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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硕决定赌上一把,平日进城便经常留心金银价格,虽因荣亲王和薛稼的兵力被阻,双方僵持不下,金银价并未上涨,但是也不曾下降。
倒是粮食与盐、肉等一天一个价,越是接近年关,越是居高不下。
张硕腊月二十八就不再进城,年底盘账,秀姑把每日账目都记在册子上,算起来容易。
这一个月张硕杀了两百一十三头猪,其中有自己家的两头猪,八成都卖给了县衙各个官员家以及城中各个富户家,不算收在家中猪圈里七八头猪花掉的钱,净赚了一百一十三两银子和二百零二吊钱有余,其中包括官员之家给的赏钱。
自家卖了十八只半的羊,张家的羊喂养得特别壮实,皮毛顺滑,肉质细嫩,因羊肉冬日比猪肉的价格贵些,又有人买羊皮、羊骨、羊血、羊油等,折合下来,一只羊约莫得了三吊多钱,十八只半共计六十二吊三百二十钱。
另外,张硕收了二十三只羊,卖掉后净赚二十五吊七百一十六文钱。收了一百二十四只鸡、七十五只鸭、三十八只鹅,净赚十三吊八百九十四文钱。收了七百六十三个鸡蛋、三百二十九个鸭蛋、一百三十三个鹅蛋,净赚两吊四百五十个大钱。
最后一算账,张家进账一百一十三两银子、三百零六吊钱有余,见县城处处寥落,县太爷为了鼓励店铺开市,免了三个月的铺税。
“这么多?”老张狠狠地吃了一惊,他知道自己家趁着别人都不敢做生意的时候卖肉蛋之类定会大赚,却没料到竟然可以赚几百吊钱,比往年一年挣的还多,着实令人惊骇。
张硕很得意,“这说明您儿子我有本事啊!”
他胆气壮,敢于抬高价钱,自然比别人会挣钱。
秀姑却笑道:“爹,这笔钱中得去掉咱们家卖羊的六十几吊钱,卖东西净赚的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和两百四十多吊钱,赏钱在内。”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形容张硕再贴切不过了,他真的很有魄力,一个月赚了很多百姓穷其一生都攒不下来的钱。
老张叹息一声,“那也足够多了,简直不敢想象。”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欢喜。
“其实是因为战乱加上年关,战乱时期做生意的少,百姓不敢进城卖东西,城里需求又多,咱们才大赚一笔。等过完年,出了正月,我估摸着就不会这么好了,除非局面更加混乱,不过咱们百姓过日子恨不得天下太平,我不会因为自己家的生意就这么期盼。”给家里挣下这么一笔钱,张硕很高兴,他本来以为出远门会耽误许多生意,没想到补回来了。
“不对!”老张突然想到了一点,“现在东西卖得那么贵,几百吊钱买的东西根本比不上战乱前的一百吊钱,也就是说,阿硕赚的钱没想象中那么多。”
是呀,所以秀姑没觉得这笔钱很离谱。
一个月三百多吊钱加上一百多两银子,若非此时物价的原因,她会觉得离谱。可惜,现在东西都涨到了原先的三四倍,赚的钱要考虑此时的物价。
不过,他们家需要开销的地方,这笔钱留到太平盛世就很值钱了。
秀姑把家里的余钱算了出来,“地窖里藏的金子和铜钱就不算了,硕哥出门花的是地窖里的银子,咱家今年从夏季后的开销着实不少,偏生生意却不太好,去掉秋季粮种钱、秋收的工钱、采买油盐酱醋酒水药材弓箭的花费以及平时开销,咱家还有二十二吊七百余钱。”
没有张硕这个月赚的钱,他们今年下半年竟只剩二十来吊钱,其中甚至算上了当初的礼钱和卖掉粮食得的四十多吊钱。
老张叹道:“今年下半年的开销多啊,光准备那些东西就花了五六十吊钱吧?”
秀姑点点头,不错,足足花了六十三吊钱。
“不错了,咱们上半年赚了一百多吊钱,今年没有白忙活,这个月是意外之喜。”张硕提醒他们别忘记夏天兑换金子的那一百多吊钱,“过完年,我打算收手了,不这么干了。”
“为啥?”老张疑惑,秀姑也一样,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一丝恍然。
果然听张硕说道:“爹,见好就收不是您教我的吗?咱们没啥根基,赚一两个月就行了,这个月其他人不敢进城开市,我做这门生意对城里那些官员之家和富户是雪中送炭,他们心里记着我的情,以后遇到难处咱们也有个求人的门路。如果多干几个月,指不定有人眼红咱家的生意红火,到那时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出了正月需求就少了,而且他最近收猪卖猪,走遍了周围二十来个村子,附近的猪羊鸡鸭鹅等牲畜家禽不大多了,便是有,大半没长成,收了再卖不划算。
一天只杀一头猪,赚上一吊多钱,也很不错,既有进账,又不太扎眼。
老张和秀姑没有异议。
这笔钱存进地窖中,望着九成满的地窖,铜钱箱子占据了不小的空间,秀姑对丈夫说道:“咱们打算兑换铜钱,得提前准备好放铜钱的地方,咱家的地窖放了今年两季的新粮,又买那么多东西,没地方再放铜钱了。”
七十两黄金按照金价十四银价一千四的话,他们可以换回来差不多两万斤的铜钱。
两万斤!
“没事,咱们铺子后面小宅子的正房下面也有一个和这差不多的地窖,比这个略小一些,原本是为了藏粮食,狡兔三窟嘛,正好可以用来放铜钱,也免得进出城门被盘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明年夏收的粮食咱家地窖定是放不下了,也得送到那里藏起来,让大家认为咱家的粮食是运进城里卖掉了。”张硕说道。
秀姑一想不错,老张和张硕居安思危,门前地基下面藏了一口井,铺子后面再挖一个地窖不稀奇,一点都不稀奇,她竟然觉得有点理所当然了。
很快,她就觉得不妥了。
“我瞧城里的宅子原是买的,修得不如咱家坚固,晚上又没人住在宅子里守着,钱放在地窖里能放心吗?放了钱后搬进去住,肯定有人怀疑。”但是,运回自己家里没有地方存放,运进运出的也容易引起城门盘查之人的注意。
一时之间,三人都犯难了。
老张想了想,拍板道:“过完年,你们带壮壮搬进城里住段时日,顺便带上满仓,家里由我看着,就说壮壮和满仓在城里读书,因战乱来回进出城门实在不方便。反正阿硕到时候一天就杀一头猪,在哪里杀都可以。”
“那爹一个人在家怎么吃饭?”秀姑不太放心。
“没事,几年都过来了,还差一时半会?家里有那么多咸菜腌菜,还有咸肉咸蛋腊肉风腊鸡鸭鹅,我自个儿煮着吃,你隔几日家来一趟给我做些卷子就行了,天冷,放得住。”
秀姑却决定到时候跟娘家说一声,让公爹去娘家吃饭。
两军对垒时有消息传来,唯独没有大胜的消息,因此今年年关百姓过得不是很热闹,大多数没钱买肉,更加没人去买炮仗,各家除了贴春联和拜年都不大登别人家的门,唯恐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去打秋风借粮食,伤了两家情分。
张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大年初一沈老娘就带着三个儿子上门了。
秀姑见状,直接避开。
沈老娘恨恨地看了秀姑苗条的背影一眼,暗地里骂了一句狐狸精,然后在老张和张硕跟前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诉说着家道的艰难,一大家子饿得都险些去找观音土来吃了,“亲家公啊,女婿啊,你可不能因为壮壮他娘没了就不管俺们了啊!”
老张脸色阴沉,张硕的神情也不好看。
二十八那日张硕没进城,盘完账,他就去两个岳家送礼了,每家都送了一袋粮食和两斤肉,其他的不敢送,怕太惹眼,沈家依然没留饭。
三四天的光景,沈家就把一袋粮食吃完了?大肚子弥勒也没这份能耐。
况且,沈家凭着当年自己家给的聘礼聘金也置了一些家底,纵因懒惰导致收成不高,但是一亩地一季也能净赚好几斗粮食,更别提他们家儿子也做工了。
就是说,沈家根本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行了,别在我跟前嚎,我们老张家可没半分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前儿送的那一麻袋粮食,省着点吃,够你们吃到夏收了,来借什么粮食?我们家又不是粮铺子!”老张有些不耐烦,从前提醒沈家买粮,沈家没一个人当回事,这么多年的亲家了,又有壮壮和他生母沈氏夹在两家中间,他和儿子从来没想过不管沈家,可也容不得沈家这般得寸进尺。
“亲家公你可不能这么说,俺家悠然可替你们老张家生了聪明伶俐的长孙,是你们老张家的大功臣,俺家遇到了难处,你们就不能帮帮么?那一袋粮食够干啥?俺家十几口子人哪里够吃?”沈老娘搓了一把鼻涕甩到地上,愤愤不平。
眼见壮壮从外面进来,沈老娘立刻扑了上去,抓着壮壮的手,手指上的鼻涕蹭了上去。
“壮壮,壮壮,你可要救救姥爷家啊!你可是俺们沈家的大外孙子,不能不管姥爷姥姥和舅舅们,不然,你考科举这都是污点!”
壮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向祖父和父亲求救,“阿爷,爹!”
张硕拨开沈老娘的手,把壮壮拉到身边,神色不善地道:“岳母,壮壮还小,你再这么威胁,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别忘了,我们老张家向来不吃素!”这沈家越发厚颜无耻了,作为亲外祖母,居然威胁壮壮,他们家有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名声很重要?
沈老娘哼了一声,挽了挽头发,昂头道:“要不是你喜新厌旧,不管俺家的生死,俺何必这样做?壮壮都被你们教得忘了亲娘了!”
“才没有!”壮壮气红了脸,他最讨厌姥姥家提起自己亲娘来换取想要的东西了。娘亲去世时他年纪是小了点儿,可是却有点模糊的印象,更别提他每年都会跟父亲一起去姥爷家送节礼了,外面的奶奶大娘提起自己亲娘都说她和现在的娘一样好,就是没福气,又说现在的娘是个好的,对自己无微不至,嘱咐他好好孝顺现在的娘,说自己比阿爷有福气,阿爷就没遇到好的后娘才吃了很多苦,“我才没有忘记亲娘,娘剪纸钱叠金元宝银元宝时也有亲娘的一份,我有跟爹一起去给祖宗、奶奶和亲娘上坟磕头烧纸!”
爹说了,两个都是他的娘,一个有生养之恩,一个有抚育之恩,为什么要分个高低?
沈老娘口不择言地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个啥?那苏家的弃妇就是个藏奸的,不然你现在就该亲近姥爷家,娘舅亲娘舅亲你没听过吗?亲娘舅才会疼你!”
“明明最疼我的是阿爷和爹娘!”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在姥爷家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穿过一件衣裳,有一回他在厨房看着舅舅家的表哥表弟吃鸡腿流口水,他们连睬都不睬自己,反而说没法从自己家得好处,给自己都是浪费,话是大舅母跟二舅母说的,一边说一边嚼鸡肉,以为他听不懂,其实他都记着呢。
沈老娘登时气了个倒仰,“壮壮,你可是俺们沈家的外孙!”
壮壮口齿伶俐地道:“可我是我们老张家的内孙啊,我姓张。”所以他要维护阿爷和爹娘,说到先生说的为人之孝,他该孝顺的是阿爷和爹娘。
“壮壮,你怎么说话呢?”沈家三子指责地看着外甥,白眼狼,太没有人性了。
“滚出去!”老张大喝一声,凛然生威,“老张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老张家的孙子轮不到你们教导。不管你们怎么闹,我姓张的从来没改过主意,自取其辱有什么意思?你们家可不止壮壮亲娘一个女儿,别什么事情都想从我们老张家得好处!”
如往常一样,母子四人灰溜溜地离开。
秀姑从卧室出来,壮壮扑到她怀里,忐忑地道:“娘,你别生气好不好?”姥姥说的那些话他听着都不高兴,别提娘了,只是他好怕娘生气,然后就不疼他了。
“傻孩子,和你无关,我生什么气呀?”秀姑揉揉他的头,她在里头听见了壮壮对自己的维护,心里很高兴,不会因为沈家的事情就迁怒他。沈氏是已经去世了的人,人活在世上才是最重要的,她从未想过和沈氏相比,把她压下去。
感受到母亲一如往常的温柔和关怀,壮壮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咧开小嘴往秀姑怀里蹭,大家会心一笑。
老张对秀姑说道:“壮壮娘,沈家做的事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下次来你也别客气,你的好,我和阿硕都清楚。他们除了上门恶心咱们外,其他的事情不敢做。我怕发生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从来不满足他们的贪欲,所以他们不高兴是不高兴了点,却不会深恨咱们家。”
老张很了解沈家一干人,他们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不在意外人的评价,明知在自己家占不到额外的便宜,仍然屡次上门。
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哪怕没发生实质性的伤害,也够让人觉得膈应。
偏偏这种人在村子里屡见不鲜,又不能为这一点小事翻脸,真的翻脸了,村里其他人家反而不敢和自己家结交了,觉得自己家太小气。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沈家从来不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次日是初二,娘家大哥和侄子来接,苏母也这么跟秀姑说。
“娘,咋就传到您的耳朵里了?”村里啥事都传得飞快,秀姑再次见识到了。
苏母不在乎地道:“沈老娘那老虔婆在你们家没得到好处,回去的路上骂骂咧咧,拉着这个人诉苦,拉着那一个人诉苦,可是大伙儿都知道你们家仁义,谁附和他们呀?而且谁不知道你们家送节礼特地送了一袋粮食。”
苏母认为,沈家就是瞎折腾,女婿家日子过得好,看在外孙子的面上,怎么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饿死,非得闹腾得让女婿家不高兴,得不偿失。
秀姑听了苏母的话,嘻嘻一笑,靠在她肩膀上道:“有几个人像我娘这样善解人意!”
饭后,秀姑悄悄跟老苏头说了眼前的局势。
老苏头很宽慰,“我经历过改朝换代,约莫能猜出几分,瞧着朝廷的势力大些,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咱们老百姓过日子,就是怕饱受战乱之苦。”
秀姑又提起银价上浮,战后可能会下降,如若娘家敢赌一把,到时候能赚不少钱。侄子上学读书,负担很重,她又不可能事事帮衬娘家,倒不如帮娘家在基础上多赚点钱,“阿爷,我家公爹和阿硕打算赌一把,您考虑考虑。”
老苏头沉默片刻,道:“我晓得了,倒是可以赌一把,往年战乱后银价都会下降。过些日子等银价再涨些,我跟你爹娘说。”家里有秀姑出嫁前给的银子没有花。
年初金银价略有小涨,老苏头下了决定,暂时却没出手,他觉得还能涨。
到了春风化冻时节,家家户户忙于侍弄庄稼,他们就指望今年夏季的收成。每年的这个时候粮价最高,地少或者没地的人家,秋收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夏收的粮食还得两三个月下来,今年恰逢战乱,就更贵了,他们根本买不起。
村里许多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荒山野岭和地头的野菜才冒尖就被挖没了。
秀姑此时已与张硕和壮壮搬进城里一月有余了,但是在城里她也不敢把两个孩子养得圆润白嫩,跟娘家说一声,尽量减少荤腥,加上两个孩子平常练习拳脚,脸颊瘦了不少,免得让学堂里其他面黄肌瘦之人看见以为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徒生是非。
打扫城中宅子时,没等秀姑提起公爹,老苏头就热情地管起了老张的一日三餐。
满仓和壮壮一起吃住,苏家很欢迎老张,甚至拒收了老张扛过来的一袋粮食。
老张没矫情,平时在苏家吃饭,三不五时捎几只咸蛋、一块咸肉过去,最得粮山和添福的欢迎,张硕趁着收猪时回家摘菜,常悄悄送些猪下水、猪血等,两家的情分越发好了。
粮食和盐、肉现在很贵,导致金银价猛地上涨一截,已是金价十三、银价一千三百四。
战事一直不好不坏,两方各有输赢,打仗的时间越长,金银价上涨得越厉害,进了三月中旬,金价涨到十四两银子,银价涨到一千五百钱。
张硕立即出手,每隔一两天就拿一锭五两的金子或是几两碎金子去兑换。
太多人因为战乱往钱庄拿银钱兑换黄金了,钱庄等急需黄金,不过,张家能想到赚取差价,有见识的人当然也能想到,也用黄金兑换铜钱,张家兑换的数目小,夹杂在兑换的人群中,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半个月后,一千四百七十吊钱安安稳稳地藏进了城里宅子的地窖。
苏家有八十多两银子,在老苏头的吩咐下,苏父和苏母拿出五十两兑换了七十五吊钱。
秀姑觉得住在城里十分不便,首先就是用水问题,幸亏宅子里有一口井,接着就是蔬菜,宅子狭小,没地方种菜,城里卖菜的很少,价钱又贵,还不如大青山村的家呢,至少有菜地,天天吃新鲜蔬菜。
因而,张硕出城收猪,每次都得回家一趟,采摘新鲜的蔬菜带回来。
秀姑检查完绣好的经文,拿着经文和契约,拎着一篮子青菜去云家找云天瑞。
他们住在城里,和云家的来往频繁了许多,云家一家人本就感激秀姑的仗义,打扫、搬迁等都来帮忙了,两家距离也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按以前直接交给云掌柜就行了,如今云掌柜不在了,秀姑没进过府城,也不知道白家坐落何方,只能来找云天瑞,把经文送到云家,拿回契约上写的酬金。云掌柜当时准备填写一百两银子,秀姑觉得银子不如金子体积小容易收藏,云掌柜如她之意写了十两黄金。
秀姑此时心想,幸亏当时写明了黄金,现在金价上涨了四两银子呢。
云天瑞自然是义不容辞,检查一遍,经文完好无损,又请众人作保,方驾车进城。
秀姑婉拒了云母和云天瑞之妻柳雪莲的留饭,走出云家大门,却听到隔壁吵闹得厉害,她常来云家,记得隔壁住着一名刚刚丧夫的寡妇,姓刘,不禁纳闷道:“怎么回事?”
柳雪莲叹了一口气,犹未回答,就见刘寡妇披头散发地被赶了出来。
推搡间摔倒在地的刘寡妇一身缟素,哭得双眼红肿。
赶她的婆子照脸啐了她一口,“姓刘的,这是俺们老陈家的宅子,你该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别在俺门前嚎丧,晦气!”
不少人驻足围观,柳雪莲低声对秀姑道:“看到这情景,我就想起我们家被逼债的时候了。刘寡妇命苦,嫁给陈大十六年,只有一个去年出嫁的女儿,并没有儿子,今天一早陈家的族老来收宅子,说刘寡妇是绝户,宅子铺子和田地都得收归族里。”
没有儿子,所有家业必须归于族里,然后族中分与其他族人,或者族长自己收入囊中。
“再在俺们家门口哭,小心我跟族老说一声把你给卖了,哪怕只卖几吊钱,也能买一石粮食吃呢!”那婆子得意洋洋,叉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