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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格娜纱大王妃在军营中待了一天一夜,作为中原的霸主,南宫辰轩也拿出了泱泱大国的待客之谊,这原本不单纯的政治谈判,两国言和,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成为了天下又恢复了太平盛世的见证。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目的的确不单纯,但是这个花了短短时间就统一了西域各个流放部落的第一王妃也在礼仪和诚意做的无可出挑,先是将二十名貌美妖娆的西域美人送进了南宫辰轩的营帐中,然后又将大量的奇珍异宝献给大周王朝作为贺礼,仿佛,这样就已经收买了这个年少帝王的心。
从那一刻开始,那二十多个能歌善舞的妖娆美人,每时每刻都会有动听的歌声悠悠的飘荡在山野之中,因为,南宫辰轩竟然答应了让这些美人在终南山的山巅之上行宫中居住。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深秋,但是却也是狩猎的最佳时节,南宫辰轩此举,无疑是已经让两国干戈为玉帛,将原本紧张的战事变成了行宫狩猎。
南宫辰轩将军营搬到了山巅之上的行宫,只带了二十多名侍卫和一直在身侧伺候的林安,甚至连安太医都没有带着。孙将军与其他将领依旧镇守在营地之中,至于慕容娇娇,南宫辰轩似乎已经忘记她了,不曾闻问过一次,也没有任何调度。
这样也好,慕容娇娇在真格娜纱大王妃成为中原尊贵的客人,随同圣驾一同前往终南山的行宫之后,终于得以喘息,她从营帐中走出来,独自站在树林中吹着晚风,但是却隐隐的发觉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这几日,确切的说,从南宫辰轩带着真格娜纱大王妃前往行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自己周身的诡异,她的耳力何等警敏,岂会察觉不到,但是这些人的行踪却分外隐秘,多少次她想探查究竟,却都没有发现踪迹。
慕容娇娇走到在山间一处溪,掬起一捧水。深秋即将入冬的水有些寒凉,但是在傍晚时,却略略带着几许暖意,她眼睛朝前方扫视了一眼,眉心轻动,在这个山林中起码藏身了二十多个武功极高的人,虽然他们身形隐蔽,但是却藏不了气息。
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娇娇眼底冷凝,清冷的眸子幽幽的扫向前方,随即,将头上的帽子扯下,顿时,一头乌黑垂腰的长发倾泻而下,在夕阳中隐隐的透着乌华的光泽,她感觉到了周遭一阵异动,似乎那些人都快速的撤离了,瞬间,离她起码半里之外。
慕容娇娇眼底沉凝,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杀手,想要索取她的性命,但又会是谁派遣来的,南宫辰轩么?她面色淡漠的看着溪泉中的涓涓流水,素手轻抚那一头青丝,想了想,还是置身清溪中清溪了长发。
慕容娇娇披散着潮湿的长发,暂时不打算回营地,可是在听到半山腰上那狩猎的马蹄声和悠悠扬扬的西域歌声时,却勾起唇角苦涩的笑了一下。她应该觉得高兴的,这么多年来的纠缠,今日算是终于扯断了那根冥冥之中看不见的尘嚣丝网,南宫辰轩的眼里,也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一次,他前往行宫,连安太医都不带了,可见,那些前尘往事的噩梦,也不会再侵扰他了。
慕容娇娇站在树林中,满天的黄叶潇潇的落下,映衬着夕阳的红,折射的光辉斜射过细密的树叶中,斑驳的散落在她的身上,却无比的清冷寒凉。脚下的厚厚的腐叶,柔软得感觉不到踏实,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漂浮着,找不到着力点。
抬眸仰望天空,猩红一点刺进眼底之时,却还是照耀出了点点晶莹的液体,只是在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时,散落得没有踪迹。
南宫辰轩似乎的确想休战了,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带来的那些美貌妖娆的美人在这件事情上功不可没,因为三日之后,营地上的人便开始渐渐的被调遣上了山顶的行宫,从起初的后备队,到后来的驻守士兵,待到第七日时,连孙将军都接到了调度的命令,要率领驻兵回皇城了。
孙将军在拿到圣旨军令的时候,愣了许久,他的腿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人却瘦了一圈。慕容娇娇手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只是现在疼的,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十几日来,慕容娇娇每日都会去山林中坐上片刻,起初,孙将军并不知道她的行踪,但是后来的七天里,他却每日都陪着,只是对于军中突然发生的变故,他也沉默寡言,显然对皇帝这样的行为很是不理解。他握着军令,突然狠狠的砸在了羊皮地图上,冷冷的道:“那个真格娜纱大王妃究竟使了什么妖术,居然能够逆转皇上的心思,早知道我就该派人围剿城门,将这个老妖妇杀了。”
慕容娇娇没有说话,现在整个军营都是死气沉沉的,就算平日里最为活跃的丁旭都垮下脸好几日了,如今见到孙将军的发怒,他也立刻跳起来,道:“将军,只要您一句话,丁旭可以上山杀了那个老妖妇,再将那二十个妖女一并铲除。”
但是孙将军却没有说话,他的面色铁青,抓起了令牌就道:“他是君,我是臣,既然皇上下旨要我们撤离,我们即刻撤离”,说罢,他转头望向慕容娇娇,又道:“慕容姑娘,看眼下的境况,皇上应该不会再需要你伺候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慕容娇娇抬眼看了正午刺目的阳光,却道:“不必了,既然这场仗已经平息了,我也该与将军分手了,我原本就无依无靠,将军只需给我一匹马便可。”
丁旭听了,却立刻反驳道:“姐姐怎么会是无依无靠,姐姐还有我呢,姐姐,不如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皇城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若是,若是……”丁旭的眼睛不断的在孙将军和慕容娇娇之间流转,神色十分暧昧,而他在慕容娇娇秀眉微挑之时,却突然调皮的吐着舌头道:“姐姐,就算我年纪小,不能够照顾你,还有孙将军呢,孙将军虽然……”
“我一直四处流浪,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也许,已经不适合安定了”丁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娇娇给打断了,她娇容紧绷,抬手将帽子摘下,顿时,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如水中墨汁一般在风中飞散。
“慕容姑娘……”孙将军上前,还欲说什么,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快步的朝马棚走去,随意挑选了一匹马,抬眸朝茂密却又萧索的山林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我与两位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今边关战事平息,也只能大道通天,各走一边了。”,说罢,策马绝尘而去。
……
慕容娇娇虽然策马奔离了终南山的山脚下的那片营地,也捏准了孙将军往返的路途一定会寻最为隐秘的山林中走,所以故意与他背道而驰。策马行到终南山的一处山谷时,慕容娇娇停歇下来,此刻已是傍晚,夕阳在天空划下一道猩红的凤尾,十分撩人刺目,亦是将整个山林的萧条都染成了红霞的火色,似燃烧起来一般。
慕容娇娇将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走到溪水边上,掬起一捧有些温热的水浇在脸上,洗去了深秋林中扬起的铺面灰尘,她坐在树桩旁休息,手中却不由得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给予她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掌心慢慢的摩挲着。她抬眸望向天空火红的云彩,随即将戒指紧紧的捏在掌心,她应该已经将那群一直跟随的人甩了,因为就算他们武功再高,按照脚程来算,也不能够跟上她的马匹。
太阳渐渐的西沉,慕容娇娇升起篝火,吃了一些从营地带来的干粮,看天色差不多时,又翻身上马,朝着自己原本走的路的反方向奔去。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后的一次跟命运赌,她赌南宫辰轩收纳那些西域女人不是因为沉迷酒色,而是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并非善类,所以设下的一个局,她也赌,孙将军此刻也应该潜伏在某处山林,或者已经收到了返回山地的密令。
慕容娇娇并不了解南宫辰轩,但是他的性情即便再变,也不会脱离太多。曾经十岁就可以谋划,使得其他皇子在懵懂之中就已经深陷泥塘,断后绝子的少年,绝不会连半点心机都没有,只二十个异族美人就让他迷失心智。可是,在狂风如刀一般销过她娇媚的面容,扬起她肆意飞扬的长发时,慕容娇娇却有勾起一抹苦笑,她双眼如雪,无声嘲笑着自己明明已经放下了,此刻却又固执的一定要上山去查探究竟。
二更天,慕容娇娇弃马,独自上了终南山。密集的树林中,在深秋的夜里,已经布满了浓重的雾气和寒凉露水的气息,腐叶的萧索凋零使得脚下踩踏的石阶都是细软的,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次,南宫辰轩上山,身边的侍卫只带了二十多名,但真格娜纱大王妃却带来将近两百人,声势浩大,光是这一点,慕容娇娇就能够断定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目的不单纯,而南宫辰轩也是故意为之。
山林幽野,寂静森森,刚走到半山腰上,慕容娇娇身上的青衣就已经被露水和浓雾给沾湿了,她抬眸朝前方望去,透过重重越来越浓郁的雾气,还能看得见天空朦胧的月光,但是崎岖的山路却是另她越来越分辨不清,好在,这条路她早已熟记于心,所以走起来并不困难。
但是,她刚走到半山腰,就发现了山上的异动,因为远远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片冲天的火红,看起来并不相识篝火,她怔住了,眯起双眼,随后才发现,四周有火光的并非一处,甚至是整个半山腰以上的都林子各处都有火势,不多时就已经映得整个天都红了。
慕容娇娇大惊,她在山林中急速穿行,顾不得那些树枝散打在她的肩头上,在看到火源时,她翻身上树,想看的更远一些,只见无数士兵就都已经接水前来灭火了,但是这些人从形体上来看,却不似中原士兵,慕容叫眼底陡然一沉,因为她看出了那些都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带来的西域士兵。慕容娇娇跃下树枝,单手撑在地上,垂落的青丝遮挡在眼前,她眼底收缩了几下,却还是对目前的形势觉得一团乱麻,如果救火的是西域人,那么纵火者又该是谁?
难道是……。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已经从那浓郁冲天的滚滚黑烟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或许,她没有料错,今天南宫辰轩下旨让孙将军撤离,便就是一个局,为的,是请君入瓮,而这个君,究竟是孤独宸绝还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她却没有底。
不容多想,慕容娇娇已经翻过了几处山丘,行路之中,看到的也都是火光冲天的景象。深秋的终南山雾气极重,寒露交加,湿气极重,所以一旦纵火,就算扑灭火都要在泥泞难行的山道上进行,只怕要耗费很大的体力,而这些火都不在一处燃烧,而是多处。
慕容娇娇在翻过半山腰的最后一层早草丛生的阻碍之时,突然看到几处拿着火把四处纵火的人影,她立刻隐身在大树之后,眯起双眼望着前方,那些人虽然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行踪飘忽快速,一看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从那些人的背影来看,依旧能够分辨得出是中原人。
慕容娇娇屏息看着那些人,秀眉微微挑起,随后紧追其后,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却见不远处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潜伏,她一惊,立刻停住脚步再次藏身,然,那些黑衣人也极为警敏,立刻将火把顺着今夜的风向朝山下扔去,瞬间,干枯的草木瞬间呼的一声应着风势掀起了火苗,再次升起了一片刺目的红光。
草丛突然发生怪异的惨叫声,慕容娇娇一惊,没有想到山下周边的草丛竟然还埋伏着人,于是她一个翻身跃上一棵高耸参天的大树,素手拽着藤蔓攀附依身,双眼眯起眺望前方,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高大彪悍男子在迅速的起身,折断了树枝灭火,不用猜,慕容娇娇也知道,那必然是西域人。
她眼底映着熊熊乘风而起的火焰,红唇却紧紧的抿起,真格娜纱大王妃果然心怀不轨,竟然暗中在终南山的周边埋伏下无数的西域死士,但是,刚才那群放火的人又是谁指使的?慕容娇娇立刻从树上跃下,不远处火红的亮光映红了她娇媚的容颜和眼底灵动狡黠的光泽,她快速穿过重重树林,在雾霾中寻找到了隐匿的在树林中,前往行宫的青石阶,迎风而上。
终南山的之巅依旧十分平静,只见巍峨高耸,似乎位居九天之上的华丽宫殿四周都笼罩在淡泊的雾气之中,月光散落四周,幽幽的映照在琉璃金瓦上,汉白玉雕砌的亭台扶栏斜着的淡泊的凉意,就如同传闻中的广寒宫殿。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狡黠冷凝的眸子在宫墙一扫,却惊异的发现这里的守卫士兵并不是大周的士兵,而是西域人,从前后左右的警惕密集度来看,应该有一两百人。
慕容娇娇左右观望,准备找个空隙潜入行宫,但她尚未动身,就听到一声疾呼,是西域语,虽然听不清楚,但听那急躁的口吻和看守人员的骚动就能感觉得出事情不寻常。慕容娇娇蹙紧秀眉,她趁乱翻过了几处汉白玉宫墙,在一群西域士兵快速朝南侧跑来之时,跃上回廊上的斑斓华彩的宫檐上。
她看着那些人匆忙的从自己的眼前飞快的穿过,立刻翻上的琉璃瓦顶,匍匐着朝山巅之下望去,只见四处火焰升腾,红光一片,趁着夜风呼啸,大火开始不断的蔓延,并且已成无法控制的趋势,呼呼的声音即便站在行宫之中也都能听见了。
行宫内终于有了动静,深幽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慕容娇娇立刻翻身越过了几处高耸的宫阁,寻到了喧哗的声源处,只见红漆大门被开启,隐约还能看到内殿歌舞升华的繁盛境况,那红毯绣凤猩红地毯铺设蔓延之内,无数身着华丽妖娆金色纱衣正赤着脚裸纷乱的跑着,那妙曼的身影在灯烛的照耀下引人遐思。
大殿门前,禁军侍卫出列,随之,便到了南宫辰轩的墨色身影随同真格娜纱大王妃那华贵绚丽的长袍一同踏出,真格娜纱大王妃今日穿着无比华贵,丰满的身材披着的那件七彩金丝华飞的长袍在夜风中飘飞扬起,她眉宇冷清,目光倨傲,抬头呵斥的问了几句西域话语。
月光朦胧,清冷照耀,慕容娇娇匍匐在宫檐顶上,长发飞扬,她眼底凝着冷意,但从这个角度却看不到南宫辰轩的表情。真格娜纱大王妃听那士兵回禀了几句,面容有些微变,她朝身后的南宫辰轩看了一眼,却路出如花逐月的笑容,高扬的声音格外清脆:“没什么事,不过是我的这些士兵不曾见过这么大的山脉树林,所以发现风吹草动,便会小题大做罢了。”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么做是为了掩护自己派遣在山野中的人,不过,要藏住这件事,那些西域人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山间的大火扑灭,但是这么浩大的山林,枯木落叶混杂,若是没有军队支援的话,只怕是一个十分沉重的任务。
“既然如此,那还请大王妃入席吧,这些小事交予这些属下去处理便可。”南宫辰轩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几分迷醉,他的面色遮掩在月光宫墙的阴影中,令人看得不真切,但是从那微微摇晃的身形来看,却的确是饮多了。
“皇上如此盛情,我岂能拒绝,只是我多饮了几杯,不觉有些昏眩,还是先回宫殿休息了,这些美人都是我西域最为出挑的,还望皇上能够尽兴。”真格娜纱大王妃缓缓的笑着,徐徐的说道,宫殿内金碧辉煌的五彩光华照耀在她的华袍与脂粉涂抹的面容与艳红的唇上,竟有着说不出华贵美丽。
在大周皇帝面前无视自己的身份,直接称我,足见真格娜纱大王妃与南宫辰轩这段时间还算是相处甚欢,慕容娇娇眼底凝聚冷意,却匍匐不动,但宫殿内那些异族妙曼的少女却在大王妃的话落之后都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走了出来,围绕在南宫辰轩的身后,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则又道:“皇上,这些人既然我已经送给了皇上,便都是皇上的人了,我听说皇上年少,身边并无嫔妃,若是皇上不弃,便都纳下吧,也算得上是我西域对大周的投诚。”
“大王妃客气了,既然大王妃如此有诚意,那么朕也不婉拒了。”南宫辰轩站在暗影处清冷的说道,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话语更是令人难以猜透。
“既然皇上开了金口,那我也就放心了,先告退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口气里充满了欢悦,可见对南宫辰轩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她慢慢的朝南宫辰轩福了身,算是行礼,随后带着身边的几名西域彪悍的侍卫转身朝北侧的宫殿走去了。
这就是她最后得到的结果,慕容娇娇看着宫殿前拿被无数美人围绕的南宫辰轩,即便他的身影刚毅而无动于衷,但是她却已无法再看下去。她翻身,越过了宫殿前,朝北侧的宫殿奔去。
行宫的歌舞大殿前,南宫辰轩依旧站在暗角处,但那些妖娆的身影却没有令他丝毫的动容,他慢慢的抬头,幽冷的余光下,漆黑的眸子望向了宫檐顶上的某一处,泛着寒意与冷光。
慕容娇娇在琉璃瓦上快步飞奔,跟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脚步,只见她快步踏进了一处华贵的宫殿,那身后的华袍长袍在地上簌簌的发出声响,随之,宫门关闭,而宫殿门口则有两名西域士兵看守。慕容娇娇不假思索的跃过去,素手触摸着行宫上的瓦砾,在找到一片松动的瓦砾之时,朝下窥视,但下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上面的动静,一声暴喝随之迸出。
慕容娇娇心头一惊,诧异于这些西域人的警敏,于是丢下瓦砾就要逃离,但一个转身,眼前却晃出了一抹黑影。她大惊,刚要动手,那人却擒住了她袭出的手腕,一个用力,让她娇小的身子飞转了一下,就撞进了她的怀中。慕容娇娇闷哼了一声,心头无比震惊,但那男子的另一只大手却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出声。”
慕容娇娇惊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目光惊悚的望向自己头顶上的那张在夜风中紧绷刚毅的俊容,有一瞬间,慕容娇娇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刚鼻息间闻到熟悉的气息时,她的心口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抑的难以呼吸。
宫檐下,无数西域士兵已经冲出了内殿,四处搜寻,并且对宫殿上用生硬的中原话语喝道:“上面是什么人,给我下来,饶你不死。”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想立刻逃离,但却动弹不得,所以只能僵持着,但是心里却惊惧万分,这样待着,若是下面的人放箭,他们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而下面的人也在问了三遍之后,终于不耐烦了,于是一声暴喝,无数利箭飞窜而来。慕容娇娇大惊,因为来不及匍匐卧倒来闪避,可她后的男子却突然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簌簌簌的几声,墨色长袖挥舞间,就已经抓住了所有射来的冷箭,随后仍在的宫檐顶上,有不少顺着光滑的琉璃瓦上掉落了去。
那些西域人很是疑惑朝上面张望着,可是月光散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来的金色幽冷的光晕却令他们看不清楚上面的动静。这些西域蛮子在大漠上生存习惯了,所以来到这样巍峨华贵的琼楼玉宇,手脚都似被束缚了一般,竟然无法施展各自的长处,所以在发现没有什么情况时,便都撤回了。
那些人一离开,身后的男子便放开了慕容娇娇,慕容娇娇趁着喘息的空隙望向月色下那冰冷如天神一般的刚毅冷清却又威严震慑的男子,狡黠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缓缓的凝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但他却凝视她半晌后,低沉冰冷的道:“朕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慕容娇娇眼底一凝,但南宫辰轩已经拉着她跃上了另一处宫殿,在幽暗漆黑的回廊处落地,他推开一扇门,将她推了进去。宫门关上,漆黑的宫殿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使得慕容娇娇分辨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脚下有些慌乱,但是后退了几步,后背便被冷硬的墙壁给挡住了。
慕容娇娇的夜视能力极好,但是在这一刻,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可警敏的的触觉却能感觉到身前的男子渐渐逼近,她屏住呼吸,虽然看不见身前的人,却还是瞪大了一双美目,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勇气一样。身前的热慢慢的靠近,熟悉的气息让慕容娇娇觉得心慌,她欲要开口,但却只说说一个字,南宫辰轩却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抵在了她的红唇上,慕容娇娇已经,侧耳聆听,只闻不远处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从方向上看,应该是真格娜纱大王妃调遣的人。
那些脚步声渐渐远离,慕容娇娇回神时,已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南宫辰轩紧紧的贴在了一处,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满身都萦绕着她的气息,咬唇,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侍从,最关键的是,她现在长发披散,很难隐藏身份。
“朕派人跟着你,却将你跟丢了。”南宫辰轩的声音极为低沉,隐隐的透着几分薄怒。
慕容娇娇惊住,但瞬间却想起了一直远远的跟踪自己十几天的那些山林黑影,原来那些人都是南宫辰轩派来跟踪她的,那么,她在溪泉中洗头发时,他们退离,也应该在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慕容娇娇窒住了,几乎连气都不敢再喘,正当她寻思着应该想出应该如何解释之时,黑暗中,她面颊一凉,南宫辰轩沁香的指尖竟然抚上了她的脸,低沉的声音更似吹拂在她耳边一般:“这几日朕一直都在想,你在营地里是否会想朕,然后自己跑到行宫来,但是今日清晨得到的密报却说你离开了……。”
说道这里,他的手突然一紧,捧起她的脸,却令她有些疼痛,而他则继续道:“你可知道,当时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是什么?”,慕容娇娇僵直了身体,直觉下面的话一定不会动听,果然,他依附在她耳边,冷冷的道:“朕当时就想冲出去杀了你。”
明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可是慕容娇娇在听到这句咬牙切齿,甚至带着恨意的话语时,却还是震住了,因为即便是当年的六年分别,南宫辰轩都没有说过这样严重的话,他应该不记得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浓烈的恨意?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得很像画卷中的人?
“草民卑贱之躯,皇上若是亲手杀了我,岂不有污圣尊?”慕容娇娇的烈性脾性,使得她在此刻脱口而出的反驳,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却后悔的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这无疑是在激怒他。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一震,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在黑暗中凝视她,即便慕容娇娇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可是她却依旧因为那炙热而又冰冷的目光而心慌失措,她要紧牙关,几乎有种推开他立刻逃离的冲动,而她亦是如此行事了,但是她的身体刚动,还没有跨出一步,整个人就被紧紧的箍在了一个宽阔而冰冷的胸膛中。
慕容娇娇全身都僵直了,她几乎有些颤抖,可是却动弹不得。漆黑的房间里,南宫辰轩紧紧的圈住慕容娇娇纤弱较小的身子,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气息平稳但却又带着恼怒的冷声道:“告诉朕,你究竟是谁?跟朕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
原来他还是不记得,慕容娇娇立刻奋力挣扎,她道:“我只是一个山野农家女子,岂会与当今天子有瓜葛?”
南宫辰轩不理会她的挣扎,他猛然将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在漆黑的之中面对着自己,他双手扣在她纤弱的双肩上,力气之大几乎可以拧碎她,口气更是近乎无情的道:“朕应该先让你知道,朕从不允许有任何人左右朕的心思,所以你最好老实的告诉朕,你与朕之间关系,否则,朕今天可以救你,牵挂你,但也可以杀了你,让你从此从朕的心里撇除掉。”
无情的话语带着寒凉的冷冽,几乎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刺进慕容娇娇的心里,将她的血液都冻住了。
慕容娇娇即便在黑暗中看不见南宫辰轩的脸,却还是默默的盯着他,少许,她听到心里传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仿佛在嘲笑她,也告诉她,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爱情懵懂、殷求不得而痛苦的少年了,即便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是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帝王,比当年的南宫浩风更为无情决裂。
肩膀的疼痛如同骨碎一般的疼,但是她却该是顽强的挑起了秀眉,即便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倨傲的等着他,咬牙吃痛的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真的逃不过,那就这样结束吧,匆匆忙忙数年,爱恨别离纠缠,或许这样结束是最好的。
南宫辰轩握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慕容娇娇吃痛的闭上了双眼,少许,却感觉他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少许,冷声问道:“你曾经在朕身边?”
慕容娇娇猛然睁开眼,没有想到南宫辰轩问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他几乎不给自己讲述曾经过往的机会,更是不给自己一点解释无奈的借口,他只问,她是否曾经在他身边,呵,果然是大周心思暗沉的皇帝,因为只要她口中吐出是,或者不是,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敲定,连辩驳都不需要了。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迟迟不回答,他声音更冷了,甚至带着急躁和暴怒:“说,你曾经是否待在朕的身边?”
慕容娇娇咬紧红唇,她在南宫辰轩猛然掐住自己的脖颈时,闭眸道:“是。”
一个字,飘荡在空寂漆黑的狭小空间里,却似乎一串火苗一般,烫伤了南宫辰轩的手,他身子一震,随即松了手,甚至黑暗中快速的后退了数步。慕容娇娇的脚步也踉跄了一下,她抬手抚住自己疼痛的锁骨,一股绝望从心头闪过,但是,她下一刻却想着,或许自己尽力一拼,还是能够逃离他的剑刃,活下来。可是,转念却又嘲笑一般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为什么还要逃离呢?奔波了数月,踏遍青山大漠,可是兜兜转转却还是与他相见了,她还能再逃到那里去?
慕容娇娇躲在角落里,无声的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判决,但是她听到的,却是南宫辰轩颓然倒地的声音。她惊住,立刻起身,试探的唤了几句,随即才发觉不对劲,于是立刻上前,可却被脚下的东西绊倒。慕容娇娇心头一惊,素手立刻撑在地上,却扑在了南宫辰轩的胸口。
慕容娇娇手忙脚乱的起身,这时才发觉,绊倒她的是南宫辰轩的腿,黑暗中,慕容娇娇摸索着,突然发觉,他的手紧紧的揪着左胸前的衣襟,紧紧的,青筋都暴出,似乎很是痛苦。
慕容娇娇知道,这一定是因为与她碰触时才会犯的那种疾病,于是立刻将他扶起来,用自己的身子抵住,她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的行宫在哪里,我送你……。”,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的手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袖,那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衣服撕扯下来。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却听南宫辰轩粗喘的道:“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朕?”,说罢,他的猛地扯住慕容娇娇的衣袖,让她的身子前倾,几乎连同他自己一起摔到,而他却依旧粗喘着道:“朕恨你……。”
恨……慕容娇娇顿住了,即便不记得了,却还是恨。慕容娇娇闭上双眼,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她扶正他的身子,暗哑的道:“我知道,你休息一会,等你好了,我立刻离开。”
可是她的话刚说完,南宫辰轩身子猛地一顿,随后他的粗喘得更为厉害了,他甚至用手不住的锤着胸口,仿佛痛苦万分。慕容娇娇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她想扶起他时,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声音沙哑而愤怒:“你…背叛朕,朕…朕要杀了你……。”
宫殿外突然锣鼓震天,火光冲天,慕容娇娇一惊,她立刻搀扶起南宫辰轩,将心头的痛苦狠狠的压下,故意冷着声音道:“皇上想杀民女,也该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说罢,她上前推开门,警惕了张望了一眼,却错愕的发现四面包拢而来的竟然是大周的银甲士兵。
慕容娇娇惊愕,她立刻将南宫辰轩胳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踏出门槛,借着火光和混乱的脚步声四处张望,但却无意中撞上了孙将军四处寻找的混乱眸子。孙将军,慕容娇娇呆住,而孙将军和丁旭也看到了他们,二人立刻朝这边冲了过来。
这果然只是南宫辰轩摆设的一个局,今日孙将军带着接到撤离令牌离开,而今夜却又包抄整个终南山,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却见孙将军冲到她面前,急促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怎么了?”
慕容娇娇没有来得及回答,南宫辰轩却低沉的道:“朕没事。”
慕容骄娇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俊容苍白,手依旧抵住胸口,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虚弱,他深幽的眼神望向前方的三军戒备,冷冷的问道:“人抓到了吗?”
孙将军立刻单膝叩地,道:“皇上英明,真格娜纱大王妃前来行宫的消息放出之后,果然钓到了大鱼,只是此人武功高强,我军两百骑射高手围剿才将他困住,此刻正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里。”
慕容娇娇惊住,她诧异的看着南宫辰轩,却见他退却了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那冷凝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从慕容娇娇的身边走开,即便,胸口依旧疼痛,但是却还是十分威严的阔步上前。
孙将军紧张的跟随着,抬手来扶,道:“皇上,您的身子…属下带着安太医”,但是南宫辰轩却只是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前。大殿前,火光灼灼,真格娜纱大王妃华贵的身影冷然的站在中间,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射,让她看起来威严无比,但是那张稚嫩堆积的面容却藏不住苍白,但是,她仍然没有放下姿态,而是高昂的头颅,姿色貂裘帽子上的碧玺和流苏吹垂落在衣襟上,流光溢彩的闪烁。
“大周皇帝,没有想到你这个黄口小儿,居然也有如此心计,我苦心设计多日,居然被你算计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声音格外的凌厉,传荡在了夜风中,也分外悚人。
南宫辰轩负手立在风中,墨色长袖在风中猎猎,他冷笑一声,慕容娇娇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得到他的轻蔑和威慑:“大王妃过奖了,朕对于久经历练的大王妃来说,的确只是一个黄口小儿,只是,大王妃苦心在山野中埋伏的西域士兵和杀手却没能够如大王妃一样英明睿智。”
真格娜纱大王妃凤眼一眯,杀机顿显,但是此刻她这一身的威仪却都没有用了,她跨出一步,长袍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拖沓,气势非凡,声音冷冽:“大周的先皇帝南宫浩风阴沉无比,手段卑劣,没想到你这个少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你胜我败,但是我依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手下有百万士兵,若是今日皇上敢动我一根汗毛,只怕西域势必要与中原誓死纠缠。”
“大王妃在威胁朕么?”南宫辰轩幽冷的问道,那口气不急不缓。
“是又如何?”真格娜纱大王妃倨傲的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很好”南宫辰轩却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在火光中却令人惊悚,更是不达眼底,他低沉而威严的道:“因为朕也打算与西域纠缠下去,西域在六年前就开始滋扰我朝边境,只是那时先帝年迈,不宜太多干戈,而今时,西域可汗又来挑衅,侮辱我朝妇孺,甚至潜入大周边境肆意纵横,今日正好是良辰美景,朕就成全了大王妃想要让大周与西域纠缠的愿望。”,说吧,他转头对一旁的孙将军道:“弓箭手准备,朕倒要看看这位西域可汗究竟是何方圣神,竟然懦弱的躲在其母身后,不肯露面。”
孙将军立刻挥旗,数十名弓箭手瞬间在宫檐上持弓俯身,在火光下冰冷的利箭直直的对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那宫殿。
真格娜纱大王妃呆住了,她身侧的数十名西域士兵纷纷聚拢,遮挡在了她身前,那一个个彪悍的身形几乎形成了一堵人墙。慕容娇娇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峙,想来在南宫辰轩带她去那间漆黑的房间时,这里的一切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等得,只是让真格娜纱大王妃跳入陷阱。
真格娜纱大王妃望着虽然年少却倨傲威慑的南宫辰轩,面色变了又变,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难以逃出生天,但是这个满腹阴谋的女人却没有退缩,而是冷笑一声,面目有些可憎的道:“好,很好,看来今日皇上不与西域鱼死网破,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这个黄口小儿,我早已经料到你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已提前在中南山外,利用这几日狩猎的时间打通了一条密道,如今半山腰上已经包围了数千我西域的士兵,你若敢杀我们母子,你今日也逃不了。”
“哦?”南宫辰轩剑眉一挑,那俊容上却有些说不出的笑意,他慢慢的抬起手,孙将军立刻挥动手中的火焰旗帜,少许,只闻山野间一阵轰隆的巨响,漫天山石飞窜,众人都大惊失色,特别在地动山摇之时,而南宫辰轩却冷笑一声道:“大王妃的密道已经被炸毁了,大王妃还有什么招数?只有那数千士兵么?那朕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山下灭火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现在只怕已经爬不上山来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彻底骇住了,她面色铁青的踉跄后退了两步,感觉有什么人在她身后按住了扶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她却冷冷的喝道:“宸绝,你退下。”
孤独宸绝?对峙的众人都因为这个名字都僵住,目光瞬间都朝真格娜纱大王妃身后望去……。