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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巧巧命案虽破,谜团却一点没少。
贪银案本身涉及面就大,若再与藏宝图挂上关系……这事就更大了,幕后之人所图非小,没准还真会应了太嘉帝担忧。
卢栎思考方向是扳指人,扳指人有多大势力他不清楚,但对方对藏宝图的热切渴盼他感觉的出来,此人心机深沉,性子极稳,除却藏宝图,能引起他兴趣的不多。他不会轻易露面,一旦现身……很可能是为了藏宝图。
不管贪银案幕后主使是谁,左不过是朝廷命官,手握权柄,这样的人若只谋财还算罢了,若人心不足养出更大欲|望,与异族人勾结,剑指藏宝,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也不算新鲜。
如此的话,他们面临的局面会更加紧张。
赵杼想的是赤炎堂。赤炎堂在北边发迹,辽,西夏,回鹘地界常见。这个组织成员全部是异族人,且相当不驯,非任一国家从属,能壮大到那般程度已是奇迹,现在又想将手伸进大夏……他绝不允许!
他可还是记得,赤炎堂的人曾夜袭过卢栎,新仇旧恨加一起,赵杼心内冷笑,他要不把这伙人收拾了,他就不姓赵!
赤炎堂目标应该也是藏宝图,但他们是单干,与异族藏宝联盟合作还是从属,亦或是与旁人勾结就不清楚了。赵杼决定上个秘折,将事情分说清楚,并且申请从边关调一队精卫过来。
这里头水太深,他虽自信,却也不能轻敌……
二人思考方向不同,最后却殊途同归,这件事,必须得重视!
……
吴勇胸前冷箭中的太凑巧,赌坊里人人可疑,偏偏不能确定凶手。赵杼只得命令监视控制所有人,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可第三□□堂就出了件事。早朝之上,老御史聂烨学上本参寿安伯贪赃枉法,上不沐君恩,下不体民情,借身份之便,串连起庞大贪银组织,其心可诛!
他有此行,皆因家中仆下出门采办,忙碌一天,把东西置备齐,回家一一清点,发现多了一个檀木盒子。因需采办的东西很多,仆从一整天都在忙,跑的铺子不知凡几,檀木盒子不是他买的他认的出来,可什么时候到车上的,却是丝毫不知。
因盒子做工精致用料上乘,仆从不敢拿主意,送到了大管家处。大管家思量盒子不确定何时何地出现,想归还都找不到失主,索性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若能找出主人线索最好不过……谁知里面装的是了不得的东西!
寿安伯秘信,帐册,小印……内里涉及官员之多,金额之大令人发指!
聂烨学当了一辈子御史,家中风气最是清明,大管家把东西呈到老御史书房,老御史立刻炸了,马上着手写奏折,第二日早朝就把郭威参了!
如此,贪银案暴露。
赵杼一看就明白了,幕后之人即已自己把东西放出来,他再藏着掖着也没用了,立刻大刀阔斧的行动。
他与太嘉帝之前准备那么久,就是担心事情突然发出来,引起朝局动荡,现在有太嘉帝把着,他盯着,虽然事发突然,一切也还算顺利。
当太嘉帝在龙椅上说出‘此事,朕早已知情’,并将下层官员已清洗换血,平稳过度的事说一说,再来一番悲壮又热血的演说,哄得朝臣们嗷嗷叫,大呼大夏万岁,皇上万岁,发誓必要肝脑涂地,一辈子忠君爱国,为大夏社稷奉献终身之时……赵杼很想看看幕后之人的精彩表情。
这个人一定想不到,他们提前很久就做出了应对。他还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事挑大,乱局里好谋些什么,其实只要他慢一步,他们就能抓到他!
抓不到人,赵杼觉得有点可惜,却不气馁,因为……总会抓到!
既然太嘉帝对贪银案样样熟悉,罪证什么的都是现成,办起寿安伯郭威自然也无比迅速。
御赐爵位收回,府宅收回,郭威一家贬为庶民。因其家财都是贪墨而来,遂也抄了充进国库。郭威赐死,其子郭阳查明与贪银案无关,倒是不用死,家中子女,女眷查明不知情的,也悉数放过……
太嘉帝一系列命令发下去,不诛族,只办涉案人的精神又引起朝臣称颂:好皇帝啊!太仁慈了!臣等何其有幸,能摊上这么个贤德君主!
……
赵杼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一边脑补幕后黑手吐血的欢乐画面,一边审人。
郭威是赐死了,但不是立刻就要死,得准备准备做典型,当着全城百姓砍头,在此之前,赵杼希望能问出些东西。还有寿安伯府一干属下,比如叫文长宇的幕僚,也是重中之重,必得好好审审……
可惜问到的东西不多。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怎么掌握他们的,一张张嘴都闭的死紧,赵杼又不能随便上大刑,真把人弄死了,怎么当着全城人砍?
……
这天赵杼在路上偶遇肃王,肃王依旧是那个清贵严肃模样。
赵杼心有所感,过去打了个招呼,简单几句话,就把话头引到贪银案上,“肃王叔怎么看?”
肃王王爵品级虽与赵杼一样,两人却不是一辈人,肃王今年五十有一,与赵杼爹老平王,太嘉帝爹先帝是堂兄弟。肃王听赵杼此问,眼珠子下移,凤目凌利透着鄙夷,“这等国之蛀虫,万死不能消其罪!”
“可郭威生母与肃王婶是姐妹……”赵杼有意试探。
听得此话,肃王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善起来,“事关重大,岂可徇私!寿安伯府抄家那日,金玉银两三十车都拉不完,比国库都盛,此等大罪,岂能儿戏!”
抄家那日,赵杼冷眼看着,抄出财物数量之巨,虽不是贪银案所有涉案金额,也有十之七八。想来为摘开自己,幕后之人付出很多……应是把数量众大的金银放在了寿安伯府,不可谓不聪明。
可幕后之人既然设这么大局谋财,应该是极爱财,爱财之人放弃这么多金银……此人不但聪明,还心狠。野心强有欲|望的聪明人难对付;能控制自己欲|望,心还狠的聪明人……更难对付。
赵杼心底隐隐有些嗜血兴奋,他最爱干的,就是掀翻能力不错的人!
肃王见他不说话,嘴唇紧抿,“再者,本王一直同郭威不睦,他的手段,也太俗媚了些。”
的确,满上京城都知道,郭威年轻时起,就想巴上肃王,可肃王一直没理过,任他‘姨夫’叫的多亲切,肃王府大门都不为他敞开……
赵杼眉梢微扬,话说的很慢,“肃王叔一向威严正真,风骨得人夸耀。”
肃王微微颌首,“此事重大,你且去忙,等空下来,到本王府中喝茶。”
赵杼垂眸答应,两人就此作别。
往家走时,赵杼心思满腹,脑子里不知来回想了多少东西,竟又给他发现一件事,提供商巧巧尸体加快腐烂方法,引导府衙仵作说出‘可能是睡觉不慎被压死’结论的,是谁?
对死者知道这么多,会不会也是做这一行的?
想的更多一点,会不会影响到卢栎?
赵杼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心里想着,得让下面查查这件事,若是巧合便罢,若是有人作怪……直接处理了!
……
沈万沙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又一桩案子破啦!
因为最初商敏敏认错人,把他当成卢栎抱了好一会儿腿,他总觉得这案子跟他关系更近一点,干脆问过商敏敏意思,把商敏敏周欣两个小姑娘安排到自家绣庄做事。
两个小姑娘年纪尚轻,手巧眼利,也不失聪明,正是学习的好时候,跟着绣娘们学学手艺,将来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因上次拉着卢栎去玩的事赵杼一点没生气,他胆子变的更大,拉着卢栎又玩了两回。摘星那厮一直不见踪影,连端午节都不出来,他乐的清闲,差点玩疯了……
这天,回鹘公主遣人给他送信。
四月底,异族使团们陆续离开大夏,回鹘公主却因为生病耽误了。春夏之交风寒难愈,回鹘公主断断续续,病了整整一个月。此次送信给沈万沙,是告诉他她大好了,准备随使团一起离开大夏,可走之前,想见见他,说他让她感受到了大夏的温暖,怎么也得道个别。
沈万沙痛快应了。
他与送信的小厮说:“你回去同你们公主说,我这收拾收拾,换了衣服就去看她。”
小厮答应一声就速速转身回去送信了。
沈万沙收拾出一堆礼物,换一身薄金织缎衣裳,坐上置了冰盆的马车,这才往鸿胪馆走。
他可是记得,回鹘公主没看上他,看上什么墨脱王子了,那墨脱王子风评颇为不佳……如今公主要走,本着道义,他准备最后提醒一次,年纪轻轻的,别被美色晃花了眼,男人心和长相可是不一样的!
……
将近六月,天气热的不行,连风都带着热气,尽管车内有冰盆,闷着也是不舒服,沈万沙手里洒金扇子摇个不停。
鸿胪馆与之前一样,布局沉稳,风格严肃大气。异族使者案里烧坏的小楼已经重建,顶上用了五彩琉璃瓦,阳光下折射着漂亮光芒,很是亮眼。
因为异族人走的差不多,馆里工作人员事务也相应减轻,偌大地方显的有些冷清。沈万沙走了一路,除了值守守卫,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刚刚走到一处院落门口,就见之前传信小厮翘首盼望,看到他,赶忙颠颠过来引路,“公主已等候少爷多时。”
沈万沙甩了个银锞子过来,“这大热天的,劳你久候了。”
小厮笑接住银锞子,笑眯眯擦了把汗,“不碍的不碍的,少爷这边请——”
走上九曲回廊,头顶有屋檐遮着,立刻凉快很多。沈万沙爽快的整整衣襟,想着要怎么劝回鹘公主才能听进去……
待拐过几道弯,远远看到红柱六角飞亭,一白衣胜雪背影影影绰绰出现时,小厮停住了,“小的只能送您到这,这前头……”
“我自己过去。”沈万沙再次整整衣襟,小脸绷的紧紧,尽量摆出严肃姿态。
气势之事,再而衰,三而竭,少爷准备先发制人,不让回鹘公主说话,当头大喝一番,公主能听就听,不听么……反正他也已尽最大努力。
小拳头握到胸前给自己打打气,沈万沙长长呼口气,往前迈步。
小亭子并不远,沈万沙踏着青石小径,一边朝白衣背影走,心内一边感叹。回鹘公主相貌漂亮,乌发烟眉,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脸跟瓷娃娃似的,没想到背影也这么好看。
白衣太过宽大,看不出腰身,可她坐姿非常端正,肩膀舒展,肌肉却不紧绷,恣意又闲适,隐隐带着一抹独特的风流韵味……仿佛生下来就是如此,天生一副好仪态,让人看着就舒服。
就是可惜没有看到美人雪白后颈。
许是为了与宽大衣服搭配,公主今日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披散,飘逸是飘逸了,好看也是好看的,就是把漂亮颈子遮的严严实实。
漂亮又不轻浮,有韵味亦知礼节,这姑娘多好!
就算看不上自己,也别胡乱配人嘛!
沈万沙想起来就气,大踏步走过去,不等走到背影面前,嘴里的话已经蹦了出来,“那墨脱王子不是好人,左拥右抱游戏花丛,伤尽姑娘心,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
“他也就一张脸生的好看,其实人品烂的不行,珠胎暗结踏月偷香,什么事他都干出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若同他好,今日他情话侬侬,明日就能弃你而去,绝非良人!”
“纵使你看不上我——”
沈万沙一边说话,一边大步走到人前,说到这里时正好看清楚面前人,话音一顿,眼睛骤然睁的老大,“摘星?怎么是你!”
不是回鹘公主么?怎么变成摘星了?摘星是回鹘公主?不,不可能,摘星才没回鹘公主那么好看呢!
少爷脑子糊掉,不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赫连羽桃花眼微眯,缓缓站了起来。
亭子很小,他坐着着还不显,站起来压迫气势十足,缓缓一步步走向沈万沙,整个人似乎带着煞气,“不是好人?游戏花丛?人品很烂?”
沈万沙吞口口水,下意识有些害怕,摘星这是……生气了?
他扁扁嘴,“我又没说你……”
“绝非良人……所以你是良人?”赫连羽挑起沈万沙下巴,“你还想着回鹘公主?嗯?”
他浅色瞳眸映着斑驳阳光,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暖,反而冷漠疏离,让人遍体生寒。沈万沙第一次发现,摘星生起气来……好像很可怕?
“没有……”他都答应要好好考虑与摘星在一起的事,没有结果前,怎么会脚踏两条船?
沈万沙猜摘星大约是误会了,但话说开就好,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摘星根本不听他解释,紧紧箍住他的腰,就是暴风骤雨一通亲!
赫连羽这次亲吻的非常用力,好似要把沈万沙揉到骨头里,紧紧扣住他后脑,迫他与他唇舌交缠。
这个火辣湿吻对沈万沙来说太震撼太刺激,下巴酸了脸憋红了,莫名情绪冲刷全身,腿发软心跳加快,战栗感觉从心尖背后开始,瞬间蔓延整个身体。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不舒服,也不是很舒服……而且呼吸不过来!
可任他怎么挣,这人人都不放开,他感觉自己就像濒死的鱼,捏在人家手心!
直到‘啪’的一声,瓷器落地摔碎的声响传来,伴着回鹘公主惊呼,“墨脱王子——沈少爷——你们……在做什么?”
赫连羽放开沈万沙的唇,搂住他腰的手却没放,声音非常冷漠,“如你所见。”
沈万沙有点懵。
沈少爷他知道,这是在叫他,可是脱王子是什么鬼!
如你所见——又是什么意思!
在回鹘公主震惊目光里,沈万沙歪着头眼神迷茫,没想通;等回鹘公主捂了脸哭着转身跑开时,他终于明白了!
莫非摘星这厮是墨脱王子!
少爷目光立刻变的不善,“你是墨脱王子?”
事情到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的了,赫连羽眼梢微垂,声音很轻,“我名赫连羽。”
“赫连羽……”沈万沙猛的推开他,挥着小拳头十分气愤,“原来我竟连你真名都不知道!”
赫连羽叹息一声,长手一伸,将沈万沙拎到怀里抱住,“一直没机会说……”
沈万沙奋力挣扎,“可你都同我求亲了还不说!”一点也不真心!
“我不敢说……害怕失去你。”赫连羽死死抱住沈万沙,“踏月偷香只为你,情话侬侬只对你,喜欢的也只是你……明明你这么小又没有武功,我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都不知道。”
他再一次挑起沈万沙下巴,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只知道……我渴你的紧。”
再一次,他深深吻住沈万沙。
……
沈万沙被他彻底亲晕了,脑子乱成一团麻,根本不会思考了。一吻毕,他小脸红红的眼睛水水的,迷茫的看看四周,那小厮明明说这里坐的是回鹘公主……
赫连羽看出他在想什么,摸摸他的头,“我路过此处,回鹘公主说在等人,我却不知道她等的是你。既然碰上了,我准备同她说清楚,我不希望她纠缠你,我也不喜欢她。话头未起,她去准备茶点,你就在这当口撞了来。”
“骂我骂的倒欢,怎么,这么讨厌我?”赫连羽长手在沈万沙脸上流连,一点也不想离开。
沈万沙好像听不明白赫连羽的话,用力眨眼也没能回神,索性两只手‘啪’的一声,拍上自己的脸。
赫连羽被这清脆声响吓着了,赶紧拉开他的手,“干什么打自己!”看着小脸上泛起的粉色,他心疼的不行,“疼不疼?”
是有些疼,但疼一疼很好,沈万沙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恶狠狠推开赫连羽,“我很生气!”
赫连羽无奈的笑,“我知道。”
沈万沙小拳头紧握,想着生气时一般做什么?打架?他打不过赫连羽,不行;吵架?万一再被亲怎么办!
少爷跺跺脚,决定了,跑!
他一边跑,一边恶狠狠瞪赫连羽,“你不许追来!追上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到做到!”
赫连羽往前走的脚尖猛然顿住,“可是——”
“反正你不准追过来!”沈万沙鼓着小脸,跑几步回头瞪瞪他,跑几步再回头瞪瞪他,见他没追上来,才长呼一口气,迅速离开了。
赫连羽知道沈万沙可能需要时间想想,在沈万沙身影消失后,他远远坠上去,见下人们还算仔细,沈万沙一路安全跑到卢栎住处,这才放了心。
……
的确,沈万沙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卢栎,这种时刻他需要小伙伴的头脑,替他理一理这是怎么回事!赫连羽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对他是真是假,求亲是出于真心还是想闹着玩,这件事以后要怎么办……
可他万万没想到,卢栎没在园子里!
沈万沙拽住下人,小脸非常严肃,“小栎子呢?”
下人也一脸愁苦,“说是被继太妃请去了……第一次见婆婆,相处不好怎么办?”
“什么?小栎子去平王府了?”沈万沙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平王今日不是要进宫伴驾么!”
“就是因为王爷没跟着,咱们才担心……”
沈万沙火气立刻就上来了,“趁平王不在时见小栎子,那老婆子存的什么心!”
不行,他得去保护小栎子!
少爷立刻精神头上来,撸起袖子,调头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