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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居高临下,轻蔑的瞟视着跪在那里的叶小白,唇边勾出一抹冷笑来。
“死到临头还未幡悟!”
叶小白目光不闪不避:“不知罪名,死不瞑目!”
“说得好!本宫自然不会让你含冤而去,这就让你知道!”
帝后一抬手,将云雀捧在手里的那只匣子接了过去,掀开匣子后,先捡出一只镶珠蝴蝶簪来。
这时一直沉默在旁没有言语的江淑仪忽然“呀”了一声。
帝后立刻转向她,含笑问道:“怎么,淑仪认得此物?”
江淑仪慌忙低头:“回娘娘,这……这是妾丢了好些日子的簪子,不知怎么……”
不知怎么落在帝后的手里。
帝后倒不忙着回答,陆陆续续的又从那些匣子里一样一样的将金珠首饰挑捡出来,每取一样,都有人微讶出声,赶着上前认领,最后一对,大伙儿丢东西的日子都差不多,可想而知,这事不像当初她们认为的那样,是自己不留神将首饰弄丢了,而是有人窃了去,不禁悄悄私语猜测起来。
叶小白呢,每见帝后捡出一样首饰,她心里就冷痛一分,原本搁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的拳起,必须用尽浑身的气力,才能让自己继续若无其事的跪在那里。
立志做神偷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万一失手,必然要被失主追究罪名,然而这是她自己窃技没学到家,怨不得人,她此刻激愤却是源于遭到了背叛!进宫这么久,她只将一人视为知己好友,偏偏,就这么被此人给彻底卖了!
等到帝后最后从匣子里勾出一块双龙抢珠佩时,叶小白的脸上就白得再无半点血色,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的转向掩在帝后身侧,一直低着头的婉清身上——
是她!
冷宫那地方,十年八年都未必有不相干的人进去,而她在浣衣院的时候,行动非常小心,染碧和浣朱两人只知道她出去逛过,但究竟去了哪,她却从未照实说过,唯有回到含章院做宫婢时,有两回她去了冷宫,回来婉清问起,她就照实说了,当时婉清还怨怪她,没事去那样晦气的地方做什么,她依言就再绝足不去。
反正那地方只是她用来匿藏贼赃的,那回无意中冲撞了夜君贤,导致挨罚,而妃嫔们都在旁落井下石,她气愤之下一不小心下手盗的东西多了,总要有个地方藏,后来知道行事谨慎,就再也没窃过什么要紧的东西,也忙到没工夫去冷宫那种地方。
不去,即便帝后想要拿捏她的把柄,派人跟踪追查,也绝对查探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婉清将她卖了!凭婉清对她的了解,自然会知道她去冷宫里做什么,再派人彻底搜查一遍,有多少东西都藏不住!
念及至此,叶小白心里就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戾气在慢慢的滋长蔓延,憋得她喉头堵得哽咽,快要无法呼吸。
怎么是她!怎么可以是她!
这是叶小白今生遇见的第二回背叛了,但是婉清怎么能同婉如对比?婉如卖了她,她只是云淡风清的笑笑,转头还能替婉如求情,然而婉清与她的情份不同,即便还未到情同姐妹的份上,但也是彼此默契而信任,这样一个人将她出卖给帝后,对她的打击有点过于沉重了。
帝后勾出双龙抢珠佩时,妃嫔们的反应最大,集体惊呼了一声,再集体失声,谁都认得这是帝君的东西,哪个不要命的,敢盗帝君?
答案显而易见。
帝后冷冷一笑:“你不用再看婉清了,就是她告诉本宫此事,本宫才派人寻出这些贼赃,现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即便已然猜到了,众妃嫔仍然再次惊叹出声,望向叶小白的目光里都流露出了鄙夷而不屑的神情。
叶小白只盯着婉清,没有答话,可是婉清怎么都不肯抬眼与她对望。
这是,心里有愧?
叶小白唇角倒浮出了一抹淡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
“叶婕妤!”帝后对自己受到的忽视很不满,厉声道:“你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偷盗妃嫔,大概还罪不至死,但是盗到帝君身上,罪无可赦!本宫执掌后宫,眼里容不得你这样的东西,来啊!捉住她,乱棍打死!”
她话音刚落,那两名暂时住手的女官就紧接着上去一左一右架住了叶小白,很快被传来执刑的四名太监也带着沉重的刑棍入内,从房里拖出一条板凳,就要将叶小白架上去行刑。
叶小白倒没什么恐惧惶怕的情绪,大概是今日接连遇了两回无法忍受的事情,她都有点麻木了,甚至知道求饶白搭,干脆一声不吭,直到被按在板凳上,她心里飞快思索的事情也只是此刻若要挣脱逃离,能逃出宫去的指望有多大。
当然,不论她怎么盘算,似乎都看不到半点能逃出去的指望,确切的说,机会无限接近零,只会被再次捉住,多受点零碎的苦头。
既然逃不脱,那她也就懒得反抗了,只希望那些太监们下手狠点,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杖毙好了,要不她耐不住痛,喊叫起来,会让别人多瞧了笑话。
然而就在那些太监扬起刑棍要执刑时,一道黑影飞快的从房顶上窜起,掠至她的面前,道了声:“慢!”
帝后一怔,微眯了眼瞧向那人,冷道:“你就是那名胆敢拦下叶婕妤去栖凰殿觐见,藐视本宫的暗卫?”
“见过娘娘。”影落单膝跪下行了一礼,随即昂然立起,仍挡在叶小白身前道:“臣职责所在,并非有意冲撞,还请娘娘见谅。”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理由,能彻底拔去叶小白这眼中钉,肉中刺,哪想忽然冒出这么个搅局的,由不得帝后不恼,她更怕拖久了事情起什么变故,导致功亏一篑,于是怒喝一声:“滚开!本宫教训有罪的妃嫔,哪里轮得到你这小小的暗卫来指手划脚!”
影落却不退不让,只道:“臣奉命看护叶婕妤,娘娘若要清理后宫,请先求了陛下圣谕,陛下若允,臣立刻退去。”
帝后气极反笑起来:“本宫贵为帝后,料理后宫份内之事,用不着禀过陛下!你若此刻退去就罢,本宫也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你若执意违命,就将你同叶婕妤一并治罪!”
“臣,只遵陛下号令。”影落说完这一句,就低了头立在叶小白身侧,用行动来表明了他的选择。
帝后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厉喝一声:“来啊!传宫中侍卫,拿下这个胆敢谋逆的暗卫!”
立刻有宫婢遵了令一路小跑出去。
眼前的情形一触即发,众妃嫔面面相觑,都不敢则声。
整个微澜院中,顿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