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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血色《楞严经》
见到满脸横肉如同屠夫一般的陈武两父子,云昭多少有点失望。
说实在话,这样的人不好拿出去宣传。
在确定了人家的职业就是屠夫之后,云昭端起酒杯邀饮。
原本还有些局促的陈武,在喝了三杯酒之后,就一把扯过自己瘦弱的小儿子,极力向云昭推荐,这是一个当兵的好材料。
见云昭有些不信,就准备让这个瘦弱的儿子脱掉上衣,去把云昭宫殿口的石狮子举起来走两圈给皇帝看。
云昭瞅瞅那一对高度足足有一丈,重量足足有三万斤的汉白玉石狮子一眼,觉得这个瘦弱的孩子可能举不起来。
关中人喝点酒之后,基本是什么话都敢说的,最要命的是,他们在喝了酒之后,就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办到那些吹牛的事情。
举石狮子,举青铜鼎用来彰显武力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
就连赫赫大秦的秦王都有举鼎被砸死的,普通人胡乱举石狮子,青铜鼎,千金闸之类重家伙被砸死的人就多的数不胜数。
孩子看起来很腼腆,还是莫要造孽了。
云昭就主动切换了话题,询问起陈武当初挪动蓝田界碑的光辉往事。
提起这件事,陈武立刻声如洪钟,笑如惊雷,云昭的耳朵嗡嗡的响,根本就听不清这个口沫横飞的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人家有嚣张的资格!
以前,他带着五个儿子帮蓝田县通过挪界碑的方式开疆拓土,现在,他的四个儿子扛着枪,在大明的各条战线上为国家开疆拓土,算是持之以恒了。
也算是不忘初心。
就算他们表现的粗俗了一些,云昭也不在乎,毕竟,云氏还是祸害了关中上千年的强盗呢,谁又能比谁高贵几分呢?
遇到能说话的人就说话,遇到不能说话的人就喝酒,这才是酒最大的用处。
一个把家里所有男丁都献给了国家的人,让他获得该有的荣耀,该有的尊崇,也是应该的。
这个国家还要依靠这些人来守卫呢。
所以,把所有的话都融进酒里,酒喝到位了,话也就说透了。
陈武回到乡里之后,只要拍着他满是胸毛的胸口说一句——陛下陪我喝了酒,这就足够了,比什么宣传都管用。
这父子两喝了云昭一坛子宫廷玉液酒,临走的时候,云昭又奉送了一坛子这种高级酒,然后,两父子,一个抱着酒坛子,一个扛着上书“勇武世家”的大匾离开了云昭的宫殿。
估计这两样东西,够这个标准的关中屠夫炫耀到死!
看着他们高兴,云昭自己都高兴。
见过文武之后,接下来要见的自然是财神。
满大明最具传奇色彩的财神是谁?
自然是刘茹!
钱庄被收回了,这个妇人又拿到了铁路的建设权,从银行家到铁路大亨,这个妇人的身份转换之快,让云昭颇有些无言以对。
倒是刘茹先开口道:“启禀陛下,刘茹欢喜至极。”
云昭叹口气道:“我剥夺了你钱庄的产业,你也欢喜吗?”
刘茹笑道:“陛下能给臣妾一个选择的机会,臣妾就无比感激了。”
云昭摇头道:“不是我给你的选择,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朕没法子要求你逆来顺受,只要求你在律法的框架内完成自己的梦想。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
刘茹施礼道:“臣妾遵命。”
云昭低声道:“这个要求不仅仅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是针对全天下所有人的。发展到最后,就是朕必须遵守的一个要求。”
刘茹听云昭这样说,再次施礼道:“臣妾敢问陛下允许民间商贾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云昭瞅着刘茹道:“钱这个东西虽然越多越好,但是,多到一定的程度,个人的那点物质享受就算不得什么了。
刘茹,这句话你不该问我,而是应该问问你自己,当你的钱多到一定程度之后你会做什么?
如果是取之于民与之于民,这自然是好的。
倘若,你手里的钱成了戕害百姓,阻碍国计民生的时候,朕自然会动用雷霆手段加以铲除,就像朕铲除朱明王朝一般
朕雄霸天下并非只是为了让朕成为皇帝。
更重要的是朕要用皇帝这个身份来造福百姓,就像朕现在做的这些事。
难道说朕当了皇帝之后就该真的过后宫三千,酒池肉林一般的日子?
告诉你,那不是过日子,那是自杀!
朕如果不能好好地善待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将朕推翻,下场与崇祯皇帝不会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们不能好好地利用手里的钱好好地造福天下,那么朕就是那个站在你们背后高举屠刀的人,到时候莫要觉得朕心狠!
毕竟,这个世界上弱者最多!
身为强者,如果只知道一味的掠夺弱者,抢劫弱者,对弱者毫无怜悯之心,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商贾的特质就是贪婪。
刘茹,你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荣耀,记住了,少一些贪婪,多一些荣耀心。
拿走了世上所有的钱财不给弱者留生存的余地并不能为你增加多少荣耀,相反,那是取死之道!”
刘茹闻言,大礼参拜道:“陛下今日所言,刘茹必不敢忘,此生必定追随陛下,以造福万民为毕生之信念,比扶助弱者为宗旨。
此后,刘茹将取该取的钱财,不敢越雷池一步。”
对于刘茹这个出身贫苦的妇人来说,云昭多少还是有一些信任的,他放弃了给刘茹“巾帼英豪”牌匾的想法,而是让张绣拿来了一张斗方纸张。
亲笔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福‘送给了刘茹。
张绣把刘茹送走之后,来到云昭面前道:“陛下用白纸写福字,可有什么寓意在里面吗?”
云昭叹口气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张绣瞅着已经走到丹樨附近的刘茹道:“希望这个女人能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云昭冷声道:“她一定明白,也必须明白!”
一上午接见了三个人,就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张绣见云昭已经有些疲倦了,就低声道:“陛下,也不用在这些人身上耗用太多的心神。”
云昭摇摇头道:“我们大业刚成,朕不敢有一刻松懈,有什么事情就说。”
张绣捧上一份文书道:“乌斯藏活佛阿旺,刺心血亲笔抄录了一本《楞严经》为陛下祈福。”
云昭接过厚厚的一本经书道:“整部《楞严经》共六万二千一百五十六个字,阿旺活佛还活着吗?”
张绣沉吟一下道:“启禀陛下,阿旺抄写《楞严经》三个月的时间,骨瘦如柴!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云昭打开经书,用手摩挲着经书上红艳艳的朱砂字,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幅阿旺跪坐在高大的佛像之下,点着一盏油灯,裸着上身,用银针刺血调和朱砂一边咳嗽一边抄录经书的场景。
这一次,云昭相信,阿旺活佛已经不再考虑他在乌斯藏地位的事情了。
假如他真的是慈悲的话,遍地烽火的乌斯藏能否渡过这一劫难,才是他最该关心的事情。
孙国信,韩陵山在乌斯藏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弘扬佛法,相反,他们是在灭佛。
云昭看着手中的《楞严经》沉吟良久才道:“字字泣血。”
张绣低声道:“阿旺活佛派人送来经书的同时还带来一句话,他说:乌斯藏百姓天性烂漫,一旦认定了一个道理,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不懂得变通。
大明百姓经历数千年的变革,早就明白如何应对乱世,也知道如何在大变革下存活下来。
可是,乌斯藏百姓他们不懂,他们会放火,却不知道该如何灭火,一旦陛下任由这场大火燃烧下去,整个乌斯藏就会被焚之一炬。
陛下是全天下人的陛下,不能抛弃乌斯藏百姓,任由他们自相残杀到灭绝,这样一来,一个空无一人的乌斯藏陛下要来何用?”
云昭沉吟片刻,又在殿堂中来回走了几圈,最后看着白雪皑皑的玉山淡淡的道:“这把火烧的还不够彻底,如果不能彻底的破坏乌斯藏人的农奴制度,乌斯藏就不可能推行我们的土地改革,以及在蒙古草原施行的农牧改革。
杀人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我们达成有效管理的一种手段。
韩陵山制定的策略,不可能有什么停滞机制的。
告诉韩陵山,孙国信,现在到了他们可以进行有效引导,有目的性清除统治阶层的时候了。
同时也告诉他们,这把火一定要继续烧下去,必须要烧的彻底。
阿旺活佛身为乌斯藏人,也太小看乌斯藏人生存的本领了,我以为,接下来,应该到了乌斯藏贵族地主们大量逃亡的时候了。
我甚至以为,阿旺活佛在为他们逃离乌斯藏争取时间。”
张绣道:“监察部还没有发现阿旺活佛有离开残破的红白二宫的迹象。”
云昭瞅着玉山摇摇头道:“阿旺活佛或许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或许已经做好了施舍他的肉身来饲养朕这头猛虎的准备。
不过,千秋之下,人为蜉蝣,朝生暮死,大河滔滔,人或为鱼鳖,区区一个阿旺全身能有几斤肉,能喂饱朕这头饥饿的吊睛白额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