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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景城夜以继日地赶路时,傅问渔在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长久的深睡状态,她从梦中醒过来醒得比常人要慢很多,也是因为她要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才能走到梦的出口。
很早以前她就发现了,她在濒死状态的时候会去到一个很古怪的地方,那里有永远不会消散凋零的雪樱飞舞,有永远温暖明亮的阳光,踩在雪樱花瓣铺着的路上,她看见一座座坟茔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立着,最后一座是自己的。
于是傅问渔一次又一次地迫使自己再次来到这里,方法很残忍,她知道她不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被人发现,至少那时花璇还在,别的不说,不可以让花璇为之担心。她便只能吃东西极少极少,几乎是将自己差不多活生生饿死,来达到这种濒死状态。
如她所愿,她来了这里,一次又一次。
于是在现实世界里她昏睡的时候,她的思维与精神全在这个异人之墓中活跃,她细细看过所有的坟茔,一路过去,她看有各种各样的名字,每一座墓碑后面小小坟包都落满了花瓣,显得静谧圣洁。
直到她走到靠近自己的那一座,这座坟莹前的墓碑上刻意的名字很是温婉动听,名叫萧黛,她该有一对如远山青黛一样好看的娥眉才是。
而在萧黛的墓碑后面,她的坟莹没有落满雪樱花,所有的花瓣在快要接近她坟莹的时候都会化作虚无消散。
这种情况只会在一种时候出现,那就是异人未死。
因为傅问渔自己的那座坟茔便是,她是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异人,所以她的墓碑之后并未堆起土包,而是一副未合上的棺材放在那里,另一个“她”就躺在里面,这是永死的她,三世灵魂也在那周围,那些雪樱花瓣在接近棺材中的那个永死的“自己”时,也会消散。
世间不可同存二异人,一生必将克一死,这是铁律,而萧黛的死正是因为傅问渔的出生造成的,也是水南天做下这一切恶事的起始。tqR1
傅问渔不解的是,萧黛是如何不死的,那些雪樱花为什么不能接近她?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剥开这座坟茔,终于发现了这里面的秘密。
雪樱花瓣之所以不能落在这上面,是因为这尊棺材中不止一个萧黛,还有水南天。
傅问渔终于看清了水南天的脸,那是一张有着典型国师长相的面孔,有着慈悲色,有着怜悯色,整个人都充满了正气与傲然,哪怕他躺在这里,也可以让人对他生起崇拜之感。
也不是白发白袍,而一头黑色,一件青衣,青衣上刻满了各式符文,符文傅问渔见着有些眼熟,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那是在困着沈清让的墓室里见过的,十八行宫大阵的秘密在这里。
这符文不止在水南天的衣服上有,上一任异人萧黛的衣服上也有不少。
萧黛是一个极为好看温婉的女子,眉眼间尽是善良与柔弱,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她与水南天是并肩躺在棺木中的,她着一身绿衣,生机盈然之感,衣上的符文与水南天的相连,偶尔可见一些绿幽幽的光从她身上流转到水南天身上。
傅问渔对这绿光再熟悉不过,当初在末族的时候,她被拘三魂七魄,便是这些绿光顺着刻满了末族古怪符文的铁链吸走,那是异人的生命力。
水南天可以不死不灭的秘密解开了,他是从异人身上得这些力量,才能如此,活死人只是其中的一个步骤,他以他这样的永死,换得了永生。
但有两个问题,一,水南天他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二,萧黛绝对是已经死了的,水南天用了什么方法使她保存生命力依然存在?难道是那座大阵抽取了自己的,然后给了这个萧黛吗?
这是异人的神墓,这里埋着的所有人都是历任异人,就连傅问渔要来到这里,也得费尽力气,想尽办法,而作为水南天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能来这里?
傅问渔所有的昏迷时间都在想这个问题,也在想如何让水南天离开这个地方,只要他离开这里,他的永死,就是无效的,他在外面世界的永生,也就可以破掉了。
那么,再要毁掉他,就很容易了。
她试过很多种办法,都不得其法,那个阵法可以保护他们二人,傅问渔的手一旦碰上他们两个,就会被那些符文吸走一些生命力,那些绿光就会更亮。
一开始傅问渔对此很惊恐,后来她想到,或许用这样的方法可让自己的异人之力更弱些,这样,等到祈国国破的时候,沈清让就不会被自己的异人之力所伤,不会死了。
所以到后来,她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除了寻找把水南天从这里驱逐出去的方法之外,还会让那些符文吸走自己的异人之力,她越来越虚弱,沈清让便能越来越轻松。
这就是沈清让说的,她用错了方法,她用这样自伤己身的方法,来保全沈清让。
而沈清让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所守的那个阵法,符文波动越来越强,说明有越来越多的力量注入在其中,虽然这只是将阵法加固,对沈清让没有别的什么不好,对水南天也没有别的什么帮助,毕竟他都已经是不死人了,还能有什么更厉害的地方?
但是这依然令沈清让痛心。
他很想保护傅问渔,不希望傅问渔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
沈清让将这一切说给了方景城听,让他尽量不要再放纵傅问渔陷入沉睡,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够弱了,身体够差了,异人之力也够微小了,不会再对沈清让有任何的伤害,停下来,否则她会是这一群人中最先死去的那一个。
如果她死了,所有人为之拼命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方景城便不再让傅问渔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沉睡,经常跟她说话,带她出去,催着她给自己做些很久未曾吃到的小菜,带去墓室里故意去馋沈清让,让他看得着吃不到,方景城便会难得的有些大笑的时刻。
他现在除了跟傅问渔与沈清让在一起,对着外人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了什么表情,好像那一年的时间剥夺了他太多东西,他的心硬得像块玄铁,唯一柔软的地方是这些故人。
“那你说怎么办呢?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面待着吧,这阵法也总不一直这么存在着啊。”傅问渔好生无奈地看着沈清让,虽然这阵法现在改变不了天下大势,也不能再令天下大乱的,可是沈清让还在里面,那个萧黛也在里面。
沈清让笑着道:“你说水南天永死之身在异人神墓是吧?”
“对啊。”
“你早告诉我多好,你早告诉我我就可以告诉你怎么破阵了。”沈清让故意瞪了傅问渔一眼,佯装生气的样子。
“你少来了,我也是八月开始才进到异人神墓里,而且,就算早知道了,那会这阵法还乱着天下呢,你敢乱动啊?”傅问渔咬着个麻糬白了沈清让一眼。
方景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家夫人说得对。”
沈清让真是够了。
“你们两个……留一个在这里陪我就可以了好吧!”
“那怎么行,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可以考虑一下我一个人守阵这么久很不容易很是辛苦,对我多一点温情吗?”
“我们还是回到这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的破阵法怎么破了这个问题上来吧,沈清让,你肯定有办法的,快说。”傅问渔眯着眼睫看他,他这么无所畏惧的样子,肯定是有后手。
此时也没有什么帝王之气,也没有什么异人之力,所以沈清让也不用掐诀,极是风骚地顺了顺他那头白发:“看在你跟我一样白了头发,方景城只白了几根的份上,本国师便好心告诉你好了。”
“这有什么关系,你这什么逻辑!”方景城听得好气又好笑。
沈清让抬眉一笑:“要怎么把水南天弄出来,我是真不知道,他比我道行深,这法子我也是真没学过,但是要破掉这个阵,却不是一桩太难的事。”他说着对方景城抬了下下巴:“把你那玩意儿拿给她。”
方景城从胸口拿出白氏遗帛这个煞物,举在半空晃了晃:“上次你跟我说这十八行宫大阵跟白氏遗帛有关,却死活不告诉有什么关系,这会儿可以说了吧?”
沈清让“啧”了一声,“别晃,这东西重要着呢。”
方景城笑了一声把四片布帛展开铺在傅问渔脚边,两人齐齐蹲在地上望着坐在上面的沈清让:“来说说,说说。”
沈清让看着这两人莫名来气,干脆别过头不看他们:“这白氏遗帛呢,集天下阵法之大成,所以战神白氏才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无往不利,成就不世威名。但是既然是集天下之大成,便肯定不止战场阵法一种,这十八行宫大阵与应该记录在其中才是。”
方景城咬了一口傅问渔递过来的麻糬,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清让:“你这说了一堆废话,我也知道十八行宫大阵应该是记录在这白氏遗帛里的,不然水南天为什么不杀我?就是担心这阵法落到别人手里,他再也找不着,你能说重点吗,重点是怎么解开这大阵。”
“我也不知道啊。”沈清让他一脸的无辜。
“你出来,你出来我们来好好练练练。”方景城冲他招着手。
“你进来,你进来我陪你咱好好练练。”沈清让也招着手。
傅问渔看着好笑,笑得眼都弯起:“你们两个够了没?”
“这阵法就你能破,反正白氏遗帛这世上只有两人能破,一个是我屁股底下的师娘,一个是你,你要是破不了,我也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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