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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三人也不再争执了,不管仙道说的是真是假,都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可问题是此去北定需好多日,而人体在离魂三日后身体机能就会改变,这期间要如何能够保证染青的身体没有变化。仙道此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药丸递过,声称可保遗体十日,并言及若两年之内魂魄未归,那就可以不用再等了,应是魂飞魄散。
十日回北定时间可谓比较紧迫,他们再没耽搁,南越尘也没有阻拦,只对沐泽宣告:两年后,他会上北定。
凌墨先回幽州一趟,带走了长安,因为这是染青弥留之际最后的托付。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探听有关主上的消息,就与沐泽匆匆往北定而奔。路经桃源镇时,染青的娘不愿再去安阳,只想就在那镇上度过晚生。当下他与沐泽一合计,就由他留下保护她们孤儿寡母,沐泽带着染青遗体一路往北,回安阳。
早在仙道提示北面时,沐泽就想到了安阳城的北定皇陵之中,有一樽冰晶玉棺,底下是千年寒玉,周身都是由冰晶结成的。用来存放染青遗体绝对能够保持不腐化。
总之目前不管仙道所言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轻易让那具身体幻灭。桃源镇上的坟墓,是为瞒过丽珠等人的眼睛,因为此事有关魂魄一说,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仙道也说了两年内魂魄未归,就再无希望。
当秦天策赶到桃源镇时,凌墨曾想过告知实情,可是终究没有道出。他怕主上听闻此事后,会不惜一切去北定,虽说北定与东云已经结成邦交,但到底主上身份特殊,尤其沐泽并未控住朝政,难保那北定丞相会再起异心。更何况以主上对染青的情深,在有了希望的两年后又覆灭,那是伤上加伤,恐怕真要随染青而去了。
所以最终他还是隐忍下了实情,回了怀城。
一番细说后,秦天策拉过染青的手道:“凌墨,你可知她是谁?”
凌墨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把目光凝在眼前女子身上,细细打量,早前主上让他守护凤染宫时就觉奇怪,不过是名普通女子,为何主上要如此重视。他是决然不信主上会忽然就移情别恋又喜欢上了别人,但看他们之间亲昵之态,又并非作假。
忽然一个念头闪进脑中,顿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
染青朝他浅柔一笑:“凌墨,是我。”
“清然?”
再度听到这个称呼从凌墨口中唤出时,染青心有感慨万千地点点头。看到眼前沉稳男子满脸震惊,确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有哪一件不令人震惊的。
“魂魄离体终有归!那仙道果然没骗我们,清然,你果真没死!”凌墨瞬间就信了,因为他宁愿相信这个可能,“是你的魂魄依附在了现在这具身体上吗?”
可他还没高兴太久,秦天策就道出了染青如今身体的情形,凌墨细看陈青这张脸,确实已如老妇,原本他还以为灵魂依附就是这模样,原来此时的她都没过二十。“那仙道并未讲要如何灵魂归位,难道是要去北定找到你原来的身体?”
目前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其实秦天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肯定了一件事,染青遗体未灭,而凌墨口中的仙道也说是魂魄离体,只要两年内能够重新归入,就不会有事。现在离那天已经过去一年半,也就是说还剩半年时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染青现在身体的褪化,正是因为那两年之期将临,她的魂魄可能将会灰飞烟灭,所以从依附的身体开始腐坏。
看来还得把东云朝事再放一放,势必要去北定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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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萧乘着主上几人在凤染宫内谈事,并没有守候在外间,而是在宫内行走。他离开皇宫一年有余,处处景致依旧,只是人却都换了。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静心院门外,仰头看着那牌匾,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而见一粗布衣裳女子身影,提着一桶水往内屋而去,他轻唤:“婉玥。”
那身影震了一震,“噗通”一声,手里的水桶滚落在脚边,水溅了满地都是,把她的裙摆也溅湿了。缓缓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一身宫服的男子,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韩萧......你回来了?”
以前,她是有点刁蛮有点任性的公主,如今她被贬为庶民,却仍只能住在宫中一角,将老死终生在这里。因为,她是东云的罪人。若不是她一时心软,要帮母后脱逃,就不会有那次内乱发生,也不会将东云推向战乱,更不会死那么多人。
自从内乱平定后,她就被关在了这个母后曾经念佛的静心院内,再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六哥没有杀她,只下令除去她公主身份,把她关押在这里。瑞哥哥也没有杀她,他只来看过她一次,却是摇着头对她说:“婉玥,你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连韩萧,也没有。
至此,她已心如死水,想着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孤老终生,看不到任何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回过头时,熟悉的关切,熟悉的温柔,以及那眼底熟悉的情意,韩萧来了。
再关不住心底的澎湃,她三步并成两步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落在他胸襟处,凄惨地哭道:“韩萧,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会变成那样的,原谅我。将近两年了,没有一个人与我说话。”
韩萧垂落两旁的手,终是伸出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任她发泄。她本是金枝玉叶,穷极他这一生都可能无法睥睨,如今她被贬为庶民,他才有此机会靠近她。确实曾经他恼怒她,因为她的天真,害得整个东云陷入困境,甚至连主上都差一点战死沙场。
可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有时就会想天下的纷争难道真要把罪责归在一个女子身上?若不是他们本身就疏于防备,又怎会让太后余孽再起?南绍野心早就昭彰,与婉玥又何干?终是叹息。
若不再宫里,他或许还没那么思念,等回到宫中后,心里就如有根牵线一般,牵引着他往这里走来。环着怀中阵阵颤抖哭泣的娇躯,心生怜惜,他轻声道:“婉玥,别哭了。”哪知他不劝还好,听到他劝,婉玥哭得更大声了,就像个孩子一般数不尽的委屈和离愁,只想纵情发泄。无人理会的时候,就算她哭破了嗓子,都没人知道,所以她把眼泪都含在眼眶里,迟迟不落下来,直到这时候才喷涌而出。
韩萧只能苦笑着静等她情绪发泄完,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她也哭累了,从最初大声嚎哭,到后来抽抽噎噎,最后已经是抽噎渐止。于是正打算提议找地方坐一下,一低头,发觉怀中的人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与曾经相似情形再度重演,他哭笑不得。
上一回她被主上给骂了,也是痛哭不已,等到不哭时已经累得睡着了,这一次又是一样。到底还是那可爱性子,就算身份变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却仍没遗失她原来的性情。叹了口气,弯腰把人给横抱起来,走到屋门前,用脚踢开了门,目光在里面巡视了一圈,又有心疼浮现。
她以前娇惯生养,如今却住这般简陋的屋子,冷冷清清毫无人气,而她已经住了将近两年。抱着她走进内屋,把人轻放在床榻上,刚待起身,却觉胸前一紧,原来是她的手竟然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心中一动,是怕他再次离开吗?
想掰开她的手,他出来已有好一会了,怕主上要寻他,可是刚把她的手指一个个打开时,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满脸惊慌,看清眼前之人后,用力搂住他的腰,“韩萧,你别走。”
既然已经放肆了,就彻彻底底放肆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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