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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邵。
新阳初生,车水马龙的集市早是人山人海。南邵城临运河,巨大的官船舳舻相接。城中来往商贩皆偷偷打开怀中腰包,用两两白银向护船的官员使眼色。
其中有位身着锦衣的男子,貌虽不扬却颇有气质。他信步走上一艘方停下的官船,对着船上小吏道:“这位兄弟,我乃孟府的第三子润山,此番来是家中母亲实在对皇城的金桔想念不已,故特此提前取下几箱,可好?”
说罢,孟润山取出腰间上所挂的孟府令牌,那小吏见了现实颔首,旋即拿出册子看了一阵道:“孟公子您且等下,孟府所有五箱金桔,即刻便为公子送入府中。”
“呆根子,你的馊主意倒是不少!”说大不大的箱子中亭如蜷在问君身后,他说话时声音压的极低,温热的气息喷在问君的后颈上。
问君轻踩了亭如一脚,小声骂道:“你可小声点!外面的人要是发现了,我剥了你的皮!”
亭如不以为意地还故意伸手敲了敲箱子壁板。索性外面本就嘈杂,太箱子的壮汉除开感慨这箱子为什么如此之重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处。
亭如突然倚在问君后背上,伸手玩弄着她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呆根子,你说你和这南邵孟府有些关系的。可我为何觉得,你们之中的关系.......”
亭如此话后面语调上扬,不信之意明显万分。问君听此却是苦笑不得。说起南邵孟府,问君同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好的关系。不过是当初问君本来要铲除四皇子的手爪——南邵孟府孟德一家时,恰巧遇到孟府的当家主母,孟老太。孟老太虽老,但却是孟府的当家之人,她才是背后操纵孟家在官场上的主角。孟老太当初知道问君的厉害以及上官长诀之势,故她虚心求和,交出了孟府掌家令牌。
承诺自此后不论如何愿为问君效犬马之劳。
“原来是你威逼利诱他们,最终人家是迫不得已。”亭如突然插嘴,一脸的嫌弃。
问君冷哼:“知足常乐。”
.......
孟润山携五箱金桔回孟府后,仍未发现什么怪处。那些小厮将五箱金桔搁置在偏殿后,问君二人便趁众人都走了急忙翻了出来。
突然,正是此时,门外走来两道影子。
“小姐,我们现在就要去看看那从乡下来的贱人吗?”
回的是一道娇软的声音。
“担心什么?那贱蹄子不过是庶出的野丫头,她还能怎样?哼,不就像她的哥哥一样嘛。本小姐在这里,她哥哥不都不能如何,更遑论她?就那么一个乡下粗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是,小姐。那咱们这就过去?”
“不急,走慢点。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孟府的贵女。哈哈哈哈哈........”
随着两道人影走远了,问君和亭如才悄悄推门出去。亭如见着早已没人影的走廊笑道:“这便是你们女儿家的把戏?表里不一。”
问君却是沉眉,她急急走着。刚才过去的两个人谈论之事如何她不在意,倒是有一桩事.......貌似有些许蹊跷。
“孟老太人老了,不会在正厅接见一个庶女。我想她应当在自己的厢房里。往这里走,我们先去寻她。”问君走的极快,亭如悠哉游哉的跟着倒是轻松。
两个人恍若鬼魅般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顺利潜进了一个典雅的院子。问君抬眸,门前栽植一颗古梨树,果真是孟老太的院子。问君朝着亭如颔首,两人默契地一道进去。正巧此时从屋中走出一个侍女,问君匆忙上前将那侍女击晕而后钻进门去。
“老夫人,您要的茶好了。”
屏风后一个稳重的侍女端茶向孟老太。
孟老太半眯着眼点头,正接了茶水突然听见一声——
“老夫人,许久未见啊。”
孟老太听着声音一个哆嗦,差些将茶洒了出去。待她睁眼,却见是一个纤弱的青衣,身旁随着一个容貌妖冶的男子。孟老太微微张唇,这青衣的语气,神态似是很熟悉。
身旁的侍女见着突然闯出的两个人,脸色一变,刚张嘴要呵斥,突然孟老太轻咳一声,随即道:“白竹,快迎明........快迎明大人入座。今个儿我邀了明大人来,忘了与你们说了。”
问君浅浅颔首,孟老太倒是精明。知道问君这种情况下来定是有事,既然这般那绝对不可以泄露身份的。
白竹信服地垂首将问君与亭如迎到座位上。
问君见孟老太还记她,也就不再废话:“老夫人今日是鄙人唐突了。许久未见老夫人,明某实在想念。”
孟老太:“老身亦然。白竹,老身和明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退下。”
待白竹领众人退下后,孟老太突然颤抖着起身:“老身参,参见皇后娘娘。”
此话一说,问君先愣了愣,旋即自嘲道:“老夫人快请起。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明熙皇后了。”
孟老太自是知道那道废后旨意,如今也只得点头:“大人受苦了。唉,陛下是真的糊涂啊.......明明是大人您,到头来却便宜了容浅那妖女!”
问君面上含笑,她仔细打量了番孟老太的行装,脑海中想的竟是方才听到的那两个女眷对话。她猛然一凛急忙道:“老夫人,孟府有几位公子?我好像听说有位公子唤名为润山。对了,今日我听府上下人说今日又有一位小姐回来?”
“唉,说来惭愧。孟府男丁实在稀薄。除开嫡出的润山,就是一位庶子了。但是那庶子孟玉十四岁时,在灯会上竟是不见了。之后无论怎么托人也寻不到了。但是府中的姑娘却有五位。今日来的就是六丫头,她之前在尼姑庵中修习。前些日子她娘过世了,我便命人将这苦命的孩子给接回来。”
“原是这样啊。”
问君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十四岁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罢了,此事蹊跷但和她到底没有什么关系。
问君道:“老夫人,我此次来是希望老夫人可以给我寻个方便。不知老夫人您?”
孟老太听此连连点头:“大人但说无妨。”
问君:“我想请老夫人让南邵的知府协助我查一件事不知可否?”
“大人放心。我令德尔将尚书令召给你,并亲书一封信给那知府曹大人。不知大人是因何事而来啊?”
问君浅笑朝着孟老太一揖:“不过是些小事。麻烦老夫人了。”
孟老太眼里拥过一丝疑色,旋即掩盖掉,左手轻轻摸了摸茶杯:“今日还早,大人就在孟府好生歇息一日吧。白竹会给您和这位公子一位厢房歇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老夫人了。”
.......
白竹给问君和亭如安排的厢房倒是别致幽雅。问君打发白竹离去后,回首就见亭如慵懒地横卧在床上,斜眼睨着问君道:“这个孟老太总有些古怪,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问君轻嗤:“是有古怪。不过最大问题不是她,并且最大问题与我也无关。”
亭如似是赞成:“你倒是难得聪明。竟没有说为何而来。”
自然不可说。问君现在肯定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何况孟府当年愿意向她俯首也不过是惧她与上官长诀的威势罢了。而今她只是一人为势,孟府临阵倒戈自然不会再意料之外。她如今只用能获得与南邵知府曹大人共事的权力便可了。
问君正要开口回嘴,突然瞥见亭如一双笑眼盈盈不见深意,她一怔,回首一看果真那门后,竟是躲着一个人!
即使那人藏的隐蔽,不过问君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人浑厚的内力。
竟然,是个会武的!问君不觉眯眼,强压着寒雪丝泛出的戾气以免打草惊蛇。
她若是没记错,孟府可是世代文臣。即使家中公子,也从未习过武。
那么那道门后明正光大地偷听自己与亭如谈论的孟府之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