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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在院中散了散步便出了院子,慢慢沿着湖边的长廊往花厅走去,穿过花厅,便瞧见府门口门童似乎正皱着眉头面上带着厌恶地吼着:“走开,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再不走,我要拿木棍打了啊……”
云裳脚步一顿,走到门口带着几分疑惑地道:“怎么了?这是在与谁说话呢?”
那门童闻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云裳,连忙朝着云裳行了礼:“是一个老乞丐婆子,这两天总是在我们府门口乞讨,每次王爷或者王妃回府的时候她就避开了,平时就总是拿个破碗在府门旁边的墙角蹲着。奴才觉着被百姓瞧见也不太好,便想将她赶开,可是她怎么都不走,每次赶了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哦?”云裳闻言,便抬脚走到了府门口,果然瞧见一旁的墙角下蹲着一个乞丐,是个妇人,瞧着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模样,应当也有五六十岁了,衣衫褴褛,头发似是很长时间未洗了,虽是冬日,脚上却连鞋子都没有穿一双。
似是察觉到云裳的目光,那个乞丐转过身来看了云裳一眼,便又缩了缩身子,靠在了墙角。
云裳沉默了片刻,便道:“大过年的,给她端一些吃食出来,送一床棉被给她吧,也不必驱赶,就等她在这里吧。”
门童连连点头,殷勤地应了,云裳才转过身走回府中,转身准备转着回内院了。身后传来门童的轻哼声:“算你走运,遇上我们王妃这么个好人。”
“一个乞丐蹲在门前守着乞讨确实有些不雅,且若是被他人瞧见了,多半会说王爷王妃没有慈悲之心,连一个乞丐都不愿接济。”琴依回过头瞧了瞧府门口,才轻声道。
云裳点了点头,“我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来历不明的人,我定然是不能够收入府中的。”
“带进府中确实有些不妥,平白无故地在我们府门前乞讨还怎么赶也赶不走,这便有些惹人生疑了,不能收入府中却也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想,咱们在郊外也尚有几处庄子,王妃大可交代管家,让他将那乞丐婆子送到庄子上去。即便那乞丐婆子心怀不轨,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琴依想了想,才缓缓道。
“倒也是个法子。”云裳浅浅笑了笑,便这般做吧,你待会儿与管家说一声。
琴依连忙应了,两人复又穿过了花厅,云裳瞧了瞧自己面前的岔路口,想了想,才道:“我倒是很少往右边走,听闻此前这府中还是太子府邸的时候,太子和太子妃都住在这边,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原本只是客院。走,我们去瞧瞧去,此前太子爷住的院子可是雕栏玉砌的。”
云裳今日倒是难得的有兴致,琴依想着有了身孕多走走也好,生孩子的时候轻松一些,便也没有阻止,跟在云裳身后随着云裳一同往右边去了。
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几处亭台,便瞧见临湖边立着一处三层小楼,上面写着风波楼。云裳笑了笑,“这便是前太子的住处,风波楼,倒是有意思。别的太子都希望能够一帆风顺,平平静静地当上皇帝,他却偏偏给自己住的地方取了个风波楼。”
云裳顺着木制的楼梯爬了上去,三楼之上尚有一个观景亭,站在观景亭上,倒是能够将府中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倒是个好地方。”云裳笑眯眯地吸了口气。
琴依笑了笑:“王妃这般喜欢,不如搬到这处来?”
云裳连连摇头,“瞧瞧便可,搬来就得了,死人住过的地方,可不吉利。”
“王妃何时变得这般迷信了。”琴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哪儿?”云裳却突然指了指右手边的一处院落,院落不算小,院子中站着几个仆从打扮的人,似是在争吵着什么,云裳瞧见,那些人的脚边似是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琴依看了看云裳指的位置,稍稍想了想,才应道:“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前太子妃住的院子。”
“前太子妃?”云裳喃喃道,目光落在那几个人的身上,“瞧着他们的打扮只怕应当是府中的仆人,可这个时间,怎么在前太子妃的院落中?”
琴依自是答不出来,云裳也似乎并未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便开口道:“走,瞧瞧去。”
未等琴依说话,云裳便已经快步下了楼,琴依连忙追了上去,“王妃,你稍慢一些。”
过了风波楼,再走一段距离便是一处门前种满了兰花的院子,云裳站到门口便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声音有些激烈,似是在争吵一般。
云裳拉着琴依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这青釉花瓶是我先发现的,便是我的,之前睿王他们没有住进来的时候,你已经从这府中偷了多少东西出去卖了,所有不打眼的,不是御赐的东西,能拿的你都已经拿了。睿王住进来之后,你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可是也顺了不少好东西出去,我都没有去向管家告状。这青釉花瓶明明是我先看见的,你为啥要和我抢,抢不过还故意将花瓶给摔了。”男子的声音带着十分愤怒,激动得有些发颤。
另一个稍显低沉一些的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为啥?我做事还需要给你理由?我能拿,但是你们不能拿。若是你们发现了好东西告诉我,我尚且可以分你们一点儿,不然,我定让你们一样都拿不走。”
云裳挑了挑眉,从这两人争吵的内容来看,似乎是时常偷府中的物件出去换钱的。应当是原来太子府中的奴才,她和睿王住进睿王府一来,倒是一直没有怎么管这些人,却不想竟还有不少这样的人。
云裳朝着暗卫使了个暗号,暗卫便现身冲了进去,院子中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你们是谁,抓我们做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云裳便瞧见了院中的那些人的模样,皆是瞧着老实巴交的下人,那些下人正哀嚎的起劲,却突然看见站在门口的云裳,便消了声。
虽然云裳甚少出现在诸人面前,可是身为一府奴才,自己的主子好歹还是认得的。
云裳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冷笑了一声道:“将这些人交给管家处置,让管家瞧瞧都从我们府中偷了些什么东西出去卖了。”
暗卫应了声,便带着那些人下去了。
云裳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是不是太过不管事儿了?”
琴依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云裳一见她的模样,便已经知道了答案,笑了笑道:“你也不必顾及我的面子,我知晓自己做的不够,却没有把这些下人想得这么坏。看来果真是人善被人欺啊,待会儿你给我传个话给管家吧,让他把府中的下人和府中各院的财物都全部清理造册,然后给我送来。府中就王爷和我两个主子,也用不着那么多丫环仆人的,丫鬟仆人便都全部先暂时减半吧,留些会做事的人来,其他人全都打发了去。签了卖身契的便送到人牙子那里,签的短契的,便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
琴依轻轻颔首,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王妃是一府之主,有些事情是偷不得懒的。奴婢来锦城之前倒是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王妃善妒,不让王爷纳妾,这府中后院,也确实空了些。”
云裳脚步一顿,转过头望向琴依,“我总觉着旁人来劝我此事都是情有可原,唯有你不能这般劝我,我母妃当年便是因着父皇娶了旁人而伤了心,才在冷宫中呆了十多年。母妃如今亦是不喜父皇有那些个嫔妃,对父皇一直冷冷淡淡的,我时常觉着,只怕如今的母妃虽然极受圣宠,却也不一定觉着幸福。一个女人,自是希望自己是丈夫的唯一的。”
云裳笑了笑,“我很幸运,王爷从来都不曾想过要纳妾,并且常常与我说,他此生唯我一人便可。既然如此,我便应当坚守住这一份承诺,说我善妒也罢,狠毒也罢。若是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坚定了,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琴依闻言,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样一来,所有的不好便都王妃一人背了啊。旁人定然不会说王爷丝毫的不是,说的可都是王妃啊……”
云裳浅浅笑了笑,“我与王爷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又关他人何事?他们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也懒得管。”
云裳既然都已经这般说了,琴依便也不再应声。
云裳笑了起来,对着琴依道:“走吧,回院子了,似乎该准备晚膳了,不过好像刚用了午膳不久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府中的事情我会慢慢挑起来,正如你所言,将府中打理好是我应当做的,推诿不得。我虽然不擅长,可是也会学,不过好在有你帮衬着。如今新来的齐嬷嬷和秋嬷嬷瞧着也是能干的,我倒也不担心。”
琴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跟在云裳身后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