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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君上!”年老的盘渠急急忙忙地追在南门川身后,眼看着在前边愈走愈快、到最后竟不顾形象跑起来的南门川,盘渠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上前,挡在了急匆匆的南门川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大胆道,“君上您不能去!不能去啊!”
南门川满是阴厉的眼睛落在盘渠身上,怒喝道:“让开!”
“君上!”盘渠非但不让,反是两腿一屈,“咚”的一声朝南门川重重跪下了身来,“君上您且先听老臣一言!君上!”
盘渠而今已经七十高龄,是先帝南门广的老师,也是南门川的老师,他膝下无儿无女,一直将南门川当做亲生儿女来维护来疼爱,哪怕南门川终究还是养成了乖戾奢靡的性子,他依旧数十年如一日那般尽到一个臣子的职责,死忠谏言。
他也是唯独一个无论如何向南门川谏言诛杀妖人荣亲人而不被南门川处死的人。
因为南门川始终尊他敬他这个老师。
因年迈又因急切的缘故,盘渠此刻呼吸短促,苍老的脸上因为呼吸不够而涨红着。
他老了,已经到了双手双脚不由自控地微微颤抖的年纪。
如他这般年纪的老臣,早就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他却在偌大的殿前广场上挡住南门川的去路,颤颤巍巍地朝他跪下来。
放眼整个羌国,没有任何人敢阻拦南门川,紧跟在南门川身后的宫人以及侍卫无人不为这个行将就木的两朝太师而担心。
担心南门川一怒之下当场就将他的脖子给拧了。
这种事情,南门川并不是没有做过。
盘渠看到南门川终于因为自己的阻拦而停了下来,以为他终于肯听自己的劝了,边跪着边连忙道:“君上!芜城您万万不能去啊!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妖人就抛下国事离开皇宫!君上您——”
“老师,您让开。”南门川低头,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盘渠,声音冷冷,语气更是森寒得不容置喙。
“老臣不让!”盘渠硬挺着微弓的背,面色坚决,“君上真要走,就从老臣的尸体上跨过去!”
南门川目光冷到了极致,一副随时都会杀人的模样。
没有人敢说话,除了他与老盘渠,所有人都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自己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就在盘渠以为他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对南门川有用时,只见南门川忽然抬起脚,狠狠踹到他身上,将年老的他毫不犹豫地踹翻在一旁。
“滚开!别逼孤杀了你!”南门川收回脚,看也不再看被他踹翻在一旁的盘渠,抬脚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盘渠被踹得喉间腥甜血气上涌,一时间动也动不了。
可当南门川就要从他身上跨过时,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有忽地坐起身来,一把就抓住了南门川的脚踝!
“君上您不能去——!”老盘渠嘶声乞求道。
然这一回,他终是惹得南门川忍无可忍,且见他再一次抬脚,竟是……生生踩在盘渠抓着他的那手腕上!
“啊——!”盘渠大喊一声。
南门川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生生将他从自己身旁踹出了半丈远!
他一眼都没有转头去看老盘渠,径自快步往前走了,面上的阴戾之色更重!
老盘渠被南门川踩断了手腕,再被他这两踹,踹得他当场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看南门川走远了,才有宫人敢上前扶他。
老盘渠银白的头发散乱,面上丁点血色都没有,他的身体本就不硬朗,再被南门川狠狠踹了两脚,此刻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老太师,您等一等,奴才这就带您去找太医!”扶起他的宫人看到他这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又急又慌,更觉心痛,不由掉下了泪来。
老太师是好人,是好人啊!
宫人扶着盘渠要将他背起来,谁知老盘渠竟是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推开。
宫人惊,“老太师,您、您……”
不听宫人把话说完,老盘渠便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血水不停从他嘴里涌出来,脏了他的嘴唇和下巴,也脏了他的衣裳,可见他被南门川踹成了重伤,笑着笑着,他忽然仰头向天,大声喊叫起来,“啊——!”
撕心裂肺,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此君王,这是天要亡我羌国……亡我羌国啊——!”
“呕——”又是一大口血水从他口中狂涌而出,甚至从他的鼻子里涌出来。
他像一片枯萎的轻飘飘的落叶,失去了最后的一丝鼻息。
“老太师——!”宫人惊惶大叫。
宫人再次扶住老盘渠的时候,他已经咽了气。
只是他变得腥红的一双老眼仍旧死死大睁着。
死不瞑目。
*
十日后,乔越尚未从苷南山回来,乔陌率两万将士“押”夏君遥前去芜城。
温含玉将他们送出城。
准确来说,她是送夏君遥。
乔陌早已率兵在城外等着,温含玉与夏君遥乘车在后。
今日之前,夏君遥并未见过乔陌。
倒不是他不想见一见这“另一个乔将军”,而是乔陌从未打算过要见他。
此刻,他也还未见到乔陌。
马车在城外乔陌率的队伍间停下,温含玉该下马车回城了。
她下马车之前,问夏君遥道:“下个月二十五是我和阿越的大喜日子,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喝杯我们的喜酒再走?”
“多谢温姑娘美意,不了。”夏君遥浅笑摇头,“在下早离开一天,这苷城才能早稳定一天,喜酒在下是喝不到了,芜城就当做在下送给温姑娘与乔大将军的贺礼好了。”
“你这贺礼有点贵重。”温含玉面色淡淡。
“在下愿意送,这就足够了。”夏君遥道,“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见不到阿雪固然遗憾,但是能够结交温姑娘这一个不嫌弃在下的朋友,在下很高兴,也因为温姑娘,在下能得以见到阿雪的孩子一面,能知道阿雪的情况,在下知足了。”
温含玉不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当说什么。
只听夏君遥又道:“在下想麻烦温姑娘一件小事,不知温姑娘能否答应?”
“你说吧。”
夏君遥低头看向他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小株杏树,轻柔地抚了抚后将它递给了温含玉,“劳烦温姑娘,替在下照料它。”
温含玉毫不犹豫接过小杏树,“没别的事了?”
夏君遥摇摇头,“没有了。”
“好。”温含玉点头,“交给我吧。”
“多谢温姑娘了。”
温含玉撩开车帘就要下车,就在她撩开车帘的刹那,她看到了外边的乔陌。
他骑在马车上,这驾着马朝这马车方向走来。
她默了默,尔后转过头来看向夏君遥,忽问他道:“夏君遥,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这次跟你一块儿上路的乔将军?”
“在下一介脏污之人,蒙温姑娘与乔大将军不嫌弃愿与在下交谈,已是在下荣幸,其他人,又怎会愿意正眼瞧在下一眼?”夏君遥自嘲道。
“这个乔将军,是阿越的亲弟弟。”温含玉看着他的眼睛,终是将她本不打算说的话告诉了他,“他叫乔陌,陌路的陌,而今虚岁二十三。”
夏君遥没有生气的黯淡眼眸慢慢紧缩。
“你说在阿雪入宫的五年后,乔稷准她回过一次青山族,但是青山族族人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法回去,所以当时她根本不是回青山族,而是……”温含玉依旧盯着夏君遥的眼睛,“和你见面了,对不对?”
夏君遥眼眶大睁,整个人有如被钉在了位置上,一动不动。
“乔陌的眼睛……”温含玉示意方超过来将车帘撩开着,她则是将从车帘上拿开的手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觉得和你的一样。”
说完,她转回头,下了马车。
车帘由方超撩开着,并未放下。
乔陌已经来到马车前,翻身下马,朝马车里看进来。
虽然他并不想见这个南门川的男宠,但他作为交换芜城的筹码,他纵是不想见,也不得不见一见。
万一在路上跑了,他也不至于连个样貌都不知道,追都不知道该追谁。
他看见了马车里的夏君遥,夏君遥也看见了他。
乔陌眸中没有感情,冷冷的,就像冰。
夏君遥的眸中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方超还未将车帘放下,乔陌已经转身,与温含玉说了几句话,便翻身上马,往队伍前去了。
拿人质交换芜城这样一座有如羌国要塞一般的城池,任是谁听到都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除非是疯子,才会答应。
温含玉出现在乔陌面前,让他写这么样一封书信让人直接送到羌国京中去的时候,乔陌也觉得这不过是她在愚弄自己的把戏。
但看她说的又不像玩笑,他便写了,附上了他的将军印。
然就连送信的人,她都不需要他的人,说她自有办法将这书信不经过薛清陇的手而直接送到南门川的手中。
他想不到,信真的送到了南门川手上,甚至在羌国的援兵与薛清陇汇合之前他就见到了来自羌国京城的使者,带来了南门川的亲笔回信。
他更想不到,南门川竟答应了!
真的是个疯子!
那人质换城池,是笑话,在天下人眼里,是不光彩的事情。
但能以最小的条件换取到最大的利益,有何不可为?
不光彩又如何?有污名声又如何?
他乔陌的双手和心本就不干净,早就不在乎这些。
乔陌驾马走在前边,根本不知身后夏君遥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哪怕方超已经将车帘垂下,他的目光仍没有分寸移开。
方超则是在见到乔陌时便紧皱起眉,这会儿都还没有松开。
他对这个同样是乔将军的人感觉并不好,比对乔越的感觉更不好。
他能从乔越身上感觉得到他长年征战沙场的一身正气,但从这个乔将军身上,他只感觉到阴厉。
他叫乔陌?与乔越是亲兄弟?为何他们兄弟两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如此之大?
方超正皱眉沉思间,夏君遥淡淡的声音轻轻响起,问他道:“方超,在去到芜城之前,你寻个机会走吧,回去带你的家人离开,从今往后,我无需你伺候了。”
方超震惊看他:“王爷为何突然与属下说这般话?”
“拿我来换芜城,是我给温姑娘出的主意,你是羌国人,我做的是有害羌国的事情,我不能把我这条命给你,因为我还留着我这条命有用,所以我只能让你走,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只愿你离得南门川远远的,莫要再让你自己及你的家人受威胁。”夏君遥不紧不慢道。
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关切神色,但这却是他真心实意的话。
“属下不走。”方超很快恢复平静,像是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只见他摇摇头,低声道,“属下已经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属下的家人,早就被君上派人杀得一干二净了。”
这回轮到夏君遥震惊。
方超在他面前跪下,磕头,“属下誓死跟随王爷,哪也不去,无论王爷要做什么,属下都相随。”
如今,王爷是他唯一的亲人。
良久良久,荣亲王才伸出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霍然笑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