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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 血仇难泯自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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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对得起那二十一万枉死的百姓...”

    “怎对得起那二十一万枉死的百姓...”

    “怎对得起那二十一万枉死的百姓...”

    穆丹青的这句话在端木崇耳边响过一遍又一遍,令他竟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动摇了。他是皇室子弟,八岁便被送进鄞阳皇宫受学,十二岁时被端木澜挑选为端木玉的陪读。十一年后端木玉成人,端木崇、端木敬、端木荣及穆桒皆随他一起下了军营。而后端木玉被立为了太子,他们四人也先后被授了武职,端木崇、端木敬和穆桒三人进了御廷司,端木荣去了京畿营。

    他虽不曾带兵上过战场,然,军人守国保民的意识却已深深烙印在了心底。何况,他一路走来,看着被损毁后的北邺城几乎成了废墟,想着这里的百姓被屠戮殆尽,何尝不是一腔热血激荡如沸?

    是以穆丹青骂他,他也并不置气。身处此情此景,端木崇更能理会他的心境。

    “穆将军,你当知晓,我端木崇品阶虽比你低却是皇命在身。你见了我不行礼倒也罢了,竟还指面相斥,体统何在!”端木崇冷声喝道。此刻穆丹青怒火中烧,端木崇只有抬出皇上,抬出国法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果然,他的话音才落穆丹青的骂声便嘎然而止,怔怔看过来,半晌乃收回了手,努了努身就要跪下行礼。

    “穆将军!”端木崇见状,急忙拖住了他,正色道,“下官不敢当。皇上既不允将军出兵,自有大局的考量,端木崇受命来此,便是向将军陈明此中利害。”

    ... ...

    都城通关台,易麒麟、云晓濛、易倾心牵着马,缓慢近了城门。

    “两位大师,你们没带籍引么?这可难办了。按着都府颁下的条文,我可不能随意放你们进城啊!”通关台的小行长看着眼前两个老和尚,一脸为难道。

    花白胡子和尚双手合十,执礼回道:“施主,贫僧及师叔二人是从黎民郡孝州苦禅寺来的,要去婆罗寺找天叶大师论禅。因行走匆忙,也未及到孝州州府开籍引,实在惭愧。贫僧的师兄都已近九十岁高龄了,历十几日奔波才到这城外,施主,你看...”

    小行长看着银须和尚老态龙钟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想着,“这两个老和尚一个六七十岁,一个八九十岁,想来都是得道高僧。我若依着规法强行将他们拒之城门之外,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且都府在此处设卡,不过是想拦截住歹人不使其进城而已。这两位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决计不可能是为恶之人。”

    人皆有恻隐之心,心善者皆与人为善。

    “这样罢,两位大师在这里写下你们的来处、法号及去拜访何处何人,我有了这凭证,也好向上头交差。”小行长哆了哆嘴,无奈道。

    “阿弥陀佛!”银须和尚轻念一句佛号,向小行长双手合十谢道,“施主今日之善为,日后定有福报。佛祖保佑施主阖家康健,春秋平安。”

    得了一位近百岁高僧的祈福,小行长喜意满脸,领着二人行到通关台,拿来了纸、笔。

    待老和尚依言写完了往来去处放下了笔,小行长乃送他们过了城关,临行还笑着言道:“悬心大师、悬宁大师,两位出城之时,麻烦记得再到此销一销笔录。”

    二人自然应允,答毕行了一佛礼,转身朝北行去。

    “易前辈,你听过苦禅寺有这两位叫悬心、悬宁的和尚么?晚辈一直以为苦禅寺‘悬’字辈的和尚只剩悬月大师了呢。”此时,云晓濛三人也刚刚出了城关,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苦禅寺虽是天下禅学正宗,然,其在江湖上却是以武学闻名。“法”字辈的大和尚虽日常修禅,却也各个习武以强健体魄,数十年积累下来,内功皆甚为不弱。而悬月的声名,武林中更是人尽皆知,被摘星阁列在高手榜第一。

    “苦禅寺方丈法相在‘法’字辈的和尚里面排在第八,五年前便已经半百之年了。这么算下来,‘悬’字辈的和尚应该确实是这个年纪,想来是不会错了。”易麒麟牵着马缰慢行着,一边回道,“苦禅寺乃千年古刹,底蕴之深非同小可,有几个江湖上并不显名的高僧也不稀奇。”

    “是了。”云晓濛了然,笑道,“出家人修禅之心,我等实在难以理会。他们千里远来,倒也可能真的是去找天叶大师论禅呢。”

    “天色已明,上路罢,或许晌午远尘便赶上来了。”易麒麟朗声道。言毕翻身上马,扬鞭快奔。

    云晓濛、易倾心二人见状,纷纷跃上马背,策马跟了上去。

    都城久未降雨,三骑过处,尘扬如飞。

    梅远尘远远追着那数百向阳骑,如此显眼的踪迹,他自不担心跟丢。

    行了五十余里,拐过一片樟树林,那些黑骑很快便进了一进大宅院,里面传来一阵骚乱的犬吠。

    一个粗犷汉子声音骂了几句,吠声乃止。

    “遭了,里面有看门狗,我可不能靠得太近。”梅远尘忙跳下马,把马牵到樟树林中系好了缰绳,再折了回来。

    狗的耳力、嗅觉远胜常人,就是和一般的内功好手相较,也并不稍逊。梅远尘既知院中有狗,脚下自然加倍小心,蹑手蹑脚一步步行着。

    总算到了院墙下,里面传来吵杂的声响,有马嘶、有人言、有金属摩擦...梅远尘委在墙角,细听良久却半点头绪也没有,心下嘀咕着:“里面剁草喂马、架锅烧饭倒听得明白,然他们说的话却半句也听不懂,想来是外地腔。我还有紧要之事在身,实在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回去告知承炫罢。”

    梅远尘行到宅院大门,记下了门牌再折回到樟树林,骑上马朝颌王府赶去。

    “漪漪,父王不在了已是没法儿的事,我们都得朝前看。”夏承炫捧着碗勺,柔声谓妹妹道,“你还有母亲,还有我,还有远尘。”

    这四日,夏承漪不是在哭就是在昏睡,都不曾好好进食过,这时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如纸。

    趁妹妹盥洗的空档,夏承炫叫紫藤拿来了早膳,哪知她边哭边摇头,左右也不吃。

    “哥哥,我...我吃不下。”夏承漪自然知道哥哥疼惜自己,只是嘴里苦涩,哪里还有胃口。

    “漪漪,等父王的灵柩入土为安了,我便向皇祖父请旨,给你和远尘办婚仪冲喜!”夏承炫收了收碗勺,正色谓妹妹道。

    夏承漪一惊,而后又是一靡,摇头道:“这如何能成?我身为王府嫡女,自然要为父王守孝三年!”

    夏承炫重重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傻妹妹,守孝甚么的不过是给人看样的。父王不在了,他生前未能见到我们成家,肯定走得甚遗憾。要让父王泉下心安,最重要的不是披麻守孝这些的虚礼,而是我们都早些成婚、生子,守在母亲身边,让府里欢腾热闹起来。”

    见妹妹妙目流光,显然颇为意动,夏承炫再道:“父王就我们这一双儿女,府里本来就冷清。这几日,整个颌王府哪里还有半点生气?逝者已矣,我们伤心则可,然整日以泪洗脸,沉溺苦痛不自拔却于事无补,还不如开开心心笑对身边的人。要知道,仇人们可都巴不得我们自取灭亡呢!”言及此,他的声音及脸色皆冷厉了下来,双眉紧努,目中似有怒火烧着。

    “哥哥,我要和你一起替父王报仇!”夏承漪从座上站起,正色谓夏承炫道。

    夏承炫见她紧握双拳,咬着牙关,身体微微抖着,心中怜意又起,柔声道:“漪漪,你是女儿家,替父王报仇的事,便交给我和远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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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知道仇人是谁么?真的是赵乾明那狗贼么?”夏承漪身形前倾,以拳支身问道。

    “赵乾明不可能这么胆大包天,定是受了谁人指使。我已让褚爷爷去查了,不久便能查出始末。不过不查也猜得到,这个人不是夏牧炎就是端木氏。”夏承炫轻声道。

    说出杀父仇人,他的脸上却并不激愤,反而出奇的平静。

    这几日,他已不知道想了多少...

    “既然知道仇人,那派人去杀了他们啊!”听了他的话,夏承漪厉声吼道。她心思单纯,自不及哥哥想得深远。

    夏承炫也不多辩解,搂住妹妹的双肩,柔声安慰道:“漪漪,这些事你便不要操心了。吃完这碗粥,一会儿去看下母亲罢。这几日,她定然过得很不好。”

    夏承炫本来是想去守着母亲的,却被冉静茹赶了出来。

    饶是如此,每天早、中、晚,他都会到父母的院外,静静守上半个时辰。

    夏承漪瘪着嘴,噙着泪点了点头。夏承炫轻笑一声,从碗里舀起一勺肉粥,送到了她嘴边。

    夏承漪刚要低头去吃,然,嘴还未张,泪滴却先落到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