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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柳氏并不希望吴氏被送去庄子上!若吴氏走了!她就要亲自出手对付沈清月!那便容易留下把柄。
所以柳氏想派人去弄醒林妈妈!好提点林妈妈两句!还吴氏一个“清白”。
可惜林妈妈还是没醒!而且沈清月的人一直守在林妈妈屋子里!柳氏的人不大好动手。
柳氏不愿惹一身腥,她悄悄让人放了话给吴氏,说林妈妈就快醒了。
吴氏受了惊吓!孤立无援之下,跑去找柳氏求救。
柳氏打发了丫鬟出去,吴氏登时就哭了!她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责怪柳氏:“若不是我白担了养牡丹的责任,哪里会闹这么多事!林妈妈醒来要是想冤枉我!咱们可就做不成妯娌了!”
吴氏话里话外!似乎还有责怪柳氏的意思!柳氏冷笑一下,却并不计较这个!只道:“你要怕她乱说话!你就让她别乱说就是了……”
“我难道没有想法子!月姐儿的人守着院子!除了林妈妈的儿子媳妇,我的人要是靠近!老爷心里不就坐实了我的罪名?”
柳氏直直地看着吴氏没有说话。
吴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着说着,止了哭,她喃喃道:“她的儿子媳妇……”
柳氏见吴氏明白过来,便婉言安慰道:“不是你做的,你就别怕,林妈妈不至于乱咬人。”
吴氏哪里还有心思跟柳氏说话,她擦掉眼泪,匆匆忙忙地走了。
柳氏轻蔑地看着吴氏的背影,慢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茶汤微绿,幽香盈室。
林妈妈在灶上管事的时候就很霸道,自从她儿子娶了媳妇,就管到了媳妇头上,她儿媳妇也不是个善茬,婆媳两个关系早就不和。
至于林妈妈的媳妇有没有胆子干这件事,还得看吴氏的了。
当天下午,吴氏就着人买通了林妈妈的儿媳妇。有钱拿,还再也不用受婆婆的气,儿媳妇答应的很爽快。
晚上的时候,林妈妈的媳妇喂她吃了一副药,屋子里一阵惨叫,整个院子都闹起来了,待沈清月的人和同院的人过去瞧的时候,林妈妈已经一命呜呼了。
林妈妈死的时候,沈家内宅早就落了锁,沈清月得到消息还是第二天早上,她刚穿起薄薄的碧绿绉纱裙子,披散着头发在妆镜前梳妆。
夏蝉一听林妈妈死了的消息,把沈清月的眉毛都画歪了。
沈清月皱着眉头,镇定地拿帕子擦掉了眉尾多出来的黛粉,转身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春叶两手攥着,红着眼睛答道:“昨晚的时候,奴婢跟另外的一个丫鬟值夜,奴婢们就坐在门外打扇子,林妈妈的儿媳妇进去给林妈妈喂药,她也不要帮忙。后来奴婢们就听到屋子里有叫声,奴婢想推门进去,门却被锁了,奴婢连忙叫一个小丫头叫了粗使的婆子过来,一起撞门,后来林妈妈的媳妇自己把门打开喊救命……奴婢们进去的时候,林妈妈疯了一样到处抓人撕咬,惊动了满院子的人,没一会儿林妈妈就倒地上没气儿了。”
沈清月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林妈妈是原本就疯了,还是被她儿媳妇吓疯的?她又是怎么死的?是吓死的还是被她媳妇害死的?
春叶又不大确信地低声道:“林妈妈的儿媳妇,应该不、不会是她吧……哪儿有人胆子这么大,连自己的婆婆都敢害!”
沈清月紧锁眉头,林妈妈疯了这个没法追究了,毕竟她昏迷的时候就神神叨叨不知所云,她吩咐道:“你叫人守在院子里,打听一下林妈妈怎么死的。林妈妈这个时候死了不是小事,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定会派人去查问的。”
春叶当即去了。
不过沈清月还是不敢太乐观,若是柳氏去查,只怕会手下留情。
柳氏至少和吴氏有一点一样,那就巴不得她能出家做姑子才好。
只可惜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根本没法出面沾惹这种事,这个时候如果身边有个得力的妈妈就好了。
沈清月转过身,叫夏藤给她梳了个圆髻。今儿不出门也不见客,周学谦也不在,她便只画了眉毛,口脂都没有抿。
待她梳妆完了,就拿了一把剪子在廊下避风处修剪白兰花,这白兰花沈清月才换过盆,剪去了腐烂的根,也没有再精心修根、剥泥球,只稍添了些土,一指长的小白兰又长得亭亭玉立,芳香四溢,等花开好了,摘下来用。
春叶急急忙忙地回来禀道:“姑娘,林妈妈的死查不了了。”
沈清月手腕一滞,问道:“怎么回事?”
春叶道:“林妈妈的儿子媳妇不肯让仵作查,说想让林妈妈入土为安。”
沈清月手上力道重了一些,一不小心剪掉了一个刚露出点点乳白花瓣的花苞,花朵落在地上,沾了尘土,脏污了一些。
生老病死,人间大事,沈家虽是林妈妈的主家,却也不能做这样违背人伦的事。
沈清月握着剪子的手勒出了红痕,她淡声吩咐道:“让那几个小丫鬟都回来罢。”
春叶迟疑着道:“姑娘,就这样算了?”
“嗯,算了。”
只是这一次算了,下一次,不会算了。
春叶也没说什么,领着几个丫鬟回来了,沈清月打赏了丫鬟们一些零嘴,给下去了几个尺头,便在屋里歇着了。
林妈妈的死很快便传进了内院。
隔了几日,吴氏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丫鬟们又是三夫人长三夫人短地叫着。
沈清月对吴氏有关的事充耳不闻,她只管去给沈世兴请安,或是在家里刺绣,有时也去找沈清舟下棋,期间也让丫鬟跟着厨房采买的妈妈出去了一趟,替她打听了一个秀坊的事儿。
沈清舟没了顾淮教习棋艺,也少有人陪她下棋,难得捉住一个沈清月,姐妹两个有几天成天腻在一起,关系也愈发亲近。
同心堂里,常常能听到两个姐儿的笑声。
有时候还有沈清舟认识的官家小姐来找她玩,沈清月很快也同这些小娘子打成了一片。
沈清月的为人处世方式,虽然已经和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们大有不同,不过她有时候看穿小娘子们的小心思也觉得很有趣,和沈清舟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丝毫不觉得闷。
现在姐儿两个一道走哪儿都是手挽着手。
流光易抛,眨眼就快到了沈清月和周学谦约定去见面的日子。
两人相见的前一天,方氏叫了沈清月去说话,她道:“月姐儿,我想给你相一个合适的管事妈妈,我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我想你身边还是有个妈妈照顾你要好一些。你若是将来想带管事妈妈做陪房,我就去外面替你找个出身干净的,要是不想,我就在府里替你挑一个,待你出嫁之后……便总要好一些。”
方氏的话说的很委婉,她也是看着吴氏一直算计沈清月实在糟心,想着有个管事妈妈照顾着她到出嫁。
沈清月粲然一笑,反握着方氏的手,道:“谢谢二伯母,管事妈妈的事,我的确要求二伯母帮忙,不过不是请您替我找。”
方氏抬了抬眉毛,“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沈清月笑道:“从前我身边那个哑巴妈妈有个熟识的老姐姐,我想去寻一寻这位妈妈,身边人最要紧的是忠心。”
方氏想起了那个哑巴妈妈,蹙了蹙眉,随后点着头道:“你说的对,要紧的是忠心。”她又问道:“你是想带着她将来陪嫁?”
沈清月近来变化很多,方氏都看在眼里,她的二侄女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聪明了。
方氏也不把她当沈清舟那样的小姑娘看待了,只要是为沈清月好的话,方氏也不怕跟她说了。
沈清月颔首道:“我毕竟还年轻,有个长者照顾,到底要好些。”
方氏问沈清月,那个妈妈住在哪里,要不要她派人出去寻。
沈清月浅笑道:“我只隐约记得坊、巷的名字,我还是自己去问一问得好,正好我要去取父亲的字画,若这回问不出来,便再托您帮忙。”
方氏知道沈清月有分寸,连出门的由头都找得合情合理,便没再多言。
次日,沈清月便领着丫鬟,跟沈世兴一道出门了。
不过这次待沈世兴离开之后,她先去了原先罗妈妈所在的秀坊,而未去青石斋。
前一世的时候,沈清月用嫁妆置办了好几间铺子,其中就有她熟识的绣铺,既卖绸缎,也卖成衣,还售卖一些和顾绣、苏绣、蜀绣、湘绣相关的其他东西。
罗妈妈所在的绣坊,就和沈清月的铺子有长期往来。有一回沈清月去取货的时候,恰好遇到绣坊有一笔单子被人毁了约,大批的绣帕出不了手。
沈清月一则想低价拿货,二则有恻隐之心,不忍绣娘们没了饭碗,便买下了所有的帕子,然后便与管事的罗妈妈相识了。
罗妈妈很有胆识,性格也好,沈清月便收了她做自己的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也让她帮忙分担外院铺子里的事。
沈清月记得,罗妈妈说她从前一直在司马巷秀坊的庄子上做工,这儿应该能打听到她。
到了司马巷,沈清月派了丫鬟去问,春叶却回来道:“姑娘,秀坊的管事说,从没听说过罗妈妈这个人。”
沈清月紧皱眉头,问道:“她全名叫罗红,没有吗?”
春叶摇摇头,道:“没有。”
沈清月坐上马车,往青石斋去。
怎么会没有呢,她和罗妈妈相处了接近六年,怎么会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