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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来自未来的流线型跑车,在光京郊外的辰光山上环山而行。
时钦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皱着眉揉了一会儿,也不见好转。
银叔从后视镜里看到:
“时先生……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又犯了?”
时钦略微感受了一下疼痛的方式,摇了摇头:
“不是以前那样钻心地疼,而是,闷闷地,胸口像是梗什么,有点想……”
考虑到自己是时钦,亚洲顶级流量怎么能认怂?
他把“想哭”这句话强咽了下去。
“宋星,等我回家。”
头别过,时钦望向车窗外的盘山道。
整个光京,甚至整个辰国,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辰光山上修建建筑的。
一路上,不停有奢华跑车逆行驶过,偶尔有喝多了的人对着车窗外,或站在敞篷车上呼喊,仿佛刚刚结束的狂欢还没能耗费掉这些人的精力。
银叔冷冷笑笑:
“金女士还是这样喜欢和年轻人开派对。”
时钦不置可否。
一个拥有了无尽财富和权力的女人,不靠派对排解寂寞,又靠什么呢?
车驶过盘山道,顺着夹道的竹篱笆,开进一排常青树和梅花围绕的院子。
一座略显雄伟的灰白色三层建筑映入眼帘。
门廊宽阔,是南法的风格。
窗子却是雕花窗,油了朱红色的漆,却做成了落地窗。
落地窗内一架贵妃榻,蔷薇红天鹅绒上绷着水钻扣子,边上的黄柚木箱子上摆着水烟。
时钦同宋星待久了,本就不低的审美越发拔高。
再看金英姬这万国来贺的乱七八糟的建筑和装修风格,就很有些腻味。
中式、西式、古辰国式的建筑风格糅合在一起,仿佛建筑的主人想把全世界都攥在手中,最后沦为了不伦不类的大杂烩。
门口早有白衣黑裤梳长辫子的帮佣等着,领头的知道时钦不是外人,直接让银叔将车停在车库里。
时钦走过门廊时,踩了一脚亮片纸屑。
时钦嫌恶地在门廊台阶上的搓了搓脚,冷冷问那帮佣。
“金妈妈呢?”
“知道您要来,提前把客人打发走了,现在在岚厅内弹琴。”
时钦换了鞋,缓步走进门廊。
屋内一路都是现代风格的家具,却摆着辰国古代传统风格的屏风,经过摆着青玉观音和汝窑瓷瓶的百宝阁,时钦听见了金石鸣动的琴声。
宛如山风般缓缓吹拂入耳,一路经过的大窗,为了放刚才客人抽过的水烟气都开着,白色麻制窗帘被光京深秋偏冷的山风吹着,时钦感觉自己像是《倩女幽魂》中的宁采臣,进了树妖姥姥的老巢。
这屋子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次却让他心生恐惧。
一挂琥珀色珠帘后,金石声渐大,那珠帘随风摆动,反射着屋顶同色水晶灯的光,宛若星河流转。
时钦想起那双幽深璀璨的眼眸,想起她顶着小红冠奋起一跃,以血肉之躯挡住飞袭而来的玻璃瓶和不明液体……
她是那样沉默而又热烈地喜欢着自己,即便是她自己都还意识到……
为了兑现承诺从200斤瘦成了纸片人……
为把他从全网黑中拽出来去拜托穆南风……
时钦咬了咬牙:
“一个丫头都这么勇敢,我也不能怂。”
“金妈妈……”
琴声戛然而止。
一个温柔得宛如春风的声音飘出:
“您回来了?”
时钦颔首,声音低沉且坚忍:
“是,我回来了。”
帘子一动,水晶撞击声猛烈了些,是帮佣将帘子挑起,时钦缓缓入内。
屋内,一个烫着旧上海名媛发型的中年女人,正在有意无意地调试琴弦。
女人微胖,穿一身香槟金和蔓越莓色辰国传统服饰,戴着金丝边眼镜。
若不是时钦已经知道她的儿子金大永社长已经过不惑,绝对会将眼前人列为三十出头的少妇行列。
金英姬没抬头,只是淡淡用熟练的中国话问时钦。
“见到黎斯了?”
时钦点点头:“见到了。”
金英姬笑笑:
“这孩子太淘气,见您在中国时间久了不回来,非要去找您。她对您的心意,就像是辰江水,日夜奔流啊。”
时钦淡定回应:
“恐怕,我会让她失望。”
如此耿直的回答,并没有让金英姬生气,仿佛她早就知道时钦会这样回答,仍然是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琴。
“您知道我弹的是什么么?”
时钦点点头:
“嘎呀高琴,我们汉语称是伽倻琴,也叫辰筝。”
金英姬笑笑:
“所以叫辰筝,因为这伽倻琴和你们中国的古筝很像,也是一弦一柱。你们中国有位诗人叫李商隐,我很喜欢他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真是细腻动人的诗词啊。时先生,您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么?”
时钦点点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金英姬笑了:
“你现在就是庄生,遇见了你梦里的蝴蝶,以为一切都是真的,殊不知,爱豆,偶像,是不应该在很年轻的时候拥有心爱的人的。一切爱情都只是虚幻,是会让人伤心的东西,杜鹃啼血,大放悲声,不论人世间的男男女女,都熬不过情的苦楚,尤其是偶像艺人。时先生,您了解了么?”
时钦摇摇头:
“我读高中的时候总是逃课去喝可乐,没怎么听过课,我知道作为一个爱豆不应该喝碳酸饮料,我也能克制,但是我想,所以能克制,大概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深刻。如果喜欢的足够深刻,那就是爱,爱一个人,是无法靠理智打败的。”
金英姬放下琴放声大笑,笑得她头上的蓝绿宝石蝴蝶头饰都在颤抖。
“这就是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的原因……”
金英姬缓缓走下琴台,一双杏眼望着时钦,她保养得很好,眉梢眼角一点皱纹都没有,皮肤也光滑地令时钦不觉自己可以在这方面骄傲。
“你们还年轻,还相信爱情,等您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发现,爱情,根本就是一场冲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存在爱情,永恒的只有财富和权力,只要有了财富和权力,就可以拥有任何人的爱情。”
时钦低下头:
“金妈妈,虽然您是我的恩人,两次救过我的命,虽然您的儿子金社长是我的伯乐,但您对于爱情的论调,恕我不能接受。”
金英姬笑笑:
“这个我一早就想到了,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关于您所谓的年轻的爱情到底值得与否,时间自然会给一个答案。您连夜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谈论您和您的小女友,说吧,又有什么麻烦了?”
时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我要修改合同里,关于我在合同期内不能恋爱,不能结婚的条约,为此……”
时钦抬起头,定定地望向金英姬:
“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让我娶宋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