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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匆匆赶到了后院,刚一进去就听到一声惨烈的哭喊之声,随即就看到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从喜房中跑了出来。
众人定神一看,那女子一身华丽的新嫁娘衣裳,红艳艳的色彩,越发显得她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唯有雪白的脖子上留着两道深深的青色掐痕,清楚地昭告众人她受到了怎样可怕的虐待,她就像风里的纸片一样飞出来,仿佛从鬼门关上刚刚逃回来,一把扑进太子的怀里泣不成声道:“太子哥哥,救命!救命啊!”
众人都吃了一惊,仔细去瞧那女子,见她梨花带雨,却不掩姿容绝色,不是寿春公主又是谁呢?
太子恼道:“寿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种模样成何体统!还不快擦掉眼泪!”寿春公主震惊地看了太子一眼,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这时公主的乳娘恰好从外头进来,公主立刻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乳娘的臂里瑟瑟发抖,动了动嘴唇,喃喃着“救命”两个字,幽怨的大眼悲绝地望着太子,凄然泪下。
太子见到众人目光灼灼,知道没办法遮掩,便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清楚!”
寿春指着新房的方向,凄厉地道:“他……他突然疯了一样扑上来要掐死我!”
裴帆见到这种情形,心头极度吃惊,连忙跪下道:“公主受惊了,我这就去教训这个逆子!”说着他已经快步地冲进了房门,随即一反手便将新房的门关了起来,杜绝了众人的视线。
李未央冷笑了一声,裴帆这么做,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掩饰在新房里发生的一切,可惜现在所有人都听见寿春公主这样说了,亡羊补牢又有什么用,不觉得太晚了吗?
寿春公主鬓角都松开了,头发披散着,由乳娘扶着,施了淡粉的脸颊哭得一塌糊涂,泪意涟涟,显得惊骇到了极点,丝毫也没办法顾及仪态了。
裴弼静静地站在一旁,却不看任何人,一双眼神只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那神情之中似乎还略带着一丝嘲讽。所有人中,他第一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只不过,他知道此刻已经落入对手的圈套,多说多错,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李未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却只是向他轻轻地一笑,不甚在意。
众人只听到寿春公主哭哭啼啼地道:“太子哥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看到寿春雪白的面颊还有清晰的五道指痕,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怒火,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宫女呢?”
寿春公主的手指在颤抖,她颤悠悠地道:“都死了,死了!她们冲进来要救我,被那个疯子给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面上都是大惊,若说刚才他们还以为裴徽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会对公主无礼的话,现在竟然连公主身边的宫女都杀了,这绝对不是喝醉酒无礼这么简单!静王元英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寿春公主的胳膊道:“寿春,你刚才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寿春公主泣不成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一切都好好的,他却像是喝醉了,在新房里大发脾气,砸光了东西,又突然扑过来,我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要逃,他却不管不顾,上来就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不信,你们瞧!”说着寿春公主露出了脖颈之上的伤痕。其实她不这么做,她的伤痕也是十分的明显,谁都无法忽视。“然后我的宫女们听见声音,冲进来救我,结果他竟然用金樽,活生生将人打死了……”
太子心头怒火冲天,心中不由将裴徽怨怪到了极点,新婚之夜耍酒疯可以,可是伤了公主可就是大罪,更别提竟然还诛杀了公主身边的宫女,这样的罪名,皇帝怎么会轻饶!简直是胆大包天!想到皇帝平日里对寿春公主的宠爱,太子明白现在必须安抚住她,连忙道:“寿春啊,如今这么多客人都在,你好歹顾全大局,不要哭闹,免得皇家失了颜面……”
这还顾全什么颜面,性命都要没了!难不成还要让她忍气吞声嫁给这个疯子不成!寿春公主完全惊骇住了,她连连摇头:“不!我才不要嫁给这个疯子,我要回宫,现在就要回宫!”说着她甩开太子的手,哭得花容失色。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可是皇家的事情,谁也不敢多言,更多的人向新房投去了窥探的眼神。而静王则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受此大辱,你还要逼着她嫁给裴徽吗?”
太子当然知道这门婚事是不成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减轻裴徽的罪名,不至于牵连整个裴家,所以他看着元英,十分平和地道:“静王误会了,我当然有我的用意。大家都是知道的,寿春向来受到父皇的娇宠,脾气也是十分的娇惯,受不得一点委屈,芝麻大的事情被她说得天大一般,这都嫁过来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摩擦,难道还能就此回宫不成?她当这婚姻是儿戏吗?”
强调寿春公主的娇蛮任性,才能减轻裴徽的罪名,否则意图谋杀公主,这罪过裴家人吃罪不起,太子是想方设法用酒后失德掩盖过去。
这时候,齐国公却冷淡地道:“太子此言差矣!若是寿春公主所说属实,这裴公子便有意图谋杀公主之嫌,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未免太偏袒裴家了!”
一旁的太子妃不急不忙,语气平稳地道:“齐国公,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人家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能因为你与裴家向来有嫌隙,就蓄意破坏人家的婚姻,寿春公主年纪轻不懂事,您是长辈,自然当作和事老的,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呢?”
裴弼却只是看着李未央,人群之中,她肤白如雪,目光沉静,下颌纤柔,唇瓣微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寻常的贵族千金,可谁也想不到今天的一切都和她有关系。裴弼只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动的手呢?
面对太子妃的质问,齐国公淡淡地一笑道:“我可是都为了公主殿下着想,更何况这婚姻是陛下钦赐,如今出了事,当然要回禀陛下,请他做个裁决。”说着他一挥手,大声地道:“京兆尹大人,请你立刻去把那裴公子请出来,相询一二吧!”
京兆尹站了出来,却是心中叫苦不迭,他本来是好端端的参加一场婚宴,谁知会出这么一件事,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又牵扯到当朝的公主,众人都盯着他,他不敢推搪,连忙吩咐人道:“去新房将那裴公子好生请出来!”他说的是请出来,而不是绑出来,这其中是很有深意的。他的随从会意,立刻上前去敲那新房的门,可却是纹丝不动。
复又敲了三下,那门才打开,裴徽一脸苍白地走了出来,发上**的,身上的喜服也是狼狈不堪,跨过门槛的时候竟然还猛地绊了一跤,险些栽倒在地。他的身后正是裴帆,裴帆面上带了十分的惊怒,两人一起走到庭中,裴帆突然狠狠地踢了一脚裴徽的腿骨,裴徽直愣愣地就在寿春公主的面前跪下了。
裴帆大声地呵斥道:“喝了几杯酒也不该如此放肆,竟然惊吓了公主,你万死难以赎罪!还不向公主殿下叩头请罪?”
裴徽的脸色十分苍白,面上似乎还有未曾褪去的潮红,可是眼神已经逐渐的清明起来,他被裴帆一提醒,立刻醒过味儿,大声道:“公主殿下,今天都是我的错,请你万万不要怪罪!”说着他竟然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发青了。
寿春公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不,你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说到最后,那声音近似尖叫,静王连忙将寿春公主护在了身后,寿春还在瑟瑟发抖。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禁心起怜悯,早有一些贵夫人走到公主身边去柔声的劝慰。
裴徽咬紧了牙关,几乎恨得发狂,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失控,若非刚才裴帆冲进去止住了他发狂的行为,他只怕连整个新房都毁掉了。
元烈声音轻巧地道:“若说裴公子只是冒犯,何至于连公主殿下身边的四个宫女都杀死了呢?什么样的冒犯会危及公主性命,这也太可怕了。”说着,众人便向屋中看去,虽然刚才裴帆已经刻意将尸体移到了看不见的地方,避免让众人瞧见,可事态紧急,他没有办法全部处理干净,地上却依旧是大滩的鲜血,显然寿春公主所言非虚,那四个宫女是为了保护她,而被裴徽活生生打死的。
众人见到这种情形,不由都对裴家人怒目而视,新郎官做到这份上,天下也就独此一家了。裴家若不是胆大妄为,就是有谋逆之心,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下杀手?酒后失德的多了,没见过新婚之夜就要杀了新娘的!
静王元英淡淡地一笑道:“太子殿下,事实就明摆在眼前,你还说什么只是酒后失德吗?难道你要亲眼看见寿春皇妹血溅当场,才肯向父皇禀报么?”
太子看着众人的目光,他们的眼神之中带了惊恐和谴责,若是他再不向皇帝禀报,并将寿春公主带回宫去,慎重解决此事,反而会连累到自己身上。他想到这里,当机立断地道:“既然如此,就请京兆尹大人先将裴徽押入天牢,再让我禀报父皇,等候他的裁决!”
静王微微一笑道:“如此才显得太子殿下大义灭亲,英明神武。”
太子的面色丝毫不变,他神色自若道:“有你这样好的弟弟在旁边时时刻刻监督着我,我当然会做的不偏不倚,十分公正。”说着,他不阴不阳地笑了笑。随即重重的一挥手道:“还在这里看什么?都散了吧!”说着他率先走了出去。
裴徽还在挣扎,又被裴帆狠狠地踢了一脚,裴帆厉声地道:“陛下自然会给你一个公允的裁决,你先跟着京兆尹大人去吧!”裴徽愣了愣,随即便看向自己的大哥裴弼,裴弼只是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裴徽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京兆尹去了。
寿春公主还在原地瑟瑟发抖,静王柔声安慰道:“寿春,皇兄这就送你回宫去,走吧。”
寿春的脸上还是受惊的模样,在走过裴家人身边的时候,那种愤恨的样子,让人实在难以忘怀,眼看着受到这等惊吓,她是宁死也不肯结这门亲事了。
众人议论了一阵,纷纷叹息不已。今天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过惊讶,以至于到现在都以为是一场梦境,谁也没能缓过神来。见如今主角都走了,众人也都向外走去,李未央落在了最后,却听见旁边有一人轻柔笑语道:“郭小姐真是有能耐,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手脚是怎么动到新房中去的?”
李未央不用看也知道旁边这个人正是裴家的大公子,裴弼。她声音微沉,显得冷寂几分:“这个嘛,就不劳大公子担心了。”既然你们能够在陈家动手,我利用裴家和寿春公主又有什么不对呢?
裴弼轻轻地一笑,眼中隐隐跳跃着一簇火苗,口气却很清淡,“看郭小姐如此的有信心,是笃定我那二弟死定了吗?”
李未央笑了,神色静谧道:“此事事关重大,想必陛下会交给太子、刑部、京兆尹三方会审,裴大公子若有本事,就替新郎官找出此事中的破绽,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救你的二弟才是。”她的语气十分平和,却字字如刀,居然直直敲打在人的心间。
裴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实话实说,我已经猜到你会在今天动手,也知道你会利用那些敬酒的宾客,所以早已做了防备……但是百密一疏,竟然还是让你得手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嘛,就留给裴大公子慢慢想了。我该告辞了。”月光之下,她的眸光莹莹照人,眉梢暗携一丝戏谑,随即转头快步地向外走去。
旭王元烈笑嘻嘻地从裴弼身边经过之时,回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笑容更加和煦道:“裴大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听说这婚宴是你一手操办,不知你现在心情如何呢?”他的声音十分的轻快,却暗含毒辣的讽刺,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当场被他气得吐血。
而裴弼只是神色不变道:“旭王殿下真是爱管闲事,什么事情都有你的身影。”那日练武场上若是没有他的阻止,只怕陈寒轩和郭导之间,必将有一人死在当场,到时候陈家和郭家,这仇恨就结大了。
元烈轻轻一笑,那笑容之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他慢慢地道:“所以,凡事有因必有果,若非你先向郭导下手,嘉儿何必对你动手呢?这因果循环,你还得慢慢受着。”
裴弼并不放在心上,言谈自若道:“若是再回到那时候,我还是会这样做,哪怕明知会引来报复也是一样,这本来就是各人的命运,怪不得别人。但是旭王殿下不要高兴得太早,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元烈微微一笑,再不多言,快步地走了出去。
李未央正在郭府的马车之前,寒风拂过,她衣袂微扬,眉目皎皎,有抹红润在面颊上晕开,异常动人。元烈看着她,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神情就是这样的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打动她的心绪,就连在手刃仇人的时候,她也一样是这样的冷漠,没有丝毫的感情。可是为了郭家,她已经数度动容了。他心头微微一动,大跨步地走上前去,面色温柔如水地道:“在等我吗?”
李未央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道:“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元烈含了笑意:“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在各处都安排了探子,想必天牢之中,也能有法子吧。”
元烈停了停,看着李未央道:“你的意思是说?”
李未央笑容和煦,声音清脆又婉转道:“今天裴徽下狱,按照惯例,十日后便是三方会审,到时候太子和裴弼自然会抓出很多的马脚,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住裴徽的嘴巴。”
元烈想了想道:“你是说在狱中先下手为强,杀了裴徽吗?”
李未央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更何况他若是死在天牢之中反倒更加让人起疑,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认罪。”
元烈看着李未央,似笑非笑道:“裴徽是何等坚韧的性格,他怎么会轻易认罪呢?”
李未央抿唇一笑,语气却十分的森然:“再坚韧的个性,也一定会有弱点的。”
元烈瞧着她,神色多了三分有趣道:“哦,你这么有把握吗?”
月光之下,元烈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绚烂,叫人目眩神迷。李未央笑盈盈地道:“既然敢动手,我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说着她递给了元烈一封书简,低声地道:“照这上面的步骤去做,我保证,他什么都会说的。”
元烈接过那书简,轻轻一掂,就知道里面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不由开口道:“我也很好奇,今天你是怎么动手呢?难道你是在敬酒的酒杯里头做了手脚?我瞧那裴徽刚开始出来的时候,神情可是有些不对啊。”
李未央淡淡地道:“不错,刚才在那裴徽出来之前,那裴帆已经抢先进去,想必是设法让裴徽恢复了正常。事实上,我真正下手的地方在崔府的公子身上,他身上素来喜欢佩戴焚清香的香囊,这种香气一旦遇到夜来香的花粉就会让人产生剧烈的幻觉——”
元烈一听,面色露出了几分惊讶道:“崔世运?”
李未央点了点头,面上却含了一丝微薄的冷笑道:“不错,就是那位崔公子,若真是有什么纰漏,要负责的也是崔家而不是我们郭府。敢情这世上只有裴弼会借刀杀人?我就不行吗?”
元烈惊讶地看着她:“那……夜来香的花粉又是在哪里?”
“这个么,就要多谢寿春公主的配合了。”李未央说着,笑容变得更深了。元烈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立刻会意,轻声道:“原来如此。”
当然,此事若非有寿春公主的配合,岂会如此简单呢?只不过,寿春公主不是要帮助李未央,而是因为她心仪的对象是那个无故落败的战秋罢了。少女的心思,恐怕连皇帝都看出来了,否则他又怎么会让战秋入局,李未央不过是请惠妃在公主面前感叹一下人生无常,青春易逝,说一句可惜,道一句怜爱,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过这也要多亏了寿春公主虽然忌惮裴后,却也深受皇帝宠爱,若非如此,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阳奉阴违的举动的。
凡是有几分相像过去那个人的,皇帝都会不假思索给予怜爱,这就是一种奇妙的移情作用,而寿春公主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人生幸福罢了。
元烈轻轻一笑,转身上了马,向李未央挥了挥手道:“放心吧。”月光之下,他笑容更深,面容清俊,让李未央也不禁有片刻的恍了神。等她回到马车上,迎面却碰上郭夫人讶异的面孔。
李未央轻轻地一笑道:“母亲,你不要怪我,我是在为五哥报仇呢。”
郭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担心道:“我只是怕太子会想方设法帮裴徽翻供。”
李未央面容上带了三分嘲讽:“母亲你放心吧,我保证那裴徽会自动认罪的。”
郭夫人听到这里,不免觉得十分奇怪,她真是想不明白李未央究竟会怎么做,才能让裴徽这样一个人主动认罪呢?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李未央却只是神秘地摇了摇头,不肯轻易透露。
那京兆尹带回了裴徽,心头正在惴惴,却突然听闻有人来报:“太子常侍要见大人。”
京兆尹心头一惊,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太子常侍名叫阮萧山,是一个身量高挑,形容清俊的文官,他快步走进了书房,随即向京兆尹一拱手道:“华大人。”
京兆尹华诚连忙迎上去道:“阮大人,有失远迎,快请坐吧。”
太子常侍微微一笑道:“我今天的来意,想必华大人十分清楚,太子的意思嘛……”他的话没有说完,京兆尹已经连声道:“太子的意思,下官自然是知晓的,这件事在下一定秉公办理,绝不会偏袒寿春公主。”他说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不偏袒寿春公主,那就是要偏袒裴徽了,偏袒裴家等于是偏袒太子。
太子常侍点头道:“华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些礼物是太子的小小心意,请你收下。”说着他一挥手,门口已经抬来了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那京兆尹看得心头一惊,立刻道:“太子殿下美意,下官心领,但是这东西,下官是实在不敢收的。”
太子常侍轻轻地一笑道:“华大人不必多礼,这只是太子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不过是华大人最喜欢的古籍罢了,根本不值钱。便是外人瞧见,也不会说华大人收受贿赂的。裴公子在狱中还请大人多多关照才是,莫让他受了什么苦楚。”
京兆尹连忙道:“是是是,下官晓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常侍,京兆尹却发了愁,可是如今正是风尖浪口,他怎么做都是错啊,不管是皇室还是裴家,他都得罪不起,眼前还多了一个太子,这可叫他怎么办?所以他在书房里坐了半宿,都是没敢合眼。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轻声笑道:“京兆尹大人可真是左右逢源,收下太子殿下的礼物,回头还不知道裴家要如何谢你呢。”
门外一个年轻的华衣公子,慢慢地走了进来,那一张俊脸之上,眸子熠熠闪光,一瞬间仿佛带进了外面明亮的月光。京兆尹陡然一惊,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声道:“旭王殿下!”
旭王元烈看了看那两个红漆木的大箱子,却是微微一笑,径直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了,语调悠闲地道:“太子是让你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依我看,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京兆尹看旭王没有追究箱子的事情,老脸通红地问道:“请恕下官愚昧,不知旭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