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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午宴还只有宗室参加, 宴会桌案没有摆到殿外去, 后宫妃嫔也只有妃位以上有前面的单独座次,而其它低级嫔妃是在后排。亲近的宗室王妃们陪在下首。
今日是周太后千秋节,她居于主位,她右边是刘太后,左边是徒元义。而徒元义下首是皇后,邢岫烟坐在了刘太后下首。古代左为尊,排位当然讲究, 皇后下首是惠妃, 其旁边坐着二皇子,二皇子虽不是惠妃所生, 但是从小养在她膝下。
对面的二皇子看向邢岫烟, 一双眼珠子如冰晶似的, 他眉眼长得和徒元义极像,邢岫烟也忍不住冲她微微一笑。
而大皇子因为长得更像皇后,且皇后尚在世,邢岫烟便觉得难以亲近。
宗亲王妃世子妃、后宫低品级的妃嫔们则是坐在下方或后排。
不一会儿,有皇帝的鲜嫩小妾们过来献艺, 这些全国上下选上来的色艺双绝的秀女自然是惹人眼球的。
那红衣舞娘舞步轻如猫, 身姿曼妙,每一步都像是能击在人的心田上。
她眼波往徒元义抛去,当真国色天香, 邢岫烟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她美。各嫔妃既心中酸苦又心中有所期待, 她们现在无宠, 太需要这样的美人来打破雨露不均沾的现状了。只有皇帝转开在宸贵妃身上的眼睛,她们才有希望。
邢岫烟自然知道她们的想法,也是一帮可怜人,可是她也很可怜呀。她若失去徒元义,结局可想而知。在场有八成妃嫔是恨不得她死,她一旦失宠,就将面对所有人的撕咬,她退无可退,或者徒元义根本没有给她留退路。
女人的命都不由己,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社会对女人太苛刻了。
水袖飞舞,莲步轻移无声,越来越飞的旋转着,真如九天仙女落红尘,惊了哪家少年郎。
曲声停下,领舞女子盈盈上前下拜:“嫔妾冯莲恭贺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冯莲现在的位份是美人,是新一届秀女,但是还没有侍过寝。
周太后点头称赞,让人赏了,却是刘太后笑道:“果然舞姿曼妙,袅娜褊迁,皇帝,你看,是不是?”
徒元义微微一笑,看着冯莲说:“是不错,下过一翻苦功吧。”
冯莲盈盈拜下,说:“嫔妾自小爱舞,虽然每日勤练,但是做自己爱做的事,便不觉得苦。”
刘婧如眼睛恶狠狠瞪了邢岫烟一眼,又酸涩难当地看向身姿婀娜风流的冯莲一眼。今天怎么就让这个小妖精出头,她都多久没有见皇上了,她虽不会跳舞,但她也会弹琴呀。
可姑妈不让她表演,却提议了冯莲来跳舞夺人眼球。
看到冯莲退下后,刘婧如临时出列说:“两位太后,有冯美人舞蹈在前,再让婧如给大家奏一曲吧。”
刘太后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但是如今刘家能拿得出手的女儿就这一个,原本二房有一个庶女姿容秀丽,但是在选秀前出门上香马车失事摔断了腿。
刘太后知道这事多半和刘婧如母女脱不了干系,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她同样不能看着刘家落没。
周太后却说:“今天喜庆的时候,倒不怎么想听清幽的曲子,只想看热闹的舞蹈。温妃,你退下吧。”
刘婧如愤恨不平,委屈不已,只得回到座位上。邢岫烟看着刘婧如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其实她进宫来淌这浑水干什么呢。要是她在外头嫁人,至少现在刘太后还在,她还是能过得很有底气,将来的夫家也不会欺她。
按照古人的传承习惯,她兄弟要是不出色,尚可期待儿子。就算后二十年贫寒些,也比在这深宫不受宠要好。
坐了一会儿,邢岫烟离席去更衣,紫玥陪着她绕到了大殿之后,又转了几个弯。这慈安宫不是她自个儿的凌烟宫,也不是太极宫里,她要方便可也只有到这地方来了。但好在,这里不和太监宫女们一处的,是专给高位主子用的,是收拾得很干净。
解手之后,出了更衣室原想往回走,但是邢岫烟到底看着所有女人都在向徒元义邀宠心中略有不快,不太想过去。
看后头有一个小花园,桂花开得正好不由得想在一旁石椅上坐下缓缓气,正走过去,忽然听到花坛树丛后传来声音。
她不由得走过去瞧瞧,只隐约看到花丛后两道人影叠在一起,有女子痛苦的叫声轻轻传来。
“殿下,不要,饶了奴婢吧,殿下,皇后娘娘会杀了我的。”
忽听一个男孩的声音如公鸭嗓,说:“你不从本皇子,本皇子也会杀了你。”
就听那宫女的低泣声传出来,邢岫烟心口砰砰直跳。这是……大皇子?
他好像还才堪堪十一周岁吧?
邢岫烟正想悄悄走开,但听紫玥脚踩到一颗小石子,为稳身形,脚步一重,花丛里的人已经听见了。
徒晖衣衫不整地爬起来,身上还沾着些草屑,一见邢岫烟不禁大吃一惊,目中涌上恐惧之色,连忙拢了衣服扭身跑了。
那个宫女也发现了她,拢着衣服跪在她跟前,哭道:“贵妃娘娘饶命!”
邢岫烟见这宫女也不过十三四岁,生得颇为娇美,哭得楚楚可怜。
邢岫烟心中不禁感叹这万恶的后宫制度,真是糟蹋了多少姑娘。
邢岫烟暗自摇头,说:“你走吧,本宫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宫女仍在呜咽,邢岫烟皱眉,说:“你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把衣服头发整理一下。哭有什么用?你若要攀大皇子的高枝,本宫又不会阻止你。”
那宫女道:“奴婢罪该万死!但奴婢怎么敢攀大皇子的高枝,奴婢是被逼的,奴婢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大皇子胁迫奴婢,奴婢是不得不从。”
邢岫烟说:“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在这宫里哪有说道理的地方?你要想攀高枝这儿也不是地方,你若不想,就少做这副楚楚可怜的风姿在大皇子面前。总之今日这些,实为不智。”
邢岫烟虽然同情后宫女子,但也不傻。今日这种人来人往的时候,这两人单独在这厮混,这宫女不是自己的腿走来,难不成大皇子还能将人掳来?只不过是邢岫烟知道后宫女子为了将来前程趁年轻攀个高枝也是情有可原,没有如别的后妃一样厌恶罢了。
那宫女忙收拾衣襟,邢岫烟却拂袖走了。
却说大皇子被撞破“初体验”计划后惊慌失措跑回慈安宫大殿里门口。大皇子是听说过这位宸贵妃的,听说最是会向父皇谄媚,心思恶毒,还害得母后失宠没脸。听说她最是想把母后打落下来,好取而代之,这次她一定不会代他隐瞒了。
徒元义对皇子的教养极严,他们的作息时间都有把控的,而且因为徒元义知道未来二皇子耽于酒色,对未成年皇子只用太监,不用宫女。徒晖要亲近女人,除了这样的节庆日偷溜出来,还真没有其它机会。
徒晖进门前他收回腿,他身子有些发擅。
不行,若是她揭发他,他定然更让父皇失望。他本就因母后前些时日犯了父皇忌讳,近来父皇很是冷落他,若还因此在父皇面前留下了墨历史,将来他就完了。
大皇子心下发狠,又折而返回。
邢岫烟有些意外,对方怎么敢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大皇子规规矩矩地朝她一施礼:“贵妃娘娘。”
邢岫烟目中带着一丝轻蔑,说:“你不用说什么。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大皇子看到她这种轻蔑的目光心中只觉又羞又气,却还是自保重要,问道:“你当真不说?”
邢岫烟淡淡道:“你又不是我儿子。”
大皇子说:“你不会骗我,以后借我这事除去我和母后吧。”
邢岫烟呵呵,说:“你这么能想象,你咋不上天呢?我真要除掉你们,也不是你现在来说说就可以阻止的,而是要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大皇子恼怒又忐忑,说:“你想要什么?”
邢岫烟原想说你这一个小屁孩能给我什么。但想这大皇子正值青春期冲动,天赋异凛发育快,有性/冲动也不是他的可控制的。所以,只怕他在没有侍寝宫女前怕是还要犯这事,到时怕是要有无辜女子惨死。
邢岫烟说:“我要什么,你当真能做到?”
大皇子说:“你若守信,本皇子便能做到。”
邢岫烟顿了顿,淡声说:“你还是等你母后赐侍寝宫女吧,你是圣上的儿子,怎么能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天子之子应是龙子,理应自持身份贵重,爱惜百姓。你要当老鼠仔不如脱了这身龙子皮,安心的打地洞去没人拦你,省得你父皇怀疑你是哪来的野/种。”
大皇子也才十一岁,这时眼泪不禁都要流出来,只觉前所未有的屈辱。若是别人哪里敢这么讽刺他羞辱他,但是宸贵妃是父皇心尖儿上的人,就连太后都动不了她,他一个受冷落的皇子现在哪里是对手?
邢岫烟到底也有点膈应徒元义的儿子这副样子,本来青春期孩子犯点错就是现代也是教育疏导为主。邢岫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厌恶徒元义和别人生的孩子的,且这孩子还长得五六分像皇后。女子但凡有情便会有所偏颇,她才会对着一个孩子也忍不住刻薄,她到底是凡人。
大皇子压下屈辱感,浑身发抖,抱拳道:“本皇子……受教了。还请贵妃娘娘……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