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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金玉还有不快,零落还未起床就听到她在训斥坠儿,坠儿带着哭音“姐姐,姐姐”的叫得委屈,却并不多说什么。
零落苦笑,她就知道金玉的性子不肯那么轻易地放过坠儿了,于是起身大声叫了金玉进来。
金玉进了门,还气咻咻地鼓着脸,看零落坐在床榻上也没给她个好脸色,“咚”的一声放下水盆就要转身出去。
“你这就走了?”零落赶紧喊住她。
“不走做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金玉抱臂站在房门口,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嘭嘭”踢着房门。
零落撇撇嘴,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那好吧,昨天芝夫人跟我讲了出府的规矩,我还想着今天带你出去呢,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带坠儿去吧!”
“我去,我去。”金玉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皱眉撅嘴地看着零落,“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喜欢玉酥斋的点心啊!”
零落笑得娇俏,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可不是嘛,没有金玉我可怎么办嘛!”
还在宫里的时候,这算是两人的小秘密,那个时候,金玉常托御膳房的小太监从宫外带稀奇玩意儿,而零落最爱的,就是这玉酥斋的点心。
刚过辰时,零落就带着金玉从王府出来了,昨天婉芝跟零落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数平亲王府女眷出府的规矩了。
王府女眷每月有四次出府机会,出府的程序也不复杂,只要在出府前跟王府总管报备一声,交代何时出府何时归来即可。
出府时,还能领取由总管统一额外配发的散银三两,当然,这些仅限于独自出府的女眷,若是跟随平亲王一道出府的女眷不算做内。
女眷出府所用的帷帽也由王府统一定制发放,上面绣着平亲王府的标志,所以,但凡是平亲王府的女眷一出来,城中的人都能凭借那标志知晓女子的身份,自然便无人敢近身了,竟是连多余的侍卫都省下了。
二人戴着帷帽,还算熟悉地走在城中,金玉兴致勃勃走在身侧,喜滋滋地说道:“殿下这办法真好,零落你看,有了这帷帽,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
零落轻笑,缓声道:“可不是嘛,单凭这些小事,就能看出平亲王殿下的心思了,这是一种警告同时也是一种昭显,是利是弊不过一瞬的事。”
金玉偏头想了想,又道:“我反正是想不出这有什么不好的,在这益州城中,有谁不将平亲王殿下放在眼里啊,那些登徒子看了都离得远远的好不好。”
零落轻笑点头,“这话也在理。”
金玉一向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这会儿的心思,更是早被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吸引走了,她也不管零落是否跟上,自己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看过去,街上本是行人如织,但见到她带着王府的标记,远远便给她让出了位置。
零落反倒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反正时间尚早,也难得金玉出来一趟,便也随了她去,穿着华丽又戴着醒目帷帽的女子,肯定不容易走散的。
一晃就到了巳时三刻,二人来到了一个名为玉堂春的茶楼下,零落看着金玉满满两手的东西,叹气道:“我快走不动了,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吧,还要赶在午时回府呢!”
金玉其实还有些恋恋不舍,但看着零落的样子,还是点了头,“也好,你去上面歇息等我,我去玉酥斋给你买点心。”
零落不依,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一起上去坐会儿,等我们回府的时候,再顺路过去一趟就行了。”
因为东西太多,金玉倒没多说什么,跟在零落身后由小二引上了二楼雅间。
零落二人头戴帷帽,本就醒目,虽然容颜被掩在白纱之下,但二人袅袅出众的身姿却仍是引来一片惊艳目光。零落缓缓而上,白纱下的水眸与二楼东墙一名青衣人撞了个正着,那青衣人直直看了她两眼,转身进了旁边的雅间。
上了楼,小二径直将二人引进了靠东墙的雅间,金玉进门就急急放下东西,甩着手就要坐下,却被零落叫住了。
“我想了一下,你还是去玉酥斋一趟吧,他家的芋头糕一绝,我怕去晚了就没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金玉刚摘下帷帽,闻言趴在了桌几上,“我累了,不想动,你刚刚还心疼我来着,怎么进门就反悔了。”
零落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伸手去拉她,“好姐姐快些去吧,晚了真没有了。”
金玉撇撇嘴,“说好了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想吃的。”
零落也取了帷帽,笑道:“是,你快去快回吧!”
金玉嘟嘟囔囔地戴上帷帽出门去,零落挨着窗口坐下来。楼下是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子,这二楼不高不矮,望出去,入眼的却偏偏是一片屋顶瓦砾,鱼鳞一般,视野开阔。
怎么说呢?这算的上是个极好议事相会的地方。
片刻之后,有人推门进来,响动不大,更没有伙计的招呼声,还隐隐有龙涎香的味道传来。
零落立刻转身过来,就见一身藏蓝衣袍的高大男子立于身后。三十五岁的成年男子眼角已有了细纹,却仍旧掩盖不住他周身的风华。
男子头戴玉冠,脸部轮廓分明,五官也是少有的俊秀,他仅负手而立却自呈一派王者之风。
零落蹲身行着宫礼,“参见太子殿下。”
“这里如何?”太子李承江开了口,声音低沉醇厚,一边朝她抬了手,“免礼。”
“殿下选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零落起身,低头垂眸地站好。
“那就好,以后你就来这里,孤会派人跟你见面。”李承江踱步而来,撩袍在窗前坐下,零落侧了侧身,立于他身后。
“怎么样?孤听说五弟召你侍寝了?”李承江亲自为二人倒了茶水,示意零落在对面落座。
零落行至对面,却没有坐下仍是低头敛眉的站好,“平亲王有召奴婢,却没有宠幸。”
“哦?怎么会这样?”李承江语调上扬,修长的手指沿着茶碗滑动,“孤这五弟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居然放着你这美人不动。”
零落掩在袍袖下的手指绞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奴婢觉得,平亲王是对奴婢起了疑心。”
说着,她极快地抬眼看了一眼李承江暗沉沉的脸,又垂眸问道:“平亲王府的绿竹,是殿下的人吗?”
“绿竹?”李承江沉吟,“不是,孤都舍得丢了燕笑,怎么还会让其他人去绊你的脚。”
零落皱眉看向李承江,想了想,“那就奇怪了,那个绿竹在奴婢身边安插了人,还差点毁了奴婢取信平亲王的计划。奴婢查到她是户部钱侍郎安排进府的,还以为……她是受了殿下的指派。”
“户部!”
李承江念了一句,看向窗外的眼睛微眯起来,零落看着他逐渐阴冷下来的侧脸,慢慢道。
“奴婢觉得,殿下应该多注意一下文王殿下。”
眼看着李承江吐出一口气,然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碗丢在桌几上,转头看向零落,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易察觉的勉强。
“这事交给孤,你只管看着五弟,早日取得他的信任。”
零落低头蹲身,“是,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殿下。”
“何事?”
零落停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掩盖住了她此刻的心绪,只听她缓声道。
“平亲王的腿疾……好像已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