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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裹在睡袋里的秦栀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一些说话声。
她睡得迷糊,倒是没听清外面怎么回事儿,不过她也不担心,若是真的要撤离的话,元极会过来叫她的。
然而,没人来叫她,她也很快的又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这段日子,每晚都能正常的在城镇之中休息,对于秦栀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若是荒郊野外的,她肯定无法好好休息。
起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洗漱。
昨晚睡觉前,她将身上穿的衣服简单的洗了一下,现在还是潮湿的,她卷好,然后放在包袱中。
换上另外一套浅色的长裙,布料不算上乘,普普通通,这样不会太引人注目。
出门在外,还是普通一些的好。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个考虑根本不现实,因为身边有一个明显怎样都不会显得普通的人存在。即便身披麻袋,也不像乞丐。
收拾好,秦栀走出房间,准备到楼下用早饭。
走出了房间,便看到元极的护卫都在外头,他们分别站在元极的房间以及她的房间四周,而且他们看起来似乎很警惕的样子。
视线转向走廊的尽头,秦栀恍然,因为那里有两间空房,而此时那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着普通的劲装,但根据那身形,显然都有功夫在身。
原来,半夜时外面的声音是因为有人又住进了客栈。视线从那两个人的身上分别扫过,练家子,且眼神透着凶狠,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就在这时,元极的房门被打开了,他迈步走出来,俊美而清冷。
他换了一身华袍,依旧是银白的颜色,不过上头的花纹却不一样。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不过这个颜色也十分配他,纤尘不染,高洁无双。
看过去,秦栀忍不住上下的打量了他一下,他若是一幅画就好了,每天看上一眼,赏心悦目。
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边的人,他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不似护卫那般警惕。
走过去,秦栀刚想说话,却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了,她随即扭头看过去,那房间里走出一个身着绛色长衫的人。
视线从他的脚一点点向上,在看到他脸的时候,秦栀不由得睁大眼睛,公冶峥?
还是那张精致的脸庞,墨发束在发顶,露出无缺点的脸庞。他很高,也很清瘦,乍一看好像年纪不大,但显然他已是个成年人了。
看到了在走廊中站着的另外一伙人,公冶峥就笑了,“秦栀。”
真是公冶峥。
秦栀很是意外,同时疑窦诸多,瞧着公冶峥那笑起来几分憨态的模样,她弯了弯唇角,“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真是没想到。”说着话,公冶峥一边走过来。他长得很精致,不过一笑起来时却莫名的有些白痴美,这就让秦栀不由得想起他是个生活技能为负值的人。
看着他走近,秦栀便扭头看向元极,她可记得,在悬剑山的时候,就是他把公冶峥从半山的洞口推下去的。
瞧着这人忽然出现,元极的面色却始终如一,看起来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护卫全部将手按在了兵器上,而公冶峥的那两个护卫也紧跟着,目露凶光。
“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我们相遇的地点都是吴国,这种几率,真是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上兴许真有缘分一说。”只不过,这个缘分也可能是人为的。
“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并没有跟着你。”公冶峥笑的很白痴,却不代表他真是个白痴,脑子好使的很。当然了,仅限于某些方面来说。
“我没有想太多,看到你完好无损,我倒是几许欣慰。不过,终究是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有缘再会吧。”这个公冶峥的身份是个谜,在没有确定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走的过近。这种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在蹊跷。这不是西棠,而是吴国南部的某个小镇。在南部,这种小镇太多了,怎么会这般凑巧就在同一个小镇的同一个客栈遇见了?
公冶峥点点头,“肯定有缘,希望再相遇的时候,你不要这么惊讶。”
秦栀微微扬起下颌,她不是个会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人,不过她刚刚看见他的确很惊讶,但惊讶是在心里的。
这个家伙,能看出她在惊讶,这双眼睛并非是摆设。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转身,扯了扯元极的衣袖,然后一同转身下楼。
护卫依旧将手按在兵器上,尽管元极没有任何的指示,可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显然不友好。
走下楼,那老板娘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这里的特色菜,看起来倒是不错。
在桌边坐下,秦栀看向对面的元极,“看见公冶峥,你就没有被吓一跳么?”他是真平静,秦栀认为他心里也没丝毫的意外。
“我为什么要跳?”看向她,元极的眸子深邃而漆黑,面无表情,他说这话时更像是在揶揄她。
秦栀无语的撇了撇嘴,“世子爷,你真的有毒。”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你在诋毁我?”显然,他不懂说他有毒是什么意思。
“没有,在夸你。夸你特别有影响力,与你说话聊天,我总是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特别想飙脏话。
“我的话有什么问题么?一个人罢了,我看到他为什么要跳?”元极反倒琢磨不明白她所言何意了,他很正常的回答,没有隐瞒,但她看似并不满意这个回答。难不成,他也要浪费口舌的说上一长串才行么?
“难道你忘了在悬剑山的时候你把公冶峥从那么高的山上推下去的事情了?他这会儿忽然出现,就算不会害怕,惊讶也是会有的吧。难不成,你是做了太多的坏事,已经忘记这茬儿了?”作恶太多,已经都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
“如果我没听错,你现在是在诋毁我吧?胆大包天,需不需要我去借个牢房,让你住进去几天清醒清醒。”元极颇为压势,面对他此时的视线,相信谁也不会毫无压力。
秦栀抬手拿起筷子,低头吃饭,不接他的话茬。不过,他是真的有毒。
很快的,公冶峥和他的两个人也从楼上下来了。公冶峥看起来很自在,坐在距离不远的桌旁,看着面前的早餐,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怎么动手。
秦栀不时的看他一眼,那两个护卫低声跟公冶峥说了些什么,他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的举止很优雅,不疾不徐,看得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总的来说,他还是拥有秦栀对他的第一印象,不过,也正因为此,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就更难发掘了。
“那么好看么?饭要吃进鼻子里去了。”元极放下了筷子,对面的人却没吃下多少东西,反而一直在盯着公冶峥。
回神儿,秦栀把筷子上的食物放进嘴里,“我在观察罢了。如果世子爷没那么多规矩的话,我倒是也想观察观察你。”因为元极是个谜,她倒是很想剖开来瞧瞧。
看着她,元极缓缓的眯起眼眸,“我岂能是你随意观察的。”
就知是这种极度自恋的回答,秦栀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用过了早饭,启程出发。走出客栈时,秦栀回头看了一眼,公冶峥也在看着她。瞧她回头,他挥挥手,像是在告别。
秦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上马,队伍缓缓地离开了小镇。
还是那样的土道,马儿在奔跑,扬起一阵尘烟。
秦栀不时的回头,想看看公冶峥他们有没有再跟来。不过,时至晌午时,始终没有瞧见公冶峥他们的影子。
队伍路过了多个城镇,不过却都没有停下。其实秦栀倒是想进城瞧瞧,看看是否还在那以飞蛾为象征的族群范围内。
不过看起来,元极并不在意这些,他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
天色暗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今晚,是要宿在野外了。
不过,倒是也奇怪,这么多天以来,从未宿过野外,今天这又是为什么。
队伍在土道上前行,随着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山林里一个破庙进入了视线当中。
本来就打算宿在野外,正好有个破庙,护卫勒马,然后跳下马背,准备进去看看。
秦栀也从马背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连星辰都没有,这种天色不由得让人觉得几分压抑。
深吸口气,秦栀走到道路边缘,瞧着那破庙,也不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破庙。
吴国南部的信仰很杂,这破庙里指不定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大魏那些山神,亦或是佛像之类的。
还等着护卫的回报呢,却不想他们迅速的从破庙里退出来,“主子,里面有个尸体。”
“尸体?”秦栀挑眉,破庙里的尸体。
“尸体很奇怪。”护卫觉得不对,所以很显然不太建议进去。
秦栀看了看元极,他随即转身上马,“走吧。”
众人上马,离开这里打算再寻个别处落脚。
绕过一个拐弯,昏暗的天色中,前头的土道上,却有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横在那儿。
众人勒马,护卫也围拢起来,天地无色,这忽然出现在前面的东西,透着十足的诡异。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她目力不是很好,所以仔细瞧了一会儿,她深吸口气,“一只猪?”
“不是猪,是尸体。”元极告知,那不是猪。
“又是尸体?不过这尸体真够大的。”不然,她也不可能会误认为成是一只猪。
“主子,属下刚刚在破庙里看到的尸体和这个一模一样。白色的衣服,肿胀的好像马上要爆开了似得。属下觉得有蹊跷,这便将这尸体挪开吧。”护卫很谨慎,这忽然出现两具尸体,好像都是刻意在拦路似得。
“肿胀?那是巨人观。尸体内的腐败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滋长繁殖,它们会制造出数目惊人的腐败气体,尸体也会被这些气体越充越大,这个时候你们最好不要乱碰,真的会爆炸。”秦栀随即了然,这种尸体还是不要碰的好。
“这你也知道。”元极看着她,瞧见这种尸体都能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偏偏瞧见小小的青蛙吓得魂不附体。
“尸体会形成各种形态,像吴国南部这么湿热的天气,会形成巨人观,很合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绕过去吧,不要碰,若是爆炸了,喷你们一身尸水,会恶心的一个月吃不下饭。”秦栀拿出口罩戴上,做好措施。
护卫也被她说的有些恶心,驾马,缓缓前行,准备绕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秦栀的视线也不由得飘向那具横在土道上的尸体。这尸体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而且衣服很宽松,即便这尸体被撑开那么大,衣服仍旧合身。
视线从那尸体偌大的肚子上移开,最后落在了脸上。
是一个男人,白发,有些年纪了。
不过,这张脸,未免有些太完好了。
秦栀缓缓勒马,摘下口罩,一边低头看着就在马儿旁边的尸体,马儿有些不安,很躁动。
“这尸体,有点不对劲儿。”秦栀皱眉,真的有点奇怪。
“怎么不对劲儿了。”元极没有看那具尸体,显然他不会没事儿闲的去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若是巨人观,尸体的脸不会这样。因为被腐败气体充盈,他的脸也会走形,眼球凸出,嘴唇外翻,严重的话眼珠子都会掉出来的。可是你看这个尸体,除了这脑袋之外,其他的部分都肿胀起来。这张脸,像是刚刚死去的样子,身体却不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尸体,也或许,这不是巨人观。
“别研究了,走。”元极瞧着她,那样子恨不得跳下去仔细研究似得。
秦栀点点头,刚准备驱马前行,却猛地发现那尸体动了一下。
睁大眼睛,秦栀驱马向前走了两步,那尸体又动了,而且这次是大幅度的动,除了脑袋,躯干和四肢都在动。
这么大的动静,护卫自然瞧见了,迅速的拔出兵器,驱马远离,将秦栀和元极隔在后面。
那尸体在剧烈的颤抖,就好像被电击了似得,抖动的过于厉害,甚至发出了一些响声。
秦栀皱紧了眉头,她知道有些动物死了之后神经没死,所以会动。但是人,还从未见过。
“这个你可以给出解释么?”元极看了一眼,觉得恶心便撇过了头,看向秦栀。
她转眼看向他,随后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尸体外面的衣服就发出了撕裂的声音,众护卫自然第一时间后退,以为是秦栀所说的要爆炸。若是尸水喷出来,指不定多恶心。
然而,随着他们后退,更恶心的事情发生了。那尸体外面的衣服从内被撕裂,眨眼间形成了无数的破布条,一些白白的东西从衣服里面飞出来,密密麻麻,都长着翅膀,是飞蛾。
无数的飞蛾好似长了眼睛,飞起来后便朝着这边的众人扑了过来。
“撤。”这么恶心的东西,不管危险与否,都不想接近。
众人随即调转马头,打马疾奔。
马儿的速度是极快的,可是那些飞蛾的速度也不慢,紧跟在后面,翅膀呼扇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这种事情秦栀从未见过,尸体之中繁殖出飞蛾来?匪夷所思。
“主子,那些东西还在跟着,得解决了才是。”护卫并不想这般狼狈逃窜,这些东西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吴国毒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尽快解决了。”元极被恶心的不轻,以至于他现在全身都不舒服。
护卫勒马,随后迅速的脱下外套,拿出火折子点燃衣服。
漆黑的夜空迅速亮了起来,飞蛾见了光,更是如疯了一般。
护卫将几件燃烧的衣服扔到路边,大部分的飞蛾疯狂的扑过去,发出了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本以为会就此解决这些飞蛾,却不料想,还有一部分的飞蛾没有去扑火,反而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飞蛾扑火,它们向来见亮就扑,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不扑火的飞蛾存在。
护卫亮出兵器,刀剑锋利,小小飞蛾瞬间被断成两半。
秦栀早就躲到了远处,迎着那火光,她能清楚的瞧见那些飞蛾生扑活人的疯狂架势。这些东西,就是人为豢养的,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吴国毒物一样。
几只飞蛾飞到了近前,秦栀快速的后退躲避,一旁,一把剑迅速翻飞,没有发出声音,却将那几只飞蛾轻松截断。
无数的飞蛾,被火烧了一大半,余下的皆被护卫消灭,路边的衣服燃尽,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走。”元极调转马头,迅速的离开此地,这个尸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队伍很快的消失,黑夜静谧,伸手不见五指。
山高林密,一队人马在山脚下的土道上快速的经过,马蹄声久久回响,最后消失于无。
山中,一行人徒步翻过山巅,站在山巅上,能够远远地瞧见一座城池的灯火。
这便是元极没有停在城镇过夜的原因,他要开始金蝉脱壳了。
出现了一行人,不管是人数还是外形,都和他们一样。其中,还有一个女人,那身形和秦栀神似。
翻过了山巅,想要进入远处那座城的话,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伪装,分批进城。”站在山巅上,元极看着,随后淡淡道。
护卫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拿下来解开,里面是伪装需要的东西。
各自换衣服,他们的动作极快。秦栀也分到了一个包裹,坐在地上,她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粗布的裙子,就是这段时间在吴国看到的那些普通女人穿的衣服。
看着那件衣服,她的手缓缓的放在了右小腿上,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开始往山上走之后,这小腿就有些疼。
护卫很快的伪装完毕,各自打扮的极为普通,发式也有改变,看起来真的和这几日瞧见的那些吴国百姓很像。
他们都是伪装的高手,在换了衣服之后,身体也随之有些改变,不再脊背挺直煞气满满,反而各自的弯腰驼背起来。
很快的,他们迅速下山,如风一样,眨眼间消失了影子。
元极也从别处走了回来,换上了一身长衫,像个书生。
“怎么还没换衣服?”回来,便瞧见了秦栀还坐在那里,元极不由问道。
看向他,虽然天色昏暗,但是距离近,也能瞧得清楚。
“我的腿有些疼。”没有隐瞒,秦栀回答道。
“腿疼?”元极少见的显出几分诧异来,毕竟这一路她都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刚刚上山的时候就有点疼。我现在摸着,好像肿起来了。”隔着薄薄的裤子,她能摸得出来。
元极看着她,下一刻撩袍蹲下,“把裤子挽起来看看。”
秦栀点点头,随后动手将裤子一点点的折起来,细白匀称的小腿露出来,外侧果然肿起来了,红红的。
“看起来,好像被蚊虫咬了,不过这蚊虫得多大的毒性,能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包。”秦栀也糊涂,难不成真是这山里的蚊虫叮咬的?可是现在坐在这儿,也没觉得有蚊虫啊。
看着她的腿,元极几不可微的蹙眉,“那些飞蛾碰到你了?”
闻言,秦栀回想了下,然后摇头,“我不清楚。天太黑了,我没瞧见。”
“眼下也判断不出这是什么造成的,先进城,进城后,据点中有人懂玄黄之术。能坚持么?”元极迅速的做出判断,在这里耗着,只会耽误时间。
“嗯,可以。”将裤子整理好,秦栀拿起包裹,然后朝着旁边的树林走去。
腿还是有些疼,不过可以保持正常的走路。
换上了那身粗布裙,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秦栀才走出来。
“你我分别单独进城,这是你的身份牒,守城的兵士未必会查,不过还是有备无患。”元极将一个粗布缝制旧旧的布包给她,和她这身衣服很相配。
“好。”秦栀接过,这些她都可以得心应手,只是这腿,让她有些不安。
元极观察了一下她的脸,随后便举步下山。
即将走到那座城的时候,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两个人拉开了距离,变成了两个陌生人。
距离那座城越来越近,太阳跳出来,秦栀也瞧清楚了,这是吴国的齐城。这座城秦栀有所了解,是吴国南部一座不算太大的城,不过这座城驻兵很多,据说是因为地势。只不过,秦栀此时观察这里,她不觉得是是因为地势,再加上元极要金蝉脱壳潜入这座城,可能这座城有其他的秘密。
元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他顺利进城了,他现在的伪装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更像了。
到了城门,进城的人不多,不过出城的人却是不少。
守城的兵士也较之其他城池多了几倍,对于出城和进城的人,他们检查的极为严格。
秦栀也被检查了身份牒,身份牒是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兵士多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便放行了。
顺利进城,秦栀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然后按照元极之前交代的,开始寻找城中的据点。
慢行,边环视这城中的一切,明显和其他的城不一样。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但是有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百姓。
他们的眼神儿,行为举止,太过于异常。
秦栀不敢轻易判断这些都是什么人,或许是天机甲的间谍,也或许是玄衡阁和大月宫的间谍,也或许,是另外一股她不了解的势力。
小腿的疼痛和肿胀感越来越强,她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绕过几条街,终于找到了那个据点,这是一个茶楼。
走进去,她直奔柜台,满室的茶叶味儿,很好闻。
“我要买茶。”说着,秦栀直接将那个装着身份牒的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的小二拿起那布包,便放在了柜台内侧,“客官去里间坐着等等,小的忙完手头上的活儿马上就来。”
“好。”秦栀颌首,随后走向那小二所指的里间。
打开门,入眼的是一个茶室,桌子上还在煮着茶,很香。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茶座旁,看着走进来的秦栀,他立即躬了躬身,“小姐楼上请,老朽略懂玄黄之术,这便为小姐检查腿伤。”
顺着他的指引从后门走出去,然后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些煮茶的雅间,有客人会在这里喝茶聊天什么的,诸多个隔间,建造的雅致。
随着那中年男人走到了二楼尽头的雅间,这里堆积了很多的桌椅,像是个空余不用的雅间变成仓库了。
中年男人在墙壁上轻叩了几下,随后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他动手推墙,墙身一部分被轻易的推了进去,这里面有密室。
走进密室,秦栀的步子就显得有些困难了。密室不大,有床有桌。
直奔床,转身坐下,她轻嘘口气,“好像肿的更厉害了。”
中年男人搬过来两把椅子,自己坐着一个,另外一个推到床边,让秦栀将腿放上去。
把腿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弯身把裤腿卷起来,果然,那个包红肿的更厉害了,像个馒头一样黏在那里,只不过是个红馒头。
观察了一下那肿胀的地方,中年男人碰触了几下,随后拿出一根银针来,“小姐请忍忍。”
“好。”看着那银针,秦栀皱起眉头。
用银针扎进那肿胀的地方,这种轻微的疼痛秦栀还忍受的了。
拔出银针,中年男人举到眼睛近前,看了看,随后又嗅了嗅,“这应该是南部的毒虫特有的毒,还好不算多,又是隔着一层裤子,没有太严重。老朽知道怎么处理医治,小姐别担心。”
“好。”看着他,秦栀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由得放下了心。
中年男人很快便离开了,秦栀看着自己的腿,然后动手把靴子脱了下来。
细白的脚,纤细圆润的腿,因着这密室里的灯火,她的皮肤都白的在泛光。不过,也因此,那红色的肿胀处就更为显眼了。
叹口气,自己这腿应该是那些飞蛾造成的,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仍旧没能避免。想来,有毒的应该是它们翅膀上的粉末。那些粉末有毒,不知那些护卫有没有被粘到。
将裤子挽到膝盖处,秦栀用手按压着膝盖以下的皮肉,还好,没有疼痛感,说明这毒并没有扩散的太严重。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再次从外打开,秦栀抬眼看过去,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居然是换了一身衣服的元极。
他又换上了他偏爱的银白色华袍,烛火照着,恍若流水一般。
手上拎着一个药箱,进来后便将密室的门关上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眨眼,“世子爷打算给我医治?”
“老朱有事。”四个字回应,语气冷淡,面色清冷,好像懒得说废话似得。
走过来,元极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腿上。由她的脚往上,一直滑到膝盖,最后又往下,才看向那肿胀处。
把药箱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元极抬手抓住秦栀的脚踝,然后撩袍坐下,将她的腿置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举动让秦栀有几分不适,“你要怎么做?”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这样让她感觉很被动,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需要把这里面的脓血挤出来,会很疼,需不需要把你捆上?”看向她,元极的语气没任何的波动,冷清的没有丝毫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摇头,“不用。”
“忍着。”最后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在鼓励似得,可这鼓励太可笑了。
抬手将那药箱打开,里面插着好几把细长的刀。刀刃锋利,泛着寒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拳头大的瓷瓶,以及一卷干净的纱布。
看了一眼秦栀的腿,元极随后挑了一把较薄的刀,秦栀看着,不由得咽口水。
一手压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拿着刀,元极再次看向她,“确定不需要把你捆住?”
“没有这么打气鼓励的,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不会很疼,一眨眼的事儿。或者,你下刀子很准很快,让我不要担心害怕。”他这人,断情冷血,根本无法体会别人的心情。
“我下刀子的确很准很快,不过,你还是会感觉到疼。但,疼也好过这里肿着。”元极想了想,随后道,依旧没什么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点头,“那就动手吧。我刚刚还想到,那个巨人观,他身体里都是飞蛾,所以才肿起来。瞧着我自己的腿,我都开始害怕了,担心会有飞蛾从里面钻出来。若是我真变成那样,你最好一把火把我烧了,我可不想变成飞蛾的载体。”
捏着刀子,元极看着她,“若真有飞蛾从这里钻出来,我肯定给你一个痛快的。”
“多谢你了。”知道他杀人不眨眼,秦栀心情更坏了。
手里的刀子逼近她的腿,元极蓦地道:“这会儿,你还会不会说飞蛾是舍生勇士的象征了?”他可记得,她那时就是这么判断分析的。
本来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刀子,哪知他忽然说这话,秦栀看向他,“这次我错了,下次再有这种的事,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做出判断。会、、、哎呀。”话还没说完呢,腿上就一痛,她条件反射的缩腿,却不想元极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着她的脚踝,她动弹不得。
刀子将那红肿的地方横向割开,划开了皮肉,却只是流出一点点淡红色的血来。
放下刀子,元极从药箱里拿出纱布,扯下来一段折叠起来,随后放在被划开的地方按压。
他的手极其特别的有劲儿,而且随着他按压,疼的秦栀的脸瞬间变白了。
忍不住的绷直那条腿,因着疼痛,让她不禁的想缩回去。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抓着她脚踝的手一动,转而抓住了她整只脚,彻底固定住。
秦栀咬紧了牙齿,额上也沁出了冷汗,元极的按压很有效,一些粘糊糊的红黄色液体被压了出来,粘在了纱布上。
“这是什么?”若说脓血,也不该是这样的。
“毒。”元极告知,手上却不停。
知道她疼,不过他丝毫没有放轻自己的手劲儿。
逐步的按压,肿胀减小了许多,元极换了一块纱布,继续按压。
“你确定在把这些东西都弄出来之后不会把我的脚压骨折么?”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脚,腿上疼,脚上也疼。
“骨折了就再接上。”元极回答,让人无言以对,极品。
冷汗顺着额头掉进了眼睛里,秦栀抬手擦了擦,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索性直接躺在了床上。
被控制住的那条腿都麻木了,她如待宰的羔羊,来到这世界六年多了,这是第一回。她还真得‘感谢’元极,没有他,她真不会有这经历。
元极的动作很快,不时的看一眼已经躺平的秦栀,随着最后几下按压,他扔掉了纱布。
观察着她腿上的伤口,元极微微颌首,“好了。”
“你看着办吧,我并不想看我的腿。我真怕里面出来个飞蛾卵什么的,我会自己动手把这条腿砍掉的。”盯着床顶,她眼皮发沉。
薄唇微扬,元极拿过那个瓷瓶,拔出瓶塞,然后缓缓的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在她的伤口上。
倒出来的是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将伤口全部覆盖住,又拿来剩余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
“好了,再换两次药,就没事了。”做完,元极看向躺在那儿的那个人,淡淡道。
撑着床坐起身,秦栀看着自己的腿,不由得弯起唇角,“包扎的还不错。”比她想象中的好。而且,眼下这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
“得我服侍,是不是该跪下谢恩?”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元极好像很认真。
“你这是服侍么?我这条腿险些废了。”收回自己的腿,秦栀看了一眼他的大腿,那袍子的布料被压出了褶皱,影响了整体的整洁。
“过河拆桥。”元极站起身,弹了弹褶皱的袍子,“休息吧,四个时辰之后记得自己换药。”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密室的门被关上,秦栀再次躺下,闭上眼睛,白花花的飞蛾再次从她脑子里闪过,惊得她再次睁开眼睛。
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舒服多了。
一觉睡得香,密室里也没有窗子,更看不到外面的太阳,鬼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下床穿上靴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向密室的门。
腿还是有些不舒服,走路时不免有些跛脚,抬手推那门,可是门却没动。
睁大眼睛,元极和那个中年男人明明很顺利的出入呀。
抬手,试探着在墙面上敲了几下,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这门也有机关,但机关在哪儿呢?
上下的打量了一圈,还是没看出这门的机关在哪儿。
两只手抬起,贴在墙上,她刚刚要施力,门就朝着她自己的方向过来了,根本来不及后退,身体就朝后倒了下去。
一只手在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更快的抓住了她的衣领,一股大力便将她拽了回来。
头撞在他身上,秦栀闭了闭眼睛,随后站直身体,“世子爷,你抓着我的衣领,是要和我打架么?”瞧着还抓在她衣领上的手,这么多年,从没人这么抓过她。而且,抓着衣领,真的是一种很容易激怒别人的举动,她现在就十分不爽。
放开手,元极黑眸闪烁,“顺手。”他并非故意要抓她衣领。
“我饿了,而且也不知过去多久了,想出去问问。你们把我放在这儿,也得告诉我怎么出入吧?这门,我推了半天没推开,机关在哪儿?”往床那儿走,秦栀一边嘟囔道。
薄唇弯起,元极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身影,“这么聪明,你就没发现这个门是往里面开的么?你往外推,当然推不开。”
站在床边,秦栀愣怔了下,随后缓缓转身看向那门,她不由得咬了咬唇,“这受了伤,我的脑子也不好使了。”
元极的眸子似乎映着烛火的光,好似星辰,“很蠢。”不过,蠢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