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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常曦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 都是一些小事。”
容景谦颔首,示意她先讲。
容常曦清了清嗓子:“首先, 虽然颢然牧场已归还, 但这远远不够, 你脑子好使, 你得想办法,尽快在一年内,将所有的大型牧场收回。”
容景谦:“小事?”
“好吧, 这件事确实挺大的。”容常曦道, “但你本就有此意,也不算是在替本宫做事吧?本宫只是想给你个时限, 何况,这件事上,我会无条件帮你的。”
容景谦不语。
容常曦继续道:“第二件事,我要送一个小太监去福泉身边学功夫。让福泉不得藏私, 将毕生武学都要好好教给他。”
这个并不难, 容景谦点头。
“第三嘛……”容常曦道, “你若是知道什么家世清白,品性良好, 好到你都想娶的女子——除了叶潇曼,我知道你中意她——你要告诉本宫。”
“为何?”
容常曦道:“三皇兄和姚筱音的婚事成不了,我当然得赔给他一个新三皇嫂啦。”
容景谦思索片刻, 道:“我想, 三皇兄应当还是更中意姚姑娘。”
“你才不懂。”容常曦冷哼, “听我的就是了。”
容景谦没与她争辩,而是道:“第四?”
“第四和第五,本宫可以并在一起说。”容常曦的神色忽然有点羞怯,“华家两位公子,倜傥风流,英俊磊落,清朗如月……巧得很,皇姐与本宫,恰好看上了他们。”
这她也是刚刚想到的。
容景谦这样能看透她,那就算她不说,迟早容景谦也会发现自己喜欢华君远的事情,倒不如她先发制人,让容景谦之后再也不好作怪。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容景谦甚至丝毫不惊讶,他道:“所以?”
“你与华家公子关系甚好,华景策的宴上,你得想办法,凑成两桩姻缘。”容常曦微笑道。
“皇姐大可以求父皇赐婚。”容景谦道。
容常曦“嗤”了一声:“父皇怎可能轻易松口?何况就算父皇赐婚,华公子也未必对我……我并不想逼他,我不想强人所难。”
容景谦道:“哦?”
这一个“哦”简直问出了精髓,容常曦一时间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你哦什么!总之我不想为难华公子,你只管听我的!”
容景谦道:“前三项我会尽力,后两项,我毫无办法。”
“你怎么可能毫无办法!”容常曦站起来,焦急地道,“你,你这么会洞察人心……”
“人心难测,我从不揣摩。”容景谦却道,“何况男女情爱,我并不了解。”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
容常曦想了想,道:“那,那好,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到什么,但与之相关的事情,你得全力配合,譬如……华景策宴上,若你们要出去,无论去何处,都得带上我。”
容景谦却是朝她走近了一步:“皇姐何以晓得,我们那日会离开华府?”
容常曦一愣,随即涌起深深的愤怒和无力。
色胚,一群色胚!早早就定下了要去那种地方……真是……真是!
容常曦恼怒道:“本宫就是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容景谦道:“那皇姐还要为此费尽心思?”
“好歹华君远是你们这群臭男人中比较不那么臭的!”容常曦失去理智,胡乱说道。
容景谦被骂成臭男人,内心大抵十分无言,他微微后退一步,颔首:“好,我会配合。”
这五件事,容景谦一桩桩地答应下来,容常曦不由得心头大悦,见容景谦要走,她露出个颇为诡异的笑容,道:“景谦,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劝你——叶姑娘这样的好女子,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她对你印象也十分好,你年纪也尚小……”
她还没说完,容景谦便打断了:“请皇姐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还有,二皇兄那边,皇姐打算怎么做?”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乱点鸳鸯谱?我明明都说准了,你不承认就罢了……至于容景祺,哼,他差点杀了本宫,还真指望本宫就这么算了?只是现在还要用他的名义归还颢然牧场,先留他一条狗命,公主报仇十年不晚。”
容景谦淡淡道:“那么二皇兄,想必也不会这样算了。”
***
二皇子忽然将颢然猎场和牧马场归还,此事将引起多大震动,容常曦不用想都知道,故而第二天早朝后,容常曦缩在屋内慢悠悠地喝着尤笑让小厨房给自己准备的茶奶,这茶奶是胡达那边传来的法子,容常曦喝不惯羊奶,嫌腥,也不爱喝茶,觉得普通地饮下太苦,按流行的喝法加什么辣子陈醋更加古怪,但这两者交融,再加上一些上好的蜜,竟格外好喝,尤其到了冬天,来一盏热乎乎的茶奶,几乎可以管上一整天。
她在等容景兴容景昊咋咋呼呼地冲进昭阳宫,跟她呼天唤地说二皇兄竟如此豁达,不料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敬贵妃和容景祺。
听到通报的时候,容常曦愣了愣,想到昨日容景谦所说的,还真是一语中的。容常曦又想起自己险些死在容景祺手下,便很有几分胆战心惊,但这面势必要见,她摆摆手,到底是让人进来,但没遣走尤笑,让她在一旁守着,也不顾地龙烧着,将门打开,方便外头的侍卫随即冲进来救人。
桌上还摆放着一小盆白白的羊奶,而比羊奶更白的是容景祺的脸色与唇色,他垂着脑袋,跟在敬贵妃后进了福康殿,一进门,敬贵妃也不管里头还有好几个宫女伺候着,笔直地便要压着容景祺同容常曦下跪。
这倒是出乎容常曦意料,她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容景祺和敬贵妃后头的下人也立刻配合地扶住敬贵妃与容景祺,嘴里喊着殿下,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敬贵妃一把推开那下人,道:“别妨碍本宫!出去!”
容常曦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茶渍,道:“敬贵妃娘娘和二皇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有话大可好好说,千万别行此大礼,折煞常曦了。”
敬贵妃再抬眼,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逐渐积了些眼泪,容常曦内心鼓掌,恨不得让她与兰妃来一场比赛,就比谁哭的最快,眼泪流的最多。
再看旁边的容景祺,也是一脸懊恼与悔恨,但半天也没憋出一颗眼泪。
容常曦心中发笑,面上还是惊讶地道:“到底怎么啦?”
敬贵妃看了一眼容常曦身后的几个宫女,容常曦会意道:“她们都是我宫里的人,什么都听,娘娘与二皇兄不必介意。”
容景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敬贵妃按住他,也不坐下,轻轻拭去眼角眼泪,轻声道:“常曦,这次是景祺不对。”
容景祺大约是之前就与敬贵妃排演过一遍,立刻道:“常曦,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失智!”
容常曦仍是故作懵懂地道:“二皇兄和敬贵妃娘娘到底在说什么呀?听说二皇兄将颢然猎场与牧马场尽数归还国家,我真是佩服得紧呢,不知二皇兄如此豁然,何错之有呢?”
敬贵妃道:“常曦,你不必如此,事情究竟如何,你清楚,景祺清楚,他也都尽数告诉了我。”
容常曦挑了挑眉,不语。
敬贵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景祺这孩子竟愚蠢如斯!还好,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对皇上交代,如何对皇后姐姐交代……”
容常曦最烦人家在这种状况下提她母亲当挡箭牌,立刻道:“二皇兄既已上交颢然牧场和猎场,我也守信地将昨日的事都忘记了,不知敬贵妃与二皇兄,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敬贵妃看向容景祺,容景祺低声道:“常曦,我是来同你辞行的。”
容常曦疑惑:“二皇兄要去往何处?”
“颢然牧场。”容景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不是那么愉快。
容常曦更加困惑:“颢然牧场?二皇兄不是将那儿归还了吗,为何……”
敬贵妃轻声道:“这倒要多谢景谦了。”
说是说谢,那语气实在算不得友善。
容景祺阴恻恻地抬起头,道:“景谦想的,永远是如此周到。”
容常曦这时候才知道,今日早朝上,皇上将容景祺归还颢然牧场猎场的事说了出来,大臣们自然是震惊有之,称赞有之,甚至附和者也有之,都表示要将名下猎场归还家国,用以驻兵。但也有人提出疑问——这猎场改兵营,说的是轻松,该如何实施?
容景谦这时候翩翩出列,说是昨夜提前得知了二皇兄的想法,彻夜难眠,思索出了几个条例。
首先,牧马场的马归骑兵,但若有不宜战者,以市价贩售,用以维系一切开支,以现在马匹的价格,即便不是良驹,也是一笔可观的收益。
而颢然猎场是一整片山地,其中平地自然易安寨扎营,但山腰之所,却没有必要强行改为营地,可单独划分出来,仍叫颢然猎场,改为公用猎场,但凡是愿意如二皇子一般,上交猎场与牧马场者,皆可来此春猎秋猎,并设猎榜,每季前三会有极大的奖励。
还有,抵达猎场的士兵应辅助猎场旧人将猎场整改,勤加练习,挑选马匹者为士兵及将领,而管理马场收支之人,需是朝廷派去的中央官员,与兵将区分开来,兵不见钱,而官不见马,以防有人从中狠狠捞一笔油水。
最后,近日边塞又发寒灾,不愿归还猎场、马场的王公贵族,需按占地上交所猎之物作为御寒物资,若无法上交,便折为钱财,具体该交多少,该折多少,则要等三日后出详细的单子。
除了最后一件事,是容景谦早年间便在吕将军和皇帝面前提过的,其他的容常曦闻所未闻,昨夜两人聊天,容景谦也丝毫没向容常曦透露。
但他想的如此周到,想必从来就没打算让这个颢然牧场落在二皇兄的手里,而他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自己最后会误打误撞逼容景祺就范,所以他一定也有他自己的法子……
容常曦瞥了一眼容景祺,心想或许是自己救了容景祺,否则让容景谦出手,容景祺肯定不只是归还马场这么简单了……
容景祺说完这些,嘴唇还轻颤着,容常曦大概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容景祺原本还能想点办法从颢然马场里捞油水,现在是连根草都捞不到了,就连多出来的山腰猎场部分都要充公给那些上交猎场的人当公用猎场,谁不要称赞容景谦想的仔细?
“父皇听了他说的,龙颜大悦,直说可行。”容景祺的笑比哭还吓人,“又说……这猎场初初更改,想必有诸多不便,猎场原本归我,所以由我带着景兴景昊去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