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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兰店公安分局,7.12专案组办公区。
漫长的走廊里,无数身着警服的忙碌身影,在各办公室之间不断穿梭,早会开完以后,赵金明就下了命令,队里的警员全部取消休假,除了手头上几个比较紧要的案子,几乎全部的人手,都投入了工作岗位中,为7.12杀人案枕戈待旦的奔走着。
但实际上,7.12案的主犯张老三,已经被打进混凝土里成为了地基,汤正棉也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嚓!”
警队入口处,马吉明头发凌乱的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点燃了一支雪茄,他一早接到秦峰死亡的消息之后,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匆忙赶到了警队。
秦峰的死,让马吉明感到了无比的茫然和无所适从,根据警方给他透露的口风,秦峰是死于抢劫杀人,但其实马吉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带走秦峰正值壮年的鲜活生命的起因,究竟是什么,马吉明几经思忖,还是对警方隐瞒了自己跟长锦地产之间的冲突,因为他相信,如果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去咬住于旦康不放的话,除了带来无尽的麻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吱嘎!”
一台大众甲壳虫缓缓停滞在刑警队门口,随后秦峰的爱人推开车门,面容憔悴的向里面走去。
“刷!”
马吉明看见秦峰的爱人以后,顿时呆愣,眼内愧疚的情绪一览无遗。
秦峰的爱人双眼红肿,无比倔强的看着马吉明:“马总,我们家老秦跟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他死了,你得管。”
马吉明重重点头:“你放心,就算老秦没了,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你们娘几个的生活。”
“钱,这些年老秦赚了不少,我们家也不缺,我指的是他的死……”秦峰妻子眼圈泛红:“他是为什么死的,咱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好!”马吉明沉默数秒之后,再次点头。
“咣当!”
秦峰的妻子得到马吉明肯定的答复之后,推开门,背影萧条的踏入了办公楼里。
警队询问室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一进门,就发现我爸已经死了。”秦学铭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脸上全是泪水,多年来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早已经让他对于亲情感到了淡然和忽视,甚至有一些可有可无,直到亲眼看见了父亲的死亡,才让秦学铭心底那根弦,被猛然拨动。
“别着急,你慢慢想,毕竟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所以你看见的一些细节,对于我们来说会很重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秦学铭捂着脑袋,表情痛苦的蜷缩在了沙发上,身体不断颤抖。
在接到两起命案之后,刑警队的询问室几乎很快就被占满了,金马家园小区的物业、保安,以及杨东他们那处商网附近的住户、商户,以及一些有可能提供案件线索的人,差不多全都聚在了刑警队里,其中也包括林天驰和杨东,因为罗汉他们三个是最先发现刘成龙等三人尸体的,所以也被严格盘问。
讯问室内。
杨东坐在那种可以铐住双手双脚的铁椅子上,面带愤怒的看着对面的两个警察:“我说了!关于这件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我根本就不在房子里!”
“我问的不是你在哪里,你现在需要回答我的是,你最近都跟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和矛盾!”对面的刑警脸色铁青的看着杨东:“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我提醒你,说假话作伪证,是要承担法律任的!”
“我连死的人都不认识,我吃饱了撑的,作伪证干什么呢?!”杨东听见刑警肯定的语气之后,把头一转,选择了用冷暴力回应。
杨东所在的讯问室和秦学铭等人所在的询问室,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性质却差了个天壤之别,坐到讯问室的那一刻起,就标志着,杨东已经被扣上了涉案人员的帽子。
“行,不想说是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咱们就在这靠着!看谁能靠过谁!”负责给杨东取证的刑警见他不说话,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茶,抱着胳膊靠在了椅子上,一名合格的警察,绝对不会再熬鹰战术上,将任何犯罪分子看在眼里。
双放沉默十几分钟之后,讯问室包裹着软体海绵的门被推开,赵金明探头看了一眼铁椅子上的杨东,随后又看了看正在跟杨东对峙的王芝丹:“什么情况?”
王芝丹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杨东:“这小子嘴硬,不配合调查!”
“你跟我出来一下!”赵金明话音落,转身离开。
“看住他!”王芝丹对两个同事交代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开。
走廊内。
赵金明手指着讯问室的门,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怎么还把人送到讯问室了呢?”
“赵队,我查了一下资料,关于咱们目前侦办的这两起凶杀案,最直接的证人里面,杨东他们这伙人,底子可不太干净,之前在市内的时候,他们跟不少流氓团伙都有过碰撞,而且在前年秋天,杨东和罗俊卿就涉嫌过一起凶杀案,虽然最终被判定了正当防卫,但足以证明,他们的社会关系是比较混乱的,而且他们来到P兰店之后,并没有正式工作,而且还在兰江村征地的事情上面纠缠不清,根据他的综合履历来看,我认为……”
“扯淡!”赵金明眼睛一瞪,打断了王芝丹的话:“你说的这番话,有证据吗?”
“没有!”王芝丹顿了一下:“也正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会把他带到讯问室来,想给他施加一点压力!”
“胡闹!马上把人给我放了!”赵金明对于王芝丹的话一点都没忘心里去,直接挥了下手:“从现在开始,所有需要进讯问室录口供的证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放人?那杨东这条线索,可就真的断了。”
“小王,咱们做警察的,不能全靠勇气和魄力去办案,还得动脑子,明白吗?”赵金明无语的看着王芝丹:“有工作热情是好的,但是你不能盲目办案。”
“我没有盲目,我是真觉得杨东有作案动机。”
“好,那我问你,如果你是杨东,你会在自己住的地方杀人吗?你会在杀完人之后,让同伴选择报警吗?”
“……”王芝丹听完赵金明的话,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这就对了!按照犯罪心理学上来说,只要不是激情杀人,那么但凡凶手心理素质强一点,首先选择的,都会是毁灭犯罪证据,而且我再问你,即使这件案子真是杨东这伙人做的,那他们既然敢报警,难道还会摆好证据等你查吗?你要知道,杨东既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更不会轻易被你这种普通的刑讯手段威慑到。”
王芝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懂了!我马上放了杨东,让人在他的住处周围布控。”
“哎呀!”赵金明痛苦的拍了一下脑门:“合着我这么半天的话,都白说了?”
“那你啥意思啊,赵队?”王芝丹也被赵金明整蒙了。
“我的意思是,杨东根这两起凶杀案没有半毛钱关系,懂了吗!”
王芝丹眨了眨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报案的罗俊卿三人,昨晚在外喝酒,酒后睡在了洗浴中心,有工作人员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沿途的监控也能清晰拍到他的行程,他们三个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王芝丹点了下头:“其实我也知道,人不是杨东他们杀的,但我总觉得这事跟他们有关系,所以就想往深挖一挖他的社会关系。”
“别挖了,杨东的事,上面打过招呼了!”赵金明顿了一下:“何况杨东他们的身份,是报案人,你这么审,是违规的。”
“行,那我再完善一下笔录,给他放走。”王芝丹审杨东,原本就是奔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去的,此刻见赵金明发话,也没坚持,点头应了一声。
……
大约十几分钟后,杨东作为第一个取完笔录的证人,一个人离开讯问室,迈步走到了警队办公楼门外,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前夜的一场宿醉,和大清早遭遇的一起命案,让杨东的头脑无比混乱,但是在审讯室坐着的几个小时,却让杨东有时间思索起了这些事。
三个毫无相干的小偷被杀,对于他们而言,原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但,这些人死的地方,太蹊跷了。
平白无故之下,谁会去自己居住的地方,费那么大的劲杀三个小偷呢?
三个小偷意外身亡,让杨东细思极恐,愈发后怕。
“嗡嗡!”
正当杨东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引擎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吱嘎!”
一台霸道停在门前之后,失魂落魄的马吉明走出警队,拽开车门就要上车。
“马哥!”
杨东看见马吉明出现在警队,一愣过后,迈步走了过去:“这么巧,你怎么在这。”
马吉明眼圈发红,明显是在屋里掉过眼泪,看见杨东出现,苦笑一声:“秦峰死了。”
“秦哥他……没了?”杨东曾经见马吉明的时候,跟秦峰打过交道,听闻秦峰的死讯,眉头一蹙:“因为景寿山征地?”
“不然呢,除了那块地!我马吉明还他妈有啥啊?!”马吉明的脸上闪过一抹悲戚:“我今天情绪不好,回头聊吧。”
“节哀。”杨东闻言,向后退了一步。
马吉明没答话,直接坐进了车里。
“嗡嗡!”
引擎轰鸣,霸道远去。
“又死一个?”杨东看着霸道的尾灯,眉头愈发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