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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毕竟,在除夕夜的赐婚圣旨,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是……
众人的目光望向靖王,却见他一脸的冷漠,犹自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从头至尾,都未看仓央玉儿一眼。再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云裳公主,那位平素不怎么喜欢热闹的公主也是一脸的平静,嘴角似乎还隐隐带着笑容。
宁帝沉吟了片刻,才笑着道,“仓央小姐的眼光倒是极好的,只是,朕早已将朕的惠国公主许配给了靖王,虽然还未成亲,只是赐婚圣旨却是早已经下了的,君无戏言,仓央小姐莫非是想要让朕出尔反尔?”
仓央玉儿却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娉娉婷婷地行了个礼,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玉儿不介意,若是能够与靖王在一起,哪怕是做侧妃,玉儿也是愿意的。”
宁帝敛起了笑容,目光中带了继续沉思,“先帝在世的时候,便曾经说过,靖王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他与裳儿的赐婚圣旨便是他自己讨的,仓央小姐若是想要做他的侧妃,只怕还得要看靖王的意思,若是靖王没有意见,朕也自当遵从。”
仓央玉儿闻言,眼中燃起一抹亮光,笑着再次将酒递了过去,“玉儿倾慕靖王已久,却不知靖王可愿意接受玉儿的一番心意。”
仓央玉儿的心中是满满的自信,她知晓,在宁国,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向来对她的容貌十分有信心,送上来的美人,又有何人能够拒绝呢?
靖王抬起眼,目光却没有看向仓央玉儿,而是望向了对面的云裳,云裳见他看着自己,便挑了挑眉,遥遥朝他举了举杯。
靖王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狡黠之意,似乎在说,皇叔当真艳福不浅呢。想起若是以她的声音和语气说起这样的话来,靖王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却让眼前的仓央玉儿心中一跳,更添了几分自信。
心中正暗自想着这样的男子以后也将属于自己,便听见他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一根羽毛在自己心尖尖上划了过去,让仓央玉儿的心一下子便悸动了起来,连忙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听他说话,却听见他道,“方才本王在想着别的事情,却没有听见这位小姐在讲什么,只是……”靖王转过头望向高位之上的宁帝,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皇上,臣弟倒是不知道,一个舞姬也能够与臣弟用这样的姿态说话?”
众人忍不住瞪大了眼,什么?靖王竟说他在想别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仓央玉儿在与他说什么?而且,还说仓央玉儿只是一个舞姬?
仓央玉儿也是一愣,面上的笑容隐隐带着几分勉强。
宁帝也是一愣,回过味来,只是那仓央玉儿着实也有些不惹人喜欢了,靖王既然已经与裳儿订了亲,她既然知晓却还是想要觊觎,那便是想要让裳儿难堪,裳儿可是他的女儿。宁帝忍不住笑了起来,“靖王可否跟大家说说,方才在想什么呢?你面前这位姑娘可是夜郎国国师之女仓央玉儿。”
靖王似乎也愣了愣,“哦,方才臣弟在想……”靖王微微蹙了蹙眉,让人忍不住有些疑惑,能够让靖王如此烦恼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却听见他悠悠然地道,“裳儿的衣服上绣的是白色的梨花,可是先前在茶楼上喝的却是茉莉花,所以臣弟想,不知道裳儿更喜欢梨花还是茉莉花,我昨儿个吩咐了碎玉轩的掌柜给裳儿做一套首饰……”
靖王顿了顿,才又望向对面的云裳,“本来是想要给裳儿一个惊喜的,可是却始终定不下来用什么样的花色,碎玉轩的掌柜说让臣弟观察观察裳儿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又沉寂了半晌,才似乎反应了过来,连忙道,“瞧我,怎么在这儿说起这个来了,皇兄,方才在说什么来着?”
这下子,饶是淡定如宁帝,也忍不住眼中泛起的惊诧来了,更遑论那些从来对靖王心有余悸的百官,那么一个冷面冷情的人,竟然会在这般重要的场合,在这样特别的时刻,想起这样的事情来。
一旁的云裳已经低下了头去,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
这样明显的答案,已经不用再多加询问了。宁帝正欲开口,却被仓央玉儿抢了话头,“无事,只是玉儿想起之前曾经在战场之上见过王爷一面,所以特意来敬王爷一杯酒而已。”
靖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却泛起了冷意,“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本王与皇兄说话,也轮得到她插嘴?本王倒是不知道,夜郎国国师府的女儿,竟然这般教养,不过也难怪了,听说国师五十多岁却未曾成亲,只收养了一个女儿。既然夜郎国教不会你什么叫做礼仪,却还让你跑到我宁国来放肆,今儿个本王便好好的教教你。”
仓央玉儿浑身一震,端着酒杯的手暗自握紧,良久,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跪了下去,“玉儿无状,惹王爷生气了,玉儿请王爷恕罪。”
靖王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应答,宁帝见仓觉青肃的脸色隐隐有些青了,才连忙出面打圆场,“皇弟你这般样子,可会把人家姑娘家吓坏的。”
靖王没有应声,云裳见也差不多了,便抬起头来,笑着道,“仓央姑娘一个弱女子而已,皇叔你这样板着脸,传出去别人还说我们欺负远来的客人呢。”
靖王的目光在仓央玉儿身上顿了顿,带着凛人冷意,良久才抬起头来望向云裳道,“裳儿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虽然只是个养女,但是好歹也是夜郎国派来的使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点本王还是懂的,既然这样,那边恕她无罪了吧。若是再有下一次,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了。”说着又抬起头来,望向仓觉青肃道,“宁国是大国,不比夜郎国那般无拘无束,无规矩不成方圆,仓央小姐是客人,本王本不应该这般严厉,只是本王想着,这儿不止是有我们宁国君臣,夏国使者也在,若是纵容了,只怕传出去,对夜郎国的名声也不好,还望三皇子恕罪。”
仓觉青肃松开了死死握住的拳头,笑着道,“靖王所言极是,本皇子又怎么会怪罪呢。”说完,便又转过头去,望向仓央玉儿,皱着眉头道,“还不赶紧退下?”
仓央玉儿咬了咬牙,行了个礼,连忙退了下去。
宁帝见场面有些冷,便连忙端起酒杯,笑着道,“一场小小地意外而已,还望各位海涵,两国使者来我宁国,是宁国之盛世,三日之后,在皇城东郊狩猎场中举行庆典,以庆祝三国世代友好。”
仓觉青肃与夏国七王爷连忙摇了摇头道,“皇上客气了。”
悠扬地琴声又响了起来,殿上便又恢复了原有的热络气氛。
云裳微微笑了笑,瞧着李丞相悄悄比了个手势,便有好些大臣上前敬起仓觉青肃和夏国七王爷的酒来,殿内响起一阵笑闹之声,云裳见众人并未注意,便带着琴依和浅音悄悄退了出去。
“公主,方才靖王实在是太厉害了,只几句话,便让那仓央玉儿的脸色一下子就要变了。”浅音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云裳笑了笑,没有答话,却听见琴依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奴婢瞧见,华镜公主的脸色也不太好呢。”
华镜?云裳脚步一顿,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必今儿个这场闹剧,恐怕也有华镜的份吧,毕竟这段时间,华镜可是常常与仓觉青肃在公主府内颠鸾倒凤呢。华镜在仓觉青肃的耳边吹了什么耳边风,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恐怕是让她失望了。
身后传来隐隐约约地脚步声,主仆三人连忙停止了说话,浅音回过头一瞧,目光便亮了几分,“公主,是靖王殿下呢。”
嗯?云裳回过头,便瞧见靖王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脚步,“怎么出来了?”
琴依和浅音连忙退了几步,站得远了些,云裳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我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倒是你,敬酒什么的少不了你,你若是走了,恐怕惹人注意呢。”
靖王挑了挑眉,“你一走,我自然应当随机便追出来,好让大家都知道,我的一颗心都悬在你这里,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关注着。而且,只怕明儿个他们便会说,是云裳公主醋了,所以宴席还未结束便偷偷地跑了,靖王害怕云裳公主生气的狠了,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哄美人开心呢。”
云裳闻言,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若是被金銮殿那群人瞧见平日里敬重的冷面王爷竟然这般说话,只怕是会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呢,靖王爷这戏份可是做足了的,改明儿我派人去问问那春华班可需要台柱子,只怕靖王唱起戏来,才是真正的唱作俱佳呢。”
靖王执起云裳的手,浅浅地笑着,“只怕别人也没这个福分瞧见我这个模样呢,你却不知珍惜。我可不止在做戏,里面那些个人一个个的无趣极了,倒不如出来陪你走走呢。现在这天儿正好,不冷不热的,正好散散步。”
这不是云裳第一次与靖王有肢体接触,只是却是第一次他这样子牵起她的手,惹得云裳心中猛地一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呢,方才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将他甩出去。云裳叹了口气,悄悄地缩了缩手,想要将手从他的手中缩回来,却被抓得更紧了几分,紧到她能够感觉到那双握住她的手中厚厚的茧。
“只怕那些个人的目的并不单纯,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之前我派了个影卫在你身边保护着,现在也一直在,若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靖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胡乱猜测,以为我让她监视你。”
云裳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就发现自己身边有其他人了,而且,隐藏自己的功夫极好,只是那人一直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自己也就没有在意。听靖王这般一说,便明白了几分。
云裳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靖王瞧出她仍旧对自己没有完全的信任,却没有点破,心中想着,也好,至少知道保护好自己,便由着她去了。
两人一起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靖王将云裳送回了清心殿,便离开了。云裳微微眯了眯眼,叫来浅音和琴依准备水洗漱。
琴依倒是一脸平静,浅音的眼中一直闪烁着点点打趣,云裳瞧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第二日倒是平静的很,只是第三日刚吃了早膳,便接到了帖子,“那个仓央玉儿进宫了,先前在栖梧宫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便递了帖子过来说想要拜访拜访公主,公主,要不奴婢去回了她,就说公主身子不好,不便相见?”
云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怕什么?这可是在宫里,难道还怕她吃了我不成?若是我不见她,恐怕回头来就不知道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浅音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绯色的仓央玉儿便出现在了云裳面前,今儿个她倒是穿着一身宁国的服饰,看起来比之前,妖艳少了几分,却仍旧十分美丽,美中透着几分媚意。
“仓央玉儿见过云裳公主。”仓央玉儿走进清心殿,望了眼坐在主位之上品着茶的女子,连忙行了个礼。
云裳笑容恬淡,“仓央小姐请起,琴依,给仓央姑娘看座。”
琴依点了点头,引着仓央玉儿在一旁坐了下来。仓央玉儿这才抬起眼来打量了几眼宁云裳,见她眉眼如画,虽然不如自己那般张扬的美丽,却带着几分悠然如水的韵味来,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沉静,让人心渐渐静了下来,生出几分亲近来。
仓央玉儿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这个女子,让自己那日在大殿之上丢尽了颜面,当日的耻辱,自己一定会慢慢讨回来。
仓央玉儿有些局促的望了眼云裳,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日在金銮殿,玉儿并不知道公主与靖王爷已经有了婚约,所以一时情不自禁,公主不会怪罪玉儿吧?”
云裳眼神微微闪了闪,一时情不自禁?不知晓?仓央玉儿倒是挺会找借口,若是自己再怪罪与她,岂不是说自己小心眼了?
“仓央小姐多虑了,靖王丰神俊朗,又是宁国战神,在宁国也是神一样的存在,爱慕于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仓央小姐性子直率,敢于表达自己的喜欢,倒让裳儿十分欣赏呢。”云裳静静地望向仓央玉儿,面上的笑容十分的真诚。
见仓央玉儿的手无意识地抓住膝盖上的裙子,抓得裙子有了些许皱褶,云裳才笑着道,“只是靖王一直在军中长大,不善于与女子打交道,所以看起来冷了一些,仓央小姐没有被吓到吧?若是有的话,那裳儿待靖王爷给玉儿道个歉。”
仓央玉儿暗自冷哼了一声,不善于女子打交道,倒是对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呵护备至呢。仓央玉儿更是觉得云裳是来跟她炫耀的,心中恨意更盛。
“后日皇上说要在狩猎场举行庆典呢,玉儿方才问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要举行骑猎比赛呢,听说宁国的女孩子都是才华横溢的,公主参加不呢?靖王是骑猎好手,公主一定也是这方面的能手吧,玉儿真想和公主比试比试。”仓央玉儿扬起脸,眼中是满满的期待。
云裳笑着抬起手拢了拢头发,“骑猎比赛?仓央小姐恐怕要失望了,裳儿可是从未骑过马的,皇叔说,女子便当温婉可人,骑马射猎,保家卫国这样的事情,是男子的事情。”
仓央玉儿的笑容僵了僵,“难道公主就不想与靖王爷一起纵马高歌,看尽人间繁华?”
云裳闻言,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浅音忍不住抢着出了声,“靖王爷说了,即便不会骑马,也可以与他一同纵马高歌,靖王爷说,他的踏云是匹汗血宝马,两人同骑也可以策马奔腾……”
云裳皱了皱眉,回过头去轻斥了一声道,“我与仓央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下去。”
浅音撅了撅嘴,却依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云裳这才浅浅地笑了笑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还望仓央姑娘不要介意。”
仓央玉儿拜了拜手,心中却更生了几分怒意,又坐了会儿便告退出了宫,回到驿站之后,仓央玉儿才怒气腾腾地狠狠摔了好几个茶盏,跑到仓觉青肃面前道,“三皇子,那宁云裳实在是个惹人厌的,怪不得连她皇姐都看不惯她,明儿个定然要让她好看。”
仓觉青肃皱了皱眉,“明日之事,本皇子自会安排,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各处走动走动,打探打探本皇子想要的消息,若是没有打探到,夜郎国,你也不用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