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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桡没有说话,睁着一双冷漠幽深的眸子,沉沉的等待伊藤雷开口,他毕竟才是顾铮的亲生父亲,无论再怎么气顾惜,这样的气度上他还是有的。
伊藤雷脸色沉寂,伸手取过桌子上的红酒,仰首喝了一大半。
左野磔拿眼睨他,略略皱眉。伊藤雷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窥出他的脸色并不好,每次他胃疼发作,就会脸色苍白难看。
伊藤雷胃里似火燃烧,脸上却无甚表情:“我打算明天离开北京。”
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意思,伊藤雷心中早有决定,这个决定不会因婚礼取消而改变。没有婚礼顾惜仍是朱子桡的妻子,这个不会影响他的决择。
朱子桡闻言微诧,似乎极意外。
左野磔微微侧头瞥了伊藤雷一眼,问:“真决定了?”
伊藤雷扯唇笑笑:“尧今晚已经出发了,他会在泰国等我。”
“项目马上启动,伊藤社长要离开?”朱子桡看向他,眼里细碎的闪着淡漠的光。
“顾铮跟你,比跟我好。”伊藤雷答非所问,苍白着脸往后靠了靠。
“我认识刑风,所以,我对你知根知底,伊藤雷。”这一次,朱子桡半眯着眼直呼其名。半晌他又问:“这是你要离开的原因?”
“我有重要事情需要亲自处理,我的妹夫上原晃将会全程跟进这个项目,朱总不必担心资金及人员的调集。"伊藤雷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顿了一顿,他又说:“至于顾惜,她与你的关系走往何处,那是你们的事情。而你的妹妹,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我并不适合她。”
“我会把你的拒绝转达。”朱子桡倾刻直起身来,抬眸直视着他:“既然误会当面说清,大家心无芥蒂的继续合作下去最好不过,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
“朱总家里还有要事要处理,我就不挽留了,我将会留在北京很长的时间,大家有的是时间长聊。”左野磔嘴角噙笑站起来。
而伊藤雷,已腻歪在沙发的靠背上,额上已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他挣扎着最后一点的镇定对朱子桡说:“不送。”
朱子桡瞟他一眼,觉察有异,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眸看向跟随起身的左野磔:“我先带她们母子离开。”
顾惜安顿好儿子后从房里出来,刚好听见朱子桡的话,她伫在门边,距起居区有数米之遥,能清楚的看到沙发上,低垂着头竭力忍疼的男人。
黑暗隐匿了她眸中的情绪,她蹙了蹙眉,调转视线看向背直立起身的两人,朱子桡看过来的时候,正好与她的目光遇上。
“回去?”他问,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刚刚在门口狼烟四起的一幕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铮睡了。”她淡淡过去,眼角的余光又不着痕迹的掠过那张苍白清隽的俊脸。
“所以,你想留下来?”朱子桡双手环胸站定,语气颇冷。
顾惜仰头看他,轻声叹息着说:“子桡,我现在回去,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家里会乱成什么样你与我都很清楚,我们彼此都需要先冷静一下。代我向子若问好。”
长年生活在朱家,她很清楚朱家人的个性,这一场乱糟糟的婚礼,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她闭眼都能想到。
伊藤雷与他的对话,她全数落入耳中,一字不漏。
那个最后一次,原来真的是最后一次。
她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有子万事足,原来不是,原来她的修炼还不到家,她听着从伊藤雷口中说出的话,竟是这么莫可名状的心疼。
比针刺还要疼,像心尖上插入一把刀。
朱子桡瞳眸遽紧,死寂般沉默,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想好了,就回来。”
“好。”顾惜语气萧索,侧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再一次,从心底里狠狠的痛恨自己,顾惜,你就是一个心理缺失的女子,自己不好过,也要让人通通陪着你不好过。
左野磔很讶异两人的相处模式,像……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不谈爱情,只余感情。
“你们,一直这样相处?”
顾惜回眸,苦笑了一下:“有问题?”
左野磔想了想,觉得有,又觉得没有,只摊了摊手。
朱子桡关门离去之后,伊藤雷已经疼倒在沙发上,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胃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雷。”左野磔瞬间就走到他的面前,眉头一皱问:“胃疼发作?”
“药在第二格抽屉里,给我拿来。”伊藤雷咬着牙,疼得有气无力。
“我让你空腹喝酒!”左野磔咬牙切齿的骂道,起身快步去取药。
顾惜扫了眼茶几上的那个高脚酒杯,默默的垂眸看着他,转身去倒了一杯热开水给他。
“先喝杯热开水暖暖胃。”她把递到他的面前,没有靠得很近,整个人疏离而远着。
伊藤雷没吱声,豆大的冷汗已沾湿了他额前的发,顾惜在一旁看着,心痛无言。
一咬牙,她还是向前,单手扶起他让他靠在她单薄的肩上:“明知胃疼还喝酒?要不要去医院?”
伊藤雷皱着眉,摇了摇头,表示不用,热水喝下,迅速暧和胃部,可是疼痛仍然难忍。
这一夜,这最后的一夜,他不想去任何的地方。
左野磔取药出来的时候,看见顾惜正给伊藤雷喂着水,唇边逸过一丝隐约的笑,他把药递给顾惜:“稚说这药虽然止痛特快,不过吃多了也不好,雷可能需要吃点流质的东西。”
顾惜没有忽略左野磔嘴角饱含的笑意,但她接过药片后目不斜视,倒了两片出来交给伊藤雷说:“吃了,我去煮些稀粥。”
然后,直起身来去了厨房。
左野磔再次惊讶,他在胃疼得死去活来什么精神也没有的伊藤雷身边坐下,笑笑说:“雷,你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冷漠。”
伊藤雷呲牙咧齿:“见我疼死了,你很高兴?”
左野磔耸耸肩:“反正又不是我痛。”
“你……”
“我让你喝了?你回来的时候,我有没有阻止你喝?还洋酒红酒一起喝,明知胃疼还学人有氧运动,痛死你活该!”
“左、野、磔!”伊藤雷额角抽蓄,一拐肘就顶向他。
左野磔迅防不及,被撞了个正着,连连闷哼着咳嗽起来,好半晌抚着下腹才回过气:“干嘛?自己痛得要死还拉我陪着?”
“你还敢偷听?”伊藤雷的力度不一点都不像是病得快要死的人。
“谁偷听了?你进房后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出来,房间内还有个小孩却静默无声,是个男人都会像得到房里发生什么事。”左野磔撇撇嘴,他又不是白痴。
“你还敢YY!”伊藤雷丢过一个杀人的目光:“别以为我生病打不过你,我不介意帮你给小琦打电话,叫她到医院照顾一下你。”
“Ok,我收回,不YY了,”左野磔直起身满含兴味地看着他,双手举起,表示投降:“不过雷,身体不适,少做为秒。”下一秒,他已丢下半瘫在沙发上的伊藤雷,逃也似的跑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