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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们四个坐在一起,气氛很融洽,顾裴钰是个开朗的男孩,把周景然都逗笑了。
“裴钰,你大学学的什么啊?”
“金融。”他张口就说。我只把这当做他对周景然的调侃,却没想到周景然景然相信了。
“我们学的竟然是一个专业。”
顾裴钰点着头,不住往莫纤盘子里夹菜。
“是啊。你就没觉得我一个在同传公司上班的人学金融不奇怪么?”
莫纤突然笑了,拍了顾裴钰一下。“周总的玩笑你也敢开。”
“嘿嘿。”他调皮的笑,“只是我说的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我在国外留的学。”顾裴钰说。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顾裴钰的家境并不差,这次来同传公司工作只是他父母想让他快点找个女朋友,而同传公司的女孩多长得又漂亮,这才把他调了过来。
真不知道纤纤这个女朋友是怎么当的,就连他的经历都没有了解过就想要谈婚论嫁了。
“那令尊是哪一家集团的董事?”
“这个你熟悉,是盛期的。我老爸是董事长。”
我想顾裴钰这是第一次在莫纤面前提起这些,莫纤的嘴竟然张得老大。“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说你就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穷小子么。”莫纤说道。
“可是你莫纤不还是一样接受我了么。”说着他那罪恶的大手伸向莫纤的小辫子,抓着不放开。“就算是穷小子也把你骗到手了。”他笑着,像个孩童,天真又邪魅。
我们打闹嬉笑着,像是忘记了所处的环境,也忘记了身边的人。身后坐着的人一直带着鸭舌帽子,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这边热闹的氛围,只是看着。
很多人在别人的人生里也许只能做一个观众,这个观众或许只是爱慕着这个范围内的一个人,但最后他眼中的却是一个圈子里的一群人,爱她,就爱上了她的一切。
连峰从来没有给过纤纤幻想,当然也不会给纤纤一个承诺,在纤纤少女时代的这几年,他充其量是纤纤的朋友,或许到最后只是成为了路人。
我也是酒足饭饱之后给连峰发的消息,出来一下,我们聊一聊。
我总是在做这样的事,帮助别人度过哀伤,帮助别人重新染上悲伤。我不知道自己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马路边,他点燃了一颗烟,那一点在夜色下明明灭灭,雾色萦绕在指尖。“明天就要走了?”
他点点头,“凌晨的火车。”
“当初出来的时候想过要回去么?毕竟你的教学水平还不错,在小地方发展难免会受到限制。”我为了他而感到惋惜,感到不值。
“那也要回去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如果可以,你可以去我那边玩。”他笑着看我,可是我明明看出他笑容里面满满的苦水。
我点头答应,“你家在哪里?”
“福建沿海的一所小镇子。”
“福建那里,是一个好地方吧。”
那里有山有海,我曾经光着脚丫在沙滩上拾着贝壳,看着晚归的渔船,看着不眠的灯塔。妈妈对我说,福建的雨是缠绵的,像是恋人的吻。而我那次去,却遇了台风,在妈妈去世的那个月,去福建投奔我的舅舅。
而我最终没有留在舅舅那里,舅妈是一个厉害的女人,舅妈觉得我的存在给她家带来了一笔不小的开销。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怎么能受得住那样的海风,还有那如呼啸而来的雨,那年我大病了一场,被送去了小渔村里的外婆家。
外婆家的日子不比在城里的舅舅家,外公年纪大了,家里的经济来源少。那年外婆过度忧伤,总是把我揽在怀里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拿着蒲扇给我讲妈妈小时候的事情。
我们回去的时候是凌晨一点,送走了莫纤和顾裴钰,我对周景然说,“有一个朋友要离开了,我们去送送吧。”
那天晚上我们在火车站看到了拎着大大小小包裹的连峰,连峰说,“给家里人带点大城市的东西,这些东西在那边稀罕。”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淳朴的农村孩子,褪去了社会的外衣,我们不用给他一个定位,只记得他曾经是我们的朋友就够了。
“以后再来的时候记得找我,可能有很多地方还需要你的帮忙。”周景然的语气谦虚,丝毫看不出来这只是客套的说法。而后来事实验证,这的的确确不是客套的说法。
“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跟他聊了很多?”
“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笑了笑,“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周景然这灵机妙算的能力,在商场上做不成大事简直是天理难容。
“连峰是个有能力的人,他还会回来的,对于他的离开,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点点头,他这是,在安慰我么?
许是太晚了,许是太累了,我竟然在车上沉沉的睡了,而第二天醒来确实在房间里,只是身边空无一人。
这些天日日夜夜和他守在一起,忽然有一些难以接受身边没有人的感觉。他推开房门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悬了一下,而马上又沉沉地落下。“该吃饭了,吃完饭去公司照顾爸,我那边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我点点头,甘愿被他指示,毫无怨言。
在刚刚做回莫小她的时候我竟然还想着要逃离,现在想想,曾经的想法还是真够傻的。
这天据说莫逸风没有上班,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在办领养手续。
“你真的领养了果子?”
“这是我的事情,我只要不耽误工作就可以,我一定会公私分明。”
“可是我担心你的私事,你未来的女朋友怎么能接受你还有一个孩子?”
我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和伤心不一样。我开始不理解莫逸风,而莫逸风更是懒得解释,到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任我怎么打都不肯接。
我还记得当初是我领养了果子,我同情果子的身世,在我经历了失去亲人的事情之后我真的很想让每个孩子的生活都幸福美满,都可以有父母相伴,否则多可怜。
我还记得莫逸风说他自己就是孤儿,曾经过着清苦的日子。他也很同情果子的遭遇,他愿意帮助果子。
我发消息给他,“你是想找个人陪你么?”
这条消息发出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周立超递给我一份合同,“撕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东西,这不是我当初给周景然,但周景然迟迟不肯签的离婚协议么?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莫小她”三个字,还有乙方那里用指甲刻的一道道痕迹。他签过离婚协议,只是他用了一支没有墨水的笔。
“大概他就没有想离婚的心。”周立超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
我抬头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协议,“爸,你哪来的这个协议?”
“我听一一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在看到你之后我觉得,这个婚,你们离不成。”
“为什么?”我忽然对他的话充满了疑惑。
“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带着满足,带着喜欢,你很享受他给你的宠爱,你离不开他。”
“我喜欢他?”
“是。”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偏巧这个时候周景然推门而入。“小她不喜欢我么?”他眼里含笑,满是温柔和宠溺。
这次我依旧没答话,毕竟周景然从来没说过他喜欢过我。
晚上离开的时候公公塞给了我一张支票,“回去交给他,这次我要他重新整顿旗鼓。”
“为什么要我给呢?”
“他说他工作之余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希望这次你能让他安心。”
一股暖流流进心底,我看着病床上的公公,看着走廊里打着电话皱着眉的丈夫,忽然很想笑,就像沉浸在蜜罐温床里面的孩子,身边环绕的是满满的爱。
这天周景然并没有直接带着我回家,渐渐入夏的天气带了丝热度,让人觉得温暖。
“这是去哪里?”我问他啊。
“去带你看流星呀。”
我从来不知道冷峻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周景然竟然也会相信关于流星的说法。
“今晚我想对流星许个愿望。”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忽然想起了我的二十六岁生日,我坐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吹了蜡烛许了愿,对着蛋糕,对着流星。
像一对高中生情侣,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望着天空的那一侧。那一侧,霓虹闪烁,街道上的车灯排成了一条线。他把我搂在怀里,“冷么?”
我摇了摇头仰着头看着天,“那里,流星。”
这是我对着流星许下的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我可以跟他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希望幸福一直持续下去。我想我的愿望应该会实现吧,毕竟现在的我们是这样的幸福。
我紧闭着眼睛,迟迟不肯睁开。我很怕像科幻小说中写的那个样子,两颗流星之间的时间被第二颗流星带走,而我又回到了过去。但是好在那些都是假的,因为我感觉到了嘴唇上凉凉的触感,这一次他吻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