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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金跪在地上。
双手握拳,浑身是血。
他抬起头,看着中年男子,竭尽全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我弟弟,最小的弟弟。他才十一岁,十一岁!”
“他不能修炼,他天生体弱。”
“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不会有任何威胁……”
重重呼出一口气,巫金鼻孔里喷出了两条血水,他双拳杵在地上,弯曲腰身,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巫金磕着响头,一个,两个,三个……
一边用力的磕头,巫金一边惨笑:“他没有报复你们的能力,他根本没有报复你们的能力……他识字,认识很多字……他还会算术,他懂记账……”
巫金抬起头来,笑看着中年男子,扭曲的笑容看上去很丑陋。
他额头上的皮肉裂开,鲜血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干笑道:“我没用……我害死了老三……还害死了老二……”
“你们想要出气,杀了我!”巫金的身体剧烈的哆嗦着,年轻的面庞扭曲到了极点,再也无法保持那丑陋的笑容。
他,也怕死啊!
他还年轻,巫铁才十一岁,可他巫金也才二十不到!
正年轻,还没享受生命的美好……尤其巫战喝多了劣酒,偷偷摸摸的、不正经的向成年的大儿子、二儿子描述过女人的美好……巫金一直充满了憧憬!
他,真的不想死!
他怕啊!
手指哆嗦着,将身上残破的细麻布衣撕开,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巫金抬起头来看着中年男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哆嗦着,一边带着扭曲的笑容哀求他。
“要出气,杀了我……五马分尸也可以……可是,老四他还小……还小……”
中年男子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浑身是血的巫金。
“你……多大了?”中年男子温和的问道。
“二十……快二十了!”巫金身体微微哆嗦着。
隔着三十几米远,敌人呈半圆形包围了兄弟两个。死亡的黑影笼罩在巫金心头,恐惧紧紧抓着他的心脏,眼前发黑,喘不过气,巫金真的害怕。
他反过一只手搂住了巫铁瘦弱、冰冷的身体,巫铁在剧烈的颤抖着,巫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向中年男子笑着,极力的强笑着。
“我家,只有我爹和我兄弟四个……放过老四,杀了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威胁……”
巫金咳了一口血。
“老四识字,懂记账……把他卖成奴隶也好,识字、懂算账的奴隶,很值钱!”
巫金看着中年男子胸口那硕大的纹章……
黑雾翻滚,白色的骷髅手掌从黑雾中探了出来,几枚染血的金币躺在骷髅掌心。
“钱……金币……老四很值钱!”
中年男子手中蝮蛇头木杖轻轻点击着地面,他歪着头,认真的看了看巫金,然后阴着脸摇了摇头。
“真是让人羡慕的兄弟情深……好多年前……”
抬起头来,中年男子笑了笑。
“呵,多少年前的事了……嗯,似乎,也曾经有人这样护着我!”
“兄弟情深哪!我都快被你们感动了!”
摇摇头,中年男子坚定的摇了摇头:“可是,斩草要除根哪!”
“快二十岁的半步感玄……而且你爹,居然是正儿八经的重楼境,还领悟了神通……”中年男子目光闪烁的看着巫金、巫铁兄弟两。
“在这穷得掉渣的破地方,快二十岁的半步感玄……最多四十岁出头的重楼境?呵,你当我蠢啊?”
四周二十几个敌人低声的咕哝起来,中年男子的话引发了他们心头的不安。
怎么看,巫家这父子几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破烂地方。
中年男子举起蛇杖,细长细长的蛇杖一点,尖锐的杖尾洞穿了巫金的肩膀。中年男子双手用力,巫金痛苦的呻吟着,硬生生被中年男子用蛇杖挑了起来。
“可是,我家老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他不能修炼……他对你们……无害……”
巫金双手抓住蛇杖,艰难的笑着。
浑身血水、汗水犹如小溪,顺着巫金的双腿流了下来。
巫铁瘫坐在地上,四周大大小小的水洼已经被巫金的血水染红,数百只圆形带触手的,柔美散发出白色荧光的小生灵吞入了血水,白色的身体同样被染红了。
“哥……”
巫铁毫无办法。
他没有任何力量。
眼前满是血色,浓浓的黑雾从血色中翻滚出来。
惨白的,巫战的脸,巫银的脸,巫铜的脸,无数惨白肿胀的面孔在巫铁面前翻滚。
时不时的,还有熊虎的脸,还有以前巫铁见过的某些惨白面孔不断在他面前浮现。
巫铁一声声的喊着巫金。
他知道巫金在为了他的小命在哀求敌人。
他知道巫金在为了他的小命而放弃拼命。
恐惧,无边的恐惧充斥着巫铁的每一个毛孔。
他想要尝试着愤怒一下……
愤怒就好像灰岩蜥蜴脚下的一小片夜光蘑菇,刚刚冒出头,就被灰岩蜥蜴沉重的身躯踏成粉碎。
没办法愤怒。
没有力量,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巫铁泪如雨下,他的面孔和巫金一样扭曲痉挛。
“哥……”巫铁大声的嚎哭着。
“你看,他是一个软蛋。”巫金向中年男子笑着,很艰难的笑着。
黑色的蛇杖上居然带着很强的毒性,蛇杖洞穿了巫金的肩膀,毒力腐蚀血肉发出‘嗤嗤’声。
一点一点黑色的脓血不断从伤口里喷出,巫金的笑容越发扭曲丑陋。
“他,是一个软蛋……一个只会哭的软蛋……他能把你们怎样呢?”
巫金极力的贬低着巫铁。
“兄友弟恭什么的,最讨厌了。”中年男子突然很开心的咧嘴一笑:“我最讨厌看到相亲相爱的兄弟了。你们为什么不能相互仇杀呢?”
“我最讨厌相亲相爱的亲兄弟了啊。”
“兄弟什么的……”
中年男子单手挑着蛇杖,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短剑,慢慢的向巫金的心口刺了下去。
一边下手,中年男子一边笑看着巫铁:“小子……看啊,我要杀死你哥哥了。”
“嘻,心痛么?”
“伤心么?”
“绝望么?”
“那就大声的哭喊出来啊?”
“哭啊?”
“快哭啊?”
“喊啊?”
“快喊啊?”
“叫啊?”
“快叫啊?”
“求我啊?”
“快求我啊?”
短剑一点点的到了巫金心口,剑尖抵在了巫金心口的皮肤上。
巫金双手十指骤然一松,他下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两个身材比他还要魁梧几分的重甲大汉猛地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扣住了他的双臂。
“你哥哥想要拼命……我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中年男子突然张开嘴,笑着唱起了一首童谣。
一首大致讲述兄弟几个去挖掘食物,突然大有收获,兄弟几个笑呵呵满载而归的童谣。
短短几句歌谣很快唱完,中年男子笑得越发灿烂了:“兄友弟恭什么的……最讨厌了!”
巫铁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双手艰难的撑着地面,用力的向中年男子磕下头去。
“放过我大哥……”
“求你……放过他……”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
巫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血不断的从嘴里喷出来。
他艰难的回头,用眼角余光看着身后地面上不断磕头的巫铁。
坚硬的岩石地面很快就让巫铁额头的皮肉绽开,一点点血不断的滴落。
“好!”中年男子用力点了点头,他笑了:“这世道……我彻底的放过你大哥……你睁大眼,看好了!”
左手短剑猛地用力。
巫铁正好抬起头来,他眼看着短剑的剑尖刺进了巫金的胸膛,刺进去了一寸多深。
巫金大吼了一声,双眼飙血。
巫铁大哭了起来,摇摇摆摆的艰难的站起身来,伸开双手向巫金抓去。
“他要死了!”中年男子笑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巫铁的胸口,那颗尺许长的‘蚩尤牙’,正在巫铁的胸前晃来晃去。
“奇物。”中年男子笑着。
巫金的眉心,一条白色的极细的蛇影突然冒了出来,这蛇影横贯他的额头,宛如活物一样轻轻的蠕动着。
一团白光包裹住了巫金的身体,随后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从巫金体内冲出。
‘呜’的一声怪啸,气爆横扫四周。
巫铁眼前一黑,瘦小的身体被气爆卷起,翻滚着向后飞出。
中年男子又惊又怒的叫了一声。
他左手的短剑被巨大的力道反震,猛地从巫金胸口弹飞。短剑在空中就变得通红,好似被熔炉灼烧,剑锋变红、融化,还没落地就变成了点点铁水从空中滴落。
刺穿巫金肩膀的蛇杖断裂,大片黑色毒血从伤口内喷出,半截蛇杖从巫金肩膀上弹了出来,犹如箭矢猛地扎在了中年男子的右胸。
中年男子右胸被折断的半截蛇杖洞穿,他大口大口的咳血,身体犹如风中落叶,不受控的向后飞起。
四周二十几个敌人全都被气爆轰飞,一个个惊呼怒骂着被轰飞了上百米远,好狼狈的掉落在地后,更是在地上不断滚动,半天稳不住身形。
最惨的是两个抓着巫金胳膊的壮汉,他们四条粗壮的胳膊被炸得稀烂,只留下半截白骨挂在肩膀上。
两个壮汉的身体也高高飞起。
他们距离巫金最近,气爆正面轰在他们的面门上、胸膛上,他们身上的甲胄粉碎,碎铁渣深深没入了他们的血肉,扎得他们血肉横飞,身体被打成了筛子。
巫金猛地回头,惊呼了一声。
随后他的身体化为一条白光,一条形如长蛇的白光,只是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光消失了,巨大的洞窟中充斥着水波轰鸣。
波涛阵阵,漩涡发出沉闷的响声。
巫铁个子小,受到的冲击微乎其微,他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看着巫金消失的地方。
“哥……”
泪如雨下,巫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巫金和巫战一样,被炸得烟消云散了。
“哥!”巫铁放声尖叫,大声嚎哭。
“该……该死!”中年男子哆嗦着爬了起来,他艰难的将洞穿右胸的半截蛇杖扯了下来,伤口内血如泉涌,他嘴里更是大口的喷血。
一边吐血,一边掏出药膏仓皇涂在伤口上,中年男子双眼充血的看着数百米外的巫铁。
“杀了这小子,拿了奇物,赶紧走。”
中年男子嘶声尖叫着,近乎有点歇斯底里了。
“这穷得掉渣的地方,居然是……血脉庇护……”
“家族嫡长子,嫡亲血脉才有的血脉庇护!”
“是父族的?还是母族的?”
“是父族的,反正已经结了死仇……”
“是母族的……我们可又……招惹了一个不该惹的敌人……”
一个身高几近两米,身形魁梧如熊,浑身肌肉凸起的光头悍妇拎着一柄大斧头,歪歪斜斜的冲向了巫铁。
刚刚所有人都被炸飞了,悍妇距离巫铁足足有三四百米。
踉跄着步子,悍妇冲到了巫铁的面前,嘶吼着挥动大斧,狠狠斩向了巫铁。
巫铁发出惊恐的吼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他猛地向后跃起,却没发现,刚刚他被气爆冲得飞起,他距离后面沸腾的水面只有短短七八米的距离。
不过,巫铁身体太弱。
他极力向后跃起,也只是向后跳出了一米多远。
他胸前挂着的‘蚩尤牙’甩了起来,尺多长的‘蚩尤牙’荡起,挡在了巫铁的面前。
悍妇大声怪笑着,大斧狠狠劈下。
她本想一斧头劈开巫铁的脑袋,巫铁跃起,精钢大斧正好劈在了‘蚩尤牙’上。
‘嗡’的一声,‘蚩尤牙’剧烈震动,巫铁只觉浑身麻痹。
足足有巫铁半个身躯大小的精钢大斧炸碎。
无数铁渣向后反弹了回去。
悍妇双手一轻,身体向前猛地一倾,目瞪口呆的看着无数铁渣呼啸着向她射了过来。
无数铁渣将悍妇的面孔、胸口打得稀烂,她不自禁的惨嚎起来,双手捂着被打烂的双眼在地上连连翻滚抽搐。
巫铁瘦弱的身体被大斧巨力震荡,猛地划出一道抛物线,被打飞了二十几米,一头摔进了浪头乱翻、无数漩涡的大水中。
中年男子猛地丢下了手中的药膏,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