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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作”
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呼,鸣乐奏起。
皇家龙武军披甲开道,乐工抚琴鼓槌各展其技,队仗当中,六匹良驹拉动着金辂徐徐前行。谁不知金辂乃是天子御车,车身绘青龙白兽,华盖呈金,巧夺天工,以此作皇太孙亲迎之车架,圣心可见一斑。
路旁不断涌来百姓,个个伸头探脑,挤破脑袋也要一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婚。
可不就是百年难得一遇
皇太孙重回长安才三个月,流言就没断过从当街劫人到强行求娶再到逼宫太子甚至夹杂了与大理寺左少卿的恩怨情仇桩桩件件都丰富了皇城百姓的茶余饭后。
“不是有说昨夜皇太孙殿下遇祟,这场婚事恐得延后没想到如期举行”
“嗐,储君大婚生祟此乃不祥之兆啊,皇太孙罔顾天意,我大渊将来国运堪忧”
虽说那些流传因彻底颠覆皇太孙形象而令人不齿,引来民间不少反太孙的情绪。
但,正所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一波生厌自又会吸引另一波拥簇,也有不少人认为雷厉风行的皇太孙别有一番魅力“呸呸呸,净说丧气话俺从前还觉得殿下太过仁慈,如今这般才叫威严和魄力”
“就是呀,听我阿兄说皇太孙单臂就能把柳家小姐掳上马的欸,仔细想,被太孙殿下当街抢走也是件很刺激的事啊哈哈哈。”
小女娘说着笑作一团,年长者则频频摇头,唉声叹气。
人群中的兰遇听到后几句,哭笑不得扭过头,对身边戴幂篱的少女道“你说,是不是天子脚下谁都有人脉啊,有时候我觉得大家的消息来源也都挺可靠”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橙心肘了他一下,“你快点想想办法让我见到姐姐啊。”
看到有军士回转过头,兰遇连忙拉着橙心到后边相对僻静的树下,双手叉腰道“我还没说你们呢,这几日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抢”他压低声,“抢婚亏你们干得出来,这都算了,居然还瞒着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日月星辰甜蜜饯啊”
橙心对了对手指“我这不是,怕牵连你嘛。”
兰遇指了指自己脚上的木屐“拜托,我这叫没有被牵连吗连坐了好吧”
他被弄晕睡了足足一天,醒来后又莫名其妙被橙心拽走,说什么“长安马上要被伥鬼湮灭”“皇太孙都要不行啦”,得亏他还长脑子才没被带跑,事儿还没消化完全,天一亮卫岭居然找上门说要搜宅,摆明是太孙表哥来他这儿算拐带太孙妃的账。
兰遇本来还想老老实实带橙心去请罪,怎料谈灵瑟跑来告知,说太孙带回了教主,并且城中已贴出大理寺少卿勾结袖罗教的榜文。
橙心才觉得大事不妙“难道是姐姐和她哥哥逃婚被发现了兰遇,你和太孙是兄弟,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兰遇大脑嗡嗡作响“我和他就是表
亲,都不一个姓,再说抢皇太孙妃这种事,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能忍吧还一而再再而三天呐,真不是我说你们,就算是寻常人家悔婚都得杖六十,我表哥可是堂堂储君,御赐国婚都敢逃,抄家的大罪,你们怎么敢的”
橙心被凶得蔫成橙子皮。
谈灵瑟道“无论前因,伥鬼袭城时,教主便打消了逃婚的念头,但我们在寻找伥鬼来源时,席芳突然失踪,之后欧阳登得来消息,各分部收到指令说要继续劫亲。教主既已回城,当不会在此等时候轻举妄动。我怀疑事情又发生了变故,也许是和那掌灯人有关。”
兰遇瞪大眼睛“你不是右使么都怀疑有诈了,你不拦着”
谈灵瑟道“掌管分部的权限不在我,席芳才是手握大权的人。”
“你别告诉我,现在是席芳叛教了”
谈灵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兰遇“那、那为什么”
谈灵瑟想了想道“不知道。说不定他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激怒皇太孙,借皇太孙的手铲除教主,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教主之位。”
橙心“”
兰遇“你认真的”
谈灵瑟“随便猜的。”
兰遇想起玄阳门时,眼看天地熔炉阵要炸时,谈灵瑟也是这一副神态“谈姑姑,你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前多少次都色不改的”
“因为色改没用。”谈灵瑟平静问“依你对皇太孙的了解,他会如何”
“我本还觉得我挺了解我哥,自从他认识了你们教主之后,他就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了而且”兰遇没把话说完,他近日人虽在外,也对司照重占东宫有所耳闻,换作是过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太孙表哥会对太子下手。
谈灵瑟“是或不是,都应该问过教主,最好能把这些情状告之太孙,以防有人趁乱生事。”
事实摆在眼前,眼看太孙表哥的人也把他的宅子盯死了,只得偷摸着出去,想着有没有机会把这消息传给司照。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赶往柳宅途中迎亲礼已开始,街阙、城中处处严兵,围观者更是如潮涌动,好不容易挤到前排,这时太孙妃已然出阁上轿。
皇太孙所驾金辂在前,火红的花轿紧随其后,轿帏上艳粉浮金,宝顶缀着流苏,宛若燃烧的凤尾。
这样红火的场面却被乌泱泱的黑甲兵包围
兰遇向来最喜欢凑热闹,生平第一次在这样喜庆的场景下打了个哆嗦。
谈灵瑟溜过一圈回来,对橙心摇了摇头“已经用过传音术,无法和教主取得联络。”
橙心“莫非姐姐不在轿子里还是说,她已经被芳叔的人带走了”
谈灵瑟看着前方的花轿“我总觉得教主就在轿中,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任何术法都被阻隔在外。”
橙心听得汗毛竖起,兰遇看她有拦车的冲动,一把拦下
“应该是金莲镣啦,当时我中你情丝绕时,我哥也给我拷过一回也、也是小事,这东西除了有点勒脚、有点行动不便,倒不伤人”
话虽如此,三人皆心道新婚大喜之日,给新娘子拷上阻隔脚镣,当真是小事么
轿外一派人声鼎沸,轿中又是另一副光景。
新娘本人吃力地盘着腿,琢磨着这副诡异的镣铐。
这法器不知是什么做的,看着比她陪嫁的金链还细,不过上手拽了几次,拷在脚踝就缩了一小圈。
从脉望被强行摘下开始,身体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触感像被放大许多倍,稍微勒一勒就疼得很明显。
应是她前一日自戳心域,到底还是造成了损伤,此番没了脉望不仅体虚,心也变得异常脆弱。
否则,又怎会因为区区一副脚铐就气得发抖呢。
她明明晓得心魔会侵蚀人心,殿下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把她送进大牢还不算太糟。但她从万烛殿赶回来时,是真的以为只要她好好地说,他就会好好地听。
不信她的话、上镣铐吓她,这都算了,甚至回柳宅还命女官盯她沐浴更衣
他到底想没想过戴着脚镣进浴桶是一件多么丢人且高难度的事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嫁裙足以遮挡所有。
否则,光是送她出门就老泪纵横的阿爹,要是瞧见了不得当场哭昏过去
感觉到鼻尖又开始发酸,她连忙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把将要溢出来的眼泪擦干。
妆已经够化得仓促了,要是再花妆,就真的糗到祖宗了。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殿下所为皆是心魔之故”后,总算稍稍平复下来。
街道的嘈杂声逐渐远去,婚礼仪仗缓缓驶入宫门。
宫墙高耸,甬道两侧挂着红色旗幡。
大渊开朝以来,唯帝后与太子大婚在太极殿举行。
“降辂。”宫人振声。
花轿落地时,她感觉自己心砰砰跳得更快。
女官提醒她下轿。
柳扶微深吸一口气,整好凤冠,正待起身,轿帘掀开,她看到一只手伸了进来。
指节分明。手上持着红色喜绸的一端,虽挡住了掌心,但指缝、虎口露出的硕大豁口,血痂好似都未凝,看着都疼。
是昨夜司照与风轻生死一搏的伤痕。
“殿下,你不必亲自扶太子妃。”女官提醒婚礼规矩。
司照未应那女官,手也未撤。
“下来。”他语气沉冷。
柳扶微迟疑了一下,怕扯动他伤口,轻轻递过手去,由他搀她下轿。
他加重了力道,将她的手包裹在内,像怕一不留神就抓不牢了。
握上的刹那,她感到脚踝一松,好像不止脚环松了两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觉到他的手微微在颤。
仿佛被捆住的人不是她,是他。
她偏头时,他却挪开目光,缓缓收了手。
女官将红绸另一端放入她掌心,小声提醒aaadquo太孙妃,请目视前方。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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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亦不敢再看。
此时礼官道“登堂”
慢步行走间,婚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头上的凤凰步摇流苏飘荡。
红锦毯一眼望不到尽头,乌泱泱的文武百官位于两侧,九十九级阶梯过长,殿宇上的浓云压得极低,不见半点黄昏霞色。
天未黑,宫人们已打亮了喜字灯笼。
盛大宏伟的红将他们围裹,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天门后的长阶,鬼魅缭绕,一片荒芜,直到他牵着她的手,步入那一方桃林秘境。
奈何心生魔者,天地皆是阿鼻道。
那么她呢是否能带殿下进到一片桃花林呢
她在忐忑之中,跨过最后一节台阶,至御前,心如擂鼓。
像是配合她的心情似的,凛冽的倒春寒风席卷而来,乌云现出了黑褐红,像雪霞天。
这片天,像极了飞花与风轻结契那日。
风轻的话犹言在耳。
这场宿命,无论谁落入,都不会例外。
她僵着身,竟忘了接礼官递来的一瓢。
女官催促,柳扶微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御前失仪,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圣人比甘露殿赐婚时更苍老了。
短短半月,先是鉴心台默许太子掳了她,再是太子疯魔,大婚前皇城内还出了鬼祟也难怪望来的目光带审视及忧虑了。
圣人诫说“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姒之嗣,若则有常。”
若是以往,司照或当回“孙儿不敢忘命”,此刻他只恭身道“臣奉诏。”
一个淡淡的“臣”字,隐隐拉远了祖孙的距离。
底下亲王重臣更是神色各异,祁王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礼官道“日吉时良,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拜不祝福他们的天道。
二拜高堂。
高堂正被锁在东宫地牢,满口污言秽语地诅咒亲子。
礼官尚未说三拜,听到有亲王倒吸一口凉气“下、下雪了”
天上褐云像被风扯碎,白絮打着旋儿落下,一触竟是冰的。
圣人搀着扶手站起来。
国师肃容道“三月飞雪,天公不作美”
话没说尽,众人各生惊骇。
难道真的是老天的预兆么
礼官迟疑了,正想偏头去询圣人之意,司照启唇“抬头。”
不是对别人说。
柳扶微似有所觉,小心地抬眸,同他对视。
交织重叠的光影里,一袭金绣繁丽的吉服,都不改他淡如霜的面容。
雪霞天落入他瞳眸深处,搅乱成血雾,浸染在眼尾。
他无视旁人,朝她踱出半步,双手附心叠并。
“揖。”
声线温哑,语气仿似命令,当先抬袖的动作郑重,目光堕堕。
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一烫,依言举袖。
礼官方始道“三拜夫妻同心”
一对新人齐齐躬身。
夫妻交拜。
拜背叛神佛,甘堕阎罗的爱欲。
雪霜悄无声息落下,缱绻地落了他们满身。
无视风急,无视飞雪。
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对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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