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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喧闹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和顾虑,转而不知不觉地说起真心话来。
更何况是在鹿羽希吃了小半条鱼后非要叫上来几打啤酒,绯红的脸庞不知道是因为热气滚滚的烤鱼店,还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兴奋或者只是酒精的催发而已。
徐南州嘴角噙着笑意,不时灌下三两口啤酒,喝的到底是不多的。
“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坚强?”鹿羽希突然将喝空的啤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立,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徐南州知道她是醉了,也不阻止,半撑着头,自己浅尝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地看着鹿羽希。
“即使......即使是孩子掉了的时候,即使是那个时候,大家和我说的也是,要坚强,要坚强......”鹿羽希摇头晃脑的,眼圈已经有了可疑的红晕。
那个时候?
徐南州怔愣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鹿羽希说的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还是他将她从那个废弃的旧工厂里一路抱出来的,可笑当她的家人赶到时,他却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何种面目和姿态来面对了,干脆选择了离开。
羽希有他们,应该就够了吧。
他当时想。
“我也想坚强啊,可是南州,我做不到,我真的,我做不到。”鹿羽希呢喃着,最后扑倒在了桌上,徐南州站起来看过去,从她微眯着的眼睛里,歪歪斜斜地落下泪来。
嘴里仍在嘟囔着什么,然而他也听不清楚了。
“厉总。”
严真突然敲门进来,低垂着眼手里拿着什么什么东西,恭敬地走到了正在查阅会议文件的厉斯赫身边,将手里的一沓照片缓慢地放在了桌上。
厉斯赫翻阅文件的手没有停下,眼睛瞟了一眼过去,随即就被粘在了上面,文件也顾不得了,修长的手指倏地拿起所有的照片,一张张过去,穿得臃肿但眉眼晶亮的鹿羽希,欢天喜地地上了一辆车,这辆车的旁边站着一个同样穿得有些夸张的,徐南州。
——徐南州!
厉斯赫的瞳孔猛地收紧,抓着照片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照片上,鹿羽希的脸仍旧是明艳动人的,然而徐南州的却已经扭曲起来,看不清形状。
“他们现在,在哪儿?”胸口闷得发慌,难道这就是,羽希一直以来想要隐瞒的秘密吗?难道她和徐南州仍然旧情未了?
“A市新天地中心三角大楼。”严真低着头,神色冷淡地报出了一个地名。
“走。”厉斯赫一刻也坐不下去了,一边站起来一边伸手取过背椅上的大衣外套。
“可是厉总,等会的会议......”严真拧了拧眉。
“你把这些东西拿给我,可不像是会担心一会儿会议的样子。”厉斯赫步履不停地往门口走去,清冷的声音让即便是身处寒冷冬日的严真打了个寒颤。
咦?今天的办公室怎么好像格外寒冷一些。
严真百忙之中从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口,发现压根就没有开暖气,这才想起来,厉斯赫一贯是不喜欢开暖气的,嫌办公室太闷,暖烘烘的也会让人想要睡觉影响了工作质量。
不过,他好像有些习惯了,习惯了总裁办公室保持着的适宜的温度,即便是她暂时不在。
布加迪威龙打了个转停留在了新天地的广场上,厉斯赫方下车,正好撞见徐南州扛着喝的烂醉的鹿羽希下来。
她的确是醉了,一只手搭在徐南州的肩上,整个脑袋都是耷拉着的,帽子也没有带,围巾胡乱地围在脖子上,大衣的拉链也只堪堪拉到一半,头发都凌凌乱乱的,从脸际垂到耳朵两侧,平白多了几分妩媚。
厉斯赫也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妈的,来的真快。
徐南州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慢吞吞地把鹿羽希架了过去,一脸坦荡地看着厉斯赫,“让她喝这么多是我的错,不过你的女人,你也该多上点心了。”
厉斯赫握紧了握紧了拳头,此刻无比想一拳打过去,将他这幅惹人嫌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只是低头看了看鹿羽希绯红的脸,好歹忍了下去,铁青着脸,一言未发地从他手里接过鹿羽希。
其实开车来的一路上,他也早就从最初的恼怒中清醒了过来,知道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光天化日的出来吃个饭又有什么呢?
只是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个一直被她隐匿潜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徐南州方才的话,明显意思就是羽希告诉了他。
“别期待我会告诉你,厉斯赫,想知道自己问她去吧。”徐南州看着他愈加不善的脸色,反正他现在抱着羽希,也不可能腾出手来让他挂彩了,白白挑衅厉斯赫的机会可不多,徐南州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两个人久久地站在原地对峙。
新天地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不时侧过眼来偷偷打量这样奇怪的三人组合,喝的烂醉趴在男人肩头的女孩子,两个不相上下对峙着的男人,尤其是后面一辆耀蓝色出眼的布加迪威龙。
在雪花一点点飘飞的广场上,已经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冷......”怀里的人儿突然动了动,呵出一个字来。
厉斯赫皱了皱眉,又抬脸瞪了一眼徐南州,“见面就见面,吃饭就吃饭,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这似乎不像是厉斯赫会说出来的话,有些婆婆妈妈和唠唠叨叨的嫌疑,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厉斯赫,该干脆不让他们见面的。
徐南州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如果是方才将鹿羽希交到他手上时心里还闪过一丝丝遗憾,那么现在,他听到厉斯赫这样一句带了点酸味却又毫无芥蒂只是责备的言语,他的心里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无可奈何了。
没有办法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竟然都可以为你改变成这个样子。
徐南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车,围巾略略松开一点,大衣的拉链再往上一些,车里甚至还放了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子,先戴上,想了想又摘了下来,车里的暖气充足,该是不用戴帽子了。
他所有的心理活动,徐南州都在自己的心里重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