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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明,辉光遍地。
星月殿临着湖,一轮皓月投影水中,偶有风过,那月影就随着波动,浮浮沉沉,再衬着满湖莲叶翻动,莲枝微曳,极是清雅可观。
夜君贤拖着百般不情愿的叶小白到了湖中的观莲亭,就坐在亭间赏玩了一会湖光月色,忽道:“作首诗来听听吧。”
叶小白答得干脆:“不会。”
夜君贤含笑:“那古筝琵琶?要不笛子洞箫?你会什么?”
这个家伙如此温柔的待人,倒让叶小白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但他此刻还算规矩,她没有不答的理由,只好照实道:“不会。”
夜君贤微挑了眉:“下棋作画呢?”
叶小白不耐烦了:“还是不会!”
夜君贤终于抿了抿唇:“那朕倒好奇了,你究竟是怎么混进宫来的?”
他语调轻缓,听不出喜怒哀乐,好像这句话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问,但是叶小白还是忍不住心慌了一下,他,开始怀疑起她的来历了?转念再想,怀疑就怀疑,反正她除了想进宫偷点东西,也没什么别的企图,上回的贼赃不是没被查出来么?她都找机会悄悄挪到冷宫里去了,不怕!
见她垂眼不答,夜君贤又低眉含笑道:“五年一次,大选天下,能进这帝宫的妃嫔,除了貌美之外,还需身带一技之长。”
他说着,凑得离叶小白近些,伸手挑起她髻间一缕青丝,拈绕在指尖,呢喃低语:“你呢?除了容貌之外,还有什么一技之长?”
带着抹檀香味的气息轻拂在她脸上,惹得她感觉心里麻麻痒痒的,此时的气氛暧昧得教人不安,她慌忙从他指尖将青丝抽回,又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些,继续沉默。
夜君贤没有再次逼近,只是将一只胳膊搁到了亭栏上,手托着半边脸,斜斜的倚在亭柱上望她,眼里的笑容有点冷了:“不想答,还是答不出?”
她的一技之长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算了,要死就死得干脆点吧,总好过被他这样猫捉老鼠似的戏弄!
叶小白赌气道:“什么都不会,唯一的一技之长就是顶撞你!”
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夜君贤怔了怔,失笑出声:“不错,这也算是一技之长了,而且独一无二。”
他没发火,叶小白倒疑惑了,悄悄的抬眼瞧他,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着,黑眸里倒映着星月的光辉,还有,缩成微小人影的她。
心里不禁又是一跳,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他的身子又倾伏了过来,在她耳旁轻吐着气道:“你要知道,再这样顶撞下去,朕总有一天会忍不住……”
杀她?
叶小白眼睫一抬,刚要说话,就发现他温热的唇已经贴到了她的唇上。
大惊,想喊!
谁知这次又是犹如蜻蜓点水,露滚莲叶,只是轻轻一触,他的唇就挪了开来,眼里透出促狭的笑:“怎么,又想喊叫?”
被点破心思,叶小白有点无语,觉得要斗心机是绝对斗不过他的,只好低低叹息一声:“你好歹也是帝君,行事能不能有点分寸,别再轻薄……”
话未说完,忽然觉得他眼里的笑意沉了下去,她只好改口道:“我真的只想做一名宫婢,好好的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夜君贤忽的讥笑出声:“当了宫婢还想过简单快乐的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宫婢是最卑贱的身份,比太监还不如,宫里哪位妃嫔想教你死,你就得死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挺能耐,三番两次顶撞了朕都没事,胆子就越发大起来?”
猪头男发怒了!
叶小白无声的动了动唇。
夜君贤目光一凛:“要说什么?大声点!”
不是怕他,但这样突然一吼,怪吓人的,叶小白声气顿时弱了:“我想说……我在浣衣院的时候,日子就过得挺好的……”
何止是挺好,简直快乐悠闲似神仙,可是一旦被调离了那没有什么权势纷争的地方,再遇见他,日子就变得很不好起来。
其实她此刻最想说,请你离我远一点,这样就没有人想来害我了,我的日子也就可以过得很简单快乐。
这样的话能说吗?
看着夜君贤目光一点一点冷下来,她没胆子说,但心里还是郁闷,从前不小心得罪顶撞了他,那都是无心的,他的心胸不至于这么狭窄,非挑她的刺,同她过不去吧?放条生路给她,不行吗?
目光与目光对望,两人都无言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沉重。
夜君贤最后沉下脸站起来:“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好自为之!”
话毕,他头也不回就拂袖而去。
叶小白无语了,生什么气啊?她只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难道又不小心触伤了他那脆弱的心灵?想想又不像,要真这么脆弱,他凭什么当上帝君的?宫廷阴谋这么多,他早就死在毒枪暗箭之下了吧?更不解的,是他接近她的目的。
自恋的摸了下脸,为了她的美色?
好在还有自知之明,叶小白立刻就摇头否认了这种猜测,不可能的,身为帝君,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过?恐怕早就麻木了吧,再说她的容貌也不是极好,后宫里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就连林修容,认真打扮起来,大概也不至于逊她多少。
想不通,那就不想罢!
她的心思一向是单纯的,不高兴总是去猜测别人的想法。
夜君贤一走,她顿时觉得身心放松起来,不需要再提防警惕什么了,于是斜斜的倚在亭柱上,垂手到亭栏外头去拨弄那近在咫尺的莲花,染了一手清雅的香。
再放眼望去,月色下湖景更有一番别样的美,当初建这亭子的人真是好心思呢!亭子正座落在湖中心,两头有九曲桥廊相接,亭下微波轻漾,亭外接天莲碧,四面都通着风,若是夏夜在这里饮酒品茶,或是酣眠一夜,真是人生莫大的享受。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想着,她忽听远处有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顺着风隐隐绰绰的飘摇过来,抬眼看时,岸上有一群提着灯笼的人在缓步而行,其中身影颀长的那个是猪头男,至于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那袭嫩黄色的衣裳即便是在月色灯光下也能瞧得分明,除了林修容外没有旁人了。
好像猜中了,猪头男接近她,果然不是为了美色。
叶小白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样很好,除了容貌之外,她再没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东西了,尤其是对一位富甲天下的帝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