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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户部?”见琏哥儿去而复返,贾赦原就很是纳闷,待听了他的话后,更是惊愕不已,“翰林院待着不好吗?还是哪个排挤你了?告诉爹,回头吓死他!”
琏哥儿很感动,其实他老子还是很在乎他的,就是那甚么排挤的说法跟他家媳妇儿简直一模一样,可问题在于,从小到大除了他家那个混账弟弟外,哪个会排挤他?
当下,琏哥儿急急的解释道:“没人排挤我,除非您算上琮儿,我不想待在翰林院也不是因着这个原因。”
“琮儿排挤你?他只会坑你罢?”贾赦一语道破了真相,旋即思量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因着翰林院一帮子书生,待着不得劲儿吗?没事,正好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回京述职,回头我给你瞅瞅,给你安排个好差事,不会让你失望的。”
“爹,您真是个好爹!回头要是老太太再编排您,我一准反驳她!”琏哥儿感动坏了,他很清楚他家老子就是那种要么不允诺,要么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等于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如何不让他感动万分?
不想,对于琏哥儿的深情表白,贾赦只嫌弃的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边儿玩去!都是当爹的人了,还不如璟儿和四丫头听话。”
嫌弃归嫌弃,答应琏哥儿的事情,贾赦还是放在心上的。等打发走了琏哥儿后,贾赦思量了片刻,索性又让人将十二唤了过来。之前,他是想着几个孩子年岁都小,待在翰林院磨磨性子也好。况且,翰林院号称真正的天子门生,除却没油水捞之外,真的是哪哪儿都好。不过,也是他之前欠考虑了些,这珠哥儿也就罢了,他的情况摆在那里,这辈子都离不得翰林院了,可琏哥儿和十二却不同,没必要一直待着,哪怕挪个地方攒点儿资历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说真的,只要在殿试上被点了翰林,那就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了,待三年是,待三十年也是。
珠哥儿和琏哥儿都是端闰五十八年金榜题名的,十二则是泰安元年的恩科入仕,其实论时间都差不多,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长青帝退位泰安帝继位的事情,这才分为了两届。算算时间,三个孩子入翰林院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不多会儿,丫鬟来报十二过来了。
“好好的休沐日,大清早的跑去招惹老太太也就罢了,这银子也骗到手了,怎的还不消停?”十二一进屋里就开始抱怨,抬眼瞧了瞧四下,没见着那拉淑娴和小五儿,倒是有些稀罕了,“我还倒是爹您半刻都离不得娘和五儿呢。”
“滚蛋!要真是这样,你爹我啥都不用干了。”贾赦没好气的瞪眼,顺口解释着,“你娘在照顾五儿呢,方才你哥哥也来寻我说正事儿,我琢磨着,他是想去户部,那你呢?你们跟珠儿不一样,本就是拿翰林院当个暂时落脚地的,如今你哥哥待了四年,你也有三年了,说罢,怎么个想法?”
十二愣了一下,旋即惊疑不定的道:“琏二哥哥说他要去户部?莫不是今个儿看到爹您那算数,顿觉自己乃当世奇才,这才想去户部一展身手?天!”
“少作幺!”贾赦一个没忍住,伸手在十二的脑门上来了一记脑瓜崩儿。
诚然,阖府上下都知晓十二是贾赦的心肝,打小就没变过,甚至哪怕十二坑了贾赦一次又一次,贾赦依然对他是真爱。然而,再怎么真爱有时候也受不了十二那德行,也因此,十二是几个孩子里头被贾赦收拾次数最多的那个,可惜没有半点儿作用。
这不,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十二好歹略微收敛了一点儿,将方才贾赦的话放在心下一琢磨,当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肯定是凤姐姐提醒的,我那蠢哥哥才没那般聪明。”
“知晓有媳妇儿的好处了罢?回头让你娘也给你相看一个。”贾赦随口道。
不想,十二听得这话,只一口拒绝:“不要,我要自个儿挑,回头待挑中了,会告诉你们二老的。”
“老子还不老!!”贾赦先是下意识的喷了十二一句,旋即才琢磨过味儿来,“嘿,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存心跟我作对是罢?琏儿挑中了凤丫头,二丫头挑中了张家那榆哥儿,你也跟我说要自个儿挑?你信不信老子收拾你一顿!”
“收拾呗,连宝玉都知晓老子打儿子是理所当然的,但凡您舍得您就可劲儿的收拾我呗。”十二才不怕,别看他打小被收拾的次数不少,可没有一次是往心里去的,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贾赦素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但凡不是格外小心眼儿的人,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偏对于贾赦而言,下狠心收拾他最心爱的宝贝儿子,还真下不去手。
“罢了罢了,先说正事儿。你是打算往翰林院待着,还是去三省六部转转?先说好了,你跟琏儿不同,他已经成家立业,如今都当爹的人了,哪怕他今个儿同我说想去放外任,我也允了。可你到底还小,至少在成亲之前都必须待在京城里,也不准挑太难缠的差遣,我怕你干不了反而闯祸。”
十二眨巴眨眼睛,一脸瞧稀罕的神情望着贾赦,半响才道:“我会告诉您我早就联系好了,明年一开春就去国子监吗?我会告诉您?啧啧,我才不说!哎哟!”
找抽的下场就是真的被抽。
也许是十二叫得略有些惨烈,内室的那拉淑娴才出来瞧了一眼,见是十二被收拾了,登时笑得一脸灿烂:“该,老爷您就该狠狠的收拾他一顿,打小就欠收拾。”
“娘您都不知晓是甚么缘由,就让我爹收拾我?”十二不敢置信的望过去,一脸委屈的控诉道,“我知晓了,您一定是有了小五儿就不疼我了。”
“那倒不是。其实早就有了二丫头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疼你了。”那拉淑娴很认真的说完后,这才转身回了内室,完全无视了十二那委屈的小眼神。
贾赦看着牙疼,忍不住举起手向着十二的后脑勺来了一记:“少给老子装模作样的,就你这小兔崽子,还委屈!哼,你会让旁人有委屈也无处说!”
知道没法装了,十二只能收了委屈的神情,老老实实的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说开了也不是甚么大事儿,毕竟大房这俩口子对几个孩子都是抱着很宽容的态度,只要不过火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像十二,也不过是在翰林院待的烦了,所以主动去联系了至交好友们,当然也包括张家那头,去向倒是明了,他想往国子监待着,这要真的要去三省六部这种实权位置,对于十二来说还真不容易。偏生他的目的是国子监,张家的亲故又都在这一头,加上十二本身学识极为不错,也没打算一步登天,所以才能在贾赦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偷摸着就搞定了一切。
“那你为啥不告诉老子!”贾赦冷哼一声。
十二当然瞧得出来贾赦并没有真的生气,故而只舔着脸凑上去,嬉皮笑脸的道:“还能是为啥?翅膀硬了呗!嗷!”
通常情况下,嘴欠的下场都是一模一样的。
挨了教训的十二蔫头蔫脑的跑了,好在对于他打算往国子监去的事情,贾赦并未表示反对。事实上,贾赦至始至终都将十二看做孩子,其实别说十二了,连已经当爹来的琏哥儿,在贾赦心目中何尝不是个孩子呢?好在俩孩子虽然素日里熊了点儿,却也懂得分寸,琏哥儿就不用说了,就算将来贾赦被调拨到其他位置上,林海这个户部尚书至少在三五年内是不会有变动的,护着琏哥儿足矣。至于十二,凭良心说,贾赦就没弄明白翰林院跟国子监有啥区别呢?一样的操蛋!
回头贾赦就跟那拉淑娴说了这事儿,那拉淑娴沉默了许久。
琏哥儿的选择其实是可以预见的,一来他本身就对钱财方面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二来户部有人嘛。至于十二的选择……
那拉淑娴真心不知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难不成要她明着说,十二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打算怼上当今的四皇子吗?这也太凶残了,而且完全没法解释。
最终,那拉淑娴只能无奈的表示,虽然孩子已经大了,不过要是回头做错了事儿,贾赦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她这个当娘的绝不会偏袒孩子,更不会拦着不让贾赦收拾孩子。包括如今尚在襁褓里的小五儿,回头等长大了,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有了那拉淑娴的这番保证,贾赦当下就拖了璟哥儿先收拾一顿,可怜的璟哥儿目瞪口呆的望着贾赦,一脸的不知所措。他是昨个儿才从张家回来的,因为王熙凤发动了,就想着回头等办完洗三再走,可璟哥儿忍不住了,他想今个儿就走,立刻就走,马不停蹄的走!!
#我家有个疯爹#
跟璟哥儿有着类似感想的人,还有迎姐儿。
迎姐儿觉得自己才是真正无辜之人,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单要管家理事,还操办了小五儿的洗三、满月、百日宴。才刚歇口气,又该轮到琏哥儿家的姐儿了。好在,等她的小侄女满月后,她那闲不住的嫂嫂王熙凤一定会主动蹦跶出来找事儿做的,想到这里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结果贾赦又来找她的麻烦。
说找麻烦可能夸张了点儿,准确的说,是警告她老实一点儿,尤其她的亲事最近几年想也别想,不管怎么样都得等十二嫁了再说!
贾赦的原话就是:琮儿都没嫁呢,你急个啥?老实待着!
有的时候,迎姐儿真的忍不住想问问贾赦,这万一,对罢?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凡真出了个万一,她的小哥哥想不开真选择嫁了,你咋办?万幸的是,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净,迎姐儿忍住了没说这话,要是说了,她真的不敢想象,等数年后她会不会也被冠上乌鸦嘴的美誉……
一晃眼,大房新添了姐儿过了洗三,也办了满月,也成功的从一枚丑丑的小丫头长成了不那么丑的小丫头。同时,为了区分辈分,大房这头终于正式改了称呼。
琏哥儿在东院那头素来是被称为琏二爷的,不过在荣禧堂仍沿用以往的称呼,如今一并改了,皆唤他为琏二爷。十二是琮三爷,璟哥儿则是璟四爷,如今还是个小毛毛的小五儿则被称呼为玝五爷,又因着小五儿这个称呼听着太怪,后来索性就简称为五爷了。同时,又因着五儿的称呼被简化了,引得十二格外不满,逼着下人称呼他为三爷,旋即琏哥儿和璟哥儿也紧随其后……等贾母意识到不妙时,阖府上下的称呼都已经变了。
再没人记得二房如何,但凡唤二爷,必是在唤琏哥儿,三爷是十二,四爷是璟哥儿,五爷则是小五儿。亏得迎姐儿和惜春还算乖巧,没跟着掺合进去,要不然贾母就不单单是愤怒,而是要被气死了。
“这府上,是要变天了啊!”贾母满腹的心酸不知晓同谁去说,于她而言,这已经不是偏心哪一房的事情了,而是二房彻彻底底的被大房压制,同时也意味着她再也不是荣国府高高在上的老封君了。哪怕明面上没甚么变化,事实上却再没人会真正的将她放在心上了。
一旁伺候的鸳鸯只低头沉默不语,不是她不想安慰贾母,而是完全不知晓从何安慰才好。
偌大的荣国府,其实打从荣国公贾代善过世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属于贾赦的了。哪怕贾赦至今也只是个一等将军,可圣上没意见,旁人又敢说甚么呢?再说了,若连贾赦都没能耐支撑这荣国府,又有谁会有这个能耐呢?二房,纵然出了个娘娘,也没法撑起门户来。
其实很多事情,贾母都是明白的,她原就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她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已。道理,她是明白的,却没法坦然接受这一切。
比起贾母的满腹怨愤,二房那头反而更能接受一些。
原因倒是简单,大房真正的嫡长子瑚哥儿早就没了,又因着已经上了族谱序了齿,即便将来琏哥儿继承了荣国府,他也只能是二爷,或者是将来的二老爷。而如今,甭管大房那头怎么折腾,但凡唤大爷,那定是珠哥儿,同旁人并无任何关系。至于二爷、三爷等等,王夫人一点儿也不在乎,即便宝玉是她亲生的也一样如此。
就是贾政心里头略有些不舒坦,可这就更没人会在意了。
改称呼一事,看似闹了一场,其实却是不了了之,连个丁点儿水花都没有起。也是,有意见的人说话不算数,而说话算数之人又不会提意见,可不就只能如此了吗?倒是没多久,有起了个事儿,惹了阖府上下的关注。
姐儿的名字。
虽说没能一举得男确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因着有大笔的银子入账,甭管是琏哥儿还是王熙凤,皆十分的开心,连带对自家的小闺女也更是高看了一眼,素日里将她捧着宠着,只恨不得没直接供起来。这洗三也好,满月也罢,皆往热闹了办。若是家里有个靠谱的长辈拘着他们,倒不至于闹得如此,偏生贾赦只嫌不够热闹的,非但不加以拦阻,反而跟着起哄,以至于姐儿出生至今,荣国府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也是眼瞅着就要百日了,经人提醒,琏哥儿小俩口才猛的意识到,自家闺女还没个名字呢。当下,取名一事被提上了案头。
依着琏哥儿的说法,直接叫金姐儿就好了,为了纪念刚出生就给家里捞了一大笔金银。偏生,王熙凤说甚么都不答应,说甚么就算再爱金银,也没的起这种名字的。商讨无果之后,可怜的琏哥儿只能跑去找弟弟商量。
千不该万不该,琏哥儿直接去寻了十二商量。
“你想给姐儿取啥名儿?”十二问道。
大概是因着之前被王熙凤嫌弃了一遍又一遍,琏哥儿也意识到他给姐儿取的名字不大好,当下就有些迟疑的道:“先前一直大姐儿大姐儿的唤着,也没个正经名字,我是想着先寻个小名儿唤着,左右她年岁还小,等大了要上族谱再起名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依着咱们府里的习惯,小名和大名是一个音罢?”十二挑了挑眉,提醒道,“二丫头的小名是迎春、迎姐儿,大名是贾璎。四丫头是叫惜春,不知晓族谱上是怎么写的,不过她原就是隔壁东府的人,就算养在咱们这头,也不算是咱们家的姑娘,倒不用在意。至于你家姐儿……”
“我想叫她金子,咳咳,金姐儿。”
十二不敢置信的瞪眼:“你说啥?刚才风大,我没听清楚。”
“就是金票银票的那个金姐儿嘛。”大概是意识到十二一定会嫌弃,琏哥儿忙急急的补充道,“这不是挺好听的吗?你看宝玉,不就是又是宝又是玉的,我家姐儿叫金……你看璟儿不也是差不多的音吗?”
甭管解释的有多好,十二依然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直勾勾的望着琏哥儿,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哥,你跟你闺女没仇罢?”
“怎么说话的?我心疼还来不及呢。”琏哥儿不乐意了,他如今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会不疼了?偏十二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索性自暴自弃的道,“那你说,你说我到底该起个啥名字?反正我要寓意好的!”
金子的寓意……能有多好?!
一个没忍住,十二吐槽道:“你叫她金姐儿,还不如叫她鑫姐儿呢,好听了不说,金子还多!”
“鑫,鑫儿,鑫姐儿……她这辈儿是草字头的,鑫的同音字的话,可以叫她贾芯!”
“我还假意呢!等等,哥!哥你去哪儿?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你回来啊!!我错了……”望着瞬间撒丫子狂奔而去的琏哥儿,十二哭死在自己院子里。
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他家老子还不靠谱的,且这货还是他亲哥!所以说,蠢笨也好,不靠谱也罢,那都是可以遗传的。可他方才真的是说着玩儿的,他没打算给亲侄女取那么坑的名字。
——总觉得回头要被收拾。
这一次,十二的直觉没有错。他果然被收拾了,还是头一次被贾赦和那拉淑娴联手收拾,并盛情邀请了大房所有人共同围观。这旁的也就算了,最坏的就是几个小的,尤其是小五和刚命名成功的鑫儿。也不知道这俩小东西看懂了没有,反正看到十二被收拾,俩小的笑得口水直流。明明鑫儿才刚百天,她笑个啥啊!!
再崩溃也没法子,尤其琏哥儿不听劝阻的决定了闺女的名字,以至于连王熙凤看向十二的目光里都带着狠戾。十二再度哭倒,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总觉得自家这个小侄女跟自己天生犯冲。
对了,因着琏哥儿决定了自家闺女的名讳,顺便起了好奇心,特地跑去隔壁东府问了贾敬关于惜春名讳的问题,直接导致贾敬随手给添了名字——贾琋。
这名字不好不坏,反正就那么回事儿,不过由此也足以看出来,当爹的有无学问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也因着所有人的名字都定下来了,有一个人格外的愤怒。这回倒不是贾母了,虽说她是不怎么喜欢几个小的名字,可她也没那么闲,才不会理会这种小事儿。最愤怒的人是许久不被人关注的三姑娘探春。
荣国府的规矩,嫡女都是随兄长的名讳。像上一辈的贾敏,便是跟贾赦、贾政起的名讳,而贾敏的三个庶姐则是另外的名字。到了探春这一辈,就因为已经入宫的元姐儿起了个不好的头,叫甚么元春,以至于后面的姐儿都跟着叫了。这要是没有大房闹的那出戏码,探春还蛮高兴的,毕竟如此一来就显不出嫡出庶出的差别了。偏生,迎姐儿和惜春皆有了名字,连刚出生才几个月的鑫儿都有了自己的大名。唯独她,七岁的人儿了,却一直探春、探丫头、三丫头的浑叫着,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元姐儿早就嫁出去了,再说了,嫁入了宫里,这原本的出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甭管娘家有多厉害,还能比得上天家?还有一个事儿,宫妃是没有自己名讳的,元姐儿被赐了封号“贤”,之前晋升是被唤做贤妃娘娘,哪怕如今又跌回嫔位,那也是贤嫔娘娘,她就算之前的名字能叫出个花儿来,恐怕也压根就没人会记得了。
只有她,唯有她!!
探春暗恨不已,身为庶女已是不幸了,偏周遭的人逼得一点儿活路都没有。这往后说的亲事要比旁人差不说,连带嫁妆也不好,如今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不给她。可偏生,她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在小佛堂里待了大半年,虽说吃喝是不愁的,可哪里有外头舒心了?都让她平心静气,安神养气,可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怎的安生得了?
这档口,忽的传来一个大喜事儿,隔壁东府的蓉儿要成亲了。
……!!!
喜事当然是喜事,都说是成亲了那必须是喜事儿。可听闻这个消息的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呆住了,原因在于,蓉儿他还小呢,比十二还小了三岁,今年刚满十三岁,哪怕算作虚岁好了,也才十四岁。当然,若是搁在前朝,十三四岁成亲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本朝压根就不崇尚早婚,尽管也没人反对就是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迎姐儿是最震惊的一个,回头她就去寻了贾赦,张口就道:“爹!敬大伯伯要把蓉儿给嫁出去了!!”
“臭丫头一边儿待着去!”贾赦本能的先喷了她一句,旋即才道,“那是娶媳妇儿!你敬大伯伯是长房,蓉儿更是长房的嫡长孙,当然要早点儿娶媳妇儿。其实要不是当年王家老太爷、老太太接连故去,你二哥也很早就娶媳妇儿了。”
的确,琏哥儿的亲事最初是定在他十七岁时,谁曾想到,王家老俩口在同一年里接连故去。虽说王熙凤作为孙女并不需要守满三年孝,可当时王家很快就分家了,又一连发生了好些事儿,再加上王家的亲眷也不算多,王熙凤本人年岁也轻,索性就等出了孝后才办了亲事。这才拖到了去年六月里,好在并不耽搁甚么,今年七月初七王熙凤就生了,除却是个闺女有些失望外,确实啥也没耽搁。
可迎姐儿还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蓉儿还是个小宝宝啊!我就记得当年头一次看到蓉儿的时候,他穿着开裆裤咧着嘴在那里哭唧唧的。”
这话一出,贾赦好悬没被呛死,缓过来后立刻喷道:“老子还见过你屎尿不知的时候呢!你不是一样长大了吗?”
“所以我没嫁呢。”迎姐儿摊了摊手,格外的淡定,“我是还小啊,可蓉儿比我还小,他就是个小宝宝。”
“你……”贾赦只觉得心好累,哪怕他本人也觉得十三岁娶妻太不靠谱,可蓉儿是隔壁东府的哥儿,就算是他的晚辈好了,那他也没权利去干涉。再说了,人家传来消息并不是找他商议甚么的,而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通知他到时候参加喜宴。所以,甭管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你憋着就好,用不着说出来。
缓了半天,贾赦只能勉强解释道:“蓉儿这事儿给你爹我提了个醒儿,再不给琮儿说亲事就太晚了,他还是当叔叔呢人,怎么能比侄儿晚呢?”
迎姐儿幽幽的看着贾赦,善良的提醒道:“五儿也是叔叔。”
贾赦:“…………”小孩子长大了,果然一点儿也不好玩!!
蓉儿的亲事安排在十一月中,对方是秦家的姑娘。说起这个秦家,已经练成了官场老油条的贾赦表示,他完全没听说过。不过,京城里官员众多,也未必各个都了解,贾赦只在心头略一疑惑,很快就彻底丢开了去。
倒是贾母,意外的对即将入门的秦氏很是在意,逢人就说对方相貌人品多么多么的好,又是多么的衬她的心意,说到最后,竟是冷不丁说那未过门的秦氏是她曾孙辈儿里第一得意人儿。
也是直到听得这话,贾赦才冷不丁的起了警惕之心。
要知道,贾母通常不夸人,但凡夸了人,必有因不说,这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好的。即便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是个顶顶好的人儿,只要被她这么一夸,估计也好不了。当下,贾赦急急的去隔壁东府寻了贾敬,也顾不得客套,便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敬大哥哥不妨同我直说罢,那秦家到底是个甚么路数,怎的我打听来打听去,就没打听出个花儿来呢?”
准确的说,也不是完全没打听到消息,而是打听到的情况很出乎贾赦的意料。秦家的家主名唤秦邦业,仅仅是个无品阶的小吏而已,秦家只能算是清寒之家,甚至离官宦人家都还有一大截的距离。这还不算,据说秦家的太太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加上家中又无其他女性长辈,秦氏完全就是无母的长女。
这种情况叫贾赦如何不怀疑?要知道,就算是已经被逐出家门的贾珍,当年所娶的续弦尤氏也是小官人家的嫡长女,且尤家多少还是有家底的,哪怕尤氏之母也早丧,可她起码还有个继母教养着。更重要的是,尤氏是继室,这继室出身低微一些本就是寻常的,可蓉儿要娶的却是嫡妻!
“怎的?竟还真的有难言之隐?”贾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尤其面对他的询问时,贾敬竟是一副不敢与之直视的模样,令他不免愈发的质疑起来,“敬大哥哥,您究竟做了甚么?”
贾敬沉默了许久许久,只道:“这事儿同你没有关系,秦家……不差的。”
“呵呵,同我没关系?”贾赦冷冷的看着贾敬,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贾敬的状况很是不对头,先前一怒之下将珍哥儿逐出家门已有些反常了,之后还将惜春送到了他府上让贾母教养,哪怕理由很是充足,却也显得有些古怪。毕竟,即便贾敬早已年迈,可续娶一房是有多难?再不然,就算不愿意续弦,也没得将亲生的闺女推出去后,一次都不过问,甚至逢年过节连个招呼都没有。这哪里是送给旁人养,简直就是恨不得直接撇清关系。
“是的,同你没有关系。”贾敬也没了好气,“蓉儿是我的孙子,身为将来的一族之长,他原就应当早些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至于秦氏,我也是仔细相看过的,人品样貌确实皆为上乘。”
“活到今个儿我也是长了见识了!都说娶妻娶贤,其实还不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吗?你跟我说甚么人品样貌皆为上乘?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还人品相貌出众呢!你咋不给蓉儿娶了?哼。”贾赦简直气疯了。
不是说人品样貌就不重要,而是这并非最重要的。要知晓,嫡长子或者嫡长孙娶妻,与其说是成家不若说是两家联姻更为恰当一些。当然,没的为了亲事去攀龙附凤的,可最起码也要门当户对罢?真要是论人品和相貌,那指不定丫鬟们比姑娘嫁的都好。旁的不说,就贾母跟前最宠爱的几个丫鬟,哪个相貌也不输给迎姐儿,难不成她们还能嫁得比迎姐儿更好?
痴人说梦!
“行了,这事儿已经定了,就这样罢。”贾敬不想跟贾赦大吵,只得叹气摆手示意他别纠缠了。
“哼,你当我乐意管你们家的闲事?要不是蓉儿在我府上养了几年,我才不蹚这趟浑水!”说罢,也不等贾敬有何反应,贾赦直接拂袖离开。
只是,贾赦却不知晓,直到他离开后许久许久,贾敬才木着脸瘫坐在椅子上,但凡有的选择,他又何苦这般走这步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