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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看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见礼。
“陛下,修仪娘娘。”
“免了。”夜君贤抬了手,看着她微微蹙眉:“怎么……清减成这样了……”
婉清神色有些黯然的垂了眼,片刻后才强笑道:“陛下不用挂怀,妾今日好些了,说是出来逛逛,透口气,不想同婢子们走散了,可巧听见笛音寻了过来,遇见七王爷,倒让妾饱了耳福。”
夜君贤微微扬眉,望向仍在吹笛的夜云月,最后点了点头:“正好,朕要在这里小酌两杯,人多了热闹,你也留下,饮两杯热酒再回去吧。”
他说着就携了叶小白的手,往不远处的亭间走去。
叶小白回眼,看见婉清神色愈黯,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她不愿意待在宫里的缘由了,原本那样温婉的一个人,生生的被迫成了这副样子,偏偏,她仍然与她无话可说,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相处的那段时日……
最后一缕笛音袅袅收住,夜云月才跟至亭上见礼。
他们两兄弟说话,叶小白没甚兴趣,只是捧着手炉取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目光却时常落在比她还要沉默的婉清身上。
终于是婉清先忍不住,斟了一杯酒敬她:“上回的事情,还没有谢过娘娘,若不是娘娘下水救我,兴许连我也……”
叶小白摇了摇头,伸手接了酒杯,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只道:“忘了吧。”
她低头,轻啜了一口酒。
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好!
婉清凄凄一笑,端了另一只酒杯,仰头饮尽,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亭外渐渐落起雪来,梅香愈发清彻。
夜君贤忽然起兴,想要与夜云月手谈一局,便转头吩咐青杏回去取棋。
青杏答应一声走了出去,忽然瞧见亭外一道红色身影提着裙往这边奔了过来。
后头极远处还有人追着喊:“琳姑娘!琳姑娘!您慢些跑,仔细不小心被雪滑了。”
距离远,声音就断断续续的听得有些不真切。
那红色身影回头喊道:“罗嗦!雪下这么大还慢慢的走,岂不是要被落湿……”
才说着话,“哎哟”一声,她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青杏见她衣饰华贵,虽不认得,还是赶上前去趁便扶了她一把,不想被她懊恼的一甩手推开:“你是哪个院里的婢子,这么不长眼,见我过来还拦着道,害我摔这一跤!”
不防她这一推,青杏顿时跌倒在地,愣在了那里。
雪落纷飞,视野不广,兼着这亭子四近都有梅林阻隔,因此只能隐约看到那边的情形,但是所有的对话,还是相对清楚的落入了亭上所有人的耳里,叶小白撂下酒杯就立了起来。
过分!
自己跌了一跤却恼羞成怒的将气撒到别人身上,世上岂有这种不讲理的事情!
亭外那琳姑娘还在抱怨:“看啊!才上身的裙子就泥湿成这样!快说,你是哪个院里的婢子,回头定要让你娘娘狠狠的罚你!”
“我……”青杏一时摸不清这少女的来头,有些语噎起来。
那琳姑娘愈气:“我什么啊,你是哑巴还是结巴啊,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叶小白已走了出去,看见那琳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着一身红裳,容色靓丽,肌肤如雪,是个美人胚子的模样,只是眉目间有股掩都掩不住的傲然之气,减弱了她原本娇憨天真的少女纯真,而且她居高临下,指着青杏鼻子叫骂的那个架势,更让人平白就添了三分恼意,于是冷冷就接了话道:“哑巴结巴,都不与你相干!”
那琳姑娘一愣,转望向叶小白,见她浑身衣饰都不怎么特别华贵,眉间就流出了两分不屑之色:“你就是她主子?果然有其婢必有其主,都不懂规矩!”
叶小白微微一笑,也不理她,只喝声:“青杏!”
青杏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低头道:“婢子在。”
叶小白淡淡:“有人不懂规矩,都口出狂言辱骂到我身上了,你还站着看?”
青杏立刻扬了声:“请娘娘示下。”
“掌嘴!”
那琳姑娘倒退一步,惊恐道:“你敢?”
“啪——”青杏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那琳姑娘雪玉般的脸上,顿时一个掌印,眼眶里泪水盈然,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打傻了,捂着脸呆立在那里,不敢置信的望着叶小白。
“打不得!打不得!”这时迟来的阻止声才响起,追在那琳姑娘身后的两名婢子总越赶至,倒也不是陌生人,其中一名黄衣宫婢,正是帝后宫里的云雀。
叶小白微扬了眉,这么说,这琳姑娘与帝后娘娘有些关系?
仔细看她,果然,五官虽然不是很像,但眉目间那股傲气再像也没有了!
叶小白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很好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前她只是多看了帝后娘娘两眼,根本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就被甩了一个巴掌,今日帝后的妹妹欺辱到她和她婢子身上,还不许她回赠个巴掌?
显然,那琳姑娘不许!
方才被吓傻了,待到云雀和另一名宫婢赶上来扶住了她,她顿时有了底气,柳眉倒竖的指着叶小白的鼻子就骂:“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让人打我!”
她说着就哭起来,推着云雀催:“掌嘴!替我掌她的嘴!”
云雀光顾着着急她了,待到这时才注意到与她起了冲突的是叶小白,一愣一惊,正不知是该劝她软点声气好,还是赶紧抬出帝后的名头来帮着她压一压叶小白好,就听有人冷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在这宫闱之内也敢口出狂言?”
琳姑娘转眼,看见一名男子昂首阔步的走至叶小白身旁,原本气极了想连带着此人一块骂的,但是泪眼一转,发现他穿着玄色长袍,衣袖袍角上都绣着五爪金龙。
夜灵国尚黑,这玄色就是极尊的颜色,衣袍上能绣五爪金龙的,国中也仅有一位……
此人身份呼之欲出间,她身边的云雀和另一名宫婢先跪了下去叩头,口称:“陛下万安!”
他……他是帝君啊……
其实这琳姑娘出身高贵,同帝王家又有亲,偶尔也进宫来的,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夜君贤,但是见的时节她年纪还小,这几年来宫里请安时,又偏巧没有撞上过他,过了这么多年,印象早已淡薄,蓦然看见,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直到此时此刻她才醒了过来,委委屈屈的跟着跪下行了礼,只是被他喝斥了,心里仍然不甘,哭着道:“陛下,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如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