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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若雨手上的东西,仿佛重达千斤,以至于她紧握着东西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眸华微睁,看清眼前的东西,沈凝暄呼吸一窒,瞳眸瞬间瞪的滚圆!
她万万想不到,独孤萧逸居然将此物留在了燕京!
“王爷知道,此去求药,凶险万分,自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手里的东西,攥的死死的,秋若雨浑身轻颤着,苦涩说道:“他说,若是他回不来,便请属下将此物交给王妃!”
“不——榛”
陡地,声音拔高,变得凄厉,沈凝暄一脸不置信的轻摇着臻首,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他是答应过!”
紧咬着牙关,却仍旧忍不住身上的极寒,不停的颤抖着,秋若雨眸色晦暗道:“王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爷……伊”
“别说了!”
想到独孤萧逸可能面临的凶险,想到他此去早已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却还口口声声答应她会活着回来,沈凝暄便忍不住心弦紧绷,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占据心扉,她紧拧了黛眉,面染怒容道:“他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闻言,秋若雨缄默不语。
如若可以,她也想坚信独孤萧逸一定会活着回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他活着!
可是……
心,蓦地揪痛!
她深深的,而又无奈的吸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搁在窗台上,
转身,眼泪,已然混着雨水滑落……
独孤萧逸对沈凝暄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她一路走来,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
此刻,见沈凝暄为他心痛,她本该欣慰,但是她的心却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利刃一般,痛到不能自已!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她除了留在这里,保护好他所珍视的人,真的不知自己还能替他做些什么,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从来都心气甚高的她,不禁泪流满面!
秋若雨离去后很久很久,沈凝暄仍旧怔怔的站在窗前。
冰冷的雨,打湿了她的前襟,刺骨的凉意,透过肌肤,让她忍不住颤抖着,唯有伸手扶住窗棂,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垂眸,入目,是秋若雨放在窗台上的东西。
那,是本该在他身上的——虎符!
可是此刻,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
耳际,似是还回荡着他温柔低醇的动人话语,沈凝暄深深的呼吸着,想要压下自己的情绪,却忍不住面色一沉,抬手将窗台上的虎符挥落在地。
哐啷一声!
金属与地板接触之后,发出一声脆响,原本四分归一的虎符,瞬间散落在地。
眼睁睁的看着虎符散落,沈凝暄身形一颤,整个人倒退一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王妃!”
但见沈凝暄跌倒,青儿面色一变,连忙上前,在她身边蹲下,扶住她不停轻颤的肩膀。
“独孤萧逸……”
回想着独孤萧逸离去时温柔而笃定的承诺,想到他说出那些话时,便已然做好了自己不会活着回来的打算,沈凝暄忍不住怒极低吼,声音嘶哑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王妃!”
青儿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凝暄,看着她满是痛楚,却双眸无泪的模样,青儿的眼眶瞬间泛红:“您不要这样,王爷不是还没事吗?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的……”
“不会吗?”
似是在反问着青儿,却笑的苦涩莫名,沈凝暄颤抖着纤手,握住身前的一块虎符,冷冷的嘲笑之意,跃然爬上嘴角。
“不会的!”
青儿皱眉,虽脸色难看,却还是摇了摇头,对沈凝暄低声嘱咐道:“王爷为了您,千里迢迢去取药,您现在不要想太多,只要安心养好身子,等着王爷的解药就好!”
沈凝暄看着青儿皱眉的样子,微蹙了蹙眉,却还是轻点了点头:“是啊!我要先养好身子!”
青儿闻言,忙道:“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您也该安置了!”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沈凝暄垂眸,由青儿扶着起身。
须臾,将虎符收起,她默不作声的上了榻,一脸疲惫的躺下身来……
夜,已深。
青儿看着榻上已然安睡的沈凝暄,俏脸上不禁再次露出担忧之色。
沈凝暄和独孤萧逸一路走来,感情到底有多深,她心中自然明了。
想到他们历经波折与磨难,到现在虽然成亲,却还是分隔两地,她不禁心中泛起疼意,无奈而又苦涩的低叹一声,吹熄了寝殿里的灯烛,只留一盏角灯,转身退出寝殿。
静等青儿离开寝殿,心中本就一阵纷乱的沈凝暄眼睫轻轻一颤,片刻之后,缓缓睁开,心中思绪飞转。
独孤宸想要江山与她,那么若是没有她,他是不是会留着独孤萧逸?!
她的命,在他眼里,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可能重到,保下独孤萧逸的性命?!
还有……
独孤萧逸,你以为与我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便可以安心赴死了吗?!
你做梦!
即便是死,我也让你死的不安生!
心中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沈凝暄自榻上起身,动作利落的换了身衣裳,取了些必须之物,与独孤宸留了短短几字与桌前,她快步行至窗前,只微顿了一下,再抬眸,翻身便跃入雨幕之中……
寝殿外,枭云早已赶到。
见青儿出来,她紧皱了黛眉,关切问道:“皇后……王妃还好吗?”
“都好!刚刚睡熟了!”
青儿抬眸,微微讶然,却也很快恢复平静,没有太多的热络,却也不算太生疏的对枭云点了点头,而后便默不作声的垂眸守在门外。
“皇上命我来保护王妃!”
如是,与青儿解释一句,见青儿轻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她也便不再多言,与青儿一左一右,静静的站在寝殿门外……
————作品————
翌日,天气阴郁,天空灰暗一片。
前一夜饮酒过多的独孤宸,头痛得厉害,见早朝之上,并无大事,便早早下旨散了朝。从前朝回天玺宫的路上,枭青来禀报了沈凝暄昨晚见过宁妃后的反应。
知一切与自己所想丝毫不差,独孤宸薄唇轻勾着笑了笑,便靠坐在龙辇上,开始闭目养神。
回到天玺宫,他刚要躺下小睡片刻,却不期荣海一脸凝重之色的进了寝殿。
“皇上!”
于龙榻前恭身,荣海隔着明黄色的帷帐,小心翼翼的轻唤独孤宸一声!
“何事?”
浓眉轻皱着,独孤宸面色阴沉的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眉脚,转头望向帐外的荣海。
见独孤宸尚未入睡,荣海心弦微松了松,忙又恭身垂首道:“启禀皇上,新越摄政王前来请辞,道是眼下便要离宫,前往吴国……”
“什么?”
浓如利剑的眉心紧紧拢起,独孤宸的声音不禁微微一提,单手撑着龙榻重新坐起身来。
荣海微顿,再次说道:“新越摄政王前来请辞!”
闻言,独孤宸紧拢的眉宇,微微舒缓,直接掀起帷幔,由荣海伺候着换上一件玄色的常服,带着枭青一起前往大殿。
……
大殿之上,北堂凌一袭藏青色绣着金蟒的袍子,将身形衬的修长挺拔,玉树临风!,此刻的他,仍旧头戴紫金冠,那闪亮的金冠,他英眉凤目,五官优雅俊美,唇角那抹浅浅的笑,似是又回到了当年初见沈凝暄时的模样。
微抬眸,见独孤宸自内殿出来,他薄唇轻勾,略微恭身拱手:“参见燕皇!”
“摄政王免礼!”
此刻,再见北堂凌,独孤宸的脸色,一片温润平和,已然不复早前阴沉,坐身于大殿中的玉座上,他淡笑出声:“本皇听说,你现在便要离开?”
“是!”
北堂凌再次颔首,眸光熠熠的微笑着道:“如今三国峰会之事,已然定下,若非本王近几日身子不适,此刻也该在前往吴国的路上了!”
闻言,独孤宸眸光微闪。
世上有句话,叫心照不宣!
此刻他与北堂凌,便是如此!
在深看了北堂凌一眼后,他微微敛唇,淡笑着说道:“仔细算算,距离三国峰会的日子已然不多了!”
“是!”
北堂凌轻笑,道:“只不足两月了!”
独孤宸微微颔首,挑眉说道:“既是如此,那本皇也就不再留你,惟愿日后卧龙山相见,再与摄政王把酒言欢!”
虽然,对于北堂凌对沈凝暄下毒一事,他在心中对他也深有芥蒂。
但,如今在不触动两国利益的前提下,北堂凌已然自行拿出解药,这便已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想着在不知沈凝暄就是萧依儿时,北堂凌所做的那些痴情事,他心中不由暗自苦笑起来。
“既是如此,那……本王先行告退了!”
性感的唇角含笑几缕,眸色晴朗如昔,北堂凌视线微敛,在轻轻拱手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摄政王!”
独孤宸眸首微垂,低眉把玩着拇指上的碧色指环,语气低悠道:“此时天色尚早,齐王妃还在歇着,她身子不好……你……”
“燕皇也说他是齐王妃了,何必对臣子的女人,如此上心?!”
低笑着出声,眉宇间的不羁恣意飞扬,北堂凌转眸轻睇独孤宸,好似在笑他越俎代庖,却又对他轻声说道:“本王本就没有打算去打扰她,不过还请燕皇转告她,若哪日独孤萧逸对她不好,我新越摄政王妃之位,还是她的!”
闻言,独孤宸不禁浓眉紧拢!
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的不悦,北堂凌无畏一笑,不再多留片刻,抬步朝着大殿外走去。
待他离去许久,独孤宸仍怔在大殿之上。
又过了片刻,他不禁失声笑道:“一个独孤萧逸还不够,如今又多了个北堂凌,沈凝暄啊,你还真是有本事招蜂引蝶啊!”
听到独孤宸的自言自语,荣海老眉一皱,不禁抬眸朝着他望去。
感觉到他的视线,独孤宸视线微转,正好与他四目相交!
“呃……”
荣海一怔,神情微变了变,又才有些结巴的开口问道:“皇上头还疼吗?可还要歇会儿?”
他不提还好,一提独孤宸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还真是疼的厉害。
“命沈红涛送北堂凌出京!”
如此,沉声吩咐一声,独孤宸用力揉了揉鬓角,直接自座位上起身!
“奴才遵旨!”
荣海应声,恭身领命!
————作品————
半个时辰后,北堂凌的车队,缓缓驶离燕京。
眼看着车队渐渐远去,沈红涛浓眉紧皱,面色沉重,眼底是深深的晦暗之色。
前来送行,是他一早便与皇上请过旨的。
如今,虞氏死了,沈凝暄今非昔比,不再认他这个父亲,在这世上,他的亲人除了相府里的明珠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便唯有沈凝雪了。
方才,他与沈凝雪虽见了面,却没有机会说上只言片语。
他何尝不知,沈凝雪所嫁并非良人。
但是北堂凌其人,高高在上,桀骜不驯,却并非他所能左右的。
路,是她自己选的!
如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寄望于自己从小到大疼爱入骨的沈凝雪,可以想到办法,力挽狂澜,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
雨,淅淅沥沥,又开始下了起来。
沈红涛本该清明的眸色中,已然尽是浑浊。
他视权利为命,争了一辈子,却从未想过,到头来会是妻离子散,如此落魄模样。
如今的他,在朝中虽尚可立足,却早已不似沈凝暄为后时那般理直气壮。在他之上,有不可一世的夏家,有手握重兵的月家,而他已然是可有可无,垂垂老矣!
无奈而又心痛的喟叹一声,他转身向后,却不期抬眸之际睇见城门楼上,那抹青蓝色的俊逸身影。
彼时,城楼之上的男子,缓缓垂眸。
在与他视线相交时,只微微颔首,便已然清冷转身。
那是驸马——李庭玉!
他对雪儿,有心了!
可是他们,却早已断了所有的缘分!
若是当年,他不曾阻止雪儿与他之间的姻缘,也许现在也不会是这般情形!天色,阴郁的让人心慌!
比之以往,稍晚半个时辰,青儿端了洗脸水,缓步进入寝殿。
端着水盆,行至盥洗池前,她转头望向床榻,却在睇见微微荡漾的床帐时,心头一震,手里的水盆也跟着哐啷一声摔翻在地!
“怎么了?”
闻声,枭云和秋若雨,几乎是同时冲入寝殿。
见青儿怔愣在殿中,身前水盆打翻,湿了一地,两人双双皱眉,朝着榻上望去。
只匆匆一瞥,她们皆都一惊,连忙上前,在掀起床帐的时候,见榻上空空如也,不禁全都脸色骤变!
“王妃呢?”
青儿心慌之余,快步上前,挤入两人身侧,声音抖的已然不成样子。
枭云蹙眉,探手拂过床榻,再没有感觉到一丝温度之后,她面色微白:“看样子,王妃走了已然不是一时半刻了!”
秋若雨闻言,心头一惊,不曾作声,转身刚要往外走,却在瞥见桌上的便筏时脚步一顿。
快步行至桌前,看过便筏上的内容,她黛眉一紧,丢了便筏便快步向外。
“若雨姑娘!”
青儿心急,唤住她的脚步,“你去哪里?”
“我去找王妃!”
秋若雨的脸色,白的有些难看,在抬头看了青儿一眼后,伸手拂落她的手,快步出了寝殿。
枭云见状,取了秋若雨丢下的便筏,一目扫过便筏上的内容,她面色微变,也跟着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待两人一走,寝殿里便只剩下青儿一人。
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榻,青儿凝眉沉思片刻,旋即脚步一抬,也跟着出了寝殿。
如今,秋若雨去找沈凝暄了,那么她便去找月凌云!
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沈凝暄,但独独月凌云不会!
绝对不会!
————
天玺宫,头疼不已的独孤宸,刚刚睡熟,便又听到了荣海的轻唤声!
龙榻前,荣海恭身而立,声音略急:“皇上,奴才有要事需禀!”
“荣海!”
眉宇不悦的皱起,独孤宸负气抬手,遮住双眸,声音沉的让人发颤:“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
“皇上!”
荣海微顿,声线绷的极紧:“齐王妃失踪了!”
闻言,独孤宸猛然一惊,连带着他遮住双眼的手臂,也都微微一僵!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荣海等了半晌儿,不见独孤宸出声,以为他又睡着了,不禁皱眉上前,启唇便要重新开口:“皇……”
“什么时候的事?”
声落之时,独孤宸修长的大手,已然掀开帷幔,抬眸之间,一眼便睇见荣海身后的枭云,他眸色一沉,重复着方才的问话:“齐王妃是何时失踪的?”
闻声,殿内众人皆都神经一紧!
枭云垂眸,拧眉回道:“回皇上的话,应该是昨晚!”
“何为应该?”
轻撩的帷幔,唰的一下被独孤宸甩至身后,直接从龙榻上起身,他快步逼近枭云。
他漆黑如墨的瞳眸,此刻星火点点,早已蕴满盛怒。
枭云抬眸,迎上他盛怒的眸,心下大惊,忍不住后退一步。
独孤宸见状,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就在他与枭云一臂之遥时,枭云颤声回道:“昨夜属下去时,青儿便说王妃已然歇下,属下与青儿在门外守了一宿,直到方才要伺候王妃洗漱之时,方才发现……”
“废物!”
砰的一声!
抬手将手边的青花瓷瓶挥落在地,独孤宸怒叱一声,刚要发作,却见枭云颤巍巍的将一纸便筏递上。
见状,他眸色微凛!
抬手接过便筏,他垂眸一看,不禁面色微冷,握着便筏的手,也跟着蓦地收紧!
他死,我死,他生,我生!
便筏之上,只寥寥八个字,清秀无比,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却让他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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