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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全文字更新丞相府
大夫人急匆匆赶回丞相府,甚至连监视李未央都顾不上,这其实是有很深刻的原因的。97全文字更新。请记住本站97xs.net李萧然外出三日,竟然带回来一名新的妾室,与众不同的是,这一次李萧然竟然没有知会大夫人一声。
这意味着,李萧然已经不像往常那样敬重她这个正妻了。想来也是,从巫蛊事件之后,他甚至连一次都没有踏进她的屋子。若说平时,大夫人还能忍得住,但在这时候,她再也没办法忍耐了。她匆匆带着李长乐赶回家,却听说李萧然带着新来的美人儿去赴宴了,压根不在府上,顿时一腔愤怒变成压抑,恨的牙齿都要咬出血来,她翻来覆去一宿,竟然都没有顾得上问一句李未央的下落。第二天一早,她实在坐立不安,立刻派人将那新来的美人云姬招来。
大夫人捏着手里的茶杯,盯着眼前的云姬。
这女子肤白胜雪,鼻子和脸型就像被人用玉石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站在那里宛如花树堆雪,琼压海棠,虽然比不上自己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儿,但也完全是一个美丽的叫人没办法转开目光的美人儿。她弱柳扶风一般走上前来,姿态优美地施了一个礼。
大夫人在看清这张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措,几乎以为当年那个女人又回来了,随后心头暗暗火起,原来老爷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女人然而她毕竟城府深,虽然很厌恶这个云姬,面上却不露出分毫,微笑着让她走上前,叫她伸出手来,看看她的手。云姬的手指也如春葱一样又细又长,掌形也极美。大夫人又问她多大,何方人士。
云姬道:“奴婢叫云媚,十六岁了,昌州人士。”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听,一口细牙如珠似玉。大夫人心头气恨: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难怪近年来已经少有新宠的李萧然也要收下她了。
云姬不敢看大夫人的目光,因为这位主母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目光极为深沉,像是一张大口要把她吞下去,又像是要从她的身体中攫取什么东西出来一样。
“哦。”大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重新挂上那温婉高雅的笑容:“你不必怕。我只是看你长得真漂亮,心中也代老爷欢喜罢了。”她稍微定了定神,侧过眼珠细想了想:“只是,媚儿这个名字太俗了。我给你改个名儿,干脆就叫云柔好了,又显得高雅大方,如何?”
云姬深深低头,然而嘴角却是垮下来,明显并不开心。
大夫人没想到这女孩儿看似柔弱,骨子里倒很倔强。她微微有些恼怒——不知为什么,被冷落之后她格外容易动怒,但没有表现出来。要收拾这个小贱人,法子太多了,她眼珠一转,波澜不惊地改了口:“罢了,似乎这名字也不好听。你就暂时还叫云媚吧。等到哪天老爷有空,再给你改名”
云姬再次谢恩,心中却对大夫人善于观察人心的本事警惕了起来。
正在蹉跎的时候,忽然有婢女来报,说老爷来了。
大夫人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走进来的李萧然——她虽然此时不想露出犀利的目光,但已经身不由己。
他这一回,不说一声儿就把人带回来,简直是太羞辱她了。
李萧然一看到云姬仿佛受了委屈的模样,脸上立刻有了几分不悦。但他毕竟是有分寸的人,所以他只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夫人说。”
就在这说话的空档,林妈妈突然快步走进来,悄声对大夫人说了几句话,大夫人面色一变,问道:“事情可确实?”
林妈妈笑道:“是,老奴已经核实过。”
大夫人一怔,随即眼底浮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喜色。原本她是打算向李萧然说几句关于云姬的事情,现在听说李未央失踪没有回府的消息,顿时喜上眉梢,决心暂且将云姬的事情放下,把李未央这个心腹大患收拾掉。
等云姬退下去以后,大夫人突然正色:“林妈妈,让其他人都出去,我有事情和老爷说。”她感到这句话像一片刀刃一样从口中缓缓移出,说话时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李萧然以为她要责怪自己没有将云姬的事情提前告诉他,一股风雷在脸上一闪即逝。
大夫人很了解李萧然,此刻脸上却不动声色,眼里却隐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狡诈:“老爷,我是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李萧然的脸色稍缓,摇摇手令左右退下。
想到马上就要除掉李未央了,大夫人感到一股热血涌到喉底,奋力把它咽了下去,走近他抬起头,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这件事情说起来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点让我愧疚的不得了,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向老爷说实话了。”
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凌。
李萧然皱起眉头:“不要故弄玄虚,赶紧说。”
大夫人心中得意,脸上却越发迟疑:“昨天去永宁公主府赴宴,老夫人突然来了故友,便急着赶回来,正巧我身子不适,就跟着一起回来了,我们都离去了,怕不好和公主交代,便让未央和敏德留下来参加晚宴。”
实际上,老夫人当时是想着,考验一下李未央能否独自应对,大夫人则是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然后呢?”李萧然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大夫人一副内疚的模样:“随后我头疼的厉害,便先躺下了,以为未央和敏德到了时候会自己回来。谁知道刚才有人通报说在官道上发现了咱们李家的马车,旁边还有咱们家的侍卫,这些人全都死了,更糟糕的是,未央和敏德不知所踪……”
马车遇袭了
李萧然感到这一串冰凌直刺入自己的大脑,浑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身体却是纹丝没动,嘴唇也是僵木木地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家里出事,更担忧这件事情有别的内情
“谁这么大的胆子”过后是浓浓的愤怒,他像头恶狼一样狠狠地盯着大夫人,牙齿用力地挫着,继续要冒出火星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竟然敢动我家的马车”
大夫人从来没看到李萧然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她微微一愣,随即道:“是啊,这些人这么大胆,不但袭击了马车,连未央和敏德都一并劫持走了如今怕是——”
“你什么意思”李萧然大吼了起来,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他没想到在京都居然还有人敢碰他李家的马车,甚至劫持了他的女儿。虽然他不见得对李未央有多么深的感情,但这绝对触犯了他的权威,“派人去找,马上去派人把未央和敏德找回来”
三夫人刚死,就弄丢了人家的养子,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贪图三房的财产一定要立刻把敏德找回来
“老爷,最重要不是这个,他们已经失踪一夜了”大夫人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眼中已经冒出钢针般的光芒,“恐怕未央早已失贞了”
李萧然被这钢针般的目光刺痛了——不,应该说是完全愣住了。他一时间懵在那里,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扭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
大夫人注意到,李萧然此刻额头的青筋也暴出来了,像蚯蚓一样扭动着。目光里也渐渐闪出滔天的怒意,可见他有多么的暴怒,她面上仿佛更加的不安:“老爷,若是未央真的找回来了,李家的名声和面子,也就全都完了”
一个已经失踪一夜的贵族千金,李萧然不能不设想李家将来要为此蒙受多大的羞辱,他的同僚们会怎么看待,皇帝又会怎么看待他忽然冷静了下来,脸上就像罩上了一层模糊的钢铁面具,“你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触动了大夫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扮演好一个大度的慈母,等老爷自己想起来这件事的后果,然后她再出来做好人,将李未央送入寺庙出家了此残生,这样既不会让李萧然怀疑她的用心,又能在众人面前保持一贯的形象,但是这一回,她却没有继续忍耐,而是抢先提了出来,是的,她要抓住这次机会,将李未央置诸死地大夫人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在李萧然怀疑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出现了一丝恐惧,所以她迅速调整了情绪,面上的容色转为哀戚:“老爷,我这么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我只是真的担心未央,她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家,还没有许配给人家,将来若是让人知道这件事情,谁家会娶她呢?”说着,她煞有其事地用帕子掩了掩眼角,仿佛是出自真心的担忧。
李萧然冷笑一声,却丝毫没有笑意,就像嘴角裂开了个口子。他虽然觉得大夫人是在猫哭老鼠,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他恨恨地看着她,劈头就来了一句:“那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大夫人佯装惊诧地说:“是呀,我也正在为此犯愁,先派人将她找回来,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办就是我不过是想要让老爷心里有个准备”
李萧然怔了一怔,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冷凝之色,挥了挥手,他大声道:“叫管家道这里来”
外面立刻有脚步声,飞快地离去了。
李萧然坐下来,一口茶喝下去,却觉得透心凉,他长叹了一声:“活着回来,也是个大麻烦啊”
大夫人微微笑了一下,随后掩饰了笑容,上前道:“老爷也不必担心,说不准未央吉人天相呢”
李萧然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就在他预备站起来出去想对策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三小姐回来了”
李萧然看着李未央缓缓走进来,竟然吃了一惊。
李未央在回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发上特地插上一朵花园里摘的芙蓉,用眉笔把眉毛淡淡地描了描,黛色极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又在脸上淡淡地敷了一层粉,把胭脂化开了,淡淡地抹到双腮和唇上,有妆若无妆,说不出的清新靓丽。这是因为,若是她今日不化妆,根本掩饰不住一夜未眠的憔悴。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从来不施粉黛的李未央,此刻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青春的活力,无一处不清纯新鲜,就像清晨里还未曾绽开花苞的花朵,带着一种往日不曾有过的活泼。
李萧然敏锐地注意到,李未央的发间带了一只银簪子。若是平常,这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却注意到了,那是用最纯的白银打制的、中间琢为中空的银簪,形状是栩栩如生的花树模样,上面用轻薄的银片打作花朵和花苞,花心上镶嵌着颜色艳丽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七色光芒。戴在头上,果然是灼灼其华,为原本清秀可爱的李未央增添了不少娇艳。
“未央,你终于回来了”大夫人一脸急切地迎上去,目光中却有毒牙般的东西若隐若现。
李未央看在眼里,却仿佛很感动的模样,连忙微笑着回应:“母亲,未央让你担心了。”
“未央呀,岂止是担心,母亲的心都要急死了,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测”大夫人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里的毒牙已经渐渐清晰。李未央活着回来也好,毫发无伤也罢,彻夜未归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李未央心中一震,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以她的聪明,已经感觉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是她竟一派天真,仿佛毫不设防地说道:“母亲对我这样好,未央想起,真是日夜难安啊”
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半点不露声色大夫人咬着牙齿,嘴边的冷笑彻底绽放开来:“下人说跟着去的侍卫们都死了,你也被人掳走,快让母亲看看,可有什么损伤?”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母亲,未央毫发无伤,你看。”说完,她轻巧地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着李萧然道,“父亲,未央不孝,叫你也跟着担心了。”
大夫人以为她是故作冷静,冷笑着继续往她的伤口上洒盐:“未央,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不要强忍着,和母亲说就是了,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委屈?李未央心中冷笑。她斜睨着一脸丑恶的大夫人,觉得自己同这个恶兽一般的女人没什么好讲,冷冷地吐出一句:“母亲杞人忧天了,未央毫发无伤。”
大夫人盯住她的眼睛,还想继续旁敲侧击,却发现她的眼睛里已是冷冷地望着自己,却蕴涵着一种无形的寒意,就像荒野庙堂里供奉着的神像,诡谲神秘却又令人毛骨悚然。就在这时候,李未央突然笑了起来,大夫人觉得这笑声就像一瓢冰水直泼到她心里来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气势也不由自主地弱了。
“未央,你真的没事吗?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总不能是歹徒自己放你回来的吧,李萧然不由自主地问道。他已经不想再听大夫人说的那些话了,他必须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李未央很明白李萧然的意思,但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微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父亲,今天要请你替未央准备礼物,好好酬谢一下七皇子和永宁公主,若非是两位殿下,未央就回不来了呢”
大夫人面色一变,随即道:“你说什么?”
李萧然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李未央扬眉,天真道:“怎么父亲不知道吗?哎呀,瞧瞧我只顾着劫后余生和母亲叙旧,竟然忘记了说正经事。昨天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人要抢夺我们的马车,侍卫们拼死保护我和敏德,可是寡不敌众,就在危急的时候,七殿下正好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勇得很呢将那些歹徒逼退后,七殿下看敏德受了伤,特意将我们就近送回永宁公主府养伤,公主收留了我们一夜,还派人给敏德请了大夫,这可真是出门遇贵人,要不是他们二位的帮助,未央可就无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啊”
李萧然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是七殿下救了你?”
李未央点点头。
“还有永宁公主也收留了你?”
李未央继续点头。
“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未央抿嘴一笑:“父亲你是怎么了,我是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回来的呢”说到这里,她甜笑着望了一眼大夫人:“好在我命大,若是真的被歹徒劫掠走了,未央哪里还敢回来,早就一死保住清白了,母亲,我平安回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说谎,怎么会失踪一夜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大夫人缓过一口气,猛然翻脸,完全失态。
人常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夫人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让李未央彻底完蛋,却没想到这样也能让她逢凶化吉,这实在是太好运,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李萧然勃然变色:“你说的什么话还不住口”
大夫人一怔,随即面色惨白,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李萧然大怒之后是焦虑,现在全都变成高兴,七皇子救了李未央,她还在公主府住了一夜,这两个消息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刚才李未央失踪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有一丝疑虑,因为这一切转变的太快,让人不知所措。
李未央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对了,公主说我是因为赴宴才会受惊,特意赐给我一根簪子聊表安慰。”说着,她指了指头上的名贵簪子。
李萧然这一回,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随后,他狠狠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心中一惊,原本的迷雾散了开来,勉强笑道:“未央,你真是——好运气。”
李萧然也笑,安抚说:“未央,你母亲只是一时之间太高兴了。”
大夫人恐怕是失望到了极点了吧,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将自己置诸死地,简直是心如毒蝎,穷凶极恶不过,李未央微微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未央,母亲是太高兴了,你别怪我。”大夫人的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说话极为不自然。
“母亲您不必如此,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好运气,谁也阻挡不了的。”李未央虽然说得无比谦卑,但显然话里有刺。
李未央的一双眼睛漆黑如井水,在大夫人看来,就像妖谷鬼涧之中,萦绕着蓝光的幽冥之火。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我命大。若是昨夜七殿下没有敲经过——”李未央淡淡道:“我恐怕要暴尸荒野,狗啃鸦食了。”
李萧然听了李未央的话,觉得的确是这样,说实在的,他原先还担心李未央身死会影响家族的声誉,觉得她的确是个不吉利的女儿,可是现在看来,她简直是洪福齐天了。他这一心理变化在脸上有了细微的表现,被李未央全部收在眼里。
李萧然不忘问道:“老夫人那里呢?”
“父亲放心,未央马上就要去禀报老夫人。”
李萧然点点头,看着李未央离开。随后他转过身,盯着自己的妻子。他没想到,她不仅气量狭小,还是一副恶毒妇人的做派。她明明是嫡母,却总是想方设法和庶出的孩子过不去。李萧然并不要求她对他其他的孩子们亲如子女,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吧,这样露骨的表现出愤恨,让他觉得不寒而栗。李未央再如何,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大夫人竟然期盼她出事,借此来除掉她,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自己殚精竭虑地在外头经营官场,什么事都作得滴水不露,却没想到一直以为很贤良的妻子竟然在背地里拆台,太令他失望了
他冷哼一声,不等大夫人解释,甩袖直接走了走到门口,他突然站住:“别忘了筹备谢礼”
大夫人一愣,随即满是愤恨,但却又无可奈何,翁声道:“是。”
李未央先去老夫人的院子请了安,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回到自己院子,白芷松了一口气:“小姐,好在你聪明,早一步先去七皇子府,请他帮忙安排好一切。”
“大夫人当然不会随便放过这个机会,我又怎么会落人口实。”现在李未央已经确信,自己之前帮助拓跋玉没有错了,他是一个懂得回报的人,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回来之前,她梳洗打扮过,又特意准备了一番,还真看不出异样。
“大夫人简直是趁火打劫……”
“她本来就是这种人……”
就在这时候,墨竹突然回报:“小姐,七姨娘来了”
李未央一愣。
“娘……”
“未央……”七姨娘扑过来,紧紧抱住李未央,放声大哭。
李未央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个脆弱的亲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旁边的白芷连忙过来扶过七姨娘,小心地道:“姨娘别担心,小姐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七姨娘整个眼睛都肿了,是真的担心的要死,她一听说这件事立马就赶过来了。
李未央轻声地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说的大概也和对李萧然的说辞差不多,她不想自己的亲娘也跟着担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是因为在公主府过了一夜,七姨娘松了口气。
原以为李未央受什么委屈了……
“原本小姐坚持要回来的……”白芷笑道。
“可是公主盛情难却……”墨竹插话说道。
李未央只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公主觉得我因为赴宴而受惊,心中过意不去……”
“本来想找人回府报信儿,但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怕反倒惊扰了老夫人和你们……”李未央说道,看着七姨娘面上残留的悲伤,不由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让娘你担心了。”
七姨娘含着泪光,摇着头笑。她高兴之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李未央眼底的血丝,心里有点难受:“都是娘没用,没法子护着你。”
李未央心里,有一丝暖流涌过。
说实话,她对七姨娘,一直有一种疏离之感,虽然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前世她去世的早,从小又不是在她身旁长大,感情并不特别深厚,今生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所以处处都有点放不开手脚,可是今天看到她发自真心的眼泪,李未央为自己曾经的疏离感觉到愧疚。
她的眼神温润如玉,却又明亮如星。
“娘,我说过,以后换我保护你。”
七姨娘怔怔看着女儿,情绪剧烈起伏:“未央,你别和大夫人对着干,她会害你的。”
谈氏是一个懦弱的女人,如今她别无所求,只希望女儿一生平安,将来嫁个好人家。大夫人心狠手辣,她不希望未央出事。
“娘,人只要活着,都会遇到无数的波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论碰到什么磨难,甚至危险,我都不会后退。既然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就什么都不必再想了,更何况,就算我想退,别人也不会容许我退的坦坦荡荡而活,痛痛快快而生,这没什么好怕的……”她不惧生,亦不怕死,但是大夫人却不同,所以赢家一定会是她。
七姨娘愣了愣,她突然觉得,未央的倔强和坚强,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未央……”她下定了决心,“娘一定支持你。”
能让懦弱的七姨娘说出这种话……李未央不觉莞尔,只觉得心中酸酸甜甜,那种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李未央在官道上遇袭并且被七皇子救下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京都,嫉妒坏了那些名门闺秀,人人都说这安平县主运气好,马车被劫持就是百年一遇了,居然还能被皇帝很喜爱的皇子英雄救美了。当然也有很多流言蜚语,甚至有人怀疑官道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匪徒,更何况那些匪徒居然全都死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个别人甚至传扬是李未央为了接近七皇子故意为之,这样的酸话传来传去,李家倒也不甚在意,毕竟跟女子失贞比起来,这些都是浮云了。不管外面如何狂风暴雨,身为当事人的拓跋玉和李未央都毫无反应,事情之后两人更无交集,这事情热闹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李长乐听说了这件事,本以为李未央要倒大霉了,却没想到对方居然逢凶化吉。心头气恼的要命,却无可奈何,不由心头烦闷。
檀香瞧她面色不好,劝说道:“小姐,如今花园里百花都开了,您不如出去瞧瞧?”
李长乐冷眼看她,檀香心头一凛:“奴婢是——”她也是好意啊。
李长乐看了一眼外面的春光,最近头是越来越痛了,尤其是看到李未央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更是禁不住冒火,“算了,出去走走吧。”
李长乐带着檀香等人走到花园里,却远远看到一个美人儿坐在不远处的八角亭里,她不由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人?”
檀香瞧了一眼,小心道:“那是老爷新娶来的九姨娘。”
九姨娘?就是父亲没支会过母亲就带回来的女人云姬?李长乐远远看着,不由皱眉,云姬是昌州人氏,听说是个花旦出身,父亲居然将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子带进府,莫非是疯了不成?
李长乐带了檀香,悄无声息地走到云姬身旁。旁边的丫头要提醒,被李长乐一个冷淡的眼神吓住了。
云姬一抬头,猛然发现大小姐来了,吓得赶紧站起来。
李长乐微微一笑,把眼睛眯起,笑吟吟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云姬雪白的手里是一个小小的锦缎荷包,上面用丝线绣着一朵并蒂莲花,旁边还缀着些小玉珠。虽然做工精美,但一看就知道用料很便宜,而且很旧了。
“这荷包真是漂亮。”李长乐微微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中却起了怀疑。
云姬其实很惊慌,她本来只是在这里赏景,谁知道触景生情,不知不觉就把这随身藏着的荷包拿出来了,她以为自己的丫头会提醒她的,然而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大小姐来了她不知道李长乐看到了什么,但是——一个荷包代表不了什么的她尽可能微笑,装作坦然道:“是呀,这是我娘绣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权作护身符吧。”
李长乐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她总觉得这像是男人送的定情之物——这个猜测,让她一下子兴奋起来,然而她将这兴奋压抑了,微微笑了:“你已经嫁入我们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束。”
云姬见她不再追究,赶紧将荷包收了起来。
李长乐故意装作没察觉,反倒和气地笑起来:“九姨娘,昌州距离这里这么远,你会不会想家?”
云姬从十岁起就跟着戏班离开了家乡,对父母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更谈不上什么想家,她在外面做戏子,一直被人瞧不起,后来去楼尚书的宴会上唱堂会,竟然被李萧然看中带了回来。可是到了李府,却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所有人都在背后骂她是下贱的戏子,这位大小姐却是与众不同,居然对她露出这么亲切的笑容,所以她有一瞬间的讶然,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她的话。
李长乐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样的美貌人品,父亲自然会对你多加怜爱,你以后就再也不用走街串巷,过苦日子了。”
听她这样说,云姬只是苦涩地笑了一下,算是不拂她的意。
李长乐微微一笑,随意地又谈起其他的事情,转移了云姬的注意力。
交谈了半个时辰,云姬对这位大小姐颇有好感,告辞的时候,还与她约定下次再谈。
檀香看在眼里,心中却越发奇怪,大小姐表面上平易近人,实际上却是个高傲的人,九姨娘出身卑贱,大小姐居然和她相谈甚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着云姬的背影在园子里消失,李长乐微微一笑,站起身道:“走。”
檀香看着李长乐唇畔的笑容,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李长乐进了大夫人的院子,与她谈了小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檀香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畏惧。每次大小姐露出这种笑容,就一定要有人倒霉了。只是——倒霉的会是谁呢?只是九姨娘遭殃的话,绝对不会让大小姐这样开心的……
半个月后,大夫人派人去请李萧然过来,李萧然刚刚回府,说是有要紧事要办就去了书房,大夫人一直等着,直到天黑了都不见人影。大夫人命人掌灯,并再去催促。又等了他好一会儿,才见他进门,便亲自上前一面替他宽衣,一面看看他的脸色,微笑道:“两日后是九姨娘的生日,我想着为她热闹一下。”
李萧然一抬眼,冷冷望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心里一跳,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
李萧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拒绝了大夫人的手,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也早点歇息吧。”
“老爷,我还准备了甜点,您多少用一点。”大夫人殷切道。
李萧然摇头:“不了。”说完,转身离开,就奔了九姨娘的院子。
林妈妈忐忑不安地望着大夫人,大夫人冷笑一声,扬起一丝锋利的笑容。桌上的一盏温了半宿的补品没人再去动,转眼散尽了浓甜热气,冷透了。
另一边,白芷悄悄将这几日李家发生的动静说给李未央听,按照小姐吩咐的,事无巨细,包括大小姐和九姨娘相谈甚欢,包括大夫人今日放出消息来要给九姨娘做寿。
白芷说完,不由道:“小姐,看样子,大夫人开始拉拢九姨娘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摇头道:“身为主母,对丈夫的妾室若是不能掌控便要想办法除掉,四姨娘和六姨娘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父亲专宠九姨娘,连她的面子都不顾了,你认为,大夫人还会让九姨娘好好活下去吗?”
白芷一顿,随即道:“小姐的意思是——”
“光是一个九姨娘,定然满足不了她们的胃口,若是能把眼中钉拖下水,那就再好不过了。”烛光映在镂刻了富贵海棠的梨木窗棂上,缠枝精致的影就在李未央面上投下,仿佛罩着一层阴暗的纱。
林妈妈神色肃穆地穿过走廊,阳光映在院墙上,明晃晃的,她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一旁的丫头们看着她行色匆匆,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健壮的妈妈。
“林妈妈去哪儿?怎么行色匆匆的?”小丫头们悄悄咬耳朵。
“你不知道呀,九姨娘要过生日了,大夫人要亲自为她筹办呢什么古董盘子、绫罗绸缎……流水似地往外拨,夫人对九姨娘可真是好啊”
“就是,四姨娘脸都绿了,六姨娘也关着门一天了都不肯出门呢九姨娘这等待遇,在李家可从未有过的。”
“谁让老爷宠爱九姨娘呢你们是没看到,心尖儿一样地宠爱着,连续半个月都歇在她院子里,九姨娘嫁进来,照说是半个主子了吧,再不该碰那些劳什子的戏服,可老爷宠爱她,硬是重新做了一套行头,经常关起门来唱给老爷听呢”
“什么呀你是不知道”另一个丫头小声道,“我听隔壁的周妈妈说呀,九姨娘可不是一般人,年轻美貌又会伺候男人,你们哪儿懂呀”
李未央走过花园,丫头们立刻噤声,面面相觑地望着。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散了吧,小心林妈妈听见罚你们。”
小丫头们嘻嘻笑起来,快速地一哄而散。三小姐人好,平常也不随便呵斥丫头,更不像五小姐会在背后告黑状。
李未央看着林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一回,大夫人大肆操办九姨娘的生辰,究竟有什么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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