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中文网 www.19zw.com,最快更新[红楼]权后之路 !
在紫宸殿时, 辛秀妍也没有机会单独和皇帝说话, 且他穿着皇帝冕服的样子与从前来见她时的感觉更不同。绝对是霸君风范,连她这样满身匪气的四川大都督都被震慑, 也不敢当众失态, 让他的剧本崩溃。
退朝后, 她乘凤辇跟在御辇之后,前往太极宫。
她原想下辇后就要追问, 但到了在甘露殿外, 一众太极宫的女官宫女太监黑压压跪倒参拜,恭迎她回宫。
除了早回来等着的三个包子围上来, 抬起头叫着“母后”,三双充满孺慕求爱/抚求亲亲求抱抱的眼神对着她,她也无法和徒元义说些私话了。
过去四年了,从前的染房诸婢也已经二十出头,容颜美丽,明眸皓齿, 看着她哭。她们现在都是女官了,分管着宫务。
早两年, 后宫事务由和德长公主管着,但和德长公主去年就出嫁了,徒元义也就进一步改革了后宫管理方式。
在用度上, 徒元义不但严格控制, 各宫各阁不能超出旧例, 还仿辛秀妍的让总管太监和尚宫们“军事委员会”成立“宫务委员会”, 再让“委员会”直接对他负责。他可以看账务情况直接撤职其中的委员,倒也不用选举,他们本就是奴才,不想被厌弃就听话。
到了甘露殿,她四周打量,但见处处奢华,皇家气派。
进入起居室,屋中宝瓶中插着红玫瑰,娇艳欲滴,桌上摆着时鲜水果和精致糕点。
她在四川哪有这样的享受。
一家子在榻上坐下,辛秀妍膝盖上抱着女儿,两个儿子依着她坐,徒元义退一射之地。
铁柱捡了一块糕点给她,说:“母后,吃核桃酥。”
小包子送到她嘴前,辛秀妍只得张大嘴巴,一口咬下,笑着说:“真香!”
然后,孩子们争相表现孝顺,一个个给她喂糕喂水果,徒元义见死不救。
辛秀妍也要转移话题,抱着包子们问:“如今书读得如何了?”
铁柱说:“在外婆家,林姨、苏姨教我们读完《论语》了。下回林姨要教《孟子》。”
大柱说:“母后,我背给你听。”
接着大柱下了榻,站直了身子,孩童清悦的声音就背了起来,三娃本就是一起启蒙的,铁柱、圆圆也乖乖下榻和大柱一起背。古代人对读书的事不随便,且讲究仪态,何况是皇子公主,背诵自然不能懒在母亲怀里。
孩子们背了三篇《论语》,辛秀妍便鼓起掌夸奖了一翻,抱着个个都亲了一口。她是真觉得了不起。她五岁时,只怕都还不认得几个字,他们居然读完《论语》,背诵流利了。
徒元义微笑道:“你未回宫,朕这几年只好送他们去承恩公府住着,也只节日回宫。他们不满三岁,就由几位姨妈教导读书,没想到你几位姐妹当真不凡,一点也不比进士差了。”
原本他们已经五岁,应该由太傅启蒙了,但皇后未还朝,徒元义大部分时间还是把孩子寄养在承恩公府。承恩公府内建了小学堂,包括羽奴在内的几家亲戚孩子都在那读书,由时常住在承恩公府的林、苏二女教导。慧、迎、湘、钗诸女也经常过去探望,她们到底和林、苏二女不同些,婆家即便想她们多和承恩公府走动,婆家的事也有很多。到今年,也已有朝臣提起让两位皇子启蒙,可原本的东五所已经撤除,因为现在的皇家学院已经初步建成,已有许多贵族子弟被招生入学了。
徒元义是想让孩子们七岁时进皇家学院寄宿读书,接受最严格的教养。
辛秀妍想着在街上的阁楼中看到的绝世美人、贵妇和几个包子,不禁叹道:“如此,可真让母亲和几位姐妹操心了。我却对不住人了,竟还是未想起她们。”
徒元义说:“你回来就好,其它的可以慢慢来,人总要往前看,未想起来就重新创造新的记忆。”
辛秀妍却转头看他,眼神十分奇怪,徒元义却get到了她的意思。
他号称“恒亲王”,现在却穿着龙袍,因为她失忆,他编了谎话,一骗就两年。
辛秀妍果然说:“你倒是很会‘创造记忆’呀!”
徒元义没有维持“冷面皇帝”的气度,冲她展颜一笑,说:“你还朝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还是会有很多美好的未来的。”
辛秀妍搂着包子们,说:“我和孩子们回娘家过。”
徒元义说:“你回娘家,你也不记得他们,还是和朕熟悉些。”
辛秀妍说:“不熟我才要去。”
徒元义咳了咳,又冲铁柱道:“铁柱,父皇和母后要更衣了,你领着弟弟妹妹先回含凉殿去读书。”
三包子虽然受娇宠,但是自会说话起就受君臣父子伦理熏陶,徒元义这样说,他们当然起身乖乖巧巧跪安先退出甘露殿。
禀退左右后,徒元义坐近一分,握住她的手,辛秀妍挣了开来,他又握住。
徒元义说:“秀秀,别闹了,朕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辛秀妍说:“你是有意的。”
徒元义说:“当时若让下头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更加麻烦,你还未一展鸿图,朝中言官口水都淹死你。”
辛秀妍反问:“此时朝中大臣便没有意见了吗?”
徒元义说:“虎幼时能丧于狼口,但从未见成年猛虎会惧怕豺狼的。士大夫会阻止女子干政,但自古以来对于已成事实的女英雄却是认可的。”
辛秀妍叹道:“我从未想当女英雄,只不过当年摆在我面前的从没有第二条路。”
徒元义说:“英雄的珍贵就是在那时候能走过这条唯一的路。”
徒元义抱过她,这回她没有挣,偎在他怀里,思念就像是生命力旺盛的爬墙虎,会将人一丝丝缠绕,直至淹没。
……
是夜,良辰美景,一醉方休,一夜风流。
翌日,徒元义卯时起床上朝去了,天天早起的辛秀妍反而多睡了半个时辰。
起床后,由着诸婢服侍洗漱梳妆,辛秀妍穿着皇后凤袍也微有不习惯,这么几年,她不是穿男装官袍,就是穿“新军制服”。
坐在奢华的大梳妆镜前,紫玥和青璇为她梳头,雪珏、金瑶、蓝玖捧着托盘,她们看到她头发只披肩了,梳不了漂亮的发髻,不由得落泪。
紫玥说:“娘娘不如带凤冠吧。”
辛秀妍说好,但是当那看着足有十斤的凤冠取出来时,她连连摇头:“我才不要戴这种东西!会得颈椎病的。”
诸婢:……
结果,皇后头上只扎了一个丸子,她选一只精美的金钗和发带佩戴上,发型就完事了。
正用着早膳时,听赵全来禀报说:“吴惠妃和诸位主子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辛秀妍一口粥喷了出来,把在场诸婢吓了一跳。
辛秀妍砰得一声,放下碗来,目中散发着寒光,问道:“你再说一遍!”
赵全吓得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才该死!”
辛秀妍说:“你给我起来,谁让你跪了?”
赵全满是不解,在辛秀妍一再喝斥下战战兢兢起来。皇后娘娘与从前不同,从前是有威仪,但没有这样重的杀伐之气。吓死宝宝了!
辛秀妍一双寒星目扫过在场诸人,问道:“后宫有多少妃嫔?”
辛秀妍进宫后,就再未大选,甚至连小选都少,多是遣送宫女出宫的,还是去年在民间招募了些年小的宫女,以防过几年宫中年少宫女都断绝了。
现在宫中有名份的妃嫔还不满三十位,与历史上其他皇帝相比是很少了,何况,事实上受过宠幸的也就潜邸出来的那几位。杨氏和德妃都死了,也就吴惠妃、恭妃、敏妃和两个侍妾出身的贵嫔,徒元义连她们长什么样都记不太清楚,是他“前世”的女人。
辛秀妍了解数据后不禁大怒,诸婢解答时当然没有说皇上从来没有进过后宫,不好妄议皇帝私生活,只暗示后宫之中无人可撼皇后娘娘的位置,而后宫中的皇长子、次子、大公主、二公主母亲出身卑微。
辛秀妍哪管得了这么多,摔了汝窑茶杯,说:“好一个徒元义,居然敢骗我!”
在场诸奴才奴婢听到皇帝名讳,吓得全体跪倒,辛秀妍说:“你们跪着干嘛?不关你们的事,给我全起来!”
紫玥还是劝道:“娘娘息怒!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娘娘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
辛秀妍手指在桌上敲着,秀眉动了动,说:“有什么可误会的,既然来了,也就见见。”
想要出屋去,看看这碍事的凤袍,想起“后宫”,如何都看不顺眼了,道:“来人,我要更衣!”
吴惠妃、赵恭妃、李敏妃、刘温妃、沈静妃、大公主、二公主以及各位中纸级的主子候在甘露殿的大堂,心思各异。
她们的人生是不幸的,她们也都希望过造成她们悲剧的最大源头邢皇后(她们认为的)几年前就惨死,这是她们认为的最好结果了。虽然皇帝仍视她们为空气,也可让自己的怨气有所发泄,让自己的心得到解脱。
可是邢皇后强势回归了!她们不得不按礼来参见请安。
“皇后娘娘驾到!”
但见十几个大小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身穿绯红蟒袍赐服的束发绝色女子从内堂出来,但见她脚穿玄色官靴,玉带上佩着横刀。
“臣妾/儿臣/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辛秀妍在左首坐下,贴身宫女在两旁侍立,一双寒星目扫过一众珠光宝气、乌云发鬓的妃嫔公主。
她淡淡道:“平身。”
“谢皇后娘娘!”
众女平身了,才抬头向皇后看去,虽然对皇后流落在外还穿成这样有所鄙视,却没有说出来。
吴惠妃笑着说:“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安然还朝,喜不自胜,也是佛主保佑。今日见娘娘风采依旧,实是可喜可贺。”
辛秀妍看看吴惠妃,年纪应该不小了,心想徒元义还玩“姐弟恋”,口味真丰富。
吴惠妃是潜邸出来的,她其实与徒元义同年,但是可以参考明星和普通人的区别。吴惠妃三十出头感觉有些徐娘半老了,而徒元义看着还像个小鲜肉。
辛秀妍也猜出这位就是除了她之外最高位的吴惠妃,淡淡道:“多谢吴惠妃关心了,我……本宫不在宫几年,你们都还好吗?”
诸妃嫔暗想:这世上有你,我们怎么能好。
吴惠妃笑道:“托娘娘洪福,过得尚是安稳。”
辛秀妍又看向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人梳着少女发型,与诸妃嫔不同,她也猜出来。
辛秀妍问:“你们几岁了?”
大公主对辛秀妍仍怀着刻骨的仇恨,只是她一介人人看不起的庶人杨氏所出的女儿,在后宫未受欺负还是亏了她有大皇子这个同胞弟弟。大皇子虽也不受宠,皇帝却也没有放弃他,现在让他去了皇家学院读书。
大公主道:“……儿……臣,十八。”
二公主道:“儿臣十六。”
辛秀妍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徒元义有这么大的孩子了?那他到底是几岁呀?都说男人隐瞒身高,女人隐瞒年龄,他也隐瞒年龄吗?
他当年还说是她倒追他的呢。她怎么会倒追已经妃嫔成群、有儿有女的皇帝?!
被男色所迷的辛秀妍头一回怀疑了。
辛秀妍问道:“哟,这般大了,可定了人家?”
两位公主面色一变,以她们的身世,高不成、低不就不说,还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如和德长公主到底是受宠的,还能嫁给西宁郡王世子,如此好的亲事,让人眼红不及。就算是和孝长公主,也有刘太后在,去年实在是留不住了,刘太后哭到太上皇那去,抓住理国公家未婚的二房长子赐了婚。
大公主和二公主的生母是徒元义厌弃之人,一个这一世是叛国贼的养女还干出那些事,一个前世助儿子发动政变想要他的命。两个女儿就算是当尼姑了,徒元义都未必眨一下眼睛。
吴惠妃说:“娘娘未还朝,宫中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两位公主尚未定人呢。”
辛秀妍扯了扯嘴角,说:“惠妃这是指责本宫没给两位公主找人家吗?”
吴惠妃吓了一跳,忙说:“臣妾不敢!”
辛秀妍手搭在案几上的横刀上,手指却轻轻敲着,忽说:“本宫不管以前怎么样,说话不必拐弯抹角,本宫理解大家过日子未必事事顺心,但是别把本宫当傻子就行。”
吴惠妃脸色一白,说:“臣妾知罪,请娘娘开恩!”
辛秀妍其实并不确定吴惠妃有没有拐弯抹角,或者吴惠妃说的也有道理,她不过是心中不爽。但凡女人,无论多高地位,多么聪慧,总有几分无理取闹的,辛秀妍也不能幸免。
辛秀妍说:“得了,本宫不想追究。”
大公主忽道:“皇后娘娘,儿……儿臣不知……皇后娘娘原想追究惠妃娘娘什么,请娘娘赐教。”
辛秀妍对上大公主一双复杂的眼睛,但觉浑身不舒服,又看看在场妃妾全都垂首不语,觉得有些不对头。
但她并不知道哪里不对。
辛秀妍哧一声笑,说:“原来还是本宫的错了,大公主确实是想嫁了,是本宫远在四川军务缠身疏忽了。本宫瞧你和惠妃感情甚笃,心中也欣慰。”
吴惠妃脸色僵了僵,宫中人人都避开大公主这个灾星,因为都还有传言皇后几前年流落江湖是受杨氏余孽之累。而徒元义知道大公主的三观不合他的意,还让她抄了不少佛经。但是此时吴惠妃也不能当众否认,甚至当众辩解她和大公主关系一点都不好。那不符合中原人的处世之道。
辛秀妍微微一笑,说:“本宫掌一省军政事务、教养三个孩子、服侍皇上就忙不过来了。惠妃就当为皇上分忧,大公主的婚事就交给你了,你好好为公主择佳婿,十八岁确实应该出阁了。你们感情好,说得上话,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也清楚。”
吴惠妃道:“臣妾……才疏学浅、人笨嘴拙,恐难……担此重任。”
辛秀妍说:“选驸马需要什么文才不成?且有冰人官媒,也不用你巧舌如簧,眼睛放亮就好。”
吴惠妃心中着实后悔乱说话,她也发现如今的皇后难搞定多了,甚至……有些无赖。
大公主虽恨邢皇后,但此时她抓住这事反问,邢皇后又来这一招,倒让她看见吴惠妃对她的真正态度,她心中也因此怪上了吴惠妃。本来当年杨皇后就没有多喜欢吴惠妃,大公主不会不知。
辛秀妍暗暗好笑,这招祸水东引,真是爽。
想来挑刺,也不看看本大都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