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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脚新女性4
《福尔摩斯侦探报》报社在报纸上有发声明,如果自取稿费,要到报社去,立等可取。但是如果邮寄稿费,要月底结账,而且要扣去邮费。
顾青准备亲自去趟报社,跟编辑当面沟通。她借口说出去买新杂志,从家里出来。考虑了距离和自己还未恢复的脚,她招手雇了个黄包车。
报社的编辑在看到顾青的时候,也是楞了下,“原来是位女士啊?请坐。”
许编辑问,“这个,何书方,是您的笔名吗?不是本名吧?”
“我在寄稿件的时候,留了地址,收信人写的是方淑荷,那是我的本名。”
许编辑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糊涂,我忽略了。方淑荷,何书方,女子的名字颠倒过来,就成了看起来像个男子的笔名。也是,民国了,好些新派女性都给自己改名呢。”
略微寒暄之后,许编辑就提起了难处,“我们原先办这个报的时候,是为了刊登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系列故事。我们最初是一些《福尔摩斯探案》的书迷,后来大家走在一起,大家集资,买了机器,推广我们喜欢的侦探故事。一开始,报纸刚一投放,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我们每期连载侦探故事,报纸销路很好,这让我们觉得,可以把办报从兴趣爱好,变成我们的事业,我们也勉强算是现代西学的传播者了。”
顾青表示认同,“这份报纸非常好看,趣味性强。我婆婆每周必看,而且总是对那些设了谜底的奇案思虑很久,现在她每周都催我去买报呢。”
“哦?那很好啊,我们的读者以前是男性为主,现在也开始赢得女性读者了。你的婆婆也认字吗?”
“原先认得少,是由我念给她听的,现在为了能自己看报纸,已经开始跟我学认字了,进步很快的。也许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自己读报了。你们的报纸因其趣味性,促进了传统女性追求进步,学习新思想,我觉得这个意义非同一般。”顾青开始不着痕迹地拍起马屁。
编辑听了果然感兴趣,“好好好,太好了,这个意义很重大,这是我们办报人的荣幸啊。替我给您家长辈带个问候。”
“一定。”
编辑聊了几句又开始为难起来,“我们现在啊,福尔摩斯的故事已经刊登得差不多了,报纸没有了内容,可不行啊。现在,我们就请志愿支持我们的留学归来的学生们提供国外的奇闻、奇案,还有我们当中懂历史的,也开始搜集古代奇案。但是就是这样,眼看报纸可用的内容也是越来越少。所以啊,我们那天刊登了征稿启事,没想到读者的反响非常热烈,只是来稿多数是不能用的。您的那篇稿件可算是救了急……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您是一时兴起,还是可以长期坚持创作?”
“我当然是希望能长期投稿,但是,就是担心自己的水平不够,我还需要编辑的批评和指正。”
许编辑一听高兴了,“那感情好,您的文字和逻辑已经很流畅合理了,原也不需要我们多指教,就是希望您能坚持创作。……对了,您在哪里上过些?上了多少年学?方便我们了解一下吗?”
顾青轻笑,“我没有上过学。”
“哦?那……”编辑有点吃惊。
“我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家庭,父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没有让我上女学,但是我弟弟上了新学堂,他回来教我,他的书我都读过,我还让他帮我借新文化的书来看。后来我随丈夫和婆婆到京城,天天看书读报。直到看到贵社征稿,启发了我,我就想,也许我也可以拿起笔,试着投稿看看,何书方这个笔名也是临时起的,没想到居然投中了。我现在每天在家,除了下午到附近的教堂去学一会儿英文,其他的时间都可以创作。”
编辑听了很感动,“原来,‘何书方’,是为了我们报社而诞生的。我希望您能坚持写作,说不定我们今天的合作,能促成未来的一颗文坛新星!”
“不敢,不敢。您过誉了。其实,不怕您笑话……我是个小脚女人。”
编辑眨眨眼,看了下顾青的穿皮鞋的脚,“可是,您这脚看着很正常啊。”
“我裹脚的时候还是清朝,按照当时的社会道德,受尽痛楚被家中大人裹了脚。可是民国了,世人的审美变了,小脚女人被瞧不起。所以我又忍痛放了脚,现在畸形的骨骼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您看我似乎正常了,但是我垫了好几层厚鞋垫,还在鞋里塞了棉花……我今天在您的鼓励下,拿起笔杆,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自己的思想向世人证明,小脚女人,也可以学新思想,小脚女人不见得是落后的代名词,我完全可以做一个小脚新女性!”
……
顾青领了稿费,离开了报社,身后的许编辑一直看着,心中有很多感慨。
旁边的助理奇怪地问,“许先生,那位女士走了。”
许编辑对他说,“你知道吗?我突然有很多的想法,像暴风一样,从我心中呼啸而过。我知道该怎么办报了!我知道我们未来发展的方向了!我们不应该只是为大家带来趣味性的案例,我们的报纸不应该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我们应该去发现更多的问题,做人民的侦探!我们更应该开启民智,激发思想,我们应该做个启蒙者!太好了!太好了!”
许编辑越说越激动,抓着助理的双臂使劲摇晃,在可怜的助理被晃晕之前,终于放过了他,朝里屋狂奔去,“哈哈!我找到了!……我马上召集会议,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
助理难过地想,报纸本来就快没内容出了,编辑还疯了!这办报的事业还能继续下去吗?
……
《福尔摩斯侦探报》的读者群体还是比较广泛的,比如某大学里,一个老师正在读报纸,突然他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国家,有这样的法律!”
一个办公室的另外一位老师就问,“夏老师,您这一惊一乍,为哪般啊?”
正在备课的赵锦丰也抬起头来,“夏振兴,又看你的《福尔摩斯侦探报》呢?”
夏振兴非常兴奋地说,“我考考你们啊。这里有一个奇案,你们听完了,看能不能想出答案。”
“行啊,你说吧。”
“我给你们简单概括下啊……这是一个西方国家的故事,一个小镇上,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他们经常争吵……有一天夫妻俩大吵一架……邻居都听见了……第二天早晨,邻居们发现那家的妻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浇花。第三天,第四天,这个女人再没有出现……邻居们怀疑男人杀了妻子,就报告了镇上的法官……男人说他确实跟妻子不和,也确实酒后胡言,说过要杀了这个讨厌的女人,但那只是玩笑,吵架后第二天起来就没再见过妻子……法官认定男人是最后一个见过妻子的人……男人因为杀妻被判处20年监禁。20年后,他回到家……有天下午,男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中年美妇进了院子,她没说话,摘下了手套……男人看见女人摘下手套,突然大叫一声,扑上去掐死了这个女人。”
“啊?”旁边的老师吓了一跳,“这是为什么呀?”
夏振兴也问,“是啊,为什么啊?你们猜为什么?”
大家就开始猜:
“他疯了?”
“他坐牢的时候,有人占他家业,这个女人占了他的房子?”
“这是个鬼魂,他妻子的鬼魂?”
夏振兴怒了,“你才鬼魂呢,说了是个女人!……注意细节,这个女人摘下手套,男人才掐死她的。”
同事们又开始一轮猜测:
“手套摘下,露出一把匕首!图穷匕见!这个男人要自卫……不是啊?……不是你也用不着瞪人啊。”
“诶?我知道了,这个女人长了六根手指,男人迷信,以为她是妖孽……”
“我们都猜不出,让大才子猜,赵锦丰,赵大才子,你说呢?”
赵锦丰摇头,“不知道。”
夏振兴得意地跟大家分享答案,“算了,我还是宣布答案好了。注意啊,这是一个西方国家的案例,西方人会在手上戴什么呢?”
“结婚戒指!”一个在门口偷听的女学生不由说出了口,看见老师们都转头看她,女学生逃之夭夭。
“对,是结婚戒指。那个男人最后掐死的是她的妻子。”
“不对啊!”一个老师反对,“这不合理,他妻子不是已经死了,他还坐了牢。”
夏振兴说,“其实他妻子没死,是跑了,跟人私奔。男人被冤枉杀妻,坐了20年牢!可是她的妻子回来了!但是一开始男人没认出来,20年了,人的样貌是有变化了,但是她的妻子摘下手套,男人认出了他们的结婚戒指!他看见妻子得意的站在他面前,气疯了!就把妻子掐死了。”
大家听了这解释,恍然大悟,有人说,“我们没想到,是因为不太熟悉西方人戴结婚戒指这件事。”
夏振兴说,“现在时髦青年都办西式婚礼,去教堂结婚。”
“也没有都是这样,个别的吧。”
“也不少。”
“别打岔好吗?后面呢?男人杀妻,受到惩罚没?”有个老师追根问底。
夏振兴又卖关子,“诶?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后面一期虽然给出了男人杀妻的原因,可是呢,又有后续。男人杀妻后,向法官自首,法官了解情况属实之后,就把他放了!你们说为什么?”
“啊?”
“还能放了?那是杀人!”
“上次没杀人判了刑,这次杀了人不判刑,这故事是真实案例吗?瞎编的吧。”
夏振兴说,“你们试着猜一猜。”
“呃……法官觉得他认错态度良好,所以……这也说不通呀。”
“有了,法官觉得这个女人可恶,明明没有死,却害丈夫被判杀人罪,她有错。”
……
他们猜了半天都不对,最后放弃了。
“今天最新一期报纸,公布了最终答案。我来宣布答案了,因为这个国家有一条法律:一罪不二罚。这个男人20年前因为杀妻已经坐过牢了。所以不能以同样的理由再判他一次了。”
“所以就无罪释放了?”
“不是无罪释放,是有罪释放!因为一罪不二罚。”夏振兴按照报纸上的解释告诉大家。
大家听了,就觉得这《福尔摩斯侦探报》有点意思,议论了几句。夏振兴问赵锦丰,“大才子,怎么你没兴趣?半天都不吭气,也不参与。”
“这种报纸有什么意义?哗众取宠而已。它对社会进步、解决民生,有任何好处吗?”赵锦丰慢条斯理地说。
“诶?这我就不同意了!它给民众增加趣味,丰富生活,而且能提高人的思维能力,有什么不好?倒是你喜欢那《新青年日报》,成天的搞论战,你发那两篇文章,我也拜读了,文思是不错。可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剑拔弩张,有什么意思啊!”夏振兴跟赵锦丰辩论起来。
赵锦丰微笑着拿起讲义,“我上课去了。”
赵大才子走人了,夏振兴想辩论,人家没理会,有些泄气。同事就劝,“他如今研究社会学,最近响应新文化运动呢,反‘尊孔复古逆流’,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照他这发文章的势头,过个几年聘个教授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