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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 叶臻和林北钦回了警局。
或许是朱雨荟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林北钦没让她立刻做出报告,叶臻得空,到院子里溜达消食。
临近下午,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警局里也静悄悄的,阳光洒在地上, 染出一片金芒。
叶臻在树下坐了会儿,便回办公室。
路过技术侦查科时, 脚步不由得顿住。
技术科的门半掩着,屋内传来风扇轻轻转动的声音, 以及密密麻麻地键盘声。叶臻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进去, 见无数台电脑屏幕, 整齐地左右上下排列着,紧密地挨着, 占据了整个墙面。
路征正坐在二十几台电脑前,操控着画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沙发上睡着两个警察,用衣服盖着脸, 鼾声时起时伏。
叶臻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轻轻拍了拍路征的肩膀。
路征眉头紧蹙,头也不抬, 说:“一边儿去。”
叶臻愣住, 无声苦笑, 准备无声地离开。路征却是盯着屏幕,认出了她的影子,立刻回头抓住她的手,“叶臻,等一下。”
“师兄,”叶臻抽出手,“我打扰你了。”
“没有,”路征有些局促,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让她坐。
他伸手去拿水壶,又发现根本没水了。他只好起身,说:“我去接点儿水。”
叶臻从他手里抢过水壶,说:“我去吧。”
她出进了茶水间,接了热水,从抽屉里拿出几包茶叶,正犹豫泡哪一种茶,路征便进来了。
她问:“你想喝什么茶?”她仔细辨认茶的种类,“有毛尖,还有普洱。”
“随便吧,”路征说,“没什么讲究,这些茶都是同事从家里带来的。”
看得出来,警局的人喝水比较随意,有茶的话就随便丢点在水里,累了的时候连水都难得热,直接倒了冷水就喝。
叶臻泡了点儿毛尖,拎着水壶回了技术科办公室。
“这里辐射大,要不要出去坐会儿?”路征问。
睡在沙发上的两个男警也醒了,叶臻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两个警察道了谢,又呆坐了几秒钟,立刻抖擞精神,开始排查监控。
叶臻盯着不断变化的监控画面,竟发现所有的视频都是以五倍的速度播放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林北钦,他曾经检查冯翰的监控时,用的是几倍的播放速度?
而路征的查看的监控,似乎跟林北钦查看的不同。林北钦查看的是纯粹的画面,而路征的监控画面中,竟然有智能识别功能。
每一帧画面都有变化,而每一帧画面,监控角落里都会自动识别监控中的人、车辆、以及各种物体。
路征说:“这是智能监控系统。”
“老城区那边的监控有这么发达了?”叶臻惊疑。
路征摇头,“当然不是,我们警局有智能监控识别系统,将老城区的监控导入系统里就好了。”
他按下暂停键,“比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监控画面,系统会自动选定监控中出现的人,识别人的数量,年纪,男女,出现的时间、次数,还有车辆,识别车辆类型、重量、颜色、车牌号、时速、出现的次数。”
“这么先进?”叶臻瞪大双眼,“那还需要人做什么?直接用智能系统就好了。”
路征有些无奈,“目前这套系统还在试行阶段,有些识别功能不够精确稳定,还需要人工再排查。”
“但也比单用人眼看好得多吧?”叶臻欣喜,对这套智能系统非常感兴趣。
“再先进的技术,也不能离开人。”路征喝了一口茶,“但你说得对,的确比人快。所以我才敢向林教授保证,在三天内查出嫌疑人。”
叶臻盯着好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涩。
“师兄,我看你得去休息会儿。”她说,“你回办公室睡会儿?”
路征却无动于衷,反而问:“你和林教授重返现场了?”
叶臻点点头。
“有重要发现?”路征问。
叶臻说:“算得上是发现吧,但教授没告诉我。”
路征揶揄道:“难道是怕你告诉我?”
“怎么会?”叶臻失笑,“教授有他的考虑。”
路征沉默片刻,忽而问:“他对你好吗?”
叶臻侧首,“谁?教授?”她若有所思,不知为何,脸色有些泛红,然后她稍稍点头,“还不错吧。”
一时悄然,路征静静地看着她,又端起茶来,仰头喝了一口,说:“那就好。”
叶臻见他重新坐下,面对着电脑忙碌起来,便不太好久留,悄无声息地离开。
许久后,一旁的同事轻叹一声,拍了拍路征的肩膀,说:“叶警官就是你平时常提起的师妹?”
“嗯,”路征淡淡地。
同事说:“喜欢她就追啊,磨叽做什么?我看她是个好姑娘,你别错过了。”说着又蹙眉,“你按这个键干什么?错了。”
路征将手从键盘上移开,目光静若深渊。
……
离开技术侦查科,叶臻往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走。刚坐下,恰好看见方圆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局促地坐在了叶臻对面,腼腆地向她打招呼:“你好。”
“王小姐?”叶臻认出她正是女儿险些被抢走的王秋雨,“你怎么来警局了?”难道是奸杀幼童案有新的进展?
王秋雨说:“是林警官让我来的,说是协助破案。”
方圆刚才正打着电话,结束通话后,对叶臻说:“林队安排了犯罪素描师,王小姐是来描述嫌疑人的体貌特征的。”
叶臻整理了一会儿资料,接到了林北钦的电话:“你准备一下,下待会儿讯问曹明等人。”
“是,”叶臻心头一凜。
林北钦的行动很快,刚回警局,就让人将曹明等人带了回来。
半小时后,林北钦和叶臻进入审讯室。
第一个接受讯问的,是曹明。
他脸色平静,但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非常疲倦。他按照要求,一字一顿地交代案发当晚的情况。
“我那天九点半下班,回来后吃饭、洗澡,差不多到十一点的样子,觉得很无聊,就去宋老赖家打牌。我最先在宋老赖家里等,接着老高来了,他还叫了他的工友。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我们还看了会儿相亲节目。等人凑齐了,我们一直从晚上打到天亮,都没有出去过。”
叶臻注视着他,“你和朱雨荟在同一家酒店上班?”
“是,”曹明机械地点头。
叶臻问:“你很清楚她的上下班时间?”
曹明默了默,说:“是,我有时会和她一起回来。”
叶臻说:“案发当晚,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的吗?”
曹明摇头,说:“不清楚。”
叶臻眯了眯眼,“我们查过朱雨荟的排班表。她当晚是十点下班。从酒店回到住处,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所以她是十点半左右到的家。那时你还没去打牌。”
曹明抿紧唇,说:“我那时在家里吃饭,没注意到她。”
“你当晚吃的什么?”叶臻不痛不痒地问。
曹明蹙眉,说:“好像是蒜薹炒肉。”
“你房间里没有厨具,怎么做的饭?”叶臻问。
曹明平静地说:“我叫的外卖。”
“平时都会叫外卖吗?”叶臻研判地看着他。
曹明说:“平时都在酒店吃饭。”
叶臻盯着他,“你一直打牌,可以肯定没人离开过吗?”
曹明有些迟疑,忽而想到什么,说:“有人出去过。”
“谁?”
“宋老赖,”曹明缓缓地吞咽一口,说:“十一点四十的时候,他去了隔壁老高那里。”
“去做什么知道吗?”
曹明说:“去拿花生瓜子什么的。”
……
接下来询问的,是宋老赖。
林北钦和宋老赖玩了个小心机,他目光沉沉,看得宋老赖有些心虚。
“宋绍伟,刚才曹明将案发当晚的所有细节都一一交代了,我现在也需要你事无巨细地交代一遍,如果和他说的有出入,那么你们俩都有杀人的嫌疑。”
宋老赖脸色一白,“为什么啊?”
“因为口供对不上,说明你们其中有人说谎。”林北钦不冷不淡地说。
宋老赖局促不安地握紧拳头,眉头紧紧地蹙着,紧接着,开始交代细节。
交代完之后,他愁眉不展,说:“我敢保证,我们没有任何人出去过,一直都在打牌。”他既惶恐又诚恳,继续说:“我本来在看相亲节目,是曹明约了要打牌的。”
“所有的人都一直打牌,没干其他的?”叶臻眯了眯眼,“曹明说你去了隔壁老高家。”
宋老赖脸色一僵,“我就是去拿些吃的,打牌不吃点东西怎么行?”他狠狠咬牙,说:“我拿了吃的就回去了,根本就没再出去过。怎么可能去杀人?”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说:“我们凑了五个人,打牌的时候要轮流休息的。我记得有一轮轮到曹明的时候,他去上了趟厕所。”
“在哪儿上的?”叶臻问。
“在我家,”宋老赖说,“客厅隔壁就是厕所。”
“他上了多久?”叶臻问。
宋老赖拧着眉,摇头说:“我不知道,当时就专心打牌了,谁去算他蹲了多久啊?”
说着,他又叹气,“打了一个通宵,谁不上厕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去过。”
……
第三个进审讯室的,是老高。
同样的心理战术,老高当即苦了脸。
他诚惶诚恐地说:“我承认,我平时爱偷看朱雨荟洗澡换衣服,但偷看的从来都不止我一个人啊。我就住在朱雨荟隔壁,随时都能听见她的动静。她走路哼歌我都听到。但是我发誓,当天晚上我真的没去看过她。”
叶臻心头一凜,“你房间能听到朱雨荟房里的动静?”
“偶尔能听到吧,不是很清楚。”老高嗫嚅着说。
叶臻仔细回忆着朱雨荟房间的布局,眉头微微一拧,“你怎么偷看朱雨荟洗澡的?”
朱雨荟的洗手间离大门较远,就算他扒在门上,也只怕看不见吧。
老高低着头,用手捂了捂脸,说:“翻窗到她家里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