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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沈莫寒,听了这话,我都生气,怎么说呢,就要讲条件。要是杜明还活着,他来这里讲条件还稍微靠谱一些。你杜东栋任何价值都没有,就仗着死了的爹,做了一件仗义的事,接着沈莫寒情面软,就来谈条件?
我都忍不住了,可沈莫寒这次再没有发火,杜东栋这种人要软硬适中,要是太软难免被他得寸进尺,要是太硬也可能会适得其反。沈莫寒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知道手机里视频的内容。
“你讲吧,什么条件。只要是我沈莫寒能做到的,我就答应你。但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得寸进尺,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没有你的密码,我用其他办法还是可以看到视频。”沈莫寒挺直了腰,虽然答应了杜东栋的要求,但食指一直指着杜东栋的鼻子骂。
杜东栋被骂的灰头土脸,虽然沈莫寒答应了条件,却一直不敢吭声。
慢慢吞吞,张口结舌了半天,杜东栋才说:“这个条件其实是我爸爸提的,我自己倒没这个心思。但是他说,我有几斤几两他最清楚,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来,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你们知道,我和他关系一般,但终究还是父子,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有听他的。当时我爸爸给我嘱咐说这些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要去自投罗网,早知道他是那么打算的,我宁死也不会让他去苏家。”
沈莫寒神色一惊,不解地问:“他之前和你说过这些事?”
现在杜明已死,杜东栋纵然万般悔恨却也无济于事了,沈莫寒既然问起这些,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天我还在地牢,早上独眼龙就被释放了。我满心欢喜,本以为我也快出去了。谁知道,才吃了一顿饱饭,我爸爸就来了。刚开始说的那些,你们都知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当时叶莺和东子、真武都在。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当时的确是这样,我也在场。但后来他们父子独处了一会儿,我估计那阵子,肯定父子俩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
我看杜明蔫蔫巴巴的样子,急着问:“你们独处的时候说了什么?”
杜明眼神空洞,望着窗外,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顿了顿才说:“我爸当时说,沈先生人很好,很义气,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会替我在沈先生面前求情,等沈先生放我出来,让我好好做人。我没手艺,他说,到时候在沈先生面前求情,让我去接替如梦做库管。可笑的是,我当时不领情,还骂我爸爸被如梦迷住了,来我这里做人情。”
悔恨的泪水在杜东栋脸上滑落,他想起当时的情景,没想到那一幕就是他们父子的诀别。当时杜明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心,所以来见了沈莫寒,给儿子做了铺垫,又去和儿子话别。
那天杜明和沈莫寒一起待了很久,绝不仅仅只说了这些话。
杜东栋的情绪已然成了这样,我和沈莫寒都没有催促,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杜东栋的情绪的确还不稳定。
我抽了纸巾递给他,老远的就把纸巾扔在桌子上。想起他在地牢对我非礼,我还心有余悸。从杜东栋第一天来赌场,就在打我的注意,这人我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
杜东栋结果纸巾,擦干了泪水,无奈地一笑,说:“人啊,就是这样。错过了才会知道后悔,才会知道去珍惜。我要是知道当时那一次见面,是和父亲的诀别,说什么都不会惹他生气。我当时还讲了很多难听的话,数落了他这些年来的过失。说的他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当时他们父子的确断断续续哭了几次。
杜东栋伸手冲沈莫寒要了一支烟,说:“当时啊,我就想我爸爸肯定是又来数落我了。看着独眼龙被放了,我还关着,他着急没办法,才来数落我。当时真是说了很多刺痛他的话,我嘲笑他守不住女人,我妈跑了,现在找了个如梦那样的烂货发泄。我嘲笑他现在才知道来教育我,怎么在我小时候从不关心我?要是我的童年,他能多关心关心我,今天我不至于成这样。”
“你父亲说了什么?”沈莫寒开口问。沈莫寒的童年,父亲的角色也是不完整的,听杜东栋说到这里,他多少有些动容。凡是沈莫寒自己动容的时候,他的眼角就会发酸。
每当这个时候,沈莫寒就会抹鼻子,他在故作坚强,害怕流出眼泪来。很多次他都是这个动作。
杜明低着头,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很懊恼,很沮丧。猛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揪头发。
悔恨和伤心,就像一杯茶,越是细细地品味,味道越浓。
杜东栋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十分激动了。沈莫寒耐着性子,递给他一根雪茄。
点上雪茄,抽了几口,情绪才平复下来。
杜东栋继续说:“最后我爸只是说对不起我,说来世我们还做父子,把缺失的还给我。我当时竟然没听出来什么意思,还是一个劲儿地讽刺他。可怜我的爸爸,这么狠心,再没有给我悔过的机会。只是说,过几天沈先生一定会放了我。放了我之后,就让我跟你说,让我在你赌场做事,一辈子都在你的赌场做事。还说,沈先生有个地方的密码只要他知道,他把密码告诉了我。到时候,让我作为条件,跟你讲。”
沈莫寒看着杜东栋,一时竟然语塞。杜东栋是个失败的孩子,可杜明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命运多舛也罢,时运不济也罢,总归是一个悲剧。可是要就此来否定杜明作为一个父亲的角色,至少在我心里,他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儿让人肃然起敬的悲悯。
只是生了杜东栋这个孩子,让人实在觉得惋惜。
“条件你答应吗?”杜东栋收起了眼泪,双眼挑衅地看着沈莫寒,又是一副泼皮的样子。
沈莫寒此时也明白了,这杜东栋就是一个泼皮,从小的成长注定了他就是那个样子。
“难道我现在赶你走了?”沈莫寒反问着,他肩膀一松,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上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自己去苏家自投罗网吗?”
杜东栋可能真不知道,最近他一直关在地牢里,也就是刚出来的时候,杂七杂八听人讲了一些,对最近的情况不是很熟悉。
沈莫寒双手握拳,十指作响,然后才说:“最近苏家和我们一直对峙,你也知道。他们抓了千凌羽,要用你爸爸去换。”
“这些我知道!”杜东栋对于这些有点耳闻。
“苏家对你父亲怀恨在心,因为他是倒戈过来的。知道今天,苏家才出了一口气。苏万山之前和你父亲就有些恩怨。你知道吧?”沈莫寒实事求是地说。
杜东栋频频点头,说:“这些我也知道,我父亲隐约说过几次。苏万山拐走了我父亲的女人!”
沈莫寒这才开始讲,看起来杜东栋是知道这些事的前因后果的。
“苏家要用千凌羽来换你父亲,我当然能不换。你父亲此去,九死一生,绝无活路。”沈莫寒很了解苏家的为人和性格,说:“苏万山可不会记得曾经拐跑过你父亲的女人,他只知道,你父亲是从他苏家倒戈过来的。现在非要你爸爸去,无非就是解恨。从我的角度来讲,你父亲是我请来的,既然跟了我,我就要满足他的生命安全,包括你的。”
“所以你大可放心,即便没有那个手机,没有那个视频,我也会让你在赌场做事。”沈莫寒说:“偏偏你父亲很自主。看我为难,为了不让我和蒋三爷闹僵,自己竟然去自投罗网了。他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不然不会行刺苏万山。那天他来,和我谈了谈,我隐约你能感觉到他的想法。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杜东栋在地牢里,一知半解,现在基本才听到了完整的事件。
“你父亲有不对的地方!”沈莫寒说:“但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他为了你,可以不远千里,被人要挟。他为了你,也为了我,可以深入虎穴,自投罗网。他是个讲义气的人,这些事你未必能做到。”
这番评论很中肯,我心里也这么看。虽然杜明也很好.色,但他和杜东栋不一样,宁可被如梦折磨的半死不活,也不会对别人有非分之想。或许是杜明自己遭遇过被横刀夺爱的事,在他眼里,只碰自己的女人。
“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你父亲一样的人,男人活着要有种!”沈莫寒最后对杜东栋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的期望,我相信也是你父亲的期望。”
沈莫寒掏出手机,打开电源,扔在杜东栋面前。
这个不是指纹密码,杜明很小心的,指纹密码其实很不保险,只要杜东栋在沈莫寒手上,什么指纹密码都没有用。
杜东栋怕我们偷看似得,神秘兮兮地,东躲西藏,输入了四位数,然后把手机递给沈莫寒。
沈莫寒接过手机,里面空空如也,是个新手机。
翻出了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只要一个视频。
打开视频,杜东栋也凑了过来。他说:“虽然我知道密码,但是视频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视频的光线很暗,从背景上看,应该是在杜明和如梦住的房间里,画面上能看到一条女人白.花.花的大.腿。应该是如梦的。从光线上看,应该是晚上拍摄的,如梦呼吸均匀,那条腿平缓地起伏,应该是睡着了。
杜明的脸在视频里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鬼,他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吵醒了如梦,对着镜头说:“沈先生,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
刚说了一句,杜东栋看着父亲的样子,就失声痛哭。沈莫寒也理解他的心情,摁了暂停等着他。他哭了一阵子,收拾了下情绪,又凑了过来。
再点开视频,杜明说:“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去把千凌羽换回来。沈先生待我不薄,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苏家的毒计就是这样,让沈先生两头为难,然后破坏你和蒋三爷的关系。你们的关系弄僵了,他们好渔翁之利。所以我必须去苏家。其实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那个儿子不成器,前几天还出事了,欺负了小童。我很愧疚,但是念在我只有一个儿子的份儿上。还请沈先生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