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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说什么当年,什么得到自己?脑中自动蹦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猜测,景繁生的手指又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
颜萧然垂眸看了他一眼,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你、你……”那边厢,刑风台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浑身发抖地指着对方。
少年模样的人不理刑风台的反应:“只不过你太过无能,当年带走景繁生的计划并未成功不说,现如今炼妖塔下面的阵法也已经被破坏得无法再用。交给你做的两件事没有一件事是做成了的。你以为,本尊还有耐心跟你耗下去吗?之于本尊来说,你早已是一枚弃子了而已。”
他话音未落,原本怒不可遏的刑风台腰上的飞剑竟然已经出鞘,直向着少年的面门逼去。
可这少年模样的人似乎也早有准备,飞剑过来之时他一错身之间双手一分便张开了张结界,死死地抵住了刑风台的剑尖,使得那飞剑竟不能再前进分毫。
刑风台明显做足了准备,一击不中便连掐剑诀,与那妖修缠斗了起来。然而少年模样的男子却并没有什么兵器,只一味的张开结界去格挡。
又一格挡间,少年瞅准间隙一抖袖子,伴随着一阵袖风,两枚破魂钉便力道刚猛地激射了出去。
原本抢占了先机的攻击被对方悉数化解,刑风台猛地抬起头来还不待有反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就犹如有一只大手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墙上一般,只听“噗噗”两声,两枚破魂钉分别穿过了他的琵琶骨,刑风台喷出了口血来,饶是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刑风台再怎么说也是分神期的修士,虽然已然年迈突破无望,但现如今竟如此轻松地就被限制住了,足见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这一幕让站在洞口的景颜二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不禁放缓了一些。
那人又一甩袖子,负手而立。残暴道:“景繁生好不容易现身了,你们却如此轻易地放他离开。刑宫主你说,这样的话本尊要你们这些人又有何用?”
刑风台有些艰难地说道:“如今萧然君站在了他那边,他们二人联手,我们又怎能敌过?即便、即便景繁生真如你所说的修为已经不济,颜萧然又是入了魔的,可你是没见到颜萧然放出的那威压有多强劲,他如今的修为已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了!”
景繁生和颜萧然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人对于他们两个人的现状,竟然是了如指掌的!
就不说现在虽然仍有不少人怀疑景繁生是重伤未愈,但颜萧然入魔这件事却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颜云山一直都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知道颜萧然状况的人也大都在他夺回宗主之位的时候被屠得七七八八。就连无量剑上的长老们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宗主的状况。
即便这人是与柳寻英存有勾结的,但就连柳寻英也以为颜萧然已然痊愈,他到底是如何肯定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统统都是废物!”少年突然毫无预兆地暴怒咆哮了一声,又转瞬归于平静,只阴鸷地兀自说道:“呵,十五年前的时候是,后来又毁了我的四方青玄祭坛。颜萧然那小子三番四次地坏我好事,本尊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随着黑袍男子的那一声爆吼,刑老宫主的伤势似乎又重伤了一分。
刑风台大概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命正掐在了别人的手中并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失掉,他本就是个私心鼎盛的人,这时便将所有大义都抛在了后头,声音透着心虚道:“颜萧然再怎么说也是老夫的晚辈,有老夫在尚能挟制他一二。”
他这也不过是为了留住性命的缓兵之计。他被颜萧然三番两次地下了面子,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受控制了,但为了平添一道筹码,他也只能这么说:“何况昆仑内乱,万象寺少理俗事,现在的无量剑也只有老夫的潇湘宫可以抗衡……”
那少年模样的人却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本尊已经说过,之于我来说你们已经是弃子了。刑宫主觉得对于一个弃子,当如何处置?”
生命明显受到了威胁,刑风台再无法保持以往的仙风道骨,他勉强掩住神色间的慌乱,软的不行便只能来硬的:“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没有了我们潇湘宫,你如何能控制得了那些修士?更何况,老夫若是死了就没人能帮你修复炼妖塔下的阵法了!”
“本尊想怎么样?”那人几乎神经质地冷笑了一声,带着彻骨的寒意说道:“你们修士和魔修联起手来将我们或诛或囚,你真以为本尊会与你做什么交易?你真的以为本尊是想要控制你们修士?就凭你们也配!本尊也不过在利用你们而已。当真是……愚蠢至极。”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里头已经透出了浓浓的厌恶和嫌弃,就好像单纯是与修士打交道、哪怕只是利用,都令他作呕反感一样。
这黑衣人应该是一位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妖修。
听到了这里景繁生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也大概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伐妖之战以后的千年时间内连个妖兽都没有了,凭白出现个妖修对旁人来讲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知道这个世界的套路和剧情的景繁生却不会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对。令他诧异地是,除了炼妖塔中的那位,这里竟然又冒出了个妖修来!
是因为自己篡改了剧情,而这个世界妖邪祸世的副本无论如何都会开启所以才又跑出来一只妖,还是原著当中本来也有这么一位,只是当初他穿过来的时候作者还没有写到?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妖修都是为了炼妖塔下的精魄之水和救出塔中的大妖,与刑风台做了交易。当年重明山之事,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联手所为。
而这场交易当中,刑风台能够得到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与这修为不低的妖修合作,待他日一统天下之时可以统领修士。
这刑老宫主年纪大了,当真是犯糊涂被迷了心窍。他本已经是伐妖之战以后少数幸存下来的、已经位于世界顶端的人物,却依旧贪慕权势地位,竟然与妖修做了交易。以为他可以与妖修打交道,借机利用对方。却没料到这妖修就是为了复仇而来,他干脆就没打算控制住修士,而是要将整个修真界都悉数毁灭。
结界当中的景繁生忽然挑起了唇角,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
颜萧然可以录摄影像和声音的法宝早已开启,现在就只等他们狗咬狗地吐出更多的真相了。但无论如何,刑风台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暗中勾结之事,却是坐实了的。
那边厢,刑风台仍在试图争取活命的机会,继续引诱他道:“你、难道你不想要炼妖塔下的精魄水了?不想救出塔中的那位了?别忘了那精魄水可以治好的你伤!更可以……”更可以炼制成丹药,延长人的寿命。
他想要统领万千修士、想要潇湘宫成为天下第一大宗,这些的前提就是他要继续活着。哪怕已经临近寿数又突破不能,也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黑袍男子已经低笑了一声说道,“想啊,本尊当然是昼思夜想、日夜不停。只不过不再指望你罢了。”
“哦,你不是想尽办法地在延长寿数吗?太累了。不如本尊现在就帮你解脱了罢!”
他这样说着,声音依旧透着愉悦。袖子一挥间,又几枚破魂钉被射了出去。
一旦被一定数量的破魂钉以特殊阵法钉上了身,便是大罗神仙也要灰飞烟灭的。
景繁生和颜萧然都没有想到这人会如此的喜怒无常又丝毫不把一个大宗门放在眼里,竟然说杀就杀。二人也只来得及向前踏了一步,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怜刑风台身为一个大宗门的宗主,又是分神期的大能,死得竟是如此凄惨突然。
然而还没等景颜二人发出什么感慨,忽见刚刚将一个分神期修士杀死的妖修竟猛地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一扭头,就令景繁生看清楚了这个人相貌。
那是一张浓眉大眼、极其老实憨厚的脸,只是因为表情扭曲,而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狰狞。但这一点也不耽误景繁生觉得这人眼熟——他一定是在重明山的小弟子当中见过这个人!
……重明山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被觊觎了,引得他们垂涎,要三番四次地伪装上山,对这个已经没落了的宗门下手?
景繁生心头警觉,但也来不及细想。他跟颜萧然两个人纷纷看了看自己踏出去的那一脚,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想不到这人的知觉竟然如此敏锐。看来现在他们站的这个位置就恰好是一个临界点,再往前一步都会被这妖修嗅出些什么味道来。
不过妖修基本上个个都是天赋异禀,每个妖的血脉技能都不尽相同,感知敏锐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两个此刻几乎是与这妖修面对面地站着,却也未被看出些什么端倪。倒是可以说明这人的修为虽高,但绝不是那种远在颜萧然之上、可以一眼就看破他们结界的那种高。
那妖修发现了些不寻常之处自然是要查探一番的,颜萧然和景繁生已经做好了退回甬道之中的打算,这个时候洞中的另一侧通道处徒然又出现了两个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的男子。
这两名男子皆是小山一样的体格,肌肉高高地隆起,穿着统一,皆身披黑袍,以黑色面具将脸罩了个严严实实。
“尊者。”那两名男子齐齐恭敬唤道。
少年模样的男子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
那男子连道了三声好,竟兴奋地仰天长啸了一声才一马当先地向那甬道中走去。两名男子紧随其后。
对方明显对于他们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显然是蓄谋已久又别有所图,景颜二人自然要跟上去看个究竟。
大致测得了个安全距离,两个人虽然跟着进了甬道,但也没敢兀自上前去,仍是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方才两个人突破的结界很可能也与一个传送阵叠加在一起,是以他们现在身处何处、是在地上还是在地底竟完全是摸不清的。甬道依旧很长,然而行了一段,前方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那少年和两名黑衣男子脚步未停,稍一调转方向,直接踏上了其中一条岔路。
颜萧然看了眼悬在腰上的惊鸿剑,开始兀自思量起了什么。不久以后他忽然扭头看了眼景繁生,纤长的睫毛抖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繁生见他一路眸光闪烁,便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了。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他嘿嘿笑道:“萧然君你尽管放心便是。等会儿若是实在不得以打了起来,我一定会躲得好好的,绝不掺和。”
颜萧然见自己没说景繁生也懂了他的意思,便轻轻地挑起了唇角。但仍是说道:“我并非是怕你,嗯,掺和……”
“我知道。”景繁生不敢太张扬弄出动静了,只能微微挑着唇角笑着。他知道颜萧然是担心他的安危,他这会儿修为不济,也自然不会主动去挑事儿。
两人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忽觉洞中的地势逐渐变高,似乎是要走到了尽头一般。原来他们一直都身处在地底下被人为打通的通道之中。
这通道是谁挖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又向上行了一阵,前方果然豁然开朗了起来,光线变得明亮,出现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出口。
这世界虽然也算是地广人稀,但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地打出这么一条地道来,潇湘宫应该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却不知道这甬道外头,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