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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朱由检夸赞了一句,心中却是暗暗得意自己的伪装之术,“老丈的眼力,真是不错,可是,你们刚才为何说,我们这样的商人,就上不得二楼的雅间?”
稍年轻的茶客两眼一睨,显得相当不屑,“你们只有两人,又未带随从,显然不是富商大户,最多就是富商家里的杂役一类,自然去不得雅间。????? 一? 看书 ”
“两位的洞察力都是惊人,在下实在佩服得紧,”朱由检明捧暗骂了一句,“这样吧,两位的茶钱,在下一并付了,算是交个朋友!”
“得了吧!”年轻的茶客打量着手中的茶杯,又偷看了眼楼顶,“这点茶钱,我们还是付得起,你要是有心,就请我们去楼上的雅间坐坐!”
“雅间?”朱由检一愣,初次见面,哪有这样的?明知道老子没钱,却偏偏要上雅间,他假装踌躇了一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好,就楼上的雅间,二位请!”
“这位兄弟只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年长的茶客瞪了他“兄弟”一眼,又向朱由检拱拱手,“楼上的雅间可是贵得很,至少要二两银子。”
“没关系,交个朋友而已!”朱由检使个眼色,让付小剑先行将一楼的茶钱结了。
“这怎么好意思?”年长的茶客哆嗦着。
“在下出来南京,能结实两位这样的朋友,乃是在下的荣幸,”朱由检哈哈一笑,朝内堂高叫一声:“小二!”
四人在小二的指引下,来到二楼,选了靠里一点的雅间,朱由检与二人重新见过礼。
朱由检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王信,京城的一位皮货商。
而那两名茶客,年长的叫周儒生,乃是一个员外,年轻一点的茶客,叫做刘中俊,开着??
两人都算不上世家巨富,要论起资产,朱由检估计,也就比普通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过点。
朱由检向两人抱拳行礼,“两位东主,在下于京师做些小买卖,听说南方繁华,想来南京碰碰运气,不知道两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皮货?”刘中俊的热情,顿时被浇上一瓢冷水,“王东主,皮货在南京,可不是个好去处,南京没有大寒,即便偶尔下雪,时间也不会太久,自然用不着皮衣,就是在下的杂货店,也从不经营皮货。”
朱由检知道弄巧成拙了,但他总不能说要出售水泥、玻璃、香水,这些独特的产品,无疑会暴露他的身份,他想了想,还有自鸣钟,“刘东主,在下还有一种货物,叫做自鸣钟,乃是产自西洋……”
周儒生皱起眉头,“此物不仅普通百姓,就是我等也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怕不好出售,”顿了顿又道:“我们受了你的茶水之恩,自当实言相告,王东主还是不要介怀才好。”
“哪里!多亏了周东主实言相告,在下才不会做那无用之功,”朱由检拱拱手,眼神里闪现一丝失望,瞬息不见,“看来,是在下考虑不周,这次南下,只当是游历江南了,”随即自嘲似的笑笑,“不过,看看也不错,下次再来,就不会无的放矢了!”
“也好,也好,”周儒生一面替朱由检惋惜,但另外一面,他也庆幸朱由检没有商业上的事情麻烦他了,“南京乃江南繁华之所,货物销量很大,只要找准机会,不怕将来银子烫手。”
“那是,”朱由检浅浅一笑,“在下初来南京,一切仰仗两位,”又向两人行礼,“不知刚才两位所说的,商人不上二楼雅间,却是为何?难道店家由此规定吗?不像呀!”
“那倒没有,店家从来只认银子,”周儒生皱起眉头,“只是朝廷要开征商税,对商家来说,却是要蜕层皮,王东主是富商大户,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银子,但我们小户人家……”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朱由检,“王东主来自京师,听说北五省早就开征商税,究竟官府是如何开征的?对我们商家又有哪些不利的影响?”
“原来两位是担心这个?”朱由检长舒一口气,终于要进入他关心的话题了,他稍稍思考片刻,“不过十五税一,也很正常,与农业税一样,北五省的商人,也没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壹? ?看书 ”
刘中俊显得有些激动,“可是,我们自己挣的钱,凭什么要交给朝廷?”
“慎言,慎言!”朱由检指了指雅间的顶棚,“其实刘东主这样的话,在下等以前也是责问过,但细想之下,其实也不对,两位想想,我们商人,为什么能平平安安挣钱?”
“为什么?”刘中俊刚才被朱由检吓一跳,这会才醒悟过来,但朱由检的意思,他实在没听明白。
“两位东主,在下说句良心话,咱们商人能正常经商、挣银子,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这是不错,”朱由检小口呷茶,“但是,如果没有地方官府,谁来保护我们的财产?如果没有边疆的士兵,谁又来保卫我们的国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朱由检不待两人回答,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国泰民安的大环境,我们商人如何挣得钱财?相信两位都不愿生活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地方吧?”朱由检微微叹口气,“宁做太平犬,不作乱世人,你们生活在南方,是没有见过鞑子南侵的惨状呀,十室九空,尸体遍地,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最惨的是姐妹们,哎……”
“这……”刘中俊一时语塞,他似乎被朱由检描绘的惨状吓住了。
周儒生瞪了刘中俊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然后对朱由检道:“王掌柜,如果单纯交点赋税,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万一官府在这上面做上文章,我们商人,可就惨了!”
“原来周东主是担心官府借机加码?”朱由检明白了二人的担忧,在大明时代,法制不健全,这种担忧是很正常的,“这个……在下实在不知道,但是在京师,应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只要商人足额纳税,官府绝不干涉正常营业,偶尔查点,只是看看商户是否偷逃赋税。”
“京师在皇帝眼皮底下,官员们自然不敢做下手脚,但在江南,恐怕……”周儒生还是担心不已,大明的潜规则在这些商人眼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个,周东主似乎不用担心,”朱由检为新政当起了说客,“京师高官云集,原先贪墨成风,但新皇登基以来,已经大为改观,这次的新政,大批锦衣卫在各地明察暗访,一旦官府执行有误,必将遭到朝廷的惩处,”朱由检为了打消疑虑,继续说了句:“别说商户,就是耕作的百姓,也是依法纳税,没听说官府敢随意加码的。”
“大明真的依法行事了?”刘中俊抬起头,紧紧盯住朱由检,似乎朱由检的回答,能解决他这方面的疑虑。
“至少在下看起来,真的是这样,”朱由检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大明的赋税非常清晰,百姓都是知晓,官员就是加码,自己也得不到。”
“自古官官相卫,难道官员们不能联合贪墨?”刘中俊还是不信。
朱由检轻笑,“刘东主有所不知,陛下治理贪墨,乃是实行自上而下监督法,比如知县贪墨,一旦发现,不但知县要查处,知府也会因为监管不严,一并获罪,如此严厉,谁敢贪墨?”
周儒生似乎第一次听说到这样的事,他疑惑地看向朱由检,“王掌柜,如此说来,那各级官员……不是,如此下去,还有人愿意为官吗?”
“这个……好像没有出现,只是听说,一旦官员贪墨,不论多少,永世不得为官。”
“如果不为官,那他们还能干什么?”刘中俊这样的小商人,似乎最怕官府,对官员的惩处,他倒显得幸灾乐祸。
“那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一旦被查处,家产充公,他们以后还还怎么生活?”朱由检也是得意,“陛下真是高明,虽然不一定要杀头、剥皮、点天灯,但对官员的威慑,却是相当的大。”
杀头、剥皮、点天灯,乃是太祖年间对贪官的惩处,即便这样严厉的手段,依然没有让贪墨绝迹,连太祖都不得不自叹失败,但朱由检治贪,不是杀头,而是让你活下去,让你无尊严地活下去,让周围的人都歧视你,这样对他人更有警示作用。
“王掌柜,北五省真的没有出现官府加码的事件?”周儒生虽然觉得朱由检说得像是天方夜谭,但他还是有些信了,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骇人听闻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件。
“没有,”朱由检十分肯定,“在下于京师从商多年,商铺不止一个,从来没有发生你们所担心的事,就是耕作的百姓,现在也是安居乐业,在下估计,陛下也是看到这些情况,这才将新政向南方推行,顺便问一下,两位对新政知道多少?”
刘中俊本来不太关心新政,他认为朝廷采取什么政策都差不多,都是从弱小的百姓和小商人手中夺取财富,真正的富商大户,反而能够保全,“我们……我们,知道一些。”
“哈哈,两位,这就不对了,”朱由检的笑容像温水一样从两人的脸上扫过,“两位东主,如果不了解新政,如果保护自己的的利益?”
“啊……这……”周儒生抬起迷茫的眼睛,“王掌柜,北方的商户都知道新政吗?你们是从哪儿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