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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下班时, 叶臻收拾桌面, 准备回家。
刚刚关好抽屉,一转身就差点撞到路征。
路征快速退后一步,避免撞到她的手臂,又问:“要下班了?”
“嗯,”叶臻点点头,“你呢?”
路征提着他那台心爱的电脑, 说:“我查到了可疑的监控。”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人便纷纷看了过来, 郑小吏立即起身,说:“我这就去叫林队过来看。”
路征打开电脑屏幕, 熟练地调出画面, 投影到幕布上。
就在这时, 林北钦也走了过来,拉开椅子, 坐在叶臻办公桌旁。
众人盯着监控画面,看完一遍后,郑小吏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路大神, 请你告诉我, 监控里有什么?”
路征同时调出几个画面,每一个画面中, 都圈出一个人。
他利用人脸识别系统, 将人放大, 清晰,说:“这是同一个人。”
方圆和郑小吏有些懵,视频非常的模糊,光线昏暗,漆黑一片,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而他居然圈出几处黑影,说那是同一个人。
林北钦眯了眯眼,说:“还能清晰一些吗?”
路征说:“可以,但是要耗费一些时间。嫌疑人懂得躲避监控,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被拍到正脸。”
林北钦问:“他的行踪是什么?”
若是在从前,他会亲自查看监控,但现在,这一切都是路征的工作。
路征说:“我反复比对之后,发现嫌疑人不止一次混入小区。他通常是中午时,趁着人多、安保查得不严时进去小区,然后去车库,一呆就是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出来。”
郑小吏说:“他一定是去跟踪林思竹的,跟踪多次之后,就对她的作息行踪非常了解了。”
路征说:“案发当晚,他下午进入小区,到达车库。趁着光线昏暗,袭击了林思竹。之后他并没有逃走,而是一直躲在车库里。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左右,他离开车库,进入了楼道,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匆忙地逃走。”
“凌晨三点大约就是我和他交手的时间。”叶臻说。
“肯定是他!”郑小吏怒道:“把他抓起来,给叶臻出气,竟然敢袭警,不想活了!”
穆婂摇头,说:“视频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怎么判断他是谁?”
路征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翩飞,说:“我再试试。”
与此同时,林北钦抽出纸和笔,就着电脑上黑乎乎的身影,开始作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比赛。
键盘的敲击声和笔尖滑动的声音交错于耳,不过片刻之后,电脑上和纸页上,便同时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形轮廓。
紧接着,两个轮廓如水落石出,渐渐清晰明了,姿态不同,动作不同,但神态却很相似。
一人用电脑处理,一人用纸笔绘画,任何一幅肖像画,给一个有经验的警察,也能抓住形态特征,大致认出嫌疑人了。
声音暂停后,众人同时一静,唯独叶臻盯着两幅画,陷入冥想之中。
她总觉得画中的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方圆打破沉静,说:“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有证据证明这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了。我这就去查林思竹的人际关系网,逐一排查。”
散会后,叶臻依旧沉浸在回忆中,有些心不在焉。
路征帮她打理好桌面,说:“我送你回去。”
叶臻迟钝地摇头,手里捏着林北钦画的肖像,说:“等会儿,我还有事需要和教授说。”
恰好林北钦拿着车钥匙走过来,说:“正好,我送她回去。”
路征看了叶臻一眼,见她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轻声一笑,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路征走后,林北钦问:“还有什么事想说?”
叶臻举起那张肖像画,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可我想不起来了。”
她反复打量林北钦的画,简单的线条和色彩,在她脑海里串出无数的线索,但始终没有半点头绪。
林北钦将画拿走,叠好后,说:“这只是草稿,如果要靠一幅画找出嫌疑人,还需要专业的犯罪素描师。”
“不,”叶臻很笃定,“我就是见过这个身影,体态特征非常神似……”
林北钦迟疑一瞬,关掉办公室的灯。
光线一暗,视野变得暧昧绰约。叶臻微微一怔,肩上被人轻轻一按,坐到了椅子上。
“既然想不起来,就静下来回忆一下。”林北钦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在椅背上,弯下清健的身躯,无形间似将叶臻拢在怀中。
叶臻微微一僵,下意识起身,却被他按住,“你现在放松下来,排除杂念好好想想,在哪儿见过他。”他的声音很轻柔,“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帮你。”
她顺势安坐好,身体和思维同时松弛,耳畔安静无声。
“你大约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的?”林北钦问。
叶臻微微蹙眉,被他的声音牵引着,说:“与林小姐相遇之后……在警局外。”
或许是大街上,或许是在人潮之中的匆忙一瞥,或许是在与他交手时,看清了他的容貌。
“你和林思竹,一起去过哪些地方?”林北钦循循善诱。
叶臻不假思索,说:“会馆,我们在会馆吃了饭,然后就一起回了她的住处。”
“是在会馆见到他的?”林北钦问。
叶臻的思绪快速回到会馆,一切场景快速在记忆中重建。当天的声音、人、物、似潮水、似电影闪回,清晰地闪进脑海中。
她和穆婂、林思竹一同进入会馆,由服务员领着进入包厢。一路上,与多少人擦肩而过……
这些人当中,没有那个人!
包厢由屏风挡住,除了服务员,没有人进出。期间有两位服务员上菜,一男一女,都不是!
紧接着,她陪同林思竹去洗手间,然后在男洗手间门口,遇到了林北钦。
思维微微迟钝,她的脸却泛出红晕。
“你想到了什么?”林北钦见她渐入佳境,趁机问道。
叶臻没出声,心跳似漏了一拍。
当时她和林北钦说了什么?
“教授,好巧啊。”
“好巧。”
“我刚刚发现一个变态,朝洗手间偷窥!”
“偷窥?你说的是自己吗?”
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定格,叶臻坐直身,睁开眼睛,说:“那个变态!偷窥女洗手间的变态!”
林北钦不明所以,他走到叶臻身前,隔着绰约的光,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到了?”
叶臻决然点头:“我曾经在会馆的女洗手间镜子里见过他的身影,我确定就是他!”她指着桌上的画说道。
“好。”林北钦轻笑,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或许是他跟踪林思竹到了会馆里,我这就让方圆去调会馆的监控。”
叶臻长松一口气,忽而想到什么,有些窘迫地说:“教授,那天我真没有去男洗手间偷窥……”
林北钦一怔,说:“难道是走错洗手间了?”
“不是……”叶臻无奈,抬头又见他唇角的笑意如昙花一现,猜到他是揶揄,便沉默了。
林北钦当下给方圆打电话,通话结束后,对叶臻说:“走吧,我送你。”
叶臻记起了在镜子里匆匆一瞥的身影,也想起了在会馆里和林北钦一起离开的女人。
那个知性、美丽又成熟的女人。
上车之后,她就一言不发,林北钦认为她在思考案情,没有打扰。
将她送到楼下后,她没有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而是几次侧首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北钦问:“还有事?”
叶臻微微摇头,“没什么,教授……再见。”
她推门,车门却依旧锁着。
林北钦说:“中控下的抽屉里有东西,拿出来。”
叶臻呆了呆,心头隐约生出几分期待,打开抽屉后,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的药。
她这才想起出院时,是林北钦给她取的药,由于忙于案子,她只吃了内服的药,外用的在他的车里。
拿好药之后,她说:“那我走了。”
林北钦却打开了灯,微微倾身过来,握住了她受伤的手臂。
“看起来好多了,”他说。
仔细端详了片刻,确认没问题,放开她。
叶臻与他道别,回了自己家。
她颓然倒在沙发上,呆怔地望着落地窗,窗外依旧是那株迎风招展的树。
初夏渐去,花树青葱摇曳,熏着城市的霓彩和温和的灯光。
躺了片刻,仍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听,林北钦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还没到家?”
叶臻怔了,坐直身,又慢慢地走到落地窗前,偷偷往楼下看。
那辆熟悉的车,熟悉的人,依旧停驻在树下。
她甚至能清晰察觉到,林北钦的目光已经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欲言又止,听他问:“怎么没开灯。”
“我……我忘记开灯了。”她转身进客厅,打开灯。
皎皎的灯光点亮窗户,见她的身影站在窗前,他才放心,说:“关好门窗。”
“哦,”叶臻应声。
交缠的灯火,滋长招摇的树,姗姗摇曳的树影。
车下的人,还有他平常的目光,都染上缱绻和温情。
“教授,”叶臻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飘忽不定的声音。
“还有事?他问。
“晚安,”她说。
林北钦靠着车,看着窗前的人,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