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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花开尽百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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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的眸光里,有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舒悫鹉琻云菱仔细认真的看着,可即便她拥有两身记忆,仍旧不能看出内里的虚伪。太可怕了!演戏演成这样,真的是很强大,却也令人感到脊背生寒。

    难怪苦逼嫡女一直被利用,谁能看出眼前这病弱少年其实是在做戏?暖阳下,这张苍白温润,眉眼生情的朗容何其勾人心!他似一株羸弱生于峭壁上的青松,摇摇欲坠却挺拔葱翠,风骨何其高洁。

    可是他能欺骗任何人,都不能欺骗被他亲手埋过的人!何况那时候她还身怀六甲,活生生的一尸两命,那时他的话与现在他的情话,只形成鲜明的讽刺对比。

    “菱儿无福。”云菱垂下眼帘,侧头平静道:“若是菱儿有轻漫之为让殿下误会,菱儿倍感抱歉。”

    盛京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明显带着失落:“如此么?”

    “不错,菱儿先且归席。”云菱回头再看了盛京一眼,她总想在这人的演技里看出漏洞,可惜仍旧没有。可她只看到他隐忍着情绪的侧脸,他回头对上她探寻过来的眸,眼底有一抹光:“你还是不忍心,你其实不想拒绝是不是?”

    “不是。”云菱收回眸光道,“太后娘娘命臣女与刘御医且候殿下,当不能臣女先回。不知刘御医在何处?”

    “回御医院了。”盛京微闭上眼眸,缓缓开口道:“你先回去。”

    “是,殿下。”云菱行了礼,带上流玉和哑婢离开。

    盛京在她走后,那低垂着的,原本温润的眸渐渐阴沉

    “殿下,这云家大小姐不识好歹,您莫要因此伤了身才好。”李公公安抚道,只觉得云菱如此糟践盛京的心,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如此不能安于宁和之人,他日必然不得善终。

    “只这一次。”盛京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在原地平复着情绪。平身第一次,对一名女子动了情,结果却是这般结局,果真无权无势她就看不上。原来她也只是这样虚浮的人,是他错看了么?为何又要在他发病的时候出手相救,云菱——菱儿——

    彼时云菱方要出宁和宫,再过一道便是宴厅。可她脚步出来,就看见等在前头的盛启。他回头看见她出来了,这才抬步离去。显然是专门在这儿等着,因为不放心她面对盛京。

    云菱看着那道在重重宫闱建筑里渐远的紫黑身影,菱唇不自觉的漾开一抹笑意。

    “小姐,您太,太不合规矩了——”流玉提着一颗心几经惊吓,此刻方稍平。

    “流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云菱真想敲流玉的脑子,这孩子是榆木么?

    流玉果然摇头,云菱求助的看向哑婢。后者别开脸抿着唇,双肩还有些发抖!感情是在偷笑!

    云菱无语凝噎,只有抬步子入席去……

    彼时殿内一片鼓乐起伏,伴有琴弦之音,和谐低绵十分悦耳。云菱缓步走进大殿,一团如盛繁华衣裳那般锦簇的东西就直扑向她来!她下意识接住,鼓乐声、琴弦声停,殿内一众宾客看着她。

    “哟!这回摘了头彩的可是歌舞俱佳的云家大小姐。”程华夫人明丽的嗓音点道。

    “但咱们这回是要作诗,可不是唱曲或献舞。”华玉公主软音浅笑道。

    云菱看明白怎么回事后,托着彩球往云老夫人身边坐去:“有什么规矩?”

    “要即兴而发,要映雪应景,其余倒是没有要求。”回答云菱的是一名身着淡紫裙襦,暗红刻丝对襟小袄的少女,一双娴静的眸散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她的五官并不是极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似一朵舒展的白云,不招摇却明显的挂在蓝天之上。

    “多谢程小姐提醒。”云菱微欠身表答谢,又问:“若是答不上呢?”

    “嗤——自然是罚酒,女客一盏,男宾三盏。”华玉公主妍妍笑开,似乎早有所料。

    云菱取酒盏直接喝了道:“那继续吧,我领罚了。”

    “云小姐为何不想想?”程葭仪却不放过,她其实不相信云菱不会作诗。而且这即兴的作诗要求也不高,毕竟考虑到此处并非都是学富五车之人,所以即便韵脚不对,但只要寓意不错即可。

    云菱被问得一愣,她能说她正口渴么?这时候茶水又退了,席间只有酒水。她难道在背诗之前喝一盏?这不让人觉得奇怪么?

    “葭仪,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全才。毕竟人力有限,多专注于某项,有些便要疏散些。”华玉公主仿佛只在替云菱解围,这话也说得没错。但是听起来就是有一种古怪的意味,让人感觉怎么都不舒服就对了。

    “华玉所言不错。京儿如何未来?”太后目光落定在云菱身上问到。

    “回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让臣女先行而来,他且随后再到。”云菱回复。

    “哀家不是让你伴着京儿么?若是再有状况如何是好?”太后的口气明显不悦,仿佛云菱就该呆在盛京身边。

    “皇祖母多虑了,孙儿只是回头取了些东西,这才来迟一些。”正逢盛京入殿,当即为云菱解释道。

    太后见此才微颔首,目光看向皇帝似要说什么。

    云菱顿觉不祥,当即拜礼道:“臣女惹太后娘娘不虞,是臣女之错。因亦备了贺礼,且请太后娘娘悦收。”

    “哦?是何物?”太后目有深意的看向云菱。

    哑婢听言从宴桌下取出入殿时放置的一方木盒,云菱伸手接过呈上道:“有劳范公公。”

    范和意会下来取木盒,随后在太后跟前缓缓打开。

    “哈——”华玉公主一声轻笑,众人只见木盒内盛放着一只桃子?!

    “此名寿桃。”云菱开口道。

    范和其实有些鄙夷,就算是桃子换一个吉祥的名字,那也仍旧是一颗桃子好么?但他想归想,还是小心的取出来准备给太后呈上。

    可等范和将桃子取出,众人才看得仔细:这桃子比寻常的桃子要大得多!约莫有五六颗桃子那么大!而且其上居然有一个闪金光的“寿”字!

    “呈上来哀家看看。”太后心中亦生奇,比寻常长得大的桃子虽难得,但也不是没有,可这上面还有字就稀奇了!

    范和忙呈上去,太后取了置放于桌上,见那字仿天成于桃之上,又命人拿水来洗字。结果那金色的“字”仍旧鲜亮如前,根本没有半分褪色!

    众人啧啧称奇,云菱浅笑道:“臣女贺太后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好——这桃子怎么得来?可是能吃?”太后因为新奇,也忍不住多问道。

    “能吃,且其内含有滋补之物,食之生津,解乏清神。但需三十日内实用,过了时候便只能丢弃了。”云菱提醒道。

    “如此神奇?”太后听言更奇。

    “可请御医查验。”云菱直接说明道。皇帝立请人去御医院请御医而来,结果御医啧啧称奇,竟是认同云菱的说法。

    “这又是如何得来?”秋贵妃忍不住询问道,只觉得在这个云家的大小姐身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奥秘。且不说她身为侯府小姐,能有那么多有见地的商策,再说这些奇妙的手段,真真是个不寻常的人儿啊!

    “这倒是秋少庄主帮忙而得。”云菱浅笑看向秋清风道,这桃子可是后者的人脉帮她找到,她不过是在上面动了手脚。

    “哦?”秋贵妃眸光看向坐上的秋清风,此刻众人听言也都往他哪儿看去。

    “草民卖出的时候,可是一枚比寻常桃子大的桃而已。”秋清风倒是没想到云菱要这颗桃子是这么个用途。

    “那便是太后娘娘洪福,这桃子到了菱儿手上,便生出‘寿’字,当为您而生。”云菱扶手比向那寿桃轻眨眼示意。

    “好!好个云家小姐,真真是妙人儿!”太后听言咯咯笑出声,明显被哄得十分高兴。至于这内里用的什么办法,又何须说明。最重要这份心思独特,这寓意更是极好。

    秋清风却低头浅笑,他卖出这颗桃子一百两,她用此做寿礼,当真是又便宜又划算。这会太后高兴,自然要赏赐,她是连送礼都送得这般会算计。

    “当赏!哀家听说你喜金银,哀家就赏你黄金万两。”太后果然赏赐道。

    “臣女谢太后娘娘赏。”云菱落地谢恩,心道太后还不算太吝啬,黄金万两是好东西啊!早知道送两颗,不知会不会赏二万两?

    “果然是个有妙思的人,葭仪那江山锦绣图亦是妙极。也不知这两个妙人谁更妙一些?”长公主赞叹着,又挑了话端道。

    “要说妙,自然是华玉公主最妙。华玉公主的贺礼可是一直藏着掖着,至今都不曾见。”程华夫人心知长公主是想挑自家女儿和云家的小姐一比,可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事儿却少参合为妙。

    “程华所言极是,华玉公主必然更有心,老身这都翘首以盼了。”程华夫人看得明白的事情,云老夫人更是懂得透彻。她现在觉得以如今云菱的风华,许给太子太亏了。这算盘可得好好计划,云家当出一名皇后才是!

    “哀家还不知这华玉的能耐就是那舞艺?要说女红那是闹心的,别的更是不如葭仪。”太后给华玉公主圆台阶。

    但华玉公主却娇嗔道:“皇祖母真的是太小看人了。”

    “哦?如此说来当是有好东西要送给哀家?”太后提了声调,略有细纹的眸角抬了抬,似乎不太相信。

    “自然是有的。”华玉公主自身边婢女将一由黑布猫着的圆筒形拎出。

    众人听言方将目光从那寿桃上挪开,便看见华玉公主掀开黑布。其内一对鸟儿,其羽五光十色,犹如暖阳下的五彩织锦缎。

    “锦鸾而已。”太后明显笑道,这一对锦鸾虽毛色上乘,也可不过是鸟儿。

    华玉公主摇摇手,转而打开那鸟笼子。只见两只锦鸾自笼内走出,却也不争着飞走,倒是十分乖巧的站在华玉公主身前的宴桌上。

    “非也。”华玉公主似取出一物置于嘴边,只听一阵清脆婉转的声音自其嘴中散出!那曲调清新流转,仿佛晨间的鸟林欢快。便有几许鸟鸣,起起伏伏而出,煞是动人极其逼真!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一对锦鸾听闻这乐声便款款而动,竟然是随乐起舞?!

    华玉公主见众人惊诧稀奇,眸底自有得意之色。只见她演奏间站起身来,那一对锦鸾随之飞舞而出,于大殿之内展羽毛而舞,欢快如在山林间嬉戏!

    云菱亦是看得惊奇,能以口笛控鸟儿起舞的节奏,绝非一日两日下个苦功便可。看来为了今日的风采,华玉公主是暗下了不少功夫啊。可太后年年有寿宴,也不能年年都出新花样吧?

    记忆中的华玉公主可没这么出挑,事实上苦逼嫡女与华玉公主的接触并不多。因为她回京的时候,华玉公主已嫁人。她甚至记不清华玉公主嫁的是谁,可见并无关紧要,但为何这时候的华玉公主这般风骚?

    “啧啧——”此刻有不少人惊叹出声,云菱回神之间,才发现这两只锦鸾竟然于空中交缠,两者十色尾翼展开,犹如孔雀开屏的姿态,十分灵动美丽。

    只听华玉公主调声急促而起,殿内半空中的锦鸾疾飞,像是舞者在乐点中绽放舞姿!随后笛声绵绵而续,锦鸾便是翩缓而舞。

    “竟然如此有灵性!”皇帝赞叹。

    那时间华玉公主笛声拔起一阵高音,两只锦鸾朝前而飞!就在要撞上太后与皇帝所在的正位之上时,笛声戛然而止!两只锦鸾落定于那平阔的殿中台阶上,徐徐踱步仿在林间闲走。

    众目瞪眼盯着,只觉得这两只锦鸾真是神了!

    “皇祖母,这是华玉给您的寿礼,其名‘有凤来仪’”华玉公主收了口笛朗朗而道。

    “有凤来仪,寓意吉祥,喻示我大盛昌隆!”老丞相章台当即赞誉!而后者贵为三朝元老,想从其嘴中出一句赞词可不容易。

    “就你这用心良苦。”太后笑得眉眼像花儿急放一般,那细纹因此有些控制不住。然那一对锦鸾确实十分讨喜,尤其寓意如此不凡,这是好兆头!

    “皇祖母知道就好,为着这两只鸟儿,华玉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华玉公主浅嗔道,她如今换的这一身新衣,亦是极艳丽的颜色,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是深紫色么?

    华玉公主肤白,是那种白里透着玫瑰色的健康,尤其让男子喜欢。这样的肌肤如水,在那深紫的衬托下,更有几分高雅的妖娆。

    “那你快过来将这鸟儿捉给皇祖母。”太后伸手招着,显得极为亲密。

    华玉公主离席将台阶上的锦鸾托起,而后送到太后跟前。

    “好——好孩子——过来让皇祖母先瞧瞧你这哄人的嘴可是还好?”太后欣慰唤道,等拉到华玉公主的手还轻拍着又道:“再好总也该嫁人,嫁了别家自然是不放心,不如亲上加亲的嫁回皇家才好。”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如此一来就可多在身边照顾着,确确是一桩极好的事儿。”云老夫人抓着机会附和。

    “臣却以为可惜了。”一直静默中的齐向天开口了,一句话无限惋惜道:“华玉公主色艺双绝,我大盛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喜欢着。这内里难免有极好的,指不定就与华玉公主能情投意合,举案齐眉来着。太后娘娘为将公主留在身边,不给其余孩子留点后路,怕是不少人今儿回府就该黯然。”

    “若说色艺双绝有点不对啊,我大盛朝的才女不是程家葭仪小姐么?”盛繁华插了话道。

    不想素来文雅的程葭仪听言却道:“葭仪不敢当色艺双绝,若说谁能当得起这名号,当是云菱小姐之母,先时的缙云候夫人,当年的齐国公府齐大小姐。”

    “婶婶确实极美,幼时在府中亦常听婶婶琴音入睡。可惜婶婶去得早,菱儿妹妹却是生得与婶婶极相似,每每遇见总要想起婶婶来。”说起齐素云,云敏源便有深刻的记忆。

    “葭仪亦十分仰慕缙云侯夫人之才,手上尚有其诗集。方才有幸听云菱小姐一歌,词曲见底如此不凡,想必尽得夫人亲传,闲里不知可否赐教?”程葭仪俨然就是齐素云的粉丝,还有后者的诗集?

    “不凡不敢当,程小姐若喜欢,咱姑娘家日后自可约出来聊说。”云菱客气回道,真没想到齐素云魅力这么大。

    “何必日后约出来聊说啊,难得是今日太后寿宴,二位小姐不妨在此摆下才艺擂台,咱们且吃且看才好,各位说说是也不是?”说话提议的,赫然是周国公嫡长子——周浩然。周国公是先皇后兄长,盛京的亲舅舅周沫,其手上掌二十万镇守西域的边军,是大盛的良将,亦是实打实的皇帝一脉之人。

    “周世子所言极是!”有周浩然起说,一众王孙公子哪里还会放手,自然是巴不得方才惊艳四方的云菱,和素来有才名的程葭仪一同斗艳的好!

    云菱一听就是头皮发麻,这还有完没完!还摆出擂台,这是要唱大戏的节奏么?

    “众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这时候还来挑一下。

    众爱卿自然喜欢看热闹!有免费的表演谁不看啊?!总比在皇帝和厉王的对话中步步惊心的好吧!

    “如此最好。”章丞相也不希望在太后寿宴上出什么不愉快之事,那么两个女娃子比比才艺自然是最平安无事的。

    “不错不错。”周国公总觉得今儿的氛围透着诡异,多弄些热闹的事儿没错。

    于是大家都说好,根本就没有考虑两个当事人的感受,直接就被撺掇着赶鸭子上架了!

    那时盛启的眸光穿越过席,似询问的看着云菱。他倒也希望她光彩耀人,虽然最私心里是想把她藏起来。可他更清楚一点,她不是寻常的娇花,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臣女以为,既然是要热闹一些,不如一起来。”云菱心想着你们想让我当猴子耍给你们看,我可不乐意一个人当猴子,要当一起当。

    “如何一起来?”盛启接话询问。

    众人这就安静了下来,听着云菱说明。

    “女子一台,男子一台,立下比试名目,宜取九项来比。”云菱提议道。

    众人听言觉得有意思,立即将云菱的提议完善起来!最终确定比试的名目为——琴、棋、书、画、茶、礼、乐、兵、刑。

    “如此便先让尚宫局并礼部之人去安排,宴席先开,再行娱兴。”皇帝安排道。

    大臣们纷纷附和称好,皇帝让小张子去传膳。席间有说如此比试,当有彩头才好尽兴,又议论纷纷起来。

    “这样吧,无论是男子一组赢,抑或是女子一组赢,这参与比试的几位赢者,朕许一诺,只不危江山社稷,必满足之。”皇帝许也是高兴了,还许下这样的彩头!

    须知今日入席的,不仅有名门贵胄,亦有三品以上官员子弟。那么如果得到皇帝一诺,对于求仕途者来说,便意味着平步青云!且即便没有这彩头,能在如此多名流公侯前展示自己的才华,亦是一件有头有脸的事情不是?

    “圣上许这彩头下来,别说这些年轻的娃娃,就是老夫都想参加。”周国公聊笑道。

    “周国公老当益壮,可上场比这兵项。”程国公撺掇道。

    周国公哈哈大笑:“老夫若是不要脸的上台,还不要被这些小娃子背后吐口水么?暗地里必然说这老东西,这不是挡着他们崛起的道儿么?”

    “当是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老头子还是要服老啊。”皇帝颇有唏嘘道。

    “倒是借着太后娘娘这寿宴,从这年轻一辈中可挑挑可造之材,为我江山社稷万世千秋啊。”章丞相感觉这比试亦是不错。

    众人热聊且说,等礼部与尚宫局来报说安排妥帖,这才都且吃且看热闹了。

    章丞相作为三朝元老,便被推出来当了司仪。只听老丞相道:“首先说明彩头,赢者一方出比人可得圣上一诺,求请当不威江山社稷。其次说明罚法,输者一方的出比者由赢着一方定夺如何罚。”

    这彩头一经宣扬而出,果然引起一片哗然之声,而云菱更是十分看重!她可没忘记老太后这个不省心的想要将她许给渣太子!她虽知道盛启不会让太后得逞,但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上才最有保障。所以这比试女子必须赢!她需要皇帝这个许诺!

    而在众议纷纭之中,老丞相的声音再道:“这第一局比试即为琴,只需为弦类乐器便可。两方各一人出比,此为同台比试,谁的音律被压则为输。比试时间为一炷香,现有半柱香的时间给两方选出比人。”

    “菱儿有疑问。”云菱等章丞相说罢就道。

    “请说。”章丞相询问看向云菱。

    “比试中途是否可换人?即是原参加比试者败了,但比试的时间还有剩余。”云菱细问道。

    “且稍等。”章丞相与身后一众老家伙商议,最终请定皇帝和太后之意后回答:“可以,且其后的比试均可以。”

    “菱儿明白了,多谢章丞相解疑。”云菱再无问题。

    “可还有疑问?”章丞相还问道,云菱自是没有。且问其余人亦是无,这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局选定上场,女方便是程葭仪,男方却是秋清风!两人做了礼,便都自信坐于琴台前。

    “程小姐师出九曲山,应当可赢得这场比试。”长公主与程华夫人说道。

    “秋少庄主亦是我朝出了名的风雅才俊,这琴技必然不虚。”程华夫人倒是不敢夸下海口。

    “且看看便知。”太后作为女子一方尊最贵之人,自然要统一战线。

    一声幽远的古筝调起,比试旋即开始!两人皆是选了古筝。

    程葭仪的音律造诣确实很高,即便云菱这种不通古筝的人,也听得出十分好听。呃……除了用好听这个词形容,她还真的不太懂了。不过曲调顺畅,指法娴熟云菱还是听得出看得明的。

    “双手同奏!”云菱不懂,她的舅舅齐国公却是个古筝迷。齐向天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程葭仪的指法,只见那一双玉手并非是寻常的右弹,左辅助补音!而是双手同奏,这种指法非常刁难人,容易出现音律紊乱,更可能控制不住弦调!如此之下,程葭仪的乐调立即盖过了秋清风!

    “不愧是九曲山琴技,本公痴迷古筝数十载,不曾听过如此技艺高超,乐章神韵如此妙极的曲!”齐向天的评定很高,但也很得人信服。毕竟他痴迷古筝乐曲,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然众人只见秋清风的手指上似乎多了一件东西,只听音律一变!由音域优美的古筝,幻化出激越的弦音!瞬间如铁马踏蹄而来,仿佛战鼓擂擂而起。急急切切万马奔腾,挫扬起伏如疾风骤雨!狂扫风卷,肆虐波荡!

    云菱听得眼皮直跳,没想到秋清风的琴技这么厉害!这搞出的乐律这么高端大气?也不知道程葭仪是否能应付得来?

    “以铁片带指,本是吾妹之所爱!本公研习多年不能掌,不想秋少庄主竟然会了!”齐向天惊叹至极!所有人都知道用手弹尚且好把控弦的走势,可以铁器却极难控制!这可需要极高的技艺与极娴熟的手法方能做到。

    两曲相争,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众人皆是惊叹!

    眼看程葭仪就要被压倒,她却手指变幻,旋即一串串流畅如水的弦调散出!程葭仪的手指灵活的跳动在吉他那六根弦上。仿佛蜻蜓点水,犹如小涧清流之声。欢快流动,活泼清新,灵韵逼人!

    让人只觉身心舒畅,都不由自主的哼着小调。仿佛她的弦律,有让人着迷的魔力!而且雅俗共赏,无论是懂还是不懂的,都能跟上她的调来哼出愉快的乐章!

    程葭仪抚琴姿态优雅完美,一双素手如在琴弦上起舞,令人暗赞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这气韵神态无可挑剔!

    “以自然之调压金戈铁马,好创意好胆量!”齐向天作为这场琴技比拼的现场解说员,倒是解说得不错。

    可是秋清风同样曲调渐变,一曲小桥流水,山河激荡的乐章圆融而出。仿佛金戈铁马之后的万象欣荣,听着有一种安和祥和之感。他那修长玉指轻拢慢拨,一袭银丝刻绣的白袍欺霜赛雪,清风白月般的风姿一时间让不少女人看的如痴如醉。

    “时间到!”随着章丞相一语落定,琴声收止,众人却意犹未尽。这场比试简直就是难分难舍,不分上下!

    经过一番议论,章丞相宣布:“第一局成平局,接下来比棋艺。”

    结果棋艺一局被男子一方反超,如此一来比试越发有看头了,大家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到了这书一局,云菱却自告奋勇了!

    “你去?你能行?”华玉公主少不了作对道。

    云菱心说要不是为了能赢,为了那一个许诺,本姑奶奶还不乐意当猴子上场去耍给人看。但面上得说:“写几个出来试试就是。”她说话间拿起毛笔,龙飞凤舞的草书,端正隽秀的小楷,姿态优美的行书落定。

    “葭仪自问字书得不如云小姐。”程葭仪有自知之明道。

    “本公主自觉得写的字不错,本公主要比。”华玉公主却是拿了架子压人。

    “成,公主去。”云菱不想跟这个脑白金吃太多的公主扯,直接挥手就道。

    结果华玉公主上场,写的字倒是不错。可是对方派出的是金科状元——郎毕琥,那大气昂扬的字体出来,华玉公主的字根本就是小儿科了。

    “章丞相,我方换人。”云菱举手道。

    华玉公主还不乐意,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书法确实输了,只磨蹭了一阵,弄得时间快没了她才下来。

    云菱也没时间给她扯淡,直接上了场铺开一张最大的宣纸于地上,众人只当她是要用大笔撒墨,可是她这小胳膊小腿能行么?

    这看的盛启亦是眉心微蹙,她受得住那么大的毛笔么?能播洒出那么大的字么?该不是要逞强吧?

    然而云菱却是在宣纸上描描画画好多个点,随后在充满了点点的宣纸上扑上一张新的纸,而后她的毛笔就像是作画一样在宣纸上挥洒而开!

    此刻时间紧迫极了,看得女方这边的人都焦急不已!也不知道云菱在做什么,只有华玉公主一直在冷嘲热讽:“连字都写不好,不知在表演什么。”

    华玉公主的身份高贵,众女不好明说什么,心里却鄙薄她不顾大局。

    “画字?”章丞相有些惊讶的看见云菱描出的轨迹!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香落下最后的灰烬,章丞相喊停,云菱才抹了一把汗停下笔。

    这是一幅“寿”字,但非是一气呵成的写,而是被云菱当成画在作!这是一幅梅花“寿”字,体现的是行书的优美与梅花的和谐相调。

    “云小姐技高。”郎毕琥只看一眼,就知道云菱的书法造诣极高。这分明是作画完成,全副字看起来却像是一气呵成!唯有将字中每一笔画的美感了然于胸,并运写自然至极,才能做出这样的“画字”!

    如此一来云菱顺利拿下一局,而接下来的画比,因为云菱上一场的画字出色,即由她继续出比。而这也是她准备拿下的一项,以现代素描拿下古代抽象派,直接再落一盘!比试也因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男子怎么都不服气让女子压一筹!

    于是都纷纷挖出素来有贤明的才俊,才俊们都是骄傲的,上了场自然是要比出个赢来。可茶、礼、乐三局云菱那是真的只会点儿皮毛,于是竟然男子一方全胜!

    现在一共比了七局,一局平局,男子胜了三局!女子再输一局就完了,可是接下来比的是兵和刑,这可都是女子不擅长的项目。

    兵即兵法布阵,兵书见地。主考官是盛启,由他来出战场问题,由男女双方抢答,一共三题。

    “我来,接下来两局都我来。”云菱就不信还不能赢了!

    “需要我帮忙么?”程葭仪希望能帮上什么。

    “这一局就是输了,其实也无妨,不过是尽兴而已,输赢并不重要。”华玉公主到说起风凉话来了。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犹如一朵高贵的白莲花,自然不在意圣上的许诺。然臣女可是正儿八经的小百姓,可是稀罕得不得了,这比试自然要赢。”云菱被华玉公主扎得毛了,终于忍不住嘲讽回去。你丫的喜欢当白莲花滚一边当去,老是唧唧歪歪的坏事烦不烦啊!

    “噗嗤——”程葭仪没忍住笑,只觉得这云家的小姐真逗。一朵高贵的白莲花原本是多好的赞美词,怎么在这儿听着如此好笑。

    “你——”华玉公主也没想到云菱会这么说话,可这话说得人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都放心吧,务必要赢。”云菱挥了挥手小手,这回她是扛上了。

    “哼——不知所谓,与男子比兵法、刑司还能赢?”华玉公主跺跺脚只能这么道,她本以为会有人附和,可却发现众女都紧盯着场上。

    盛启看见参加比试的女子竟然是云菱,这倒是有些好奇,她怎么会上来?她会行军布阵么?

    “又是云家大小姐,莫非对兵书亦有见解?这倒是博采众长,十分难得啊。”周国公看见云菱也十分惊讶,他本以为最有可能上台的是程葭仪。毕竟后者博学,在兵法上能有见识的可能就她了。

    而云菱一上台,就察觉到某人的目光,她抬眸看去,便撞进了那一汪黑浓的宇宙之中。偏偏这一片沉黑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诱,让她不觉可怕无底,反而想入得更深,去探寻内中的秘密。

    等听到章丞相老迈有力的嗓音宣布比试开始,云菱才尴尬的挪开眼眸。竟一瞬间就被这混蛋的眼神勾搭了,真是越发没出息了!

    不过那会与云菱同台比试的男子——周浩然也看着盛启,所以确实没人察觉她的不妥。只是她明显看到某男勾起的唇角,这男人根本就是在自鸣得意!

    盛启确实在自鸣得意,他明显看见云菱的小脸在悄悄的发红,别人可认定那是她紧张而生。他却知道她那是因羞恼而生,这小人儿明显就是因为好色而失了神。留恋想到此前那一吻,他眸底的笑意更浓。

    “准备好了么?”盛启的嗓音因为心底的愉悦而显得有几分甘醇的磁性,低低的散出来,听得人心一颤,皆因此而安静下来。

    可云菱听着这声音,那青黛不由微蹙。她抬眸看向女席,果然发现一群狼光射在台上。可惜看的不是她,看的是盛启这闷*!

    要死了!没事将声音弄得这么*,这是嫌被勾搭的女人还不够多么?!云菱想着心里就不太爽,抬眸看见这人还“温柔如水”般的看着她,她就别开脸问与她同台比试的周浩然道:“周世子可准备好了?”

    “可以,云小姐可好?”周浩然对于云菱也颇有好感,但见对方身上穿着的五彩织锦缎,他就知道这人碰不得。不得不说这是盛启的腹黑手段,直接就以这五彩织锦缎将云菱贴了标签。

    “好了。”云菱缓缓吸了一口气,调节调动一下脑力。

    “既都准备好,那便开始听问。”盛启的嗓音此刻恢复了冰度,云菱听着才舒服一些。

    “请厉王出问。”云菱和周浩然躬身行礼道。

    盛启点头开始问道:“我军有新兵一千,斩木为兵,揭杆为旗,粮草稀少,如今已到城下,并无后援。敌有精兵十万,城坚粮多,其主将虽足智多谋却胆小多疑,死守不出。我军若退却,就会立刻被其他军队围剿。如此之下,让如何解决?”

    “我答!”云菱只等盛启的话落,她就拍了桌子上准备好的惊木抢答。

    众人听言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这问题才出,而且也不容易解决,这云家大小姐就说要答,这不是胡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