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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皇家秘闻 天,这种谁听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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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微呐,你长大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四岁生辰的夏夜,娘亲侧躺在竹席上给她扇扇子。

    小扶微打娘胎出来就是个嘴甜的小丫头,想也不想说“当然是像娘亲这样的人啦。”

    “娘这样,是什么样的”

    “美,很美,无比美。”

    娘亲失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尖,“然后呢顶着一张无比美的脸想干啥”

    “享尽荣华富贵”

    “哪学来的,小心叫你爹听了,又要挨骂。”指尖轻轻一弹。

    小扶微略委屈摸了摸额头,“你还问我呢,你自己呢”

    “我”

    “对啊。”她一骨碌坐起身,眼睛亮晶晶望着娘,“娘亲你也才二十一岁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少说还能活六七十年呢,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娘亲好像被她给问住了,久久未答,小扶微等啊等啊就睡着了,直到娘亲离了家也没等到下文。三年后,她跋山涉水来到逍遥门,又哭哭啼啼收拾包袱,却在回途中阴差阳错经历了一场魔教肆虐她从头到尾都被保护在屋内,未亲眼见到那些妖邪,只是在平息后,看到莲花镇尸横遍野,受了伤的逍遥门弟子忙着救治百姓,有老人牵着孩童向娘亲道谢,纷纷唤她“单女侠”。

    单一,是娘本来的名字。

    小扶微听说娘叫这个时简直醉了外公怎么想的

    “你外公就是太懒,娘也嫌这名字磕碜,可到底是我自己的名字。”

    圣眷正隆的探花郎要娶的妻子,决不能是一个江湖草莽,娘嫁给爹爹,本是借了别人的名。

    可是慕容再好听,终究不是她啊。

    时隔三年的母女谈心,小扶微望着母亲的侧颜,头发纷乱,脸上、身上还带着血迹,然而,手持长剑的母亲,整个人所散发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风采,她怔怔地问“这便是,你想成为的人么”

    娘揉了揉她的头发,逗她“怎么,是不是看娘拿剑心驰神往,想要抛弃你的荣华富贵了啊”

    小扶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太多。”

    “不想就对了。江湖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你还抛夫弃女,上赶着回来玩命啊”

    娘愣住,摸她脑袋的手缩了回去“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

    “等我长大了之后,就会明白了”七岁的阿微已经是个人精,大人要说的话,她纵然不能全懂,也绝非半点也不懂,“反正,你就是不喜欢在家里池塘边喂鱼、不喜欢给爹爹磨墨、不喜欢陪我呗。”

    她还是有怨气的,就想狠狠抱怨几句,可是看到娘眼眶噙着的泪,又不由心软“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好意思和我抢哭啊”

    娘伸手,“是娘不乖,阿微拍娘手心,娘绝不还手。”

    小扶微故作大力,最终却是避开娘指尖的伤痕,“单女侠不要误解,我没有原谅你的意思哦,除非你把逍遥门的绝世秘籍传授给我。”

    娘总算被她逗笑,“真给你找来,你也得练的成。”

    那一趟她终究没能把娘带回家,后来两三年中,娘一得空就会来看她,偶尔还把她捎去逍遥门小住虽然未经爹同意,但爹公务繁忙且不会武功啊,除了跳脚指责也没辙。

    就在柳扶微以为这种日子会长长久久下去,直到一日,她和左钰一起被绑架,亲耳听到那个绑匪说左夫人说,她选儿子。

    没人想救她,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鬼门关里爬出来,那时她唯一念头,就是去质问娘,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而等在莲花山上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灵堂,棺柩里的母亲再不能回应她。

    人人都说这小姑娘心肠可真硬啊,亲娘死了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她何止没流泪,守灵后连句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逍遥门,她那位“哥哥”一度翻遍了整个莲花山,专程赶到洛阳柳府寻她,向她承诺会为爹娘报仇。

    “左钰,逍遥门上下被屠得连条狗都不剩,大理寺都查不出端倪,如你这般脸上写着我要复仇四个大字的遗孤,现就是个行走的瘟神,又何必拉我一起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没有来往的必要了吧”

    左钰痛失至亲师门,她没请人进家坐一坐,反将人赶走,爹爹知道了直把她斥了一顿。后来据说他也没回逍遥门,杳无音讯了好久,直到三年前成了赫赫有名的大理寺少卿。

    回想当年,她固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毕竟他们左家把她亲娘连人带心都给搭没了,她想要远离这些刀光血影的江湖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吧。

    至于连拿一柄剑换她的命都不肯么

    嘿,他还真就至于了。

    要不怎么说她小时候嗅觉敏锐呢远离左殊同,不然会变得不幸

    愤愤不平的意识不知飘了多久,直到一滴滴冰凉落在眉心,她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腐烂气味嗬,又是那个梦。

    老天爷,她已经死无全尸了,赏她一个灵魂上的安息很难么

    她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又觉得哪里不对慢着,人都死了,还能做梦么

    柳扶微勉力睁眼,入目处依旧是暗夜枯灯,却不是童年阴影里的那个破庙。而是一间摆了好几口棺材的破瓦寒窑。

    这里是棺材铺莫不是她死了,灵魂出窍了

    下一刻,脖颈处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下意识探手,指尖所触是厚厚的麻布,草药的味道钻入鼻腔,熏得人一阵发昏欲呕

    我没死

    可那一下分明封了喉,她亲眼所见自己的血“乱花渐欲糊人一脸”的

    隐约听到屋外有人声,她懵懵撑起身,才踱到门边就听有人道“欧阳登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若非你放跑左殊同,我们至于被他堵在城门前”

    还未从大难不死的喜悦中缓过神,就听熟悉的妖女声音,她那颗心又猛地坠地搞什么,上百号人围不住几个袖罗教的伤残,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把自己拐跑了

    堂堂大理寺加金吾卫啊,虚成这样,大渊是要亡了么

    “老子可是亲眼看到他掉到井里去的,还专程挪了千钧石把井口给封死了嘿,谁能想得到他这都能逃得出来,老子才是活见鬼了”

    邀月冷笑“你以为你这么说教主会信鬼掉到鬼井里也没有不魂飞魄散的,左殊同一介凡胎怎么可能逃得开”

    柳扶微透过窗缝一探,但见外头是一方破落小院,坐一人站三人,坐着的那个自是那教主老太婆了。

    那叫欧阳登的长得尖嘴猴腮,肩上披了件黑不溜秋的袍子,简直像个人形蝙蝠,见邀月一个劲怼他,扯着公鸭嗓道“老子哪晓得他怎么脱身的反正老子就是看到他掉进去了

    老子还没说呢,教主费了那么大的劲,亲授席先生傀儡术,将一身灵力悉数传之,可结果呢小姐的命换过来了么”

    席芳道“此次是席芳疏忽,未料顾盼会临时置换符篆,功亏一篑,任凭教主责罚。”

    邀月道“教主,这事也不能全怪席芳,本来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长安这些小姐的闺房本就不能让外男随便进,哪知那顾盼防备心如此重,竟私底下另找了人”

    欧阳登反驳“一开始席先生扮个女的不就成了。”

    “席芳这么高,怎么扮女子”

    “他不行你去。”

    “换命术法也不是人人都会的,再说,我去了谁救教主”

    “指望你们要不是教主大显神威,你们现在已经是大理寺的盘中餐了”

    “你”

    “够了。”教主终于出声制止,柳扶微看不清她的正脸,单听声音浑然不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追兵未退,非是追究责任之时。欧阳,是否与四坛取得联系”

    欧阳登面露难色“朱雀坛已回了信,两日内赶来与我们会和,至于其他”

    邀月道“教主,您出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向各坛发出讯号,到现在为止其他三坛就跟死了似的连个水花都没有,这不正应了席芳所料,他们早有不轨之心,就是要趁教主此行意图取而代之。”

    老太婆沉默,院内一时无人敢言。

    柳扶微一颗心简直要从喉咙眼儿蹦出来。

    饶是没头没尾,她也听出了两个重点他们果真是打算拿顾盼换别人的命,小姐什么的兴许是这老太婆的孙女儿再来,是袖罗教内部发生叛乱,教主身陷囫囵,只有这几个人相救即使如此,这教主竟也凭一己之力突出重围了

    欧阳登所说的“灵力”她倒是从娘亲那儿听过一些江湖人更多称其为“妖法”,甭管叫什么名,总之与寻常修的“内力”之人不同,这些邪魔外道的“灵力”往往与生俱来,正因先天二字,诡异起来也是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如此看,马车上席芳和邀月旁若无人的渡送灵力,不只是为了救人,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唯有救了他们教主才能脱困

    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婆顷刻间大杀四方,以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那得是个多么恐怖的场面。只剩一脑门费解你们要逃就逃,干嘛还把我带上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当时不是应该在左殊同的怀里么

    正胡思乱想间,那老太婆开口道“那位女子伤势如何”

    席芳道“失血较多,一两日内恐怕难醒。”

    已经醒来的某人“”

    欧阳登道“真不知席先生是怎么想的,费了那么大劲劫了个拖油瓶来,图什么”

    拖油瓶本瓶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图什么

    席芳道“留给小姐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如今教内恐生异变,短时间内未必能再找一个生辰八字契合者,顾盼既能换命成功,柳扶微亦是符合之选。”

    欧阳登挑眉“你以为换命是变戏法,爱来几次来几次啊一次所需灵力要五六百年,教主一身充沛灵力仍嫌不足,还得冒险进大理寺牢狱吸五散人的灵力,你连这一次机会都没把握住”

    “欧阳,本座说过,此刻非追究之际。”

    看来这教主对席芳多有维护,但欧阳登也是个憋不住气的脾性“教主,其实要救小姐,并非只有换命这一条路啊,此回教主受困,祁王主动派过人来关心,我们劫狱时大理寺近无驰援,得亏祁王从中斡旋。若我们能同他联手夺下天书,莫说是治病,便是一统圣域,也是易如反”话没说整,好似见着了教主的脸色,登时噤声。

    邀月冷哼一声“欧阳登,你是不是天天喂鸟,脑子都成了鸟脑了之前我们出了那么大的力,堂堂皇太孙都给我们整成鸟妖了,这位祁王殿下呢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害我们栽了那么大的跟头,教主尚未找他算账,你还敢再提联手”

    “这事儿老子都说了多少次了,祁王并非是毁诺,后来他为了补救,送了多少奇珍异宝,进贡的灵力也抵得上大伙儿奔波一年所得总之,我的意思是,他是真心实意想同教主合作,否则,也不会一得到天书的消息就命人告知”

    柳扶微兀自心惊。

    祁王,是除太子外,圣人最器重的那位王爷,其母就是一度变身锦鲤的那位萧贵妃;而皇太孙则是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智”、前大理寺少卿。

    近些年来大渊传奇轶闻里最热门的,莫过于贵妃变鱼、太孙变鸟妖那两桩了。纵然此前坊间也有各式各样离奇的猜测,恐怕也没有人能把这两串到一块儿去竟是祁王勾结妖人把太孙变为妖人再成废人的

    等等,所以这桩案子大理寺查出真相了么

    她念头转得飞快,又迅速得出结论怕是没有的,要是查出来了,祁王现今还能在朝中混得那么风生水起么

    天,这种谁听谁死的皇家秘辛为什么要让她听到啊。

    她不愿听,又不能令院子外的人闭嘴。那厢邀月嘲笑欧阳登“祁王说天书在哪你就信了就算真在神庙当中,你还妄想进去”

    “老子进不了,但祁王可以,他会在五日之后助我们进神庙、取天书,由教主亲自开启。”

    这是皇家秘辛没说够,又横跳到了江湖秘闻去了

    神庙的大名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传言,神庙高僧与天神对话之能,可知过去、晓将来,谁要能有幸进神庙祈一次福,堪比在别的庙宇求神拜佛大半辈子。

    为此,年年登门拜佛者趋之若鹜,而进神庙的规矩却玄乎得紧,一句“我佛渡有缘人”挡住了大半来者,连皇室也不能例外。

    所幸,当今天子本人是个“有缘人”,是以,百年以来始神庙终如同国寺一般的存在。

    柳扶微只盼这老太婆信了这只大蝙蝠的鬼话,最好一行人手拉手都去闯一闯,是送人去死还是自己送死都随便,只要给她一个溜之大吉的机会就行。

    老太婆似有松动,指尖在椅背上轻轻一点,睨向席芳“祁王所言,你如何看”

    “教主曾开启过天书,纵然祁王有意利用,天书开启前,当不会轻易下手。”席芳道“只不过,天书是否真在神庙、以及内里境况我们皆不得而知,教主灵力耗损,也当谨防有诈。此事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先施行换命之术”

    欧阳登嘿然一声“别以为老子瞧不出来,那柳姓小姐一身恶煞之气哪来的早先你为获灵力,诱那顾盼杀了不少灵物,那般罪孽深重的命格,连傀儡线都能震碎,就算冒险换给了小姐,又能有多久可活”

    席芳姿态未变“哪怕仅有数月,也是为小姐争取更多可能,与寻找天书并不冲突。”

    “你一介凡人,身上那一点儿微末灵力还是教主恩赐的,你懂个屁”欧阳登不愿和他多费唇舌,只一抱拳,“教主,灵力乃是我们的根本,耗光了,就什么都没了”

    后边吵什么,柳扶微是听不入耳了,满脑子都被“一身恶煞之气”“能有多久可活”占据,以至有些头重脚轻站立不稳,不留神往后一个踉跄,磕到身后的棺材板上,发出“咔”一声闷响。

    不等她回过神,两扇门同时掀开,她只觉得自己像风筝似的被一根线拽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一抬头,几道惊异的目光齐齐射来,那只“大蝙蝠”当先嚎道“什么情况,不是说她一两日都醒不过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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