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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容常曦早早地去了容景思那儿, 见她忽然来访, 容景思显然有些意外:“病好了?”
容常曦很委屈地说:“三皇兄, 我病的这几天, 你怎么都没来看过我?”
容景思无奈地道:“我不是让人送了东西去吗?这些日子大半不在宫内, 委实太忙。”
容常曦十分做作地摆弄着手指头, 道:“你就是有了夫人, 忘了妹妹,我看啊你肯定是天天跑去见姚筱音了。”
“胡说八道。”容景思伸手很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说吧,我要做什么才能让康显殿下原谅?”
“不愧是三皇兄。”容常曦双手合十, 很认真地看着他,“三皇兄,父皇向来疼爱你,这番你即将离宫,父皇是不是给了你私人猎场和附带的牧马场呀?”
容景思了然道:“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想要我单独劈一块地给你?还是想要马匹,又或是两者都要?”
容常曦道:“都不是, 我是希望三皇兄你能将牧马场与私人猎场交还给父皇。”
容景思一愣,道:“为何?”
容常曦果断地将昨天跟父皇说的那堆什么于梦境中看到外族人一路攻来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又道:“我希望二皇兄能带头将牧马场还给大炆, 可二皇兄的性格……你也知道的。但若三皇兄你能以身作则, 二皇兄他总归是会跟着还的。”
容景思倒是没有像父皇一般一笑置之, 而是道:“常曦,在西灵山的这三年,你确实长大了,能有这样的担忧,我很开心。”
她就知道三皇兄一定能理解自己。
容常曦开心地点头,容景思又道:“父皇给我的私人猎场并不大,只有一小块山腰,牧马场就在连着的山脚,统共加起来,也不及邓亲王猎场的十分之一大,我也不爱打猎,要交还并非难事。”
容常曦隐约觉得他的话还未说完,有些不安地道:“但是……?”
“常曦还真是变聪明了。”容景思笑了笑,“但是二皇兄不会听你的,也不会听我的。他求娶平良县主不成,想来本就心中烦闷,让他交出私人猎场和牧马场,谈何容易?常曦,你可知,如今马匹市价极高,牧马场所圈养的马,并非只是打猎用,更多是可以拿去贩卖,如果要以等价的金银珠宝交换,能将国库都换空。”
容常曦当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闻言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说:“我当然不指望二皇兄听你的话,只是他向来想与你在父皇面前争个高低,你若表现的为国而忧,他为了不输给你,一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容景思沉吟片刻,摇头:“常曦,你有这份心意很不错,但你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容常曦还想再说什么,容景思道:“但你放心,我本就打算为在我猎场驻扎的士兵们提供免费的口粮和住所。”
容常曦道:“三皇兄……”
“常曦。”容景思摇头,“你说别的,我都能满足你,可这个……不行。”
容常曦说不动容景思,更不可能威胁容景思,只能有些气闷地道:“好吧,可三皇兄,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大炆的事。”
容景思道:“嗯。我会好好想想。”
容常曦道:“对了,三皇兄,姚筱音……”
容景思道:“怎么又提起她了?放心,你不喜欢的,我也不会喜欢。”
“那想来,三皇兄也不想娶她喽?”
“当然。”容景思道,“但……若父皇赐婚,我总也不能抗旨吧?”
容常曦应了一声,心想若你能按我说的做,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但容景思的拒绝已很明显,她再缠着不放毫无意义,就算真要再来求容景思,起码也要再等几天。
容常曦回到昭阳宫,长吁短叹了两日,她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想的那么完美,先说服三皇兄,然后刺激二皇兄,最后彻底整改牧马场……结果直接死在了第一步。
思考了两天,容常曦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她将叶潇曼给喊进了宫中,叶潇曼全然没有要被送去西灵山的不满,欢欢乐乐地行了个礼,:“康显殿下!”
容常曦极为亲切地扶起她,满脸愧疚地道:“县主,都怪本宫,你竟要被送去西灵观那种……呃,颇为荒凉之地。”
“我怎么会怪你!”哪知叶潇曼握住容常曦的手,十分开心地道,“我都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殿下你,我就要嫁给二皇子了,我……我才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给……唔。我挺愿意去西灵山的,挺好的!”
容常曦:“……”
她摸了摸脖子,迟疑地道:“你这么讨厌我二皇兄呀?”
叶潇曼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倒不是讨厌二皇子,只是……只是不想嫁给他。”
容常曦凑近一些,怀疑地道:“那你想嫁给谁?华君远?容景谦?”
叶潇曼的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殿下,我真的只是不想嫁!二皇子……他,他看着有些不好相处,我又是个不愿意受束缚的性子,还有还有,若将来二皇子的封地很远,我还不知能不能回京城呢。”
容常曦道:“其实,我二皇兄他也没那么糟糕,他还是有些优点的——”
话音未落,外边传来通报,说是七殿下求见,容常曦内心嗤笑一声,这容景谦主动来昭阳宫,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就两次,两次还都是为了叶潇曼,他绝对是心悦叶潇曼,还不肯认……
容常曦摆摆手,让人将容景谦给放了进来,容景谦入内,叶潇曼连忙站起来行礼:“七殿下。”
容景谦颔首,目光却不善地盯着容常曦:“皇姐。”
容常曦今日将叶潇曼叫来,确实有些心虚,被他这样看着,更是不由得往后坐了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容景谦道:“皇姐今日将平良县主喊来,所为何事?”
“我与潇曼皆为女子,我闲着无聊,将她喊来,说一些体己话怎么了?”容常曦虽还是存着一颗要巴结容景谦的心,但被他这样质问,也很是不快,“难不成,本宫喊什么人来,说什么,还都要一一向皇弟你汇报呀?”
容景谦沉着脸不语,容常曦愤愤地与他对视,谁也不肯让谁,这下连叶潇曼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慌张地道:“呃,七殿下,康显殿下确实只是与我说了些女儿家的体己话……”
“想来与二皇兄有关。”容景谦道。
叶潇曼惊讶道:“七殿下怎么知道的?”
容常曦:“……”
她深吸一口气,道:“潇曼,我让人做了些茶点,一会儿很快会送来,你先在我宫内歇着,我与皇弟出去走走。”
叶潇曼猜到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容常曦起身,擦过容景谦身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容景谦看了一眼满脸懵懂的叶潇曼,转身跟着容常曦往外走去。
容常曦拎着裙子走出昭阳宫,又觉得外头实在很冷,不由得心头火气更大,她猛然回头,容景谦果然默默地跟在后头,神色看起来不似方才那么可怕了,但还是看得出有股怒气,容常曦冷声道:“现在叶姑娘可听不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容景谦道:“你想让她嫁给二皇兄?”
“呵……”容常曦又给气笑了,“容景谦,你是不是跟陈先生学了什么妖法,开天眼啦?!”
容景谦道:“父皇同我说你旧事重提,还笃定能劝服二皇子。”
容常曦没好气道:“父皇现在与你倒是有很多话要讲啊?”
“因为我也向父皇提起牧马场的事情。”容景谦淡淡道,“去青州时,可见沿途全是马场与猎场。”
容常曦有些意外,道:“你既然亲眼目睹,还同父皇提起,你就应该知道,此事有多么严重。是,二皇兄确实不是良人,但与大炆想必,一个叶潇曼——”
“——一国之事,为何要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容景谦冷冷地反问。
容常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说辞与上一世父皇的说辞竟如出一辙。
为了一个国家,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似乎天经地义,谁又会在意那个女子的想法呢。
当初容常曦只觉得这些男人不可理喻,如今却想轻松地又一次将叶潇曼给推出去……
“这不是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的问题!”容常曦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也是女子,若我是叶潇曼,我如今会同意的。就好像……将来,若是父皇要我去和亲,我、我应当会去的。”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也深知眼下只是说的轻松,可到头来,自己很可能还是会想办法临阵逃脱,于是便更加心虚了。
容景谦很怀疑地看着容常曦,但没仔细讨论这个话题,毕竟此时在大炆人的心中,他们有吕将军,有边塞十三镇,有老将若干,怎么可能好好的需要送公主出去和亲。
他只道:“敬贵妃娘娘的爷爷是三朝元老洪太常,父亲如今是礼部尚书,叔叔是大理寺少卿,亲哥哥洪平,乃是贺州的驻军指挥使兼平远大将军,去年年底战死沙场,便由敬贵妃娘娘的亲弟弟洪安给顶上了这个位置,只是当时父皇并未想到安抚洪家的法子。”
容常曦惊讶道:“就因为这个?就把颢然猎场给二皇兄?”
“还有叶潇曼,还有二皇兄即将出宫,洪涛与孟大人更是旧交……”
容常曦听的头痛,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总之就是因为敬贵妃家的人,还有二皇兄之前吃了一些苦头,所以父皇打算犒劳他,顺便安抚他那一派的人!”
容景谦看着容常曦苦恼的样子,道:“看来三皇兄并未答应皇姐的请求。”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我大摇大摆的去,你知道不稀奇。但你总不至于连我求他什么都知道吧?!”
“一猜便知。”容景谦道,“牧马场。”
容常曦咬了咬嘴唇,道:“三皇兄说的也有道理,我想的太过简单,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人归还一个小小的马场就足够。”
容景谦道:“嗯,他归还未必有用,但不归还,必然无用。”
容常曦一跺脚,恼怒道:“合着你是来同我说三皇兄的坏话的啊?!三皇兄有他的考量,我可以体谅!等再过两日,我再去找他谈谈,或许他就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容景谦斩钉截铁地道,“你可知如今居庸关外最大的猎场与牧马场是谁的?”
“……反正不是三皇兄的!”
“是魏国公的‘苍和猎场’。”
苍和猎场与牧马场,容常曦略有耳闻,却并不知猎场的主人是兰妃的生父,三皇兄的外公,魏国公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