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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李爽跳起来,“解剖,剖开肚子?”
宋宁颔首。
“这怎么行,这肯定不行。”李爽喊道。
李族的人也跟着附和。
“人死了还要剖肚子拉肠子,这就是让人死了都不安生。”李族的人喊着道,“绝对不行。”
宋宁耐心地和他们再解释:“这种情况,死者死因不明,我将责任归在哪一边都不合适,这也不是我做事的原则。”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将死者的死因查明。”
“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官验尸时,你们开派一个懂医术的代表来陪同,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本官也会一一对你们解释。”
她语气很恳切,说的很清楚,李族那边的人互相对视,有人道:“大人不会骗人的。”
“可要剖肚子的啊。”李爽喊道。
李玉呜咽。
宋宁道:“我可以缝合,过后穿上衣服,不会有差别。”
“不、不行。”李爽跪在他爹面前,干嚎着。
他爹是族长,原本今年就要退下来,村里选举的时候,大家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来选他。
现在他爹突然死了,就没有人给他撑腰,大家也不用特意卖他爹的面子了。
宋宁望着李爽,出声道:“原则上,如果死者的死因存疑,官府不需要通过家属,可以直接尸检查明死因。”
“我现在和你商量,是给你最后的尊重。”宋宁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爽。
李爽惊骇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道:“解剖肯定就能查出死因?”
“不解剖就一定查不出。宋宁道。
李爽又去看村里其他人,大家都是不知所措,但到底不是自己爹,他们不可能说什么。
“死无全尸!”对面,王村里有人噗嗤一笑,“这老东西平时太坏了,现在报应来了。”
这话一出,王村的人全部哈哈笑了起来,典型幸灾乐祸。
李爽并着李村的人本来想要同意的,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宋宁看向赵熠。
讨厌的人没完了。
赵熠走过去,站在说话人的面前,那人吓的后退,都:“我、我就说句话而已……”
赵熠踹他,那人飞了出去。
“废话这么多,一口牙全敲掉!”赵熠冷冷地道。
那人趴地上哀嚎,王村里其他人吓的不敢说话。
“刚才谁笑的最大声?”赵熠问道。
大家都往后缩,他就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戴着帽子五十多岁族长打扮的人:“你站前面来,一会儿你来做第三方监督。”
“草、草民做监督?”王族的族长使劲摇头,“不行,我、我不会我做不了。”
赵熠道:“让你拒绝了吗?”
王族的族长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
和这些人就不能客气。
宋宁也深以为然,她望着李族的人:“最后问你们一次,同意吗?”
李族的人面色凝重,犹犹豫豫。
“算了,我太惯着你们了,尊重民意不是哀求你们同意。”宋宁将自己的工具铺在地上,一应的榔头锤子剪刀大中小都有,众人看的心惊胆战。
“阑风,控场!”
阑风应是,和伏雨、秋纷纷以及乔四四面控场。
宋宁脱了官袍,赵熠很自然地上来给她拿着,帮她将罩衣后的带子系上,宋宁道:“李爽,你带着你们的村医近前来,如果还有谁也想来,亦可一起。”
赵熠把话多的李玉推上来。
李村里的村医缩手缩脚站着。
宋宁不想和这些人废话了,她发现处理这些事,她到底稚嫩,因为根本不需要去好好商量。
你一旦商量尊重他们后,他们就会觉得你心虚。
这不她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惯性思维。
大事面前,一言堂的权力压制并不是只有弊端。
“干活!”她将死者所有的衣服脱了,在死者身上确定了解剖的位置,就下了刀。
刀划过胸腔……暴露肋骨,翻找查验皮下组织和肌肉,报道:“记,皮下以及肌肉都没有出血症状。”
“是。”
宋宁听着声音惊了一下抬头去看,发现赵熠正拿着本子站在她身后,她挑了挑眉继续手中的事。
赵熠继续写字。
“肋骨完全,没有骨折。”
她将锁骨和胸骨处划开,由锁骨处开始,从中间向两侧分开皮肤和皮下组织:“打水来。”
王庆同在宋宁的包袱里取了个瓢,拿去打水。
打了水,大家以为她要洗手,没有想到她将水注入死者身体上,待注满后便又用针扎破了各个肋骨的间隙,并没有气泡冒出。
众人一脸惊恐。旁边有人开始吐。
“无气胸明显症状。”
“胸腔内无液体。”宋宁剪断第一根肋骨:“胸膜光滑,无点状出血点。”
“目测心肺大小合适、位置、关系正常。”
赵熠记着,面色略有些苍白。
“肺部略有黏连。”她说着问李爽,“死者平日是不是咳嗽痰多?”
李爽早就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如金纸,抖着嘴唇回道:“是、是的,他、他一直有咳嗽的病。”
“我才给他开的药,还、还没吃完。”村医瞥过眼根本不敢细看宋宁手上的活。
宋宁颔首,对赵熠道:“这些都记上。”
这是她来到大周后,第一次开胸腔检脏器。
还是在这样开阔暴露的环境中,她不知道赵熠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上课时的状态。
惊恐,连着做了几夜的噩梦。
但第二次上课,却神奇的没事了。
“我取脏器了。”宋宁看向赵熠,“你感觉如何,实在不行就换沈闻余。”
沈闻余在这方面的承受度比赵熠好,但今日他是嫌犯,不便插手。
“没事。”赵熠道,“我已经适应了。”
宋宁颔首,切开两侧结缔组织以及血管,抓住喉头、气管、食管连同心肺一并往下牵拉,胸腔脏器和脊椎分离。
四面八方呕吐声,一声高过一声。
宋宁切开主动脉,血腥味浓烈,高空有鹰盘旋。
剪开心包,取处心脏,宋宁细细查看。
顿时松了口气,道:“我找到了。”
她看向李爽和李玉:“来看,我给你们解释。”
“大、大人,您、你解释、我、我这里也听得见。”
李玉浑身发抖,不敢过来。
宋宁指着表面呈气泡状的局面,对他道:“这里有明显栓塞的症状。”
“打水来!”
王庆同又去打了水。
“来看。”宋宁对村医道。
村医爬着过去,赵熠却蹲下来仔细望着,宋宁在水中剪开左右心室,有明显气泡。
“死者的死因弄清楚了。”宋宁对众人道,“死于冠状动脉的栓塞。”
“原本有栓塞,但却突然脱落,这就是死者为什么突然猝死的原因所在。”
至于栓塞掉去哪里了,现在的器具水平是找不到了。
宋宁看向村医:“懂不懂?”
村医摇了摇头又点头:“懂、懂的。”
“嗯。”宋宁看向李爽,“趁着还没缝合上,你还有什么疑问?”
李爽摇头:“没、没了,全凭大人做主。”
宋宁将所有人脏器归位,缝合,将死者擦拭一遍,盖上他生前穿着的衣服。
她脱下手套看着众人,道:“我对我的尸检十分自信,并能全部担保负责。”
“各位父老乡亲,如果谁有疑问,随时来问我。”宋宁道,“如果没有,死者死因就查明了。”
她开始收拾包袱。
血腥味散了不少,可怖的现场也被衣服盖上,大家的精神缓和了不少,脑子也终于开始运转起来。
李家那边的人忽然问道:“大人、那这么说,族长的死因和沈捕头一点关系没有了?”
“那倒也不是。沈捕头有责任,他如果不抓死者的拐杖,死者不会倒地死亡。”
“但通过你们的描述,死者从早上起来身体便有不适,直到此刻和沈捕头对上,一句话一个动作他就倒地身亡,只能说是个巧合。”
李爽也听懂了,问道:“那、那沈捕头……也要、要负责!”
“你想要沈捕头负什么责?”宋宁问李爽。
李爽看向沈闻余,沈闻余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他也是懵了一下……
“偿命!”李玉不死心,在一侧呜呜咽咽喊着。
宋宁看想李玉,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么笃定,看来是懂律法了。”
“不如你当着本官的以及族人的面,解释一下凭的什么律例判定沈捕头死刑?”
李玉不能说话。
“沈捕头并没有杀人。”宋宁也不准备让李玉说,她看着李村的所有人,视线落在李爽的面上,道,“这样,明天一早你去衙门敲鼓,本官会升堂办理。”
李爽一惊,问道:“办、怎么办?”
“两个方案,一是沈捕头办案中出现了一点失误,但错不在他,所以本官判他杖五十,罚俸三个月。”
“其次,让沈捕头给予你们二十两的赔偿,担待他作为公职办案中出现的错误,另再罚他杖责三十。”
宋宁问李爽:“你怎么选?”
几乎立刻,李爽回道:“第、第二种!”
“确定了,不反悔?”
李爽摇头。
“阑风,将文书写好,请他们全族人挨个摁上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