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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新帝登基六年,因太祖曾经定下祖制,藩王无召不得入宫,所以这次行宫狩猎便是少帝六年与众亲王的第一次聚宴,所以行宫在三日之后就已经布置得分外华盛,宫殿楼阁,四处彩罗飘扬,琉璃宫灯悬挂,每当深夜,明月风情之时,满目流光溢彩,榴花开处宫闱一片繁红,美不胜收。
深秋气候凉薄,寒露带冷,但是这样的萧条和树木枯黄,枝叶败落却更为衬托得出行宫的巍峨高耸,甚至在山下,隔绝了曾经郁葱的绿树青山,都能看到灼灼的烈日之下,汉白玉所建造,如同皑皑白雪一般散发着圣华光辉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顶,更是折射万丈荣光。
深秋了,万物萧落,枯木颓败,每当黄昏之时,彩霞烧红半边天空,站在清台之上观赏时,凉风吹拂裙摆长袍,如同乘风而去,分外有仙尘而不染世俗的雅致,只是,慕容娇娇却无缘再看到了。整整三日,慕容娇娇朝乾夕惕的跟随南宫辰轩,伺候更衣膳食和磨研以及种种刁难的事情,甚至有时南宫辰轩一日都在批阅奏章,她也就只能陪着一日不踏出宫殿一步。
南宫辰轩已经不记得曾经的一切了,更对她有种说不出的警惕,因而做很多事情便是处处刁难,甚至带着戏谑和故意整治的味道,即便,他的面容依旧威严冷酷,但是慕容娇娇却能够感受得出他的故意。就如此刻——
啪,一本奏章掉落在地上,那响声足以将机械磨研,深思却飘远至山间的慕容娇娇吓得回神,她看着那今日不知道是掉的第几十本奏章,只能无奈的停下手中的磨研,提起拖曳在地的青色长裙摆尾,慢慢的走过去,捡起来放在他的桌案前。但是南宫辰轩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似乎刚才的情况不过只是一个意外,但是这种意外,这三天来已经发生不下上百次了。
慕容娇娇整理了一番奏章,在确信这些累叠的奏章不会再掉到地上时,走回石阶,继续研磨。这三天的功力,慕容娇娇已经拿住了诀窍,使得自己不再那样痛苦了,但是她的从容却使帝王似乎有些不舒坦,所以南宫辰轩在批完手中的奏本之后,啪的一声合上,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眸休息了。
慕容娇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之前两次林安已经提点过她不止一次了,于是她立刻上前,用纤细的素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南宫辰轩的身子慢慢的松懈下来,似乎很是享受她指尖带来的轻松,但是慕容娇娇却按得十分僵硬,而片刻后,他又似休息好了,竟不发一语的起身,信步踏下石阶就朝外面走,而慕容娇娇却只能手忙脚乱的跟随着。
连日下来,几乎每个时辰都是如此,慕容娇娇觉得很是辛苦,但是南宫辰轩每次看到她混乱的样子,却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般,这让慕容娇娇更为咬牙切齿。但是……慕容娇娇跟随南宫辰轩踏出海角阁,步下青石阶梯,到山林中散步之时,目光扫视四周,看到的,则是行军密布,守卫森严的景象,而那些看不到的,更是有无数高手的严正以待。
慕容娇娇曾经怀疑南宫辰轩偏偏到山野中散步的原因,或许他是故意让她看到山上山下的这森严的戒备,警告她,出了跟随他,承受他的戏谑和刁难之外,她已经无路可走,因为这样的戒备就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只怕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更不会有人能够进来。而这里的人每日的膳食则都是那些擅闯禁地而被宰杀的野兽。
南宫辰轩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即便他那张刚毅冷酷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但是从他欣赏山间风景的静默神色来看,应该还不错。但是慕容娇娇仍然小心翼翼的跟随,甚至连他的每一个脚步声格外的警惕,因为前两次她随他出去,总是在他突然停步时,撞上他的后背。
如果她真的是深宫里的宫娥,或许现在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她每次犯错,也都会释然的以为南宫辰轩一定会惩治她,将她轰出去,但是他只是回头凝视她半晌,却不说一句话,依旧走他的路,而她,也是依旧跟随。
山间的风很凉,吹拂起他墨色袍摆,在风中猎猎,亦是吹拂起了慕容娇娇垂落在胸前的青丝和淡紫长袍,冷风灌进袖中,微微鼓起,玉臂沁凉。蜿蜒曲折的青石阶梯,是行宫与半山腰的山谷唯一的通道,曾经树木青葱之时,踏步而行,颇有诗情画意,而此刻,满天黄叶纷飞,红枫凋零,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心情。
住在行宫六年,这里的美景慕容娇娇早已熟记于心,深秋后的山林之中除了盛开的野黄菊之外,便是满树的果子,但是越是诱人的,却都是有毒的,唯独那长相如同包裹着蛇皮的蛇果清香沁甜,但是却因为外观而无人问津。
两个人的脚步慢慢的走到青石阶梯之下,步入了山谷之中,这里,四周依旧密布着侍卫,但慕容娇娇却权当不知道,只跟随南宫辰轩,提醒道:“皇上,这个季节寒凉,山中多有野兽出没,准备觅食过冬,所以还请皇上不要到山林中去。”
南宫辰轩脚步停下,却没有看慕容娇娇一眼,而是对身后跟随的两名小太监道:“将朕的弓箭拿来。”
慕容娇娇怔住了,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做什么,但身后的小太监岂敢抗旨,他捧着一把毛皮包裹着弓弩就呈送给了皇帝,而南宫辰轩则是漫不经心的接过,用两根指头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阔步走向前方。那两名太监见了,也很是惶恐,忙道:“皇上,这里是山谷了,皇上若向狩猎,还是带着亲卫队安全些,否则……。”
那名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就已经搭弓射箭,只闻咻的一声,山林深处,听闻到一阵跌落的声音,可见是有目标中箭。慕容娇娇立刻朝前方草丛望去,只见一头花角麋鹿躺在那里,于是立刻对那两名太监道:“皇上射中了麋鹿,快去拖过来。”
“是”那两名太监面色带着欣喜,因为山间的麋鹿虽多,却因为行踪快捷,很难猎到,所以算的上是稀罕的了,而且麋鹿身上的麝香,是无价之宝,医药圣品,就算是皇宫里每年进贡的都不多。
那两名太监很快就将草丛中的麋鹿拖了上来,而南宫辰轩却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而后又拿着弓箭朝前面的山林中走去。慕容娇娇立刻跟随,此刻,只见山林中忽的一声窜出一只雪白的雄狐,满身的毛发竖立蓬松,一双眼睛灰绿不辨。
南宫辰轩立刻见到那只狡黠的东西,薄唇一勾,难得露出笑意,随即搭弓上箭。慕容娇娇也看到了那只雪狐,深秋时入冬后,终南山的雪会下的比皇城早一个多月,到时候满山遍野都是皑皑雪白,雪地上也到处都会有雪狐的脚印,当初,月儿曾经想猎一直雪狐给她做裘袍,可是雪狐极为狡诈,很难狩猎,因而这一次看到雪狐,慕容娇娇也有些兴奋。
南宫辰轩眯起狭长的眸子,对准那只雪狐,但在准备松手时,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慕容娇娇察觉到他的异样,望向他,觉得疑惑,但南宫辰轩看了半晌后,咻的一箭飞出。
那只狐狸很是狡诈,原本一直盯着他们,准备在南宫辰轩射箭时逃窜,却没有想到南宫辰轩早就已经算好了它的心思,将剑射在它的前侧,而它一逃窜,正好头部中间,颓然倒在了草丛中,一动不动。
“皇上神勇,居然能够算到这畜生的心思。”慕容娇娇也看到了箭的方向,不由得有些惊叹他的心思,刚才那一箭,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歪打正着,但是在慕容娇娇眼里,他却是故意而为之。
“真正厉害的人,不是朕,而是你吧”南宫辰轩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话语之间的寒意和凉薄却令人心惊。慕容娇娇蓦地望向他,心头有些震惊,不明白他的意思,而他则是目光幽沉的凝视她,低沉的道:“朕能够猜透这畜生的心思,而你却能够猜透朕的心思,你岂不是比朕更为缜密?”
慕容娇娇窒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说这样话,自古天子最忌讳的就是臣子猜测他的心思,于是她立刻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
“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有雪狐?”南宫辰轩却没有理会慕容娇娇的请罪,淡漠的问道。慕容娇娇怔住,抬眼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深邃的望向山林深处,侧容在正午阳光下折射着刚毅冷然的光芒。
慕容娇娇屏息,只能答道:“山谷深处,但是那里有野兽出没……”,慕容娇娇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就信步朝山谷走去。
“皇上”那两名太监抱着猎到的雪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南宫辰轩远走的身影,而慕容娇娇则不假思索的道:“立刻通知孙将军,让他率领亲卫队过来。”,说罢,她起身快步走了过去,但是因为自己穿着长裙长袍,在山林中穿行十分不方便,所以还是慢了几步。
深秋的山谷中幽幽静静,只要有风吹草动,便是四处鸟儿扑腾飞起,哗然一片。这片山域,在深秋入冬之时,多为狼群猛兽的栖息地,因为够隐秘,食物也充足,所以一般有经验的猎人都不会冒险到山林深处。慕容娇娇好不容易跟上南宫辰轩的脚步时,他已经瞄准了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的雪狐。但是此刻,草丛中突然一阵异动,只见南宫辰轩左侧的枯草咻的窜动,棕色的灰毛隐隐露出,一对双眼碧绿幽深,獠牙尖锐,体型虽然不能全现,但是却足以看出它蓄势待发的凶猛。
慕容娇娇心头一惊,不及细想,立刻喝道:“小心”,随后便飞扑上前,在南宫辰轩未及反应时,扑在他身上,瞬间,二人滚落草地上,直下山坡。山中,数声急蹿声跟随而来,危险的气息直逼而来,慕容娇娇在翻滚到一棵大树旁时,抬脚飞踢,拉起南宫辰轩就跃上树干。
呼啸几声,几条灰色毛发的狼群从脚下穿过,慕容娇娇已经披头散发,衣裳凌乱,但是却顾不得这些,首先查看南宫辰轩的伤势。南宫辰轩也比慕容娇娇好不了多少,但是她在抬头望向他时,却见他目光深邃的凝视她,脸上没有刚才混乱之后的不看和惊魂,而是一脸沉静。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够如此,但是慕容娇娇现在却已经慌乱的蹙起了眉宇,因为这棵古树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狼群,并且为首的一条满身灰黑的巨大野狼还奔上山坡,仰天嚎叫,似乎在召唤同伴。
“这些野狼生性凶猛,只怕没有救援人来,我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慕容娇娇盯着那些一只只凶恶残酷的野狼,从它们干瘪的肚子看得出来,它们最近在山林中蛰伏,却没有能够找到足够的食物,而现在正好碰到两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南宫辰轩瞥了一眼自己的处境,却没有说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慕容娇娇的身上。若是换了平时,慕容娇娇也许早就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但是现在,她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抬手用力折下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素手扯断缠绕在大树上的蔓藤,吃力的一圈一圈环绕在手上,在一直野狼飞扑过来,打算咬住她的裙摆时,她飞起抽了一鞭,正好打中。只见那只野狼在空中抛飞,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这样的血腥却激怒的其他的狼群,使得它们更为凶恶的嚎叫,全体围剿过来。慕容娇娇的淡紫长袍垂落在树桩下,随凤飘荡,她看到这样的危险,立刻褪下,抛落在地上,而那些狼群立刻飞扑过去,一阵撕扯,不多时,就将那件紫色长袍撕成碎片。
慕容娇娇看着那些碎步满天飞舞,几乎可以想象,若是她真的跳下去,下场会如何。她咬紧牙齿,扯住自己的长长的裙摆,嘶的一声扯下,也仍在了地上,随后对南宫辰轩道:“皇上当心。”,南宫辰轩依旧凝视着她的面容,连任何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少许,他不再无动于衷,而是也扯下了一条粗壮的蔓藤,准备迎战。
那些狼群穷凶极恶的露出雪白的獠牙,围绕着大树转圈,似乎在寻找空隙,而林子中从四面八方闻声而来的狼群也越聚越多,看这样情形,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它们就可以两三口啃了整棵大树,然后再分食他人二人,但这只是最快的打算,但慕容娇娇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连杀了十几只飞跃上来的野狼之后,看到了那只灰黑,强壮无比的野狼背着一个形体似狼,却又极为怪异的东西奔了过来。
“那是什么?”南宫辰轩也看到了,他面容冰冷,眼底杀气凛然。
慕容娇娇震惊的看着,随即只看到那只满身雪白的怪物从灰黑色的狼背上跃下,一双狡猾阴险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们时,她想都不想,立刻抽鞭子打那只怪物,但是那只怪物虽然行动不灵活,但却一下子又跳到了灰黑色狼的背上,那只狼背着它不停的闪躲。
原来传闻中的东西当真存在,传闻中,一千只狼与一千只狐狸交配,才能够诞下一直与狼属动物,但是这种动物却因为前腿短,所以不能够单独行动,必然扑在狼的身上,但它的智慧远远超过狼和狐狸,历史传闻中,有一句成语便来自于它那很不堪的名字——狼狈为奸。
“狈,是狼群的军师”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还这么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握着树藤的手已经渐渐的泛白。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似乎有些诧异慕容娇娇的回答,他望向那只雪白的窘迫,只能扑在狼身上的东西,却勾起薄唇冷笑一声,道:“狈?狼和狐狸?”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原来他也知道这个传闻,她望向他,却见南宫辰轩眼底凝聚和寒意,他拿起那支还没有来得及射杀狐狸的利箭,眯起双眼对准那只灰黑的巨狼。慕容娇娇惊住,立刻握住他的手阻止:“不行,它是狼群的军师,若是杀了它,必然会惹怒狼群?。”
南宫辰轩瞥向她,眼底深邃,低沉的道:“你害怕?”
慕容娇娇呆了一下,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南宫辰轩就咻的一声抛出手中的箭,灰黑色的大狼躲闪不及,而身上的狈则正中脖颈,它发出一声似狼又似狐狸的尖锐叫声,倒在了地上。南宫辰轩趁着狼群混乱的瞬间,突然跃了下去,甩起手中的藤蔓,与那些凶猛的狼群开战。
慕容娇娇被他吓住了,大树下早已一片血腥,只见狼群前后夹攻,而南宫辰轩武功的确卓越,他手中的藤蔓几乎比孤独宸绝的银鞭用的更好,带着荆棘的藤脉摔在狼群身上,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随之抛高,滚落惨死,但是那只愤怒的灰黑色大狼冲过来时,他却明显有些不敌,甚至几次被其他的狼群有机可乘,咬破了袖摆,衣裳上血迹斑斑。
慕容娇娇这一生都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冒险事情,但是这一刻,她却没有选择,她咬牙从树上一跃而下,抽出藤蔓啪啪的抽打着那袭击南宫辰轩的野狼,随后在更多的狼群包围成圈时,与南宫辰轩后背相依,她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沾在他的衣袖上,沾染了他的血迹。
“也许今日我们会死在这里。”南宫辰轩低沉而沙哑的说道,但是说这句话时,他的口吻中却没有半点畏惧,就似对面这样残酷血腥的野兽的不是他一般。慕容娇娇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许,他已经厌恶她,厌恶到了希望她这样死去,被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皇上希望奴婢死?”慕容娇娇冷声回答,她狡黠阴沉的眸子警惕着望着那群踩踏着同伴尸体,慢慢向前聚拢的狼群,随后在一直狼飞扑上前时,迎上前去,一鞭抽下。那狼哀嚎一声,翻滚在地,接下来的激战,便是血肉横飞,慕容娇娇手中的鞭子飞快的闪烁着,但是却还是险些被袭击,若非南宫辰轩抽出腰间的软剑为她挡住,或许她已经失了一直胳膊或者一条腿。
长达半柱香的激战,山野中的狼群渐渐的少了,满地的尸体堆积成山,血腥气息十分浓郁,这这种响动和气息比狼群袭击更为危险,因为,会引来更为凶猛的野兽。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的体力都透支了,两个人大汗淋漓,想来那两个太监也不知道是半路出了事,遭受野兽袭击,或者找到了孙将军,但孙将军他们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所以,援军迟迟不来,但是,这个地方他们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南宫辰轩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在又割断了两只野狼的咽喉,使之殒命时,突然箍住了慕容娇娇的腰身,二人翻滚在地。慕容娇娇惊住,打算挣扎时,却发现那只灰黑色的野狼正朝她们袭来,于是她不及挣扎,便于南宫辰轩携手朝山谷下面奔去,在看到一个急流的瀑布时,想都没想,跃身而下。那些狼群追赶到瀑布上,看着激荡千层的浪花和水雾,显然有些胆怯了,于是恼怒的昂首长啸,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散。
深秋冰冷的水漫过了慕容娇娇的头,她因为冲击力不断的下沉,而在就在撞到水中的卵石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拎出了水面。慕容娇娇在得以呼吸的那一刻,不住的咳嗽,她已经精疲力竭,只能攀附在那只手上,不住的喘息,眼前甚至有些昏眩。
她怎么离开冰冷的瀑布泉水的,慕容娇娇自己都忘记了,只感觉被一双温热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而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山谷中的一个黝黑的山洞里,面前有两堆篝火和一个木架,架子上晾着衣服,而她自己,竟然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
慕容娇娇清醒时,第一反应就是错愕的看着南宫辰轩,素手紧紧的揪住衣襟略略敞开的地方,而南宫辰轩一般烤着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猎物,目光跳跃下篝火的灼亮,但映在他眼底却似乎冰冷,他也只着亵衣,但已经烘干了大半,他口吻极为淡漠冷然的道:“你想着凉么?”
慕容娇娇反射性的摇头,而南宫辰轩却不再看她,轻描淡写的道:“那就将衣服都脱了,晾在哪里,很快就会干了。”
慕容娇娇呆了呆,但是在看到南宫辰轩那无所谓的面色,心口却突然一阵堵得慌。或许,现在她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婢女,他救她,却并不代表还有情愫,对于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现在又不再爱的女子,就算她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又如何?她记得,他从不近女色,只对自己所爱的女子才会……。
或许是赌气吧,也是因为心里那突如其来袭来的沉闷,所以,慕容娇娇立刻起身,走到衣架处,慢慢的退下了身上的衣服,直到还剩一件芙蓉色的兜衣时,才停下,随后独自一人卷缩在角落里,拨弄着烤衣服的火,加着树枝。
南宫辰轩将肉烤好,拿起一只走到她身侧,递给她。慕容娇娇没有看他,反正现在都流落到这样的田地了,也不在乎君臣之礼,所以抬手便接过。她感觉到南宫辰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只是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滚烫的肉食,没有理会。
天色渐渐的暗了,孙将军却还是没有找到他们,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有了恶心发烫的感觉。她吃了一些东西,就觉得不舒服,在衣服烘干后,她紧紧的裹在身上,靠近了篝火,可是,身体却一阵寒意来袭,一阵热浪翻滚,很是难受。也许,是在于狼群激战的时候,她满身大汗,然后掉进冰冷的湖水中,导致了恶疾。
南宫辰轩也穿上了衣服,却没有理会慕容娇娇,而是踏出了山洞片刻,可是在回到山洞,发现她面色不对时,剑眉陡然一蹙,随即大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娇娇红唇干涩,头晕目眩,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立刻委身抚上她的额头,在发现她身上温度烫得吓人时,震了一下,随即不知咒骂了一句什么。慕容娇娇只当他是在诅咒自己拖累了他,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随后便仍由自己被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包裹侵袭,昏沉的睡了过去。
南宫辰轩立刻搀扶慕容娇娇纤弱娇小的身子,他的眼底和心头的阵阵刺痛告知他,他的身体排斥这具散发着悠然沁香的软玉温香,但是,当他看到慕容娇娇唇角凝聚的冷笑时,剑眉却紧紧的蹙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身就离开。可是,最终,他却无法克制的僵直着身子,然后,忍受着心口剧烈的排斥,慢慢的,慢慢的将她拥抱进了怀中。
决不能跨出这一步……。心里一个声音咆哮怒吼的警告他,让他整个人一凛,南宫辰轩眼底闪过一丝决裂,几乎要顺从自己的痛苦抛下她,但是他的双手却似不听使唤一般,却突然狠狠的将她的身子抱紧在怀中,十指紧揪着她的衣服,发出咔擦的声响。
深夜,几乎将整片山都找遍了孙将军终于搜索到了这片山谷,循着踪迹而来。可当他满身寒露的看到帝王抱着衣裳残破的慕容娇娇踏出山洞时,差点以为她已经死了,于是吓得面色苍白,冲上前就要接过她,可是他还未来得及近身,就被南宫辰轩呵退:“牵朕的马来。”
孙将军的手僵在了半空,但他却还是飞快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苍白无血的面容,在确定她还活着时,立刻接过属下牵来的赤红色鬃毛的马匹。南宫辰轩一个跃身翻上了马,一句话都不交代,便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策鞭飞奔上山。
……。
巍峨的行宫中,日月驱驰,昏晓流转。
金碧辉煌,汉白玉地砖雕砌的行宫最高宫殿海角阁,扶栏走廊之上,皆是忙碌的身影,安太医在林安和其他小太监的簇拥下,一日在走廊中往返数十次,一碗碗散发着苦涩药汁的白玉碗从内宫端进,侍卫也抬着滚热的水桶来来去去。
海角阁内的寝殿中,慕容娇娇还躺在床榻上,她昏迷了一天一夜,身上发汗不止,前前后后,已经更换了几次衣服,但是却还是被汗水浸透。太医喂食的药汁,她也是难以下咽,甚至有的咽下去了,却还是呕吐出来,那些药汁,几乎没有半滴真正喝下去。
慕容娇娇的身体应该是极好的,但是玥宜馨却只是一个娇小姐,她历经跋涉,又疲倦至极,所以这一次的病状竟比以前来的更为猛烈,甚至到了令安太医都惊惶得素手无策的地步。南宫辰轩为此烦躁不已,从他的记忆中,他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烦乱到这种程度,甚至,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病情反复,水米药汁都不能进的时候,甚至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两天前,他将她从山谷中带回来,但是却压抑着将她放在她自己的寝宫内,让安太医救治,可是当天深夜,当他辗转难眠,无法入睡,而起身去探望时,却看到了行宫内殿已经乱了成一团,她病的,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他是排斥她的,那种强烈,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够碰触,甚至不能够呼吸到她身上气息的程度,所以,他一直远离她,甚至逼迫着自己尽量不去看她,因为每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的心里隐隐的疼着,那种感觉令他抓狂。
可是,在看到她那张苍白的面容时,他却突然颤抖起来。他将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抑制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有美貌,或者一些小聪明的女子,只要他能够习惯,也就不会再受她影响,到时候,她就算再次偷偷离开,或者自己一个震怒,就杀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脆弱太多。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从不被任何东西所牵绊,也不容许有任何人影响他的一切决定。所以,在得知她的背叛,在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排斥的时候,他就动了杀机,但,他却一直下不了手,即便,在她笨拙的走路撞上他的后背,研磨时总是分神,或者在侍候他沐浴时,杂乱无章,如同他是虎狼蛇蝎一般避之不及,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下手。
因为,他偶尔发觉,她的慌乱时,眼神会闪烁,那心虚的样子和酡红的面容分外娇艳,她低眉垂目的时候很是安静,令他想猜测她的心事,而她凌厉的时候也格外决然。所以,他便在她偶尔失神,心不在焉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自己的不甘,故意将奏折仍在地上,让她将心事再放回自己的身上,在她匆忙为自己梳洗宽衣,仿佛让他睡觉,她就解脱的时候,故意让她为他做点心,也在她已经习惯的研磨,习惯他的刻意刁难时,偏偏带她去也山野间,更是故意忽略她的提醒,她说哪里危险,他就偏偏去哪里。
南宫辰轩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会让自己失了方寸,迷了方向,竟然如同孩子一样做出这样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一刻,他更是因为看到她病重昏迷,不顾自己的身份,抱起她就让她躺在了自己的龙榻上,吩咐安太医竭尽全力救她,甚至亲自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