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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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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之后,陆俊每天都来看她,晚上的时候还有时候在旁边陪睡,怕晓茹害怕,陆云也来了,看着晓茹的眼神很是复杂,她笑着摸了摸陆云的脸说没关系的,不要难过,可是她还是看见了陆云眼中的泪。

    这个小伙子,现在长大了,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性格也内敛了许多,她有时候会想起,当时的陆云,固执的和炎翼说想要和她在一起,然后被炎翼怒目瞪着时候的尴尬和隐忍还有倔强时候的神情。

    时间是把杀猪刀,转眼间,和他们的相识,竟然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比有些人一辈子还要复杂的人生。

    她先后失去了两个孩子,现在又患上了绝症,老天爷对她可真好,这么离奇的生活,她都能经历,算是上天在考验她吗?

    不过这一次,任务太重了,她经受不住。

    自从被炎翼接回来之后,她就没看见过炎翼,有的时候她也在想,炎翼在干什么呢?

    他把自己接回来干什么呢?在哪里等死不一样?

    似乎面临着死亡,她对炎翼的恨也没有那么深了,任何东西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仿佛都是那么的渺小,包括背叛,伤害,她有时候闭着眼睛,脑海中出现最多的画面,都是和炎翼在西藏的那个小电梯里,她拿着手机仅存的电量照亮了炎翼的脸,炎翼伸手将她的眉头熨平,将自己裹在大衣里紧紧的抱着。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她心里也静静的盼望着炎翼能来看看自己,仿佛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样,她想在死之前看看炎翼,哪怕这个男人曾经那样的伤害过自己。

    可是她等了等,日子如流水一般,直到一个月过去了,她也没等到,每天来的,都是陆俊,陆云也偶尔会来。

    只是不见了曾经那种纯真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情感,她想,是孩子总会长大,她当时走的时候,陆云还那么小,对于自己的感情,随着两年的时间,总会被掩埋。

    晓茹始终不能接受化疗,她硬挺着,刚开始陆俊对她说的时候,她还很烦躁,到最后听到陆俊这样劝自己,她甚至心理不会起任何的波澜了,总是笑着看陆俊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她忍受不了自己头发掉光的形象,那样多丑,她照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头大卷儿也渐渐的平了下来,头发在这两个月奇迹般的长长了很多,她喜欢披着头发,在病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很少会出病房,她总是害怕看见旁边病房的白血病患者的样子,带着口罩,光着脑袋,看起来吓人。

    “晓茹,吃饭了吗?”陆俊走进病房,看见晓茹正在病床上看电脑,他有些生气的将电脑抢了过来,将手中的饭盒摆好说道,“别总看电脑,辐射对你的身体不好。”

    晓茹笑嘻嘻的说,“都是杞人忧天,一个电脑的辐射能有多少,难道有比做一次检查的辐射大?”

    陆俊不再说话,只是瞪了她一眼,他知道,晓茹只是故作坚强,一个小姑娘,得了这样一种病,心里肯定很难受和无助恐惧。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晓茹并不害怕,这样的结束生命,她觉得挺好的,远比自己动手要轻松的多。

    “啊,今天的饭!”晓茹本来不想吃,看陆俊盯得紧,才吃了一口,没想到今天的饭居然有味道,她惊讶的看着陆俊。

    陆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快吃吧,知道你馋了。”

    “我哪里是馋了,我是馋疯了。我都多久没吃到盐巴的味道了。”晓茹这样说着,一边大口的吃着饭,每一口都让她那么的流连,不忍心咽下去。

    她偷瞧了陆俊一眼,她知道,陆俊每次和自己吃饭的时候,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总是和自己吃一样的饭菜,这样的陆俊,她大概不能报答什么了。

    “慢点吃,喝点水慢慢吃,你这样狼吞虎咽的肠胃受不了。”陆俊坐在沙发上看着晓茹吃饭,不禁皱着眉头提醒。

    晓茹笑着点点头,果然慢了些吃,只是没想到,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去了,可能是身体已经习惯了那种淡淡的味道,系统有些抗拒这种滋味了。

    “也好,让你解解馋,本来吃多了就不好。”陆俊见晓茹不吃了,过来将饭盒收拾了一下说道。

    晓茹不忍的看着那盒饭菜被陆俊倒掉,不禁咂舌,唉,浪费啊。

    陆俊收拾了一下,坐在晓茹的床头,看着晓茹,一动不动。

    “你看什么呢?”晓茹举起手在陆俊的面前晃了晃说道。

    陆俊捉住晓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下,笑着说,“没事儿,就是看看你。”

    晓茹笑着没说话,是在看自己最后一眼吗?记住自己最后一刻的样子,然后缅怀吗?

    “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脸色肯定难看死了,菜色。”晓茹笑着推了下陆俊。

    陆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好了,晓茹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是个奇迹,这还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对自己打骂,欺负自己的男人嘛?是不是上天也给他换了个灵魂?

    “晓茹,化疗吧。”陆俊再次提起,眼神沉重的看着晓茹。

    今天他来的时候见过医生,医生告诉陆俊,如果不进行化疗的话,晓茹活不过这个月。

    他掐指一算,今天已经十六号了,呵,他忍不住冷笑,难道晓茹只剩下十四天的时间了?

    “以后别给我提这件事儿了好吗陆俊,我不化疗。”晓茹脸上的笑容不退反盛,摸了摸陆俊的脸说道。

    陆俊没说话,只是丢给晓茹一句,“这事儿没的商量。”便气冲冲的走了。

    晓茹看着陆俊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还是那个样子,现在陆云的性格都比他要沉稳了许多,他还是那么情绪化。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晓茹将病房里的空调关上,觉得身上有些冷,她走到了有阳光的地方,闭着眼睛,阳光透过眼皮的颜色是一片的血红。

    八月底的天气,还很热,只是这两天晓茹总是感觉很冷,难道是死神快要来了?

    她睁开眼,阳光刺激的她将眼睛眯着,她伸出手遮挡了下阳光,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裂开嘴笑了笑,陆俊这个人,总是这么情绪化,一定是他又返回来了。

    她没有动,脸上带着坏笑,一会儿陆俊走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吓吓他。

    她的目光落到了走到她身边的一双皮鞋,笑容不由得渐渐的僵住,她慢慢的抬头,炎翼正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

    只知道,他终于来了,他也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来看看自己吗?

    她忽然对着他笑了,里面的情绪自己都揣摩不清楚。

    炎翼站在原地,一直在看着自己,晓茹和他对视,看见他瞳孔里的自己,原来自己现在那么憔悴灰败。

    她收回了视线,没说话。

    炎翼也没说话,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想,看看也好,如果能在自己死后,思念一下自己,自己的黄泉路上是不是不会那么孤单?

    这样想着,她裂开嘴笑了,抬头看着炎翼,她想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面对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在以秒计算的生命里,她能做的,仿佛就只有这些。

    炎翼的眼睛像是经过了洗涤一样,亮亮的,眸光潋滟,说不出的好看,晓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好看,她的嘴角有些酸痛,原来一个表情撑久了,都会痛。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还活在人世吗?如果活在人世的话,她想见见他,她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就快死了,她会伤心吗?还是时间早就已经冲淡了一切。

    她就要和林帅重逢了,不知道林帅在另一个空间,是不是还是那样不求上进。

    她想着想着,笑容就僵硬了,不想再维持什么笑容了,好累。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要坚强。”

    过了好久,晓茹才听到这句话,她再抬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这句话在空中飘荡,和空气来回的撞击,断断续续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站起身,来来回回的看着屋子里的空气,她疯狂的笑了,笑的那么难看,嘴巴都酸疼。

    以后?自己没有以后了,永远不会有了。

    他在鼓励自己吗?这个鼓励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技术含量,安慰人也要有个限度,她都这样了,怎么能用这句话呢?

    她想了想,就算自己有以后,她也还是学不会坚强,林晓茹就是林晓茹,命数早就定了,她不想挣扎,无谓。

    她再也没有看见炎翼,日子淡淡的飘到了二十六号,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每天只是昏迷,醒来的时候都能看见陆俊,看见他憔悴的脸,她就会缓缓的深处手摸摸他的脸,然后就看见了他的眼泪,她恨自己,为什么要他这样的为自己担心。

    醒过来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一会儿她又会陷入昏迷,趁着清醒的时候,她会想,自己现在是没有痛苦的,痛苦的是陆俊,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生命逝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是她都感受不到的。

    八月二十八号,她再次缓缓的睁开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的手被陆俊拉着,她将手抽出,慢慢的摸着陆俊下巴上的胡茬,轻轻的笑他,“都不知道刮刮胡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