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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看都不看我们,摘下八具死尸头上的黑罩,拿出梆子缓缓敲击,驱使它们抬起粉强所在的棺材,走出屋子,穿过院子,走到外面没了踪影。
等他走了,我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熬过这一关。王晓雨走过来很自然地拉我胳膊,我一闪身躲过,她有些不满地歪脸看我。
说实话其实她挺好看的,如果换了别的情景,她来和我亲昵,哪怕不认识呢,我也不会拒绝。可是现在,她穿着一身寿衣,脸色苍白如纸,刚刚这里又死了一个人,这种气氛下我实在是没有心情搞什么。
王晓雨显得气量很大,她温柔笑笑,表示理解:“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把事情说给你听。”
哑巴女孩对她倒是十分亲密,拉着王晓雨的手。王晓雨摸摸她的头发,看着我,这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怎么这么像一家三口。
我们走出这栋诡异的义庄,王晓雨好像认识路,领着我下山。在路上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眨眨眼说:“刘洋,你还记得叶戴宁吗?”
我回忆一下,点点头:“记得,他是宁今世。宁戴叶宁哥的今生今世。”
王晓雨说:“你把他救了之后,你手心里应该有两个字,已经没了一个。你还要再救一人。”
我看着她,有些疑惑:“我还没细说宁戴叶是谁,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王晓雨笑:“你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我都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便下来救你。”
“你认识回家的路?”我急着问。
王晓雨点头:“认识啊,我来这里就是要带你回去的。你总是不回来,我在外面都担心死了,我和叶戴宁说,要下来救你。”
“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我疑惑:“你怎么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叶戴宁说你在这里的记忆要靠你自己悟,我不能随意提醒。”王晓雨低声说:“我就是担心你。其他的你别问了,剩下的路我陪你走!”
“好吧。”看她说的如此情真意切,我又问:“我们是恋人吗?”
“是的。”王晓雨抓住我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刘洋,你瘦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我更担心你。放心吧,这次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她说得挺煽情,我看着这女孩,心念一动,把她拉到怀里。王晓雨根本不反抗,乖巧得像只小猫,我拥香入怀,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我紧紧搂着她。
哑巴女孩歪脸看我们,笑眯眯的。
我嗅着她头发上的香气,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们不能在一起走。”
她抬起头,委屈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心中又涌起不好的感觉,我叹口气说:“我们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是只有我和这个小女孩,还有很多人。他们……全都死了,走一站死一个。晓雨,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王晓雨眼圈发红:“不会的,我们在一起会闯过难关。”
“我感觉这是一种宿命。”我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晓雨,我可能是个不祥的人,这一路像是被诅咒了,我不想看到悲剧发生在我们身上。”
王晓雨投入我的怀里,紧紧环住我的腰:“刘洋,我说过,这次来找你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陪你到最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
“好,好。”我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这一路走来我身心疲惫,见了很多人间惨剧,实在是太累了。
我一回头看到哑巴女孩,本来放松的心一下紧皱起来。她正笑着看王晓雨,我心怦怦乱跳,她这个丧门星不会再克我的女朋友吧?
我和王晓雨手拉手一起下山,哑巴女孩始终跟在旁边。王晓雨对她倒是不反感,还直夸她可爱。
我苦笑。
很快走到山脚下,王晓雨已经从刚才压抑的气氛里恢复过来,她像小鸟一样围绕在我的身边说说笑笑,拉着我的手甜甜地说:“偶吧,你饿不饿?”
听到这个称谓,我后背有些发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晓雨,以后不要说这个词,让我很不舒服。”
王晓雨乖巧地说:“别生气,我再不说了。”她翘起脚在我腮边亲了一口。我浑身暖洋洋的,妈的,有个懂事的女朋友就是好。
“你饿不饿啊?”她问我。
“你还别说,刚才在义庄让那臭老道的热粥刺激着了,现在还真有点饥肠辘辘。”我说。
王晓雨说:“我也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找个地方吃饭。”
山脚下是一条干净整洁的马路,路边能看到公交车牌,我在心里感叹,终于到城市了。可怜粉强,只差一步到罗马,还是命衰。
空气里飘溢着海水的咸味,我眉头一挑,觉得不对劲。我所在的城市是内陆城市,只有江没有海,现在怎么会有大海呢?我几步走到路边,这里是一处悬崖,有一条人工楼梯从悬崖直通到下面,下面就是汪汪洋洋的大海。
海水澎湃激荡,拍打礁石,卷起浪花,那种干燥清爽的海水味让人浑身舒服。
“啊,大海。”王晓雨拍着巴掌,拉着我的手:“哥哥,你见过大海吗,我以前出国的时候在墨尔本见过,我特别喜欢海。”
我看着波涛起伏一望无际的海面,忽然想起了什么,揉揉太阳穴,笑道:“你喜欢就好。”
“啊,好漂亮!”王晓雨一惊一乍的。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在海边有一处大公园,此时正值晚夏,天气还好,公园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看上去花团锦簇,十分怡人。
在公园旁边,有一座现代化极为豪华的饭馆,里面人来人往,热气腾腾,十分热闹。
“我们就去那里吃饭,一边吃一边看风景,多好啊。你说呢哥哥?”王晓雨撅着小嘴看我。
“好。”
我们三人顺着人工阶梯走到海边,踩着细柔的沙子,慢慢向饭店走去。海风阵阵,王晓雨头发飘起,她看我甜甜笑笑,把头发掖在耳后。
公园是免费开放的,我们顺着公园的小路往前走,所见所闻都是斗艳的鲜花。朵朵鲜花压满枝条,一棵棵树看起来就像浮在半空的巨大花伞。正走着,忽然一阵风吹来,无数花瓣随风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奢侈的花雨。
“我想起一句诗。花落水流红……”我刚说个开头,王晓雨马上接道:“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西厢记》里的一句诗,”我呵呵笑:“有些颓废。”
“我不喜欢看花落。”王晓雨低声说:“总有种莫名的哀伤。”
我们来到饭店前,也怪了,开始还有一群人,现在门口却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饭店门前摆着数个蒸笼,热气翻腾而出,飘着阵阵香气。
我抬起头,看到饭店大门上写着几个字:平等包子铺总店。
平等包子铺,我猛然想起不久前我们在那里吃过饭,当时有卢雯、林永和宁哥,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粉强。
原来那里是分店,而这儿才是总店。
我们走了进去,店里几个服务员穿着干净的制服正在收拾碗筷,看来刚送走一批客人。老板是个农村汉子,长得敦敦实实,脸上皱纹很多,耳朵上夹着笔,拿着一个计算器正笨拙地摁来摁去,应该是在算账。
他一抬头看到我们,笑脸相迎:“欢迎几位尊贵的客人,能走到这里真是不简单啊。来,里面请,包间伺候。”
我拉住王晓雨,憋了好半天才说:“我兜里没钱。”
那老板听见了,嘻嘻笑:“没事,今天是我们饭店开放日,来的都是家里人,里面请里面请。”
我们三人跟着服务员进了一间包间,里面空间不大,倒是十分温馨,墙上贴着暖色的壁纸,窗户不是玻璃的,而是老式的棉纸,能隔断强烈的光线,使屋子里的光暖暖的,十分暧昧温馨。
我们围桌而坐,服务员就在那忙活,拉上窗帘,上了烛台,还倒了两杯红酒,整的跟烛光晚餐一样。
我笑:“不用弄这么大的场面吧。”
服务员说:“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说你们一看就是男女朋友,爱意浓浓。他说吃个烛光饭,非常有情调。”
我笑着没说话,看他布置。喝红酒吃包子,这没吃过,倒也新鲜。
一会儿菜上齐,几碟精致的小菜,特别有南方韵味,而大包子热香异常,又有北方的爽直。最赞的是烛台,不但燃着幽幽的火光,更是散发出一股细细的腻人熏香,我一时眼饧骨软,连叫几个好香。
我有点蠢蠢欲动,看服务员走了带上大门,我一屁股坐到王晓雨身边,我们拿起酒杯,我轻轻拉着她的手。王晓雨低声撒娇:“干嘛啊。”
正想有下一步动作,我一眼看见哑巴女孩,她正瞪着眼看我们。我就像晴天遇上了雾霾,说不出的烦躁,可是当着王晓雨的面把她赶出去又不像那么回事。
算了,不拿她当人,就当小猫小狗,她爱看就看去吧。
我放下酒杯,用手缓缓抬起王晓雨的下巴。晓雨双眼朦胧,轻轻舔着自己的嘴唇,脸颊红艳欲滴。
我把脸凑过去,她身上飘着淡淡的少女香,我简直太迷恋了,深深吸了一下,喃喃说:“晓雨,你真香。”
王晓雨打了我一下,轻轻说:“哥哥。”
这一声哥哥彻底把我叫酥了,我看着她的嘴唇就要吻上去。还没接触上呢,忽然我就感觉睡意朦胧,怎么也抬不起眼皮,身子一哆嗦,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