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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说得太多,傅问渔便能明白许多繁杂之事的由头。
“是啊,现如今贾瞒是整个祈国最大的纳税之人,我看那国库里有一半的银子都是他们从贾瞒那儿搜刮来的。”方景城摇头叹息,如此杀鸡取卵,温琅行事果然不看长远。
“大概是因为贾瞒在替萧皇后修船的事情上多有搪塞,他们便要从别的地方挤压吧。”苦笑一声,傅问渔没曾想过,当时贾瞒答应他们会尽量拖延日期,要给她带来如此之大的麻烦。tqR1
“正是,虽然那些船是萧皇后的,但也是祈国的,祈国对我丰国最有利的就只有海上作战,温琅为了祈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此事算是与萧皇后不谋而合,只怕他们进行得极为顺利。”越说越严重,方景城连茶都放下了。
“但应该不止于此,温琅虽然与萧皇后在这件事情上有共同的出发点,可是以我对温琅的了解,他必然还动了其他手脚。”太过相熟的老朋友,所以彼此都知道底细和行事风格,温琅是不喜萧凤来的,他就不可能完全为萧凤来所用。
方景城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缓缓展开,是祈国南方几城的地形图,上面有一些用朱笔圈出来的山脉:“他在养兵,藏于深山,我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消息,想来,他是准备一举推翻萧皇后了。”
“如今对我们而言,不管是萧凤来,还是温琅,都不再适合做选择。他这些兵除了想推番萧皇后之外,还想顺势攻打丰国商洛,按你这图上所注,只怕是不小的兵力,商洛有你之前的诸般安排,大概也只能与之战成平手。”
越说越心寒,说到后面都说不下去。
方景城揽过她靠在自己肩上,含些笑意:“所以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把我留在祈国,不然若是由我领兵,他们可能连平手都保不住了。”
“那你呢,急着回去吗?”傅问渔抬眼问他。
“急倒不急,总要对祈国放心了,才好回去将一切放下,然后带你和小开远离这些事。反正来都来了,事情总是要办完,才算圆满,你说呢?”方景城道。
傅问渔笑出去,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听,你现在这情况你走得了吗?温琅和萧凤来没用铁链子把你锁在这儿就算客气了,我怕你是一踏出睿陵城,就立刻有人追杀,然后给丰国送一封信,说你这位质子要逃走,于追捕中不慎射杀,丰国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信不信?”
方景城听得忍俊不禁,耸着肩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但反正我在这儿,便是要拦一拦温琅的,不然真的看他百般武装,对丰国的战事一触即发不成?”
“想怎么做?”傅问渔知道他这样说,就肯定是有想法的。
“你看谁来了?”方景城转着她身子望外面看去。
傅问渔立刻跳出了方景城怀抱,方景城伸手一抓却没抓住,恼得他抓了一把空气,眼看着这自己夫人扑进了另一个怀抱:“毕苟,流七月!”
毕苟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傅问渔身上,又是尖叫又是大笑:“想死我了,小姐小姐,唉呀我亲亲的小姐!”
方景城与流七月两人站在一边,看着各自的娘子抱成一团,纷纷莫名来气,抱自己的时候怎不见这么热情用力?
生了气的流七月把手一伸,伸到方景城跟前:“兵器盔甲总价七百九十三万八千二百五十两白银,还有七钱六厘的零头我看在我娘子的面子上给你抹了,颜大人在我这里一共借出六百三十万两整,给钱!”
方景城一瞪眼:“这么多?”
“你以为呀,那个颜显贞简直就是个穷了十八辈子的饿死鬼投胎投成的吸血鬼,我兵械库都快让他搬空了,给钱给钱!”流七月大为光火,他是个除了对毕苟大方,对其他人都吝啬得要死的人,被方景城为了商洛屯兵之事讹了不知多少血汗钱,哪能不讨债?
方景城一扬眉:“欠着先。”
“好,一天七厘利息,利滚利,三年为限,你要是还不上,我就直接找上丰国皇帝讨说法去!”流七月冷哼哼道。
“七厘?你这比钱庄放货还高啊!”方景城笑道。
“有本事你现在给啊!”
“那还是先欠吧着。”方景城一摸下巴,这只怕要欠很久了,流七月把毕苟拐跑的这个成本的确有点高。
这边两人在讨债逃债,那边两人已叫上花璇去吃睿陵城里各种美食去了,顺带还叫上了小开,把这两位夫君丢在这里根本没想过要搭理。
方景城甚觉自己可怜,便唉声叹气坐下,给流七月倒了一杯茶:“咱们来谈点男人的事吧。”
“是个男人就欠债还钱!”
“我想,你这么吝啬,一定知道怎么逃税吧?”
“你胡说,是个男人就该交交,该给给,哪里能逃!”
“你要不要脸?”
“我……咳,你要干嘛?”
贾瞒是整个祈国最大的的缴税户,而流七月则是整个丰国最大的逃税户。他一年要卖出那么多的兵器,一卖卖两国,还卖得贵得要死,每年缴给丰国国库的税银不过区区三十万两,这里面要没有猫腻,那才是真正的白日见鬼!
那么,既然温琅与萧凤来一直在压榨着贾瞒,想逼贾瞒交出更多的白银以修造战船,培养军队,方景城便很容易就想到了流七月,他与贾瞒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坐在一起,想一想怎么把银子漏出来这种事,是很合“情理”的。
流七月他苦着眉头:“不是我说,这个贾老虎她实在太有钱了,想要做到像我那般一年只交三十万,根本不可能啊。”
方景城大笑:“没让你这么狠,一年交个两三百万两就行了。”
“你可拉倒吧,她每日流水都不止这个数,你让我去变天啊。”流七月他大手一挥。
“总之你看着来,祈国要修造战船,要培养军队,这都是花大银子的事儿,你只要能弄得他们办不成这两件事就行了。”方景城笑道。
流七月在心里快数估算了一下:“城王爷,要让我帮你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看。”方景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大约猜到他的条件是什么。
“我替她把银子省下来,但是我要抽千分之一的成,我不能白干。”流七月真是一位不输贾瞒的好商人。
“想得美啊你!千分之一,贾瞒一个月入帐多少你知道吗?你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成个暴发户,百万分之一还差不多。”方景城笑着流七月的贪心。
“百万分之六,不能再少。”
“三。”
“五。”
“三。”
“四!”
“三。”
“你这不欺负人吗!”
“这百万分之三的提成,就当是我还你的银子了。”
“你想得美啊你!”
“我是想得挺美的,就这么定了,我去找我家夫人,你去不去?”方景城他一脸无赖流氓模样,哪里还有当年城王爷半点凛凛威风在?
“当然去,不过,还是不能算作你还我的银子!”流七月极为漂亮好看的脸满是愤怒,哪里有方景城这样不要脸的人?简直跟傅问渔一模一样!
愤怒得并没有什么用的流七月,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贾瞒知道他是方景城和傅问渔的人,便对他也很放心,帐薄由着他翻阅,不翻不要紧,一翻流七月的脸都快要笑得朵朵菊花开,这都是钱啊,钱啊!
整整十来日,他都关在帐房里跟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为伴,时不时可以听到他有些让人发寒的癫狂笑声,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怎么看到银子还是走不动道?
贪财归贪财,流七月的手段还是很令人叹服的,在与贾瞒商量过后,他为了能快些赚提成,火速麻利地替贾瞒操办起了逃税漏税事宜,那等热心殷勤,只有在追求毕苟的时候见过。
方法说来有简单有复杂,原因无非是贾瞒生意太大,钱太多。
第一个法子是在末族这个几乎三不管的地方,以贾瞒天下第一商的名义,办起了一座装修奢华不输凤仪宫,非一掷千金者不可入内的赌场,他还给这赌场取了一个十分别致的名字:流金。
流七月的金子,这种小心思,方景城也就懒得拆穿他了。
贾瞒自己的人坐庄,自己的人再来这里赌,于是就更方便各色人马日夜不熄地穿梭流连于这流金赌场里,金子当真如流水一般,跟泼水似的哗啦啦地往里面倒,赌场的帐最是不好查,银子的流向也没有人说得清,所以流七月着手办的第一件是这个。
第二个法子是报假帐,这在商人中是极常用的手段,可是大概没有谁比流七月更厚得下脸皮,进价一两的货他敢写五十两,卖出去的价格是一百两他敢写六十两,一来一往,银子在手里,但帐却黑了。
第三个法子更为贱格,不同货物有不同的收税之法,流七月将大部分税收重的货物全记在便宜的名目之下,钱是赚到手了,但是帐上所记的都是税收不高的东西。
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流七月玩得不亦乐乎,十分快活,每天左手银子放右手,尽心尽力地替贾瞒省钱,再开开心心地从这其中抽出自己的提成。
三个月后,初见成效,因为温琅上门逼问贾瞒,为何银子少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