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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呆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吴蔚突然认识到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生活在一个人治的封建社会,是怎样的残酷和冰冷。
清庐县师爷,相当于清庐县内最高权力机关的核心人物,最后落到衙役口中也就四个字师爷死了。
“吴姑娘,请吧”
“好,请二位稍等片刻,我回家交代一声。”
“好,请自便。”
吴蔚回到门边,唤道“绣娘,我进来了。”绣娘听懂了吴蔚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示意高宁雪先躲到里屋去,然后才开了门。
吴蔚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说道“清庐县的师爷死了,我得过去一趟,吃饭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
听到这个消息绣娘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努力挤出一句“早点回家。”声音里带着颤抖,人对死亡的畏惧,出自本能。
“拿一块肥皂给我。”
“哦,好”绣娘从架子上取了一块用油布纸包好的新肥皂,吴蔚接过肥皂揣到怀中,又看了绣娘一眼转身离去。
在前往衙门的路上,三人异常的沉默,吴蔚跟在张兴和李六的身后,只能听到三人的脚步声。
师爷的死,是吴蔚始料未及的变故,吴蔚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自己作为蓝星现代人的身份,来到这个时空以后思维方式并不能很好地应对一些问题。
蓝星是一个司法健全,监督机制完善的法制时空,而这里与蓝星相比显然是欠缺了很多。
吴蔚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表现的够阴暗了,明里暗里拉着高宁雪入局就是为了干掉清庐县的知县和师爷,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吴蔚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太缺乏和这种掌权的黑恶势力斗争的经验和手腕。
万幸的是足够幸运,能捡到一个落单的县主,否则死的恐怕就不是师爷,而是自己了。
吴蔚也想让清庐县的知县和师爷死,但她想的却只是经由官位更高的人,借律例除掉他们,可对方呢
必要的话,连自己人都能干掉,没有什么律法,也没有什么情义,弃车保帅,冷酷无情。
这段位简直差了两个十万八千里
吴蔚思索着大抵是平佳县主的行踪暴露,衙门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除掉自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一切都甩给师爷。
吴蔚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寒气在周身乱窜,如果这件事真如自己所想,那么清庐知县很可能会成功躲过这次风波,待到东方瑞和高宁雪一走
吴蔚心沉到了谷底,纵然大脑急速运转也想不到破局之法,说到底贿赂仵作伪造手札的这件事情里,县太爷是没有出面的,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缺了一环
还是自己太年轻,太操之过急了,一步错,便酿成了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
“吴姑娘,到了。”吴蔚想得入神,连什么时候到的衙门都不知道,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知道了。”
“吴姑娘,这边请。”
吴蔚跟着张兴,来到了清庐县衙门的正堂,正中间门的空地上摆着师爷的遗体,用白布遮着,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衙役,县太爷端坐在桌案之后,上面挂着一方匾额,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在县太爷桌案的左前方,放了一张小桌,那里是书记官的位置,却也是陌生面孔。
吴蔚来到师爷的遗体旁跪到地上“草民吴蔚,参见大人。”
“本县听说吴姑娘的验尸手法精湛,曾协助东方大人办过案”
“大人谬赞了。”
“堂下躺着的,是我们清庐县的师爷,今晨于自宅书房内被丫鬟发现,在怀中留有遗书一封,你且看看师爷是真的自尽了,还是遭人杀害”
“是。”
吴蔚问清庐知县要了一盆水,用肥皂洗过手后朝着师爷的遗体鞠了一躬,扯开白布,师爷的死相并不好看,单从外表上看符合上吊自尽者遗体的特征,但吴蔚还是要来了剪刀请衙役帮忙剪去师爷身上的衣物,按照流程认真工作起来。
师爷颈部的勒痕只有一条,体表,头部,身体各个主要关节并无外伤,从尸体表现上来看也没有中毒的表现,指甲里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挣扎,抓挠的证据。
吴蔚将自己所看到的和判断一一说完,书记官记录完毕后,让吴蔚签字按手印,这次吴蔚没有签名只是留下了手印,然后到水盆里洗了洗手把肥皂包好,揣到了怀里。
清庐知县看完了仵作手札,抬了抬手示意衙役将师爷的遗体抬出去,随后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衙役敲击着杀威棒,吴蔚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跪到堂中一言未发。
清庐知县拿起一张纸,夹在手中抖了抖,说道“这份是犯人孙敬山畏罪自杀前留下的遗书,遗书中交代,他曾给了你纹银二十两作为报酬,请你帮忙做了伪证,吴蔚你可认罪”
吴蔚垂头沉默,实则却在想象每一种答案的可能性,若是自己回答“不认”这个狗官肯定要对自己用刑
要是说“认罪”那可能当场就把自己给发落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连师爷都做掉了,难道还不知道平佳县主就在自己的家中
突然,吴蔚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或许正是清庐知县的高明之处
得知县主的踪迹,明白先一步灭口是不可能的了,可也不能给自己反过来状告他们的机会,先让师爷充当上一次命案的背锅侠,再用一封所谓的遗书来状告自己,在东方瑞赶来之前先用律例把自己处置了,就算东方瑞来了,清庐县知县也可以说他是依律办案,认证无证俱在东方瑞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清庐知县眯了眯眼,夹起一根令签,低沉道“你不说话,本县便当你默认了依照律例,收受贿赂矫作证词者,杖责四十,查抄赃款并罚三月苦役。此案牵扯到一场人命官司,应从重处罚判你杖责八十,查抄赃款,做苦役半年”
吴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狗官是想当场打死我么八十你当我是墙还八十
吴蔚再次在心底默默感谢了东方瑞,谢谢她给的令牌,也感激她的叮嘱
正因为东方瑞特别交代不许乱用令牌,吴蔚才格外注意,除了绣娘和高宁雪,没有其他人见过自己的令牌,任凭你这个狗官如何调查,也是查不到的
就算你想查,明镜司的卷宗岂是区区一个知县就能调阅的
随着一声脆响,红色的令签被丢到了地上,已经有衙役熟练地搬来了长凳,还有两个衙役上前来,欲压住吴蔚。
“且慢”吴蔚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和衙役暂时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一只手探到怀中捏住明镜司的令牌。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罪犯吵嚷再加二十,立刻行刑”
吴蔚将攥着令牌的手高高举起,说道“大人,不如看过我手中的东西再定夺草民的命不值钱,莫要因此连累了大人才好。”
听了吴蔚的后半句话,清庐知县摆了摆手,一名衙役拖着杀威棒来到吴蔚面前“拿出来。”
吴蔚却直接绕过了对方,来到堂下将手中的令牌放到了知县的书案上。
“这是何物”
清庐知县将令牌拿在手中,翻过来一瞧,朴实无华的令牌上,刻着“明镜”二字。
知县的手一抖,脸色彻底变了。
吴蔚抢白低声道“大人,我是东方大人亲自安排在清庐县的桩子,这是明镜司的令牌”顿了顿吴蔚记起高宁雪的介绍继续说道“这令牌看似平淡无奇,可制作它的材料只有内廷才有,做不得假。每一块令牌的所有者,在明镜司衙门里都有记录。”担心清庐知县狗急跳墙不认这令牌,强行发落自己,吴蔚又补充道“大人为官多年,可曾听过梁朝有女仵作此案我已经由特殊渠道上报明镜司衙门,不日明镜司的人就会抵达清庐县,望大人三思。”
清庐知县沉默了,他派人调查了吴蔚的底细,得知她的户籍根本不在清庐县,也没人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但听衙役张兴说吴蔚生活贫困,与守了望门寡的柳家三娘一同住在义庄附近,靠卖柴为生。
他派人走访了市集,调查到吴蔚之前一直生活清苦,市场卖柴,只在十几日前突然到钱庄换过两枚金叶子,还查到吴蔚买了许多东西,便猜到吴蔚的家里可能是藏了什么人。
得知这些,清庐知县愈发坐立难安,好在他当时留了一手,祸端还不至于直接烧到他的身上,把吴蔚叫来也的确是存了以律法将其发落以绝后患的心思。
可清庐知县却怎么都没想到,吴蔚居然会是明镜司的人
怎么可能呢上一次东方瑞不是还把吴蔚单独关在牢房里差点将其发落了吗
难道是在做戏做戏给谁看呢
莫非是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