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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吉普车,他知道,沈小题没有把土枪拿下来。虽然没有子弹了,但至少可以吓吓人。
这群长发男人并不废话,举着各种武器快速逼近。干戈摸了摸口袋里的刀,准备动手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半空掉下一张网,把五个人严严实实地罩住了。
接着,一把杀猪刀就顶在了他的脖子上,干戈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个人搜走了他身上的所有刀子,然后说:“你们该说——共享太平。”
前面的车灯消失了。
不知为什么,小题在心里认定那就是干戈的车。
她继续打火。
也许是发动机冷却了一段时间,车子竟然重新着火了!小题一脚踩下油门,朝着车灯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多日来,这是小题距离干戈最近的一次。
小题的眼中并没有喜悦,通红的眼珠只是充满了杀戮。她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根本不管车子会不会颠散架。
不知道追了多久,车子渐渐平稳下来,她也进入了那片诡异的红土地。
终于,前面的车灯再次出现了——干戈和老猫摔了一跤,他们刚刚重新上路。
小题再次加大油门,朝前猛追。
她太急切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驶入了一个峡谷。
走着走着,她远远地看见前面的车停下来了,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她赶紧关了车灯,然后摸黑慢慢朝前移动……
她终于看见了干戈!
这时候,双方相距大概100多米,光线很暗,但是她依然确定,那个人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干戈!
干戈和几个同伴被一群人围住了,小题只认出了干戈,却没有认出那些同伴都是谁。
她把车停下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双方好像发生了争执,那群人把干戈和几个同伴强行推进了石门。就在石门缓缓关闭的时候,小题的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
她擦了下眼睛,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要流眼泪?
她想了半天依然想不通,使劲地捶了几下脑袋,眼泪却流得更汹涌了。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哭?
突然,她的生命就像被雷劈中了,猛地如梦初醒——她爱干戈!
接着,之前的一幕幕全部在她眼前显现出来……
——他正在玩飞刀,她凑到他旁边,小声说:“青年,都雷神玩飞锤的时代了,你还在玩飞刀,土不土啊!”
他看都不看她,只是说了句:“滚。”
——她对他说:“青年,你这种痞不拉几的风格,只能骗骗中二女生。”
他说:“你以为你比中二女生成熟多少吗?”
她说:“来罗布泊之前,我正应聘一个重点中学,要是签了合同,我就是中二的老师好不好!”
他说:“去,你给那个恋母小帅哥上上课去。”
她说:“我就要给你上课!”
他把头转向了另一侧,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她接着说:“咱们不管赚多少钱,做多大事儿,都是为了活得幸福。而你活得幸不幸福,主要取决于你对这个世界的爱有多少。青年,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笑一笑,这个世界多可爱啊!”
——他要去地下城干掉赵军,她跑上去,挡住了车,突然之间就泪眼婆娑了,说:“干戈,那个地方叫什么?”
他说:“延伸城。”
她说:“你答应要带我去的那个地方!”
他说:“哦,叫……凯里。”
她哭着点了点头:“记住啊!”
就在这时候,小让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来:“机机!机机!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
小题终于意识到,她被控制了。
她一边哭一边捂住了耳朵,继续追忆她和干戈的往事……
——她问他,要是没有她这个人,他在北京遇到了沈小题,会不会爱上她?他说不会。她像个过度敏感的病人,眼睛就湿了,说:“我和她是同一个人,至少长的一样,既然在北京你不会爱上她,也就不会爱上我。现在你之所以爱上我,肯定跟罗布泊这个特殊环境有关系!”
他又改口了:“应该会爱上吧……”
她越来越不讲理,说:“那说明你爱的并不是我,你只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
他终于发怒了:“你他妈到底讲不讲道理?”
她继续流泪,说:“还没等离开罗布泊你就开始讨厌我了……”
后来他说:“是这样——如果从来没有遇到你,我也许会爱上她。因为遇到了你,我永远不可能再爱上她……”
——最后分别的时候,她即将走进那个所谓的传送门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小题突然就不哭了。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很可能再次被小让控制。她必须尽快找到干戈,告诉他实情,小让和复制人并没有消失,他们还在罗布泊!
可是,干戈被抓进了那个石门,她怎么能把他救出来呢?
想来想去,她决定等天亮,好好观察一下地形,然后再做打算。这么想着,她就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又开始追忆她在那个黑暗空间经历的事。
小题抱着双膝坐在黑暗中。
那时候,她已经要崩溃了。
小让拎着一只红灯笼,慢慢走过来。鬼知道她从哪儿来的。
小让把灯笼放在一旁,在小题对面坐下来。
小题的面前摆着粥,已经冷了,
小让叹了口气,说:“小题姐姐,你怎么又不吃饭了?”
小题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小让说:“不可以浪费食物,不然我会很生气。”
小题突然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小让并没有回答,她安静地说:“我给你讲故事吧,我很会讲故事的。”
小题说:“不听。”
小让说:“我讲的是你爸爸的故事。”
小题终于抬起头来。
2002年,干戈的父亲干弘进入罗布泊考察,那是干弘第二次进入罗布泊,完全属于个人行为,没有任何批文,所以,他只身一人,没有任何同伴。
他在罗布泊镇租了一辆车,带了足够的油和给养,进入了罗布泊。
那些日子,罗布泊的天气出奇的好。这一天,他离开营地,去附近采集土壤样本,走着走着,远处的天空开始变黑了,干弘忽然意识到,这是沙尘暴的前兆。他立刻站起来,戴好帽子,准备返回营地。
沙尘暴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把干弘淹没了。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冲出了一辆白色吉普车。
干弘刚刚张嘴呼救,就被灌了一嘴沙子。那辆吉普车发现了他,开到他旁边停下来,干弘爬起来,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他刚刚在副驾位置上坐下来,那个人一脚油门,开走了。
干弘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这位“救命恩人”,发现他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救命恩人说:“咱们得快点离开,沙尘暴越来越大了,一会儿能把车掀翻。”
干弘说:“太谢谢你了。”
救命恩人说:“客套。”
车子在沙尘暴中穿行,风挡玻璃被沙子打得“啪啪”山响,什么都看不清。车身不是颠,而是在大幅度摇晃,干弘惊恐地系上了安全带。
开着开着,干弘竟然看到了自己那辆越野车,它已经被掀翻了!他的帐篷彻底不见了,不知道被刮到什么地方去了。
救命恩人并不搭理那辆车,继续朝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尘暴终于平息了。救命恩人把车慢慢停下来,一下就趴在了方向盘上,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干弘胆战心惊地说:“过去了……”
救命恩人不说话。
干弘又加了一个尾巴:“……吗?”
救命恩人终于说话了:“太险了。”
干弘说:“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救命恩人看了看他:“你一个人来的罗布泊?”
干弘点点头,说:“一个人。”
救命恩人疑惑地问:“有什么想不开的?”
干弘更疑惑:“我没懂。”
救命恩人说:“你一个人来罗布泊,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
干弘赶紧说:“确实有点冒险……哦,我是来考察的。对了,你再帮个忙,带我去找找我的车,我这些天的收获都在车里呢。”
救命恩人说:“你的营地在哪儿?”
干弘说:“我们刚刚经过,不远。”
帐篷才是营地的标志,不是车,而干弘根本没看到帐篷,只看到了车。
车翻了,等于废了。干弘爬上去,在顶上拽开了车门,钻进去,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厚厚一摞手稿从顶上爬出来,脸上挂着笑:“还在还在!”
救命恩人说:“我也是来罗布泊考察的,我的同伴都在楼兰工作站。罗布泊这么大,我俩偏偏碰上了,也是缘分。”
干弘点点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救命恩人说:“我叫沈向文。”
小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个救命恩人是我爸?”
小让说:“是啊。接下来就要进入重点部分了。”
小题说:“重点部分?”
小让点点头:“刚才算是干弘的故事,接下来才是沈向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