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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彤开着车带着霍修出门去了,下午的阳光很好,风速宜人,将雾霾吹得不见踪影,一眼能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霍修坐在后座,看着快速向后退的景象,自梁晓彤那句话出口,霍修就知道她要带他去的地方到底是哪。
他没猜错,当车子停在一墓园大门前时,他就知道梁晓彤要带他来这。
梁晓彤动作幅度极大的下车关门,将门关的砰砰响的,停车场管理员忍不住过来跟她讲让她小声点,吵着亡魂了。梁晓彤不管,一双高跟鞋依旧踩的咯咯咯响,霍修看着她孩子气一般的动作,一直安静的跟着她。
墓园处在一片斜斜的山坡上,面积很大,站在高处往下一望,都是密密麻麻同样规格同样形状的墓碑,其余地方则是用小方砖填出一条条的小走道,并且用绿草将余下的地方覆盖。霍修站在高处怔了一下,这地方他通常一年只来一次,不敢来多,如今突然被带了过来,冷冰冰的墓碑与身体里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大步向前,很快超过了梁晓彤,径自走到一个墓碑前停下。
梁晓彤因为穿着高跟鞋,费了好几分钟才追上,当她看见霍修静静的伫立在墓碑前,当即伸手指着碑道:“是谁当初说爱这个人一生一世的,现在她才走了多少年你就变心,下次来扫墓的时候你好意思面对她吗?”
梁晓彤见霍修自出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火气也越来越大:“你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愧疚了?!觉得自己背叛了山盟海誓很可耻对不对?!!”
“梁晓彤。”霍修终于有了反应,他没有看她,视线依旧粘在墓碑上的照片里。和别的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不一样,这里他放的是一张彩色大头贴。照片里的女孩唇红齿白,眼中闪着如骄阳般的笑意,脸上画着精致又浓郁的妆容,却一点也不别扭反而让人觉得她本身就长这样,不是画蛇添足,而是如虎添翼。
“哼?”梁晓彤哼了一声。
“我背叛愧疚可耻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所以你不必把自己变得同样可耻。”霍修说道。
“你……!!!”梁晓彤知道霍修在嘲讽她,只是她没料到的是霍修竟然到了前妻面前还维护现在的新欢,气得跺脚:“那你就这样忘了她吗?”
“难道和你一样大声挂在嘴边,才叫不忘?”霍修淡声道,这个地方很安静,除了徐徐的风声外并没其他声音,梁晓彤实在是太聒噪了。
“……!!!”梁晓彤再一次被气倒,胸膛起了些幅度。
霍修太冷静了,冷静得她没法刺激他,没法像想像中他一到墓碑面前就意识到自己背叛是错误然后惭愧可耻,反而他还一直顺着她的话反将她一军!
“你先走吧,我再呆一会。”霍修蹲下身,直接徒手用大拇指擦掉照片上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女生的容颜越发清晰明了。杨柳一样弯的粗眉,月牙般的眼,红彤彤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唇,一切精致又恰到好处。
那会他记得她痴迷妆容成魔,甚至连睡觉都得化着妆不肯洗,那时候他可担心她皮肤了。她怎么说来着,她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不能那么快让他看到她真面目,说每次等他出去做任务她就会卸妆。
那时候就由着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极度爱美的女人。可现在越想越觉得怪,再爱美也没理由不在自己爱人面前卸妆啊,况且她的底子本就不差,为啥呢?不过现在追问也没用,他那时候就由得她纵着她,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厌倦这种带妆见面,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她厌倦,上天就收走她了。
从开始到结束,其实仔细算算他们从相识到分开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短短的几个月,却好像走了长长的一生,浓烈又残酷。可有的人,仅是遇见,就觉得足够了。她不会怪他背叛山盟海誓的,因为他也没怪过她提前离开,压根没有给他实现山盟海誓的机会。
霍修在墓碑前蹲了许久,许久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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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涵从床上醒来发现昨晚自己累成狗,竟然一回来倒床就睡,连最起码的卸妆都忘了。她心疼的拍了拍受了一晚折磨的皮肤,起身去洗漱,刚起床的她,自然不知楼下此时发生的事。
楼下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机车,此时车头吊着一份外卖,用圆碗装着。霍修倚在车边抽烟,没有给她电话,耐心的等她下来。结果江涵没等来,反倒把她父母给等来了。
江父江母看起来是晨运回来,大冬天的两人额上竟有细细的汗。霍修立刻站直身体,将烟往地上一扔,礼貌的喊:“伯父,伯母,早上好。”
“哟,这不是总是整哭我女儿的孬种吗?”江父笑眯眯的看向身边人,问。
江母惊!呆!了!
不解老公何时和她站在同一阵线,这家伙先前不还经常给她吹枕边风说霍修有多好多好吗?!
霍修脸色变了变,倒也不是计较那声孬种,只是觉得自己又失去一枚援兵,处境越发艰难了。可也是自己找来的,谁让他确实三番四次惹江涵伤心呢。霍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得身影笔直又尴尬。
“送早餐啊?”江母看了一眼霍修车头吊的外卖,问。
“嗯,江涵她之前说过喜欢这粥店的粥。”霍修连忙道,想刷一点好感。
“哎,她就是喜欢外面的味精,这再好能有家里煮的好?想当初她爸追我的时候,整天秀厨艺一个月早餐就没有重复的。”江母漫不经心道,霍修却听得内心一个咯噔,糟糕,这是嫌弃他敷衍的节奏啊!
可他也很有诚意了,虽然不是亲手做的,好歹也是他费了半缸的机油特意去买回来的。
“伯母,我……”
“太清早的,非法集会啊。”江涵从楼道里走出来,还顺带伸了个懒腰,让人觉得她是刚到。其实她在楼道内站了有一小会了,本想等他走了再出来的,只是她听着父母一口一句堵人的话,忍不住了。
霍修又没欠她,整得血海深仇似的。
“上去洗澡,上班去!”江父适时伸长手臂做了个伸展运动,上楼。
江母跟上。
于是大门口就只剩下霍修和江涵两人。
江涵朝他笑笑,转身就往报社的方向走去,上班的地方离家近就是方便,不用挤车的同时还顺便运动运动。江涵走了几分钟,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终于加快脚步追了上来,与她并肩。
“这粥你等会拿去报社加热吃,一大早出门忘记拿保温瓶去盛了。”霍修跟在她身边,手里提着那碗冷掉碴的粥,见她没有回应,依然自顾自道:“我口味很随便,可浓可淡,但不太吃得辣。以前集训的时候经常吃野外罐头,导致现在吃什么家常饭都觉得香。”
人行道对面偶尔有几个熟人迎面走来,当看见江涵身边跟着霍修时,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江涵假装不知道那些笑意的含义,自然得体的微笑,算是打招呼。在与一个熟人擦肩而过后,江涵这才对霍修开口:“你讲这些,是要干什么?”
“让你了解我。”霍修答的很快。
“还有这个必要吗?”江涵问,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如果不是她身边的的确确跟了个男人,恐怕会被误会她是在自言自语。
“江涵,”霍修这下多了几分无奈,喊她的名字语调都是软的,但又多了几分坦诚:“一段感情在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我不能骗你我能忘记它。但可以肯定的是,怀念与当下,我分得很开。”
江涵不说话。
马路上不时快速开过几辆车,虽然有霍修替她挡着,但大风仍旧将她及肩的头发吹得往后扬。
“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吗?可以的话,换我来追你,但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动不动就冷战一个礼拜,有问题有心结你一定要跟我讲,或者跟我吵一架,不然纵使我再喜欢一个人,我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霍修这次是说真的,此次前来,他想着是能补就补,补不了,就当有缘无份了。
虽然很难才找到一个令他有想法有热情开始新生活的人,但倘若这种热情很快将会被不同的生活观浇灭,那他宁愿就停在现在。
霍修说完,见江涵还是不理不睬,他停下脚步,目送她继续向前。见她走的毫不犹豫毫不决绝,连一秒的停留都没有,心想这回她该是彻底放弃了。虽然来之前霍修已经想到这种答案,但当真的面对时,内心还是忍不住狠狠的失落了一下。
当两人的距离到达七八米长时,霍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拎着的粥,抿了抿唇,像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似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打算就这样别过。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