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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一场大病,一次洗礼。
从云南回来,陆安茜正经地脱胎换骨了。
可能是她自小生在玉乡,所以自从接了玉的宣传册,她就像着魔了似的。从云南回来,她思如泉涌,马上想出了一系列的制作方案。后来,她选择了爱情的主题。
比如,有一块玉通体洁白,边缘有那么一块好看的姜黄色,陆安茜知道这块黄色是玉皮,玉匠估计觉得这玉皮颜色少有的明艳,不舍去掉,便合理地为这玉取名为:“不舍”;那块泛着淡淡的疏柳含烟般翠色的翡翠,像恋爱之人心头的一抹春色,便为这翡翠取名为:“相思”。并且都配有小诗。
可能是做得太投入了,有时候灵光一闪,陆安茜就用公司的电脑马上记下了。这个兼职,让陆安茜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自小就接触的东西——玉石,并且真心发现原来它们这样美,利润空间这样大。
她写完“不舍”的宣传词,往上添价格的时候,看着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价格咂舌,啧啧啧,不过一块有玉皮的玉而已,雕工好一点罢了,但是也没有好过爷爷的手艺,竟敢要这样高的价格,玉老板真是不怕赚得多。
这一天,午饭时间,大家像往常一样,为了博得老板欢心,假意加一会儿班,便都没有起身去吃饭。但陆安茜不同,此刻她正被自己深深地感动着,手指飞舞地创作玉石的宣传词。忽然,她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影,一回头,老板那张肥脸像特写一样摆在眼前,而且还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屏幕上的内容。
陆安茜顿时手足无措,不晓得解释还是不解释。胖老板愤怒地咳嗽几声,背着手气呼呼地走回自己办公室去了。同事们纷纷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但都只是匆匆一瞥,就赶紧收回去,各自忙各自的了。
整个下午,陆安茜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责,纠结,她甚至发QQ短讯问陈晓晓是否该主动去和老板道歉。但陈晓晓不在线,头像一直黑着,陆安茜没有收到回复。
陆安茜的手机丢掉了,新手机只有几个人的电话,觉得这事给谁发短信都不好。只好在QQ里翻来翻去,一下子翻到了童睿远的头像,他用手机挂线的头像似乎是二十四小时都亮着的。安茜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童睿远几乎马上回过来:“亲爱的安茜小主,什么事?”
安茜不计较他的贫嘴了,也不计较他用奶瓶喂她的事了,对他说出自己的纠结。
“别道歉,去了也是自讨苦吃。静观其变吧!”童睿远很利落地给出建议。
陆安茜立刻像抓住了漂泊大海中的一根木椽,心一下安定了下来。后来很长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爱上童睿远就是从这刻开始的。
好像是张爱玲说的,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恨,并不是他出轨了,而是在她有所期待的时候,他无动于衷、袖手旁观。那么反过来看,无论你有什么困难,他总能出现在你旁边,你能不感动吗?何况人家还那么帅,那么有本领,至少他拥有帮她找到兼职的本领。
果真,就在陆安茜整顿精神去茶水间倒水时,人事部经理找她谈话了。大致意思是说,公司最近整顿,需要裁员,对各别能力一般的员工进行清理。看陆安茜是主动辞职啊,还是按照合同等进一步的通知。
陆安茜马上站起来说:“其实我也正想找你呢,我早想辞职了,有家大公司挖我好久了,翘首企盼我去上班。辞职信前几天我都写好了,结果最近一忙忘记给你了,幸好你提醒我了,谢谢你!”
然后她望着人事部经理尴尬又冷漠的脸,骄傲地转身,往自己电脑跟前走。陆安茜一边走,一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站起来呢?如果坐在那优雅又不失礼貌地谈,是不是更显得自己不乱阵脚、处乱不惊?但后来她选择不再后悔了,站着显得有气势,居高临下啊!连美国总统去哪哪讲演,也是站着的。
根本没准备什么辞职信,但是庞大的百度文库里有的是这种东西,三下两下复制了一封,改了个名字和日期,她就交了。
陆安茜抱着一个大箱子,在同事们同情的目光下,昂着头走出这家公司。进了电梯,她才虚弱下来,眼泪围着眼圈转。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平时公司忙起来,晚上十点、十二点她也将工作带回家里做。而自己在公司做那么一点点私活,且是午饭时间,就要被勒令辞职。在加班最盛的时候,老板也曾甜言蜜语说:“陆安茜,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编辑!”年终聚餐,还会假意眉开眼笑地来敬酒。如今工作不忙了,她就成了能力很一般的编辑了。万恶的资本家!
估计这是蓄谋已久的,早就听八卦的同事说,老板嫌弃给她开的工资太高了,人事部可以招到更年轻的小女孩做这些事,一个月才要两千块。而且最近接的客户很低端,对广告质量要求不高。
想到这,陆安茜就更气了,她本来是学工商管理的,怎么阴差阳错做了编辑这一苦逼的行当?
正生气,人事部的电话又打来了。
“陆安茜,你不能这个月走,按合同规定,你至少得做满这个月,否则压着的那个月工资就不给发了。”
陆安茜没听他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哼,让你的两千块小员工去做吧!她忽然很欢乐,想到一则职场笑话说,主人商量着明天杀掉那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做下酒菜,不想却被公鸡听到了。第二天,主人打开鸡笼,看到一具直挺挺的鸡尸,并有遗书一封:“爷已吃老鼠药了。你们别想吃爷了,爷他妈也不是好惹的!”
这个笑话的寓意是,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商业计划,否则它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应对行动。像公鸡自杀,反正左右都是死,但是吃老鼠药死,它至少解气:叫你吃我,毒死你!
陆安茜就是那只服毒而亡的大公鸡,她断定老板肯定是百密一疏了,一心一意地以为即使泄露要辞退她的消息,她也会为了最后的四千五百块,忍辱负重地做一个月。
可不是?如果她现在还与陈佳鹏在一起,为了支付那些繁杂的没有意义的开支,她也许真的会像小狗一样,哀鸣着凑到老板的脚边去蹭他的裤管儿,多活一夜是一夜,直到被下酒那一天。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陈佳鹏出走后,陆安茜不仅还完了信用卡,连工资再加兼职收入还积攒下了一些钱(都借给陈晓晓了),且她还有了童睿远这条人脉,可以帮她介绍兼职。
不然,她肯定以为自己是个倒霉蛋,刚刚失恋,马上又失去饭碗。黄连树下挂苦胆,雪上又加霜,惨到痛哭流涕都不止。
陆安茜将“我被离职了,马上撤。”的消息一传过去,童睿远就跑过来了。陆安茜抱着她的小箱子从出租车里钻出来,童睿远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了,这次他穿了一双天蓝色的板鞋。
陆安茜红着眼睛,假装没看见他,径直气呼呼地走了过去,好像给了她委屈的那个人是他。
“哎哎,还哭了啊?不至于的啊!不就是一份工作吗?”童睿远一路小跑跟上来,紧赶着安慰。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天下老板一般黑。我以前加班他看不见,做了几分钟兼职,马上就记住了。看到就看到了,还不拿这事说事,愣是说能力不济。”
童睿远怕她太激动,拦住她说:“做几分钟和做几百个小时,性质是一样的。他又怎么知道你只做了几分钟?”
陆安茜被他抢白得很没意思,就从别的地方下工夫,还嘴道:“那个满身肥肉的死胖子是你亲戚吗?你要帮着他说话?”
“我的亲戚中可没有这样‘美丽’的胖子。哎,我上次送你时见过他一次,他不说话的时候脸都是鼓的,像塞着两只大汤圆。”童睿远把两只拳头攥紧了,放在自己的两颊上,学陆安茜老板的样子。
陆安茜扑哧一声笑了,没有再拒绝童睿远跟着,任他跟着进了房间,帮她把箱子里的那些摆在办公室的小零碎安置到房子里。
有外人在,陆安茜才注意到这房子真的很小,尤其被陈晓晓那些装衣服的黑色大塑料袋和简易晾衣竿一挤,更加显得乱七八糟。
“哇!你们女人的家也不过如此嘛!”童睿远偷偷地笑。
“咋?嫌弃?”陆安茜一扭头,粗声大气地喝问。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早就特别自如,不必伪装,不必谨慎,不粉饰她美好以及不美好的一切,
“不敢不敢!小的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嫌弃安茜小主您啊!”童睿远点头哈腰的样子特别像《新白娘子传奇》中的仆人白福。
童睿远就是有这样的本领——端着的时候,看着特有素质,不可小觑;一贫起来,却没边没际。这让陆安茜忽然想到云南旅馆中的那个大奶瓶,脸腾地一下红了。
脸一红,暧昧就传递开了。
童睿远发现了后,亮晶晶的眼睛就眨啊眨,假装没发现。待陆安茜转身去安置玻璃瓶里的那几枝富贵竹,他抽冷子从后面抱住了她。
陆安茜猛地被收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慌了神,挣一挣,没挣开。
一阵男性专属的温热的气息传过来,她就像冬日太阳下的棉花被子,无限地松软下去了。不再徒劳,乖乖地停在了那。
童睿远受到了鼓励,抱了一会儿,便嚣张地把陆安茜转过来,勇敢地又不失探索精神地亲了亲她的脸……
安茜的脸好红!
陆安茜最近的生活对陈晓晓来说,无疑是八点八级地震。
首先,她被离职了。女人没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怎么办?
其次,她居然和一名司机恋爱了。
司机啊!被多次提醒不能染指的司机啊!
“陆安茜,没想到你也会被美色所迷?我不是给你分析过司机那个行业吗?对,这个行业的人大多是青春、帅气,而且相对来说穿着时尚。可他们也有这个职业本身所带来的弊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