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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古涵璐沉浸在领悟不动明王心经的时候,文刀涅炎、任衿真、余德水三人失魂落魄地找到了两位讲师。
紫沁雅臻首含胸地站在黎鬼斗的身后,肩膀不住地抖动,断断续续地啜泣着。陈世阳看着眼神涣散的三人,叹了一口气道:“情况紫沁雅都跟我说了,你们也不用太过伤心了。节哀吧。”
虽然小叹了一下,但是他的口气还是平平常常,这还得归功于这一行几人在天字阁小有名气,如若不然,他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一旁的黎鬼斗扫了几人一眼,疑惑道:“袁玄风去哪里了?”
文刀涅炎看了一眼任衿真和余德水,心知现在的场面是不能指望到还没怎么回过神来的两人,于是回答道:“风师兄在紫沁雅走后,不敢相信地又潜下了湖底,我们等了很久却再也没有看见风师兄的人影。恐怕……恐怕……风师兄也落入了星辰海里。”
黎鬼斗听着文刀涅炎的叙述,也小小地叹了一口道:“时也,命也。”
紫沁雅听文刀涅炎说着“紫沁雅”三个字,浑身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满脸煞白。一双泪光湛湛的黑色大眼眸,雾气升腾,却怎么也没有见滚出来。
沁雅?紫沁雅吗?不过一个字的相差,却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了罢。
陈世阳挥了挥手道:“好了,斩妖除魔也告一段落。大家集合一下,准备回去吧。”
回到来时的地方,看着明显减少的两宗之人,一片压抑的抽泣声传来,想起古涵璐和袁玄风一个走、一个离,任衿真三人的心中萦绕起一阵悲凉。以前看到或者听到别人死去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顶多发发感慨,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身上时,才发觉什么叫做,人有悲欢离合。
当然,这其中不乏一些暗自高兴的人,上位总得有人牺牲的,他们能够存活下来,眼前的位置诚然离自己不远了。但此时,一个个都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不管怎样,现在笑得话就是自断前程了。
早已经在场的丹谷吴飞满脸红润,斩杀蟒蛟所得到的利益足以使得自己在现有境界上在突破一个层面。他看着两宗的弟子,抚了一把飘然的胡须道,一字一句道:“他们,是,英雄!”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单这份细腻的控制力就让不少人汗颜不已。心神已经不知不觉被拨正了过来,聆听着吴飞的细心教导。
“没错,他们牺牲了。”吴飞一顿一顿地说道,“但是,他们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你们的同伴,保护你们的亲人,保护着我们北苍修士不再受到再一次创伤,让我们的家园不再深受着妖兽的荼毒,让我们的家园不再响起悲凉的哭声,让我们的家园响起欢声笑语,更让我们的家园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没错,他们是牺牲了,但是他们的英灵永垂不朽……”
不少修士已经被撩拨得热血澎湃,好像也恨不得自己马上再度杀回去,已告慰同伴的在天之灵。
觉得效果达到,自己也表现够了的吴飞,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红色珠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悄悄滴瞥了一眼远处的黎鬼斗和陈世阳两人,不为人知地说了一声真是浪费啊,方道:“同样,他们在牺牲的同时,也不忘为你们留下这份礼物!”
礼物刚完,吴飞手一捏,那枚十分之一的蟒蛟内丹便划出无数道元气,笼罩到两派弟子身上。
文刀涅炎只觉得全身一阵清爽,如饮仙露,脑海中放佛有一扇门户若隐若现。当他想靠近的时候,那扇门户却又马上消失不见,如同从来不曾出现过。
天门!
文刀涅炎问了问身边两人。任衿真和余德水二人虽然也觉浑身如沐春光,但是却没有感应到那扇门户的存在,也只能感叹一声机缘未至啊。
高处的黎鬼斗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边的陈世阳说话: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人可以感应到天门?
天门,引天之门。一入天门,即为引天。这也是为什么三人都同意将十分之一的妖丹分给弟子,妖丹里蕴含的天地元力不同于囚身境的真气,当它们融入到修士的体内时,可以更直观地勾起那种称之为“灵动”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修士经常被长辈灌输元力。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外力,还得靠自己的我悟性。
在三位讲师的带领下,两派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斩妖除魔的地方。留下身后这,谁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血泪的山脉,迎接着下一波妖兽的洗礼。
回到了无忧阁,和众人道别后的文刀涅炎返回居所,设下内外警天阵,便盘坐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下来。刚才那种玄妙的境界不参悟一番,恐怕就很难到来了。
警天阵,传闻习到最高峰时,可以隔绝一方天地,警戒八方,独立攻防。当然,文刀涅炎所设的警天阵仅仅只是初级,外警天阵主防,起警示之意,提醒外人主人有事在身,不便接见。内阵则主攻,攻击不安好心之人。虽然初级的警天阵没有多大威力,但重要的是警天阵一旦设下,便会与门派中的执事长老取得联系,一旦外阵被破,长老也将瞬息而至,是以文刀涅炎也不担心有人打扰。更何况,高手也不屑于来此打搅一个“蝼蚁”。
文刀涅炎此时放佛来到了四年前上山的时候,识海中回荡着初期讲师对于术修一道的讲解,那扇门户顿时有悄然出现在文刀涅炎的识海之中。
他一边回忆感受,一边手结印法引天地之气,若有术界高手在此,便可发现一股浓郁的天地元力正醍醐灌顶般地涌入文刀涅炎天灵之中,明显是即将步入引天的征兆。
倏地场景一变,一处深宅大院里,一浓妆艳抹的少妇双手紧紧撕扯着一年轻貌美的青衣女子头发,骂骂咧咧道:“贱人,管好你家的小兔崽子,念在同为疯脉传人,天儿未被重伤,今天就此作罢,要有下次,不要以为我不敢下凶手。你这贱人,要时刻地牢牢记住,在这个家里,我才是大的!叫你这贱人怎样就的怎样!知道不?”说完,挽起袖子,使劲地扇了两巴掌。青衣女子脸上瞬间出现了两道清晰地巴掌印,跪在地上的身子形如一桩枯木,空洞无神。
少妇旋即站起身,松了松肩胛,抽出随身的软剑,对一旁满脸愤怒的男孩狞笑道:“怎么?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是不是很愤怒恨不得杀我?来啊,拿上那把剑,刺我,刺我,刺我啊。怎么,你这小兔崽子,还是不敢吧,哈哈哈哈。”
刺我,刺我……文刀涅炎的识海中顷刻雾气翻滚,肉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全身汗如雨下,手掌青筋暴露,眼看着便要拿起那把软剑起来。
“炎儿,不要。”青衣女子看见男孩的动作,竟如狮子搏兔一般紧紧地抱住面无血色的男孩,哭泣道:“不要,不要啊。”
文刀涅炎感觉到全身放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一双哀怨却温柔的红肿双眼似乎透过时间的长河注视到了文刀涅炎的眼里。文刀涅炎知道,这是心魔到了。引天境者,不仅在悟,还在于斩魔。便是,一念成天,一念凡俗了。但是即便明明知道,文刀涅炎却无法阻止,他很想放纵自己就这样一剑刺出,从此便可以不再在想起那张狞笑的脸。
“文刀涅炎,明天见。”
“阿狂,好样的。”
“狂人,跟上啊,快点跟上啊。”
文刀涅炎闭上的双眼蓦然睁开,一道火光在眼眸中闪过,已然燃起了智慧之火。
“如此幻境怎能困我。斩,斩,斩!斩断往昔,斩断心魔,我心即天!”
文刀涅炎松开已经流血的手掌,全身气息翻涌,如决堤之河,已然碎牢飞天,步入引天。感受到全身元力如脱缰之野马,为避免气泄而亡,文刀涅炎连忙手结明心印法,运石补堤,收决堤之水融于江河,慢慢地巩固引天境第一重补堤境。
只是不知道何时,文刀涅炎清秀的脸庞却已泪流满面。
……
“炎儿不哭,不哭。母亲没事,真的没事的。炎儿要乖乖地,像个男子汉一样,不可以哭的,知道吗。”女子轻柔地擦掉男孩眼角的泪水,一遍遍地抚平男孩衣裳下摆上的褶皱,用力抱着男孩不断颤抖着的身体,在男孩看不到的后脑处使劲地使劲咬着早已苍白的唇,哽咽道;
“炎儿,答应为娘,不要责怪你父亲,好吗?他是个好父亲,都是娘亲不好,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啊。咳咳咳。”
那一年,文刀涅炎失手打伤宗族长子文刀笑天,心怀满腔不忿,不顾母亲沈璧轻的苦苦挽留,固执地背起行囊外出求道。
那一年,文刀涅炎10岁,用刀划破手臂,站在母亲床前,对着发髻林乱,一脸泪痕如婴儿般蜷缩在床的母亲暗暗立下血誓。
“总有一天,我要化天而来,带着你远离这肮脏的地方。给予我们的,我必千百倍讨回来!”
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